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出身汉军镶白旗,后抬入汉军镶黄旗。此人是真正的文武双全,年轻有为。
康熙三十八年,年羹尧在顺天府乡试中考中举人。康熙三十九年,年羹尧参加会试、殿试,中三甲第218名进士。张廷玉也在这一年中进士,二人是“同年”关系。年羹尧时年虚岁22岁。
康熙四十八年九月,年羹尧被外放为四川巡抚,成为封疆大吏。
年羹尧在康熙四十八年成为四川巡抚;年羹尧的妹妹在康熙五十年才成为皇四子胤禛的侧福晋。年羹尧能在31岁的年龄就出任巡抚,相当于现在的省长,主要靠的并非胤禛的“关系”,而更多的是因为他的个人能力。可见个人才能是相当卓越的。
年羹尧是旗人,旗人属于本旗旗主的奴才,要对旗主忠诚。年羹尧所在的旗分佐领属于皇四子胤禛,所以四爷是年羹尧的主子。
年羹尧到任四川巡抚之后,很快就熟悉了四川全省情况,提出了很多兴利除弊的措施。他自己也带头做出表率,拒收节礼,“甘心淡泊,以绝徇庇”。康熙帝对他在四川的作为非常赞赏,并寄以厚望,希望他“始终固守,做一好官”。
雍正朝的重要制度改革“火耗归公”、“改土归流”,年羹尧在康熙朝都有提出过。四川有很多少数民族聚居区,年羹尧根据自己的工作经验提出了以上的建议,其很有眼光,思虑长远。
康熙五十七年,康熙帝发动“驱准保藏”之役,年羹尧积极表现,充分发挥他的才能,保障了清军的后勤供给,为清军的最终胜利立下汗马功劳,被康熙帝封为四川总督,属于顶级的封疆大吏,相当于现在的军分区司令员。年羹尧这个时候虚岁才刚刚40岁。
康熙六十年五月,年羹尧入朝觐见皇帝。康熙对他大加赞誉,并御赐弓矢,提升他为川陕总督,一举成为西陲的重臣大员。彼时皇十四子胤禵在西北担任抚远大将军,年羹尧成为制约十四爷的一枚重要棋子。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康熙帝驾崩于畅春园。由于西北大军的所有粮饷都由雍正帝的心腹年羹尧拨付,当雍正帝下诏以‘为父送丧’的理由将胤禵由西北召回,胤禵只得从命,从而被剥夺军权。
雍正帝谕旨:谕总理事务王大臣等:西路军务,大将军职任重大,十四阿哥允禵势难暂离,但遇皇考大事,伊若不来,恐于心不安。著速行文大将军王,令与弘曙二人驰驿来京。军前事务,甚属紧要,公延信著驰驿速赴甘州管理大将军印务。并行文总督年羹尧,于西路军务粮饷及地方诸事,俱同延信管理。
也就是说,雍正皇帝刚一继位,就立即将胤禵的军权剥夺,并命年羹尧主要接替胤禵之职。
正是由年羹尧在外策应,隆科多在京师支持,雍正才得以顺利继承皇位。雍正元年,雍正帝给年羹尧加了太保衔,晋封三等公。年羹尧的妹妹也被皇帝册封为皇贵妃,仅次于中宫皇后。
雍正元年十月,“青海王”罗卜藏丹津正式造反。
雍正元年十一月,雍正帝任命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负责平定罗卜藏丹津。年羹尧也没有辜负雍正的信任,在雍正二年二月彻底平定青海。
年羹尧平定罗卜藏丹津这一仗对于初登大宝的雍正帝“巩固君权”尤为重要。雍正皇帝在“九子夺嫡”期间的“隐忍不发、韬光养晦”,让其身边并未形成一股强有力的政治势力集团;在雍正登基后,这个薄弱的班子无法满足雍正皇帝对朝政大权的绝对掌握,更无法满足雍正皇帝对诸多政事的妥善处理。康熙朝晚期吏治腐败,国库亏空,罗卜藏丹津造反时,朝廷财政捉襟见肘,军费都是在咬牙支撑。这一仗其实凶险万分,一旦输掉,雍正的皇位将面临危机。对雍正来讲,万幸的是年羹尧答应了这一场关键战争,而且没有让战事拖太久,属于“速战速决”,让朝廷少花了不少银子。否则的话,如果战事长期拖延不决,财政的无底洞也让清廷难以为继。
对于立下如此大功的年羹尧,雍正帝当然是大喜过望,晋封年羹尧为一等公,并称年羹尧以下所有立功将士不仅是自己的“功臣”,更是“恩人”。
