一年以前,我第一次走进Mysore教室,曲迪老师那天的指导还历历在目;一年以后,教室已经换了老师,而Mysore却成了我生活中的必需品。
▲阿斯汤加瑜伽序列
师从
毛毛
最早带我练习阿斯汤加的,其实是毛毛老师,她是王向东老师的助教。那时候我还在上家单位工作,工会有瑜伽协会,每周二中午和周四晚上各有一小时瑜伽课,周二中午练阿斯汤加。
会长是资深的阿汤习练者,其他人水平参差不齐,为了照顾大多数人,毛毛老师将一序列的体式减了很多,但像站立腿上提、半莲花这些站立体式,她还是完整地全部保留了下来,说是一小时的练习,实际也常常超时10分钟。
那时候我还是初学,一小时的练习强度正好,但站在今天回望会长,可能这样的练习就像挠痒痒一样,未能尽兴。
毛毛老师很是负责,从头至尾都以梵文计数,巡场辅助。后来疫情期间,通过她认识了王向东老师,有时候看王老师在朋友圈发的练习感悟,觉得很是深奥玄妙。
大爷
一开始我和会籍一起,叫他阿樊老师,后来发现圈内人都叫他大爷,渐渐改了口。
是从跟着大爷开始,我这个学完哈他教培的人,逐渐远离本想用以开展副业的流派,走上了阿斯汤加进阶之路。
成为大爷的粉丝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的口令课上永远只强调两件事:不要做得太用力,要呼吸。他甚至主张我们做得差一些,难看一些,放松一些,想象身体在水中流动一般,享受练习。“差一点,难看一点”,这对于每天都在追求更好和更漂亮的城市打工人来说,多么难得而宽容,我时常在想,这或许是大家喜欢上他课的原因之一吧,能够真正在瑜伽中获得疗愈与放松。
那时候他的课常被排在晚上,第一次上大爷的课,我和会籍说,他的口令就像吟唱一样优雅,后来还发现,他抑扬顿挫的声音还可以让练习变得轻松,一个多小时的晚课让人丝毫不觉疲惫。
每节课前,大爷都会絮叨几句,分享练习和生活的心得。他一直教我们要破除我执,来去随缘,让我印象很深的一次是:大爷说要定期扔东西,他用垃圾桶举例,说去年买的垃圾桶,可能已经不符合今年的你的气质了,不喜欢了就要扔掉,再重新购入更适合现在的自己的。后来每次断舍离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大爷的这段话。
虽然大爷的口令课一点也不累,但他的Mysore实在是虐,我们都说,上领课的大爷和Mysore的大爷是两个人。那时候大家都怕曲迪请假,大爷代课总能把大家“掰”得这儿痛那儿痛。他每天都会自己练习,常常将自己研习的成果教给我们,用以培养体式。
如果一周都是他的Mysore,到了后几天,人就越来越少,有一次练到后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剩下我和另一位同学,大爷一直虐到我趴在垫子上起不来才罢休。下课一看手表,那节早课足足消耗了460大卡,比平时多了将近100。
我一直觉得,大爷是一位有智慧的老师。他时常告诉我们,自己擅长的体式要少练,不擅长的多练,这其实是很反人性的,但又是极为必要的。阿斯汤加是柔韧性、力量感和平衡感兼具的练习,而柔韧好的人通常都不具备力量,总是捡自己擅长的练习,不但达不到练习效果,有时还可能剑走偏锋。
大爷喜欢结束时带我们培养各种倒立,Mysore时也时常鼓励我们突破自我,有一次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他带着我把手倒立和后弯站轮串起来,让我看到身体的潜能,增强了练习的信心,有时候也和同学说:豁出去,放开跳。他不喜欢我们被束缚住,无论是被练习,还是被自己。
再后来,大爷在馆里成了兼职老师,去其他馆带Mysore。有同学转去他那里练习,说大爷给他们每个人都画了小人、建立类似练习档案的东西,很是认真。
他回馆里带口令课时,也时常询问我们的练习情况,鼓励我们坚持练习,知道我腰疼,便时常给我康复和练习建议。
我一直记得,阿樊老师曾对我说:你的笑容很纯真,要保持。
▲大爷这一天又给自己刮痧了
曲迪
曲迪算是我正经的Mysore老师了。跟大爷上口令课不久,我就加入了馆里的Mysore大军,她们说,我没有赶上这里最好的时候。
第一次去曲迪的教室,我是蒙圈的。会籍老师说可以下一张序列图在手机里,忘记体式的时候打开看,但实际上Mysore教室是不允许带手机进入的。凭借着跟大爷上课的印象,我的第一节Mysore做得乱七八糟,那时候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是结束序列,即便曲迪和我说做完这个体式就可以做结束序列休息了,我也依旧云里雾里。
曲迪问我累不累,我说还行。她又问我平时练什么,我说这个和流。她问我哪个累,那时候我常练的都是大爷的口令课,上起来完全不累,便告诉她差不多。
实际上流瑜伽由阿斯汤加瑜伽发展而来,在降低了阿斯汤加瑜伽难度和强度的基础上,保留了它的流动性和连贯性。不知道当时曲迪怎么想,现在回看那时我们两个的对话,我当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
