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故人情

文化   2024-08-04 06:31   河北  

读李白诗“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忽然想到多年前我在沧州时的好朋友王立新。

立新是公务员,业余喜欢写作,是我的文友。的散文,我零七八碎地读过,感觉今天说这个,明天说那个,不成体系。这和他的为人相似,有时宽容放达,有时又愤世嫉俗。

立新自谦地说:“你对我要求那么高干什么啊?我的文章是胡乱写的。”看来,胡乱写也是一种境界。因此,立新的文章不时在中国青年报、新民晚报等报刊上出头露面。

立新是公务员中的另类。三十多岁了,才刚刚结婚生子。另类这个词,已经在被人用滥了,滥到好像是个人就是另类。立新的另类与众不同,他写的散文,大多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智性散文,却能使少数人越发想站到板凳上去摸。

当年有人说,知立新者,莫过于马明博。我与立新相熟,两个人都是单身的时候,我经常在他办公室睡。

那时候,地方小城还不知网络能逮螃蟹还是套鸟,我们只能在电脑上打游戏。玩俄罗斯方块,你一局我一局,有时玩个通宵也不厌倦,还能津津有味。

有时,玩到夜深人静,人也困了。两个人要争凉席,凉席有两个,一好一坏,不争不行;要么争电扇直冲的地儿,要么争蚊香靠近谁多一点儿。

属地之争,由来久矣,非仅我与立新如此。看看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多少年了,争来争去,不就是为个生存空间吗?但是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流血冲突,“石头、铰刀、布”,和平解决,三局两胜,胜者为王。

要说起来,文友中,我最欣赏的是立新。他不写则已,写起来,如撼秋树,不一会儿,圆圆红红的沧州金丝小枣便劈呖啪啦遍地都是。

一般我写稿,总是一稿一投;立新写稿,一稿多投。我因此诘责过他。既然他是个另类,自然回答得比我有道理:

“现在报刊那么多,你在一个地方发表了算什么,应该让更多的读者看才行。”

有时说:“投稿好比相亲,谁先中意谁用,等着等着,人不就老了吗。”

读立新的文字,感觉字里行间留有空隙,可以让风随意往来,让如水的月华注入。立新的文字,大似深秋的水月漫漶上了一段斑驳的土墙。

立新聪明,但也有呆头呆脑,愣头愣脑,乐头乐脑,没头没脑的一面。

说他呆头呆脑,是说立新大智若愚,有仁爱之心,能吃亏是福,他写散文是很吃亏的,他的思维方式写小说和杂文能占更大的便宜。

立新作文向来用词丰富,比喻奇特,幽咽婉转中露出咄咄逼人的锋芒。然而,现在他连散文也极度少写了,因为有了网络。他沉迷于网络,如同蚂蚁附在一片绿叶上渡海,眼前有什么,他也懒得看了。所以,我少读了很多他那随心所欲,又有凝炼之美的文章。想来可惜。

立新如同一个满腹经纶,却又不甚得志的人,心里藏着个英雄梦想,可是生在一个太平盛世,无法铸犁为剑,来为英雄梦作注脚。所以办起事来,终究愣头愣脑。

乐头乐脑,说的是两乐,是说立新的为人,“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起码,生活中的立新,心态是自得其乐的,虽说茶涩药苦。

没头没脑,是说立新的文章中充满各式各样的好句子。常有奇思妙想的句子从他的文章中没头没脑地跳出,扯住我的视线,不看不行。虽然都是平常话,但是在他用来,便别出心裁,别出新境。

立新做起事来,有所做作,但也有所天真。做作不是个坏词,因为事都是做出来的。做作有时是修养。他给我做作了人生的一课。

几个人玩扑克,别人不按牌理出牌,我大怒,说:“不把牌拿回去小心我剁你的手”,说着举起水果刀。

玩赖的人不是立新,但他伸手在桌子上,“你剁我吧”。

我闭上眼睛手起刀落,虽然不甚用力,他的手指还是被剁破了。

立新平静地用餐巾纸包扎伤口处的血迹,他不恼不怒,对我说:“希望你记住,你剁过我的手!玩个牌而已,你干嘛这么认真?这个脾气要改。”

一下子,我明白我错了。何必要立新为我付出血的代价?!

事后,我向立新道歉。他却说:“我忘了还有这回事啊。既然你说起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有一次与朋友交流,他问我:‘马明博的文章写得那么好,他这个人也一定性情温和,待人宽厚吧’?”

这番话让我惭愧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来,虽然我说“写作于我是隐秘的修行”,我修行得真不够啊!

立新虽然写文章,但不求成为大名气的作家。这种玩的心态真好,不为名缰利索羁绊,自由自在的。

立新新近当爹了,为了给儿子起名,他可为了难。立新喜欢电脑,他说“要不叫他王硬盘”;苦于无房子,他说“要不叫他王小楼一幢”;苦于职位多年不动,他说“要不叫他王大官”……

起那么多名字,到底叫什么,还是定不下来。不过,有一天,他给我看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儿子,一张是立新。

他说:“明博,你看我儿子是不是像水晶一样透明?”

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他,我说:“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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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愿者之歌
分享传统文化中的真、善、美、喜。——马明博(作家、文人画家、禅文化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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