年羹尧平定青海后,继续镇守西北,处理善后事宜。在此前后,朝中的一切大事、要事,哪怕与军事活动毫无关系,雍正帝都要私下与年羹尧商议,听取他的意见。可以说,此时的年羹尧“君恩甚隆”、“位极人臣”。
当时雍正对年羹尧的信任,可以说是无以复加。雍正二年二月二十九,雍正在给云贵总督高其倬的奏折上回复的朱批这样写道:“天下督抚,待朕之真、依朕之切者,除年羹尧外,诺敏为第一。”
但在巨大的荣耀和恩宠面前,年羹尧飘了。事实上,在罗卜藏丹津还没平定的时候他就已经飘了。
没办法,年羹尧属于少年得志,一直很顺,没有受到过大的挫折,其为人比较自负、高调,不知官场凶险。
在平叛期间,年羹尧不断以军功名义要求朝廷为他保荐的人员加官晋爵。他开列的保举名单通过密折直递雍正帝面前,再由雍正帝以圣旨的形式下达给吏部。因为年羹尧每次推荐的官员太多,吏部不得已为其专立一档,谓之“年选”。同时,年羹尧以“保障大军后勤”的名义插手各地财政、人事方面的管理。年羹尧认为:皇上正是用他之处,就算皇上觉得他做得有些“过分”,但也不会驳回他。
年羹尧在这里犯了两个为人臣之大忌。第一,做臣子的唯有“无条件忠君”这一个信条,哪有借着“君主要用自己、有求于自己”的机会跟君主讲条件,胁迫君主的?这就是“不忠”。第二,年羹尧是在西北掌握重兵的统帅,再插手各地的财政、人事,这属于为人臣之“大忌”,哪个皇上会不警惕?何况是雍正这个多疑的皇帝?电视剧里胡军演的朱元璋给太子朱标说“文臣咱不怕,武将咱也不怕,但文臣如果与武将结交在一起,咱就得警惕了”,就是这个道理。“边将结交内臣”,历来是大忌。
雍正帝此时对年羹尧已有不满,但尚能容忍。
但年羹尧不知道收敛,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雍正二年平定西北叛乱,大功告成的年羹尧回京述职。雍正帝十分重视,也给予了年羹尧“高规格接待”。雍正帝要求在京王公之下大臣都要出京城城门迎接年羹尧之凯旋,确实给足了年大将军面子。对于主子的格外恩遇,稍有城府之人都知晓收敛之必要性,但这岂是大将军之做派?年羹尧欣然接受出京迎接大臣之跪拜。要知道此时年羹尧的正式职务是川陕总督,也就是正二品官衔,至于“大将军”仅是临时职务而已,并不在大清王朝正式官职之列,你年羹尧凭什么欣然接受京城一二品大员之跪拜?甚至,京城之内王公贵胄下马与年羹尧行礼,年羹尧也依旧骑着高头大马,仅仅点头以应之。
连一贯本份的“常务副皇帝”十三爷胤祥都觉得年羹尧太跋扈了。雍正帝为了缓和年羹尧与十三爷之间的矛盾,亲自写信给年羹尧说:“怡亲王可以算得你的天下第一知己!他这一种敬你、疼你、怜你、服你,实出至诚”。但年羹尧对于雍正帝的亲自劝诫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有一次,年羹尧放下身段拜访胤祥。然而到了王府门槛,年羹尧发现怡亲王府门庭气派,可能把门下人也有些狗仗人势,说话让年羹尧觉得不舒服,心中不快的年羹尧认为胤祥平时之谦和都是惺惺作态,竟然径直离去,不再登门拜见。胤祥得知此事,再次痛斥年羹尧“狂妄”。
年羹尧的所作所为不光得罪了皇帝,估计会让在朝的王公大臣都不高兴,可谓是“犯了众怒”。所以才有年羹尧返回西北之际,有人建议雍正帝“扣留年羹尧”,认为他回西北之后可能要“拥兵造反”。但雍正帝认为自己控制得住局面,同时也深信年羹尧不会造反,放年羹尧回西北。
年羹尧在雍正帝心中已经失宠,但雍正帝并未立即对他产生杀心。雍正帝还苦口婆心劝他:在他的奏折上留下一段经典的朱批“凡人臣图公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公难;守公易,终公难……”,这是一贯被极力表扬的年羹尧,第一次受到雍正帝意味深长的“批评”。只可惜,雍正帝的苦心敲打,并没有让年羹尧清醒过来,依然我行我素,最终断送自己大好前程,走上了绝路。
年羹尧回西北后,继续结党营私、贪污受贿......