在理论上,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但在体式上,又似乎会一些,于是就这样在半生不熟的状态里跟着曲迪一路摸索。其实很羡慕那些真真正正一张白纸进来Mysore的同学,和老师一个一个体式地领,掌握得能够更加准确全面。
在后来半年多的练习里,曲迪帮我纠正了很多体式,包括受伤以后她帮我找到受伤的原因,教我如何稳住根基并寻找正确的发力点,给我康复建议。在体式精进方面,她帮我培养成了站轮、双臂支撑和龟式家族,基本带着我领全了一序列的所有体式。在她印象里,我仿佛一来就会站轮一样,但实际上,是她跨在我腿上骑了两周,才培养起了我腿部的发力能力,同学们看见了,也对自己起站轮充满信心。
曲迪虐起人来,其实不比大爷手软。和她的老师丰丰一样,他们有很多“整人”的小妙招,教我滑毯子擦地提升腹股沟力量,能在倒立时缓慢举起腿;在我平板支撑时坐在我身上让我和她对抗,以增强核心;让我做小雷电时小拇指推地慢起,提升大腿肌肉能力;推轮时让我的双手不断靠近双脚直到两条腿因为酸胀不断抖动……所以加曲迪微信那天,我和她说自己是每天早上推轮脚踩缝纫机的那一个,我猜看到这句话时,她一定是笑的。
曲迪会在几个固定的动作帮每个人辅助加深,对于个体一两个做不好的体式,她会记得每天都来纠正,比如我的三角扭转式,她几乎日日不落地帮我正位。她是很负责任的,周六的领课从来都拖堂半个小时起步,带大家做完整套序列才肯下课;如果你一段时间没在早课出现,她也会和同学们四处打听不来上课的原因。
她是爱和大家聊天的,经常快下早课,大部分同学都进入摊尸式睡下,她和几个同学坐在教室的地板上小声聊八卦,还有一次我去得早,和另外一个做旅游博主的同学,三个人聊起了日本旅游,曲迪计划带她姑娘一起去。和我遇见的所有阿汤老师一样,大家的年龄都是谜,曲迪看起来满脸胶原蛋白,几乎不施脂粉,孩子已经开始上学了。
曲迪说她要走的时候,我还是挺伤心的。春天时候因为身体伤病迟迟不好,想等卡到期以后换到她老师丰丰那里,获得更专业的指导,没想到还没等我离开,她率先抛弃了我们。这对很多冲着馆里Mysore教室来办卡的同学来说,是更大的打击。
▲曲迪帮我培养站轮
奈吉(Negi)
曲迪离开以后,馆里开始请印度老师带Mysore。奈吉是老板的弟弟,进口老师,刚开始上早课的时候,几乎不怎么会说中文,大家都在讨论要怎么学习瑜伽英语,和这位老师双向奔赴。
因为语言不通,课堂上大家的交流少了很多,从前每天早上都能被老师纠正一两个体式的情形不再,有时候Mysore真的变成了全场静默的“自我练习”,但是奈吉却让我看到了一个从小练习瑜伽的人,身体能够抵达的高度,似乎所有体式在他那里,都像喝水吃饭一样轻而易举。
教室里有一面镜子,我们一般都会拉上镜子前的窗帘,但是奈吉会悄悄拉开一条缝,帮我们辅助时,顺便悄悄欣赏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像个大男孩。偶尔他还会在教室中间突然打个手倒立,但他最喜欢的,还是随便找一面墙,把手支在上面开肩。有时候看到他给大家加深下犬式,我也都在怀疑,他有没有借此机会顺便给自己开肩。
我们喜欢叫他小奈,他大概二十七八岁,是全场所有人的弟弟。虽然他来到北京是想要逐渐成为馆里阿斯汤加主场老师,但曲迪的突然离开,还是让这个中文还没有学好的外乡人有些措手不及,开始的时候,奈吉自己都hold不住场。
奈吉的Mysore教室里,练什么的都有,这在教室是前所未有的。有练哈他瑜伽呼吸控制法,有四仰八叉各种倒立劈叉的,最过分的是居然还有迷妹跟着姐姐来谈恋爱的,那段时间的教室,可以用乌烟瘴气来形容。小奈不知是因为语言不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并没有及时制止,姐姐们着急,一边给他撑腰打气,一边帮他给教室立规矩,还建了微信群,把Mysore教室的规矩发在群里。
调整总是需要过程的,当小奈渐渐熟悉每个人的练习情况,似乎也能够帮助大家慢慢深入一些体式,但也和所有我遇见的Mysore老师一样,他也有几个自己特别喜欢辅助的体式。
我很少上小奈的领课,一方面是喜欢大爷的节奏,另一方面小奈的口令确实让我不是很习惯。前些天旅游回来,错过了大爷的领课,心想上一节小奈的课总比不上强。让我没想到的是,小奈已经几乎可以用中文完成所有口令,因为是休假回来后的恢复练习,我有几个体式偷懒没有做到位,小奈发现了,跑到我身后悄悄用中文问我“怎么了”,然后帮我进入完全体式。
开始总是难的,会有挑战,而一旦用心了,也总是能看见成果的。
▲教室里兔年最后一场Mysore
自修
人们总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句话对于阿斯汤加来说,再合适不过了。说到底,我们一天一天在迈场坚持Mysore,最终的目标还是希望能够有一天真正地做到自我练习。
