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电梯缓缓上升,直抵这座城市最繁忙的大楼之一——中医院的最高层,县城的全貌逐渐完整,所有建筑在衙前河两岸缓缓延伸,一路蔓延至远处的青山。
▲岳西青云峡
▲乡镇民宿
最开始和地方媒体老师提出想要找一位中医参与直播时,Y老师和我说他马上去联系当地卫健委,联系卫健委对于北京的一线记者来说可是件大事,打电话、写函,前后走完所有流程,可能要一个礼拜的时间,倒不如直接请大夫本人来得高效。
直到大家一起坐着吃了几顿饭,才终于明白,原来Y老师和中医院的院长是见面说不了三句好话的朋友,第四句不是抬起了杠,就是胡说八道开起了玩笑。院长的妻子就是卫健委的领导,而Y老师自己的妻子也在中医院当护士。
和县里几个部门和企业的领导坐在一起吃饭,没有人不挨过院长的针。他办公室的门常年开着,桌上的挂号二维码倒像是摆设,不少人一个电话,几分钟后便出现在了院长面前,大家一边唠着家常,一边也就借着院长的妙手除了病痛。
联系卫健委大概是桌面上的官话,你永远都不知道,眼前的这群人,相互之间到底有多少千丝万缕的联系。
饭桌上,坐在我左手边的业务部门一把手,和坐在我右手边的政府分管部门领导,在同一条战线上相互做了二十一年的战友,不出意外的话,两个人的职业生涯将继续在彼此陪伴中度过。
是上下级,是战友,更是朋友,鱼水情深的道理可能在基层才更为显现。
做宣传部门的,最要和企业搞好关系。宣传做好了,企业有钱了,才有钱花在宣传上,宣传部门也才能更好地服务于企业。
那一天我们下景区,看见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的Y老师,被景区的经理拿着水枪追着满街跑的时候,不知道是该羡慕这群男人的孩子气,还是要感慨这里的人情味和烟火气。
中国的社会,有时候还正是靠着这一点人情和烟火,慢慢推着往前走的。
Y老师说,上面曾经想调他走,但他的老婆孩子都在岳西,他本人就像是岳西行走的电话簿,一开始我对这个词还没有概念,几天相处起来,发现在这一个县城下14个镇和10个乡的辖区范围内,我们想要什么,他就能在两天之内“变”出什么,只要我敢出题,他就能解题。
这也让我看到了,即使深入到区县、到乡镇,很多时候,我们所渴望的慢生活,也并不那么易得。
和Y老师一起的时候,他的电话铃声从未断过,没有多少时间是没人打扰的。
在电视台剪片子,摄像老师跟着我们早出晚归拍完镜头,回到办公室又加班到10点,一个女孩子在漆黑一片中打着手电筒的光,锁好办公室的门,第二天继续按时上班。
和院长外出回到诊室,他进屋换衣服泡杯茶的功夫,门外的五六张病床上就躺满了等待他来扎针的病患。据院长说,每一天他都要扎1000针以上,而且因为县城面积小,大家相互之间隔得距离近,一句话的功夫就见面了,很多时候他们也是没有午休的。
这让我意识到,想要在这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寻找真正的慢生活,需要的从来不是“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无边探求,而是莫向外求的心性修炼。
诚然,大城市的通勤占据了人们宝贵的可支配时间,但在这些人们骑着电动车五分钟就能抵达单位的小城镇,依然不乏踩着风火轮赶路的行路人。
他们之间有能说会道的E人,将自己的半生积累通过幽默风趣的表达娓娓道来,惹得听众连连称快;也有把生活过得井井有条的P人,将自己甚至下属的时间拆分得滴水不漏,让每一项待办都能如期从to do list上被划掉;也有懂得静享时光的慢时空旅人,在午后的阳台慢慢修剪繁茂的花枝,再沏上一杯好茶,慵懒地静待山间的日头西斜……
是什么样的人,就终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无论身处何地,只要内心有一份宁静,自然收获“心远地自偏”的悠然,而若心中有万丈沟壑,便也怨不得这人间有太多波澜壮阔。
▲工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