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朋友说这是个讲丧葬的电影时,想起了去年看的日本电影《入殓师》,一样的题材,一样的自我实现方式,在一个没有人愿意从事的行业里,主人公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老莫的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他说他们这行“有能耐的看不上,没能耐的干不了”。他不觉得儿子有能耐,但希望、或者说指望儿子能继承这份家业。
和《入殓师》一样,《人生大事》的主人公一开始都是一个“失败的人”。
前者小林本是大提琴手,但乐队解散他失去了工作;后者莫三妹,从名字上看就是一个被男性集团踩在脚下的角色。在《厌女症》那篇里面写过,女性化是一个男人在其社会团体中失去地位,不受认可的表现。
电影的厌女症文化可以说被渲染的非常浓厚了,但也是在这种语境中,突出了莫三妹有多么不成器。
被姐姐称呼为“三丫头”,被别的男人抢了女朋友,就连想和同事假结婚收养小文,也被兄弟捷足先登领了证,被唤作“三哥”的他最讨厌别人叫他大名。
为去世的老人梳洗还被冤枉偷了戒指,不但是隔壁开婚庆公司的邻居,就连三哥自己都不想从事这一行,但这又偏偏是一份祖传的家业。
他想要从父亲那里骗来房产,再改行做其他,但父亲的条件却是不干好这一行,休想。
于是三哥一边绞尽脑汁骗着父亲,努力达成父亲设下的种种关卡,一边一步步把自己“骗”入局,最终成为一名合格的殡葬师,还收获了爱情和家庭。
父亲有句话踏实又有力量,他说儿子终于有个让他上心的事儿了。也就是说,一个人想要真正成人,不是从他18岁成年开始,而是从他有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开始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三哥真正成长为男人,是通过收养、照顾死了外婆的孤儿小文。
做好殡葬这份家业,是实现这一过程的工具。
人生百年,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课题要完成,但唯独生与死这两件事是所有人都必须经历的。除生死之外,人生再无大事。导演说“葬礼是活人办给活人看的……葬礼上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治愈活着的人。”
三哥第一次治愈生者,是为了挣钱,给一个小姑娘办葬礼,虽然骨灰盒看似被小文“搞砸”了,却恰好因为童真的涂鸦,唤起了死者父母对孩子爱画画的回忆。
第二次治愈生者,是受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女友之托,为她老公恢复容貌,给予亲人关于死者最后的记忆。这次长达数小时的整容是三哥由混混走向专业的里程碑,也是朝着与父亲和解,得到其认可迈出的第一步。
第三次三哥治愈了自己,父亲终于接纳了他,认了这个儿子,留给儿子的最后一个题目是:如果想不出一个一切从简又别出心裁的处理骨灰的办法,他就呆在奶粉罐子里不出来了。
最终,三哥用一场绚烂绽放的礼花,完成了父亲最后的命题。其实在看这里时,我甚至感到一丝丝浪漫,虽然在离开的时候老人已直不起腰,走路也需要人搀扶,却在身为物质存在的最后时刻,成为那一晚最灿烂的烟火,也呼应了导演所说的“天上的每一颗星,都是爱过我们的人”。
三哥把父亲送上了天。
葬礼是办给活人看的,我们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所有意义都只能留给活着的人。从皮克斯的《寻梦环游记》就在告诉我们,只要活着的人不忘记,死去的人就还在。亲情也就成为探讨“死”最重要的话题,也是我们面对死最有力的武器。
小文去找正在跳舞的老莫,请他给三哥帮忙,老莫或许已经听清了小文叫的那句“爷爷”,但依然还让孙女儿再大声喊一遍,是为了达成自己享有天伦之乐的社会认同和自我实现。在我们的家庭关系和伦理中,对一位爷爷来说,还有什么比孙子的事情更大呢?
而强化这些亲情,在当下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下,唤醒人们对亲情的觉知和重视,或许也是这一类电影的社会意义所在。
▲一些有关天空的记录
或许是都处在东亚文化圈,《入殓师》和《人生大事》两部电影在文化的表达上也有很多共通之处。
比如小林和三哥都通过自己的职业,照亮了生者对死者的回忆;主人公也都是在重获原生家庭、又失去原生家庭的这一过程中,完成了自己新的家庭的组建,也同时都对丧葬从业者的后代给予了关注和社会性的呼吁;甚至这份职业,他们也都是被迫选择的,不同的是前者是被社会所胁迫,后者是被家庭所要求。
在情节方面,前者对入殓师的刻画更多一些,后者则偏重对亲情的表达。此外,小林在成为入殓师之前就已经有了妻子,而他的家庭在自己职业成长中摇摇晃晃一度倾覆之后稳定的,三哥的感情则随着事业的成长一点点建立起来。但无论是哪种方式,都是男权社会里有关成长的故事。
▲有关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