阿斯汤加是有固定序列的,这也意味着即使没有老师的口令和辅助,你依然能够完成一套完整的练习。从站立体式到坐立体式,再到最后的结束序列,每一个体式都是为后面的体式打基础,它也被称作是疗愈序列,据说,最具疗愈功能的是站立和结束序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们教室来了一位“拜日大哥”,那时候曲迪还在,他只周三来,只练拜日式,而且似乎只练拜日A,不会做很多遍,但是会和老师问很多问题,夹杂着自己的理解。有一次群里讨论阿斯汤加拜日的诸多好处,大家惊呼:原来拜日大哥才是掌握了练习精髓的人。
Mysore说是自我练习,其实教室里有什么人,在练什么,练得怎么样,很影响你的练习,像这些因素,归拢起来,可以称作是教室的能量场。教室装修的那一个月,我流浪去丰丰老师教室练习,感受到了高能量场的练习是什么样的,那段时间虽然有伤,但也是自己练习能量最高的时段。
大概是从我领全了一序列体式开始,我和阿斯汤加进入了蜜月期,那段时间工作上没什么突破性进展,每天早上的练习就成为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有时候甚至练到力竭,到办公室需要坐下来休息很久才能缓过劲儿来,但只要练习了,那一天就是快乐且满足的。
等到进入农历龙年,回到自己馆里,因为换了教室,调整了一段时间,后来旧伤未好,又鬼使神差地负了新伤,我和阿斯汤加的蜜月期也就此戛然而止,进入了漫长的康复期。按照曲迪的话说,疼了才知道哪里做错了。
▲给新买的蛙垫开垫
两次受伤,虽然伤神,让我苦恼了好一阵子,却也明确了练习的一些误区,纠正了一些错误,长远看也不是坏事,而且后来我也发现,自己受伤的锁骨和骶髂关节,其实是大家普遍容易受伤的部位,心情也开解了很多,但真正让我释然的,是疼痛缓解后在持续的练习中与身体对话的所思所得。
锁骨受伤前,曲迪试图让我自己捆龟,那时才解锁这个体式不久,髋还不是很开,即便坐着身后垫毯子,也很难捆上。后来,锁骨和骶髂关节陆续出现伤痛,不仅龟式不做了,连我引以为傲的轮式也停了三四个月,以至于后来我再次推轮时,明显感受到身体前侧皮肤被拉扯开的伸展感。
那段时间最担心的是修养过后,自己曾经辛苦培养的体式会不会做不了了,很是焦虑,不想那些汗水和努力就此付之东流,但幸运的是,几乎是恢复推轮的同时,就能够再次站轮了,也很快实现了自己盘龟。
自那以后,突然就松弛了很多,开始学会和身体对话,状态好时就多做一些,状态不好了就少做一些,几个月的调整,让我明白只要练习,结果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中间或许有波折,但“练习,练习,练习,一切随之而来”,这是前段时间大家一起团购瑜伽铺巾上印着的话,也是阿斯汤加创始人对我们的鞭策。
▲汤友们一起团购的铺巾
能够自己盘上龟,是小奈来了以后的事情;后来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全桥式双手可以离开地面交叉放到腋下了;慢慢地,自己盘胎儿式也能够勉强摸到下巴,双角式头顶也突然能够点到地面了;最近又在学习怎么从鹤蝉式跳到四柱,而曲迪离开时,我还不能完整地做好一个鹤蝉。
这些或突然之间、或循序渐进取得的进步,都是在我没有任何期待的状态下来到我身边的,而最近周末的领课上,大爷又在帮我培养头倒立B,我不知道能做到这些高体究竟是因为练好了哪个体式,但无可厚非的是,日复一日地做好基础体式,夯实基础,是通往未来最快的捷径。
有一天,我听到这样一段对话,练习阿斯汤加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更加健康吗?如果高体会让你受伤,那练习是否已经背离了初衷?
我们为了健康而练习,最基本的是要保证基础体式的质量,在此之余,如果60岁的我还能起个站轮、盘个龟,那便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了。
老师的教导和辅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练习与体会。有时候做车轮式,我还是会想起刚开始培养这个体式的那段时间,也是和Mysore刚刚进入蜜月期的日子,几乎每天身体都有酸痛,也不去管它,反正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现在酸痛不再持续,开始更加关注呼吸和收束,保证练习顺畅的基础上,防止受伤,像大爷说的,想象身体在水里游动一样。这样的要求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有些高,但依然是那句老话:practice, practice, practice, all is coming.
▲某日随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