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log 2022
July 11th 2022
“让一个男人‘成为男人’的,是其他男人;让女人‘成为女人’的,也是男人。”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没有什么性别意识。
从高中开始,身边女孩子的数量相比起男孩子就形成了碾压性的优势,工作以后更是如此,传媒行业向来女多男少,虽然很多上会采访机会都给了男士,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些沉甸甸的设备让女孩子手拿肩扛确实有点惨无人道。
再一方面很多时候我并没有以性别来划分身边的朋友,每个人都有他本身的特质,一个人之所有成为现在的自己,并不是因为他是男人或者女人,其过往生命中的每一份经历都成为造就其人格的不可或缺的元素。
可能我没有因性别而过多地受到压迫,但也不能否认,这个社会仍然是父权制主导的,最明显的例证就是即使是在女性数量占压倒性优势的传媒界,领导人也多为男性。
然而很多时候我们将社会问题一概归结为两性不平等所致,未免有些偷懒了。一些问题由权利的不平等所致,性别可以是其中的因素,但不会是全部。
厌女症
看到“厌女症”三个字的时候,其实是没有什么概念的。波伏娃在其《第二性》指出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在后天的成长过程中,被灌输、培养成为女性的。如果一种身份是被造就的,那为何会存在对这种身份的“厌恶”?
有趣的是厌女症在不同性别上的表现并不相同,在男性身上表现为“女性蔑视”,而在女性身上则表现为“自我厌恶”。
我想把上野千鹤子的《厌女症》比作一辆徐徐前进的汽车,沿途虽有很多看似深邃的理论,但每往前迈进一点,脑海中的混沌便少一些,明亮的景色也会随之而多一分。
在这辆汽车的行进过程中,最先浮现的是“好男不同女斗”。
男人
男性的价值从来都不是由女性决定的,相反,对男人的最高评价来自于同性男人的喝彩。对于他们来说得到其他男人承认、评价和赞赏,才是其人生价值和成就的体现。
父权制主导的社会里,很自然地形成了一个男性集团。所以当一个男人被人说“你还是个男人吗?”,无疑是对其莫大的侮辱,不是男人就是女人,是被女性化了的男人。
那该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女性化的男人?很简单,“驯服”一个女人。
“男人为了成为性的主体而将对女人的蔑视深植于自我确认的核心,这就是厌女症。”
一方面男人蔑视女人,但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得不依赖女人,有点像陷入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困境,究竟是又爱又恨还是进退两难?想必只有男人才能回答了。
所以当妻子通奸,男人感到耻辱、愤怒,并非因为妻子的背叛,而是因为他连妻子也控制不了的羞耻被暴露给了其他男人。简言之,就是他在男性集团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向妻子复仇,是为了挽回作为男人的名誉。
不可否认的是,20世纪以来,世界各地女性运动频繁爆发,女性思想也逐渐得到解放。但同样无法忽视的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社会依然在父权制度的掌控之下。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找不到妻子的男人为何如此焦虑,无能又愤怒的男性为什么对逐渐成为掌权者的女性那么厌恶。
在男性集团里,决定男人地位的资源通常分为身体暴力、权利和财力,或许“暴力”这个词语有些原始化,当下或许更多指的是一个男人的外形。
如果说“暴力”“权力”和“财力”支配在男性集团是大家普遍可以通过某种程度的自我修炼和努力得到的地位,那通过“性力”支配,让对方自发服从,是否意味着对一个男性地位的更高一级认同?
当一个女人被“物化”为某个男人的拥有物,其消费水平无疑也就成了对方财力的另一种证明。
但另一方面,男性在这个体系下被选中的,究竟是他们这个人,还是qi 拥有的“暴力、权力和财力”呢?
女人
相比于男性可以用一元价值尺度衡量的社会等级,女性的社会更麻烦一些。在上野千鹤子的论述中,女性有两种价值,一种是自己挣来的,另一种是被他人,也就是男人赋予的,后者的价值要高于前一种。
虽然只有被男人选中才能称之为女人,但也并不是说女人就不需要自己争取价值。
一边是父权制,一边是少子化现象,不少女儿都成了“长着女人面孔的儿子”来回应目前的双重期待,既要像儿子,又必须做好女儿。
也就是说女儿们一边要获取得以同男人在职场上竞争的权力和财力,一边又要实现被男人选上、成为母亲的价值,而后者,则决定了女儿是否是能够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
而这两种成功证书的颁发者,都是男性。八小时之内女性要在职场中获取和男性相匹敌的地位,八小时之外又要在社会上获得男人的认可。
这还不是全部,女性社会中还有第三个价值尺度:被女人接受的分数。
当一个男人事业有成又受异性欢迎,甚至于拥有不止一个性伙伴,他通常会被其所在的男性集团高度认可;但换做一个女人,则大概率不会被同伴们所接受。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只有把女人和男人放在一起的时候,她们才是女人?才被要求拥有女人味?才需要以男人为归属,互为竞争对手?
于是女人的世界就被学业分数、女性分数、被女人接受的分数割裂开来,它不像男人的评价维度是相对单一的,而是需要满足不同群体的期待和要求。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当一个女人同时被男人和女人所喜欢的时候,我们会认为这是一个成功的女人。
除了女性的“三维价值评判体系”上野千鹤子的另一个观点也让我为之眼前一亮,她认为“卖娼的价格”实际上是女性给男性的标价,售价高的女人承认男人拥有与此相匹敌的价值,售价低的则认为男人也就只值那个价格;而免费的女人则如同把自己身体“扔进阴水沟”,以此验证男人的性欲也就是“扔进阴水沟”一般的东西。
这个观点其实和上文提到的妻子的消费水平其实有相通之处:男人所有为女人的消费,实际上都是在给自己的地位买单。而对这种体系,或者说社会制度不满的人,自然就成为了女性主义者。
作者认为,没有厌女症的女人,是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成为女性主义者的。
男人这东西,女人这东西
在读《厌女症》的过程中,恰好接触到了渡边淳一的《男人这东西》,随之又读完了《女人这东西》,相比于前者理论性、逻辑性,后两本主观和感情化的因素更强一些。尤其可以看出渡边是一位十足的大男子主义者,不仅如此,还时不时自怨自怜卖起惨相。而且这种本身将男人归为一种人,类似于千人一面的论述方式就让我对其结论合理性存疑。
读他的书一半乐趣在于书本身的内容,另一半的乐趣在于看评论区的女生们如何大肆抨击,男生们又如何小心翼翼地不再更多的激怒女性读者,有时候也不乏站在女性立场上驳斥作者的男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渡边是医学领域出身的作家,他的论述里面更多会从生理角度,或者更直白地说,从性的角度来看待男女关系以及其所处的社会地位。
不论这几本书会引起多少人的舒适或者不适,也不论有多少女性主义者叫嚣着要改变现有的社会结构,每个人最直接面对的或许还是像渡边这样的男人,或者说,是一些已然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并且适应于现有社会运转机制的男性。
站在这个角度,《男人》这本书或许可以成为女性了解男性想法的一个窗口。关于他们为何留恋花巷,如何看待亲密关系,如何对待分手,如何定义婚姻,以及离婚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有趣的是在这里,渡边引用统计结果,指出被妻子抛弃的男人寿命要短于男人的平均寿命。虽然作者的结论是“男人真是一群纤弱而可怜的动物”,但结合上野千鹤子《厌女症》里的男性集团理论,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失去妻子的丈夫会更短命。
如前所述,在《女人》这本书里,渡边也几乎全部都从生理和性体验的角度来分析女性,简言之就是所有女性主义者都是因为只体验过一种高潮。
让我印象很深的是他提出“男性失血三分之一会导致死亡,女性失学超过二分之一也会引起死亡”,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作者在从医经历中,见到过女性虽经历了大量失血却依然起死回生,这对于男性来说是无法做到的。
渡边认为,女人比男人更强的理由在于:对疼痛的感知相对更迟钝,更能经受得住失血的考验,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更强。
其实读完他的论述,给我更多的感触是:如果真的要从生理上讲,这或许根本就是两个物种,没有什么可比性。
▲手机里发现一张误触的照片,意外地喜欢
无论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我们很多时候都习惯以自我为中心,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对方,很难避免鸡同鸭讲。
而真正成熟并且有利于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学会从不同的角度看待世界和问题,进而发现推动事情前进的突破口和方案。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渡边的书虽然非常感性,却依然有可读性,至少可以从某一个角度,让你看到一部分人是怎么想的。
我相信女权主义者们所要求的,也并不是优待和特权,因为彪悍的人生是不需要人让的。
而拥有智慧的玩家,是那些懂得扬长避短的人。无论性别,最经济又有趣的玩法,都应该是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嬉戏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