真正让雍正帝对年羹尧起杀心的是两件事。第一件,雍正三年正月,陕西巡抚胡期恒参劾了陕西驿道金南瑛,被查出是年羹尧在幕后主使。由于金南瑛是十三爷推荐的官员,这被雍正帝解读为“年羹尧想对胤祥不利”,因此痛斥年羹尧。第二件,雍正三年三月,北京城出现了“日月合璧,五星连珠”的天象,督抚大臣上表称贺,雍正帝特意看了年羹尧的贺表,发现他把“朝乾夕惕”写成了“夕惕朝乾”。雍正帝说年羹尧不是个粗心的人,他的贺表写成这样,是故意的。他不愿意用“朝乾夕惕”这四个字,这是“自恃己功,显露不敬之意”。
雍正决定除掉年羹尧。“贪腐”和“朋党”是雍正帝一贯深恶痛绝的。
同时,皇权是威严的,哪怕年羹尧对皇帝忠心,但也必须畏服皇权。如果不严惩年羹尧,放任皇权的威严受到“不敬”,皇上的“天威”何存?年羹尧的确是忠臣,但如果不严惩年羹尧,万一有奸臣效仿年羹尧,不断挫伤皇权的威严,最终就能“量变引起质变”,威胁皇权。
雍正三年四月,雍正帝免去年羹尧川陕总督兼抚远大将军之职,调任杭州将军,而岳钟琪则接任川陕总督。年羹尧曾指使西安官民挽留自己,但雍正帝不为所动,并称自己是因为有“帝出三江口,嘉、湖作战场”的谶语才命年羹尧到杭州,验证是否属实,“朕想你若自称帝号,乃天定数也,朕亦难挽;若你自不肯为,有你统朕此数千兵,你断不容三江口令人称帝也”,颇有挖苦之意。这里,年羹尧又犯了错误,皇帝下达的调令,你服从就行了,怎可发动西安的“民意”挽留自己,与皇权“讨价还价”?这无疑会让雍正更警惕和反感。
年羹尧离陕之前,与岳钟琪有几次私人对话,被岳钟琪一一上奏给雍正皇帝。
雍正三年五月十三日,年羹尧对岳钟琪说:“我的事皇上曾有谕旨否?你我相与一场,你须实实告我。”岳钟琪答曰:“并无。”年羹尧随后哭泣不止,感叹:“我将来身家性命是不能保了……我的病不好,每夜出汗,饮食减少,身子很弱。”岳钟琪虚言安慰说:“皇上天高地厚之恩,不即加罪,调升将军,从此若能悔罪改过,诸事安静,自然无事了。”十六日,二人又一次单独会面,年羹尧要求他照应河东盐商傅斌(其实是年羹尧之子的化名),岳钟琪谢绝。
岳钟琪作为年羹尧的副将,得到年羹尧多次提拔和恩惠,但岳钟琪宁愿背叛年羹尧,不讲个人私情也要忠于皇帝。
岳钟琪比年羹尧更了解皇权的残酷:对皇权的忠诚必须是绝对的,忠诚不绝对,等于绝对不忠诚。一个人哪怕可以背叛天下,遗臭万年,也不能不忠于皇帝。
此时,年羹尧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给雍正帝上折子求情:“臣今日一万分知道自己的罪了,若是主子天恩,怜臣回京口陈肝胆,或命就道于军旅边疆自效,或命解职待罪,臣都凛遵圣训,不敢逃避。”
年羹尧的这道奏折,一改其专横跋扈的作风,言辞卑微至极,近乎乞求,希望能够得到戴罪立功的机会。然而,雍正帝非但没有心软,反而认为年羹尧无耻可笑,更加坚定了欲治其死地的决心。雍正在奏折上朱批道:“备述种种苦情,暴露你怀有二心,是诚何益?只觉可耻可笑,况我近日之不加诛戮者,原欲成全你始终为一代完人。今如此奏来,愈加令我执法之意决矣。”
最终,年羹尧只好前往杭州赴任。可惜他仍然不知道收敛,在杭州继续大讲排场,大张旗鼓,飞扬跋扈。雍正帝大怒,从当年七月到九月,短短两个月之内,将年羹尧的爵位和官职全部削除,年羹尧由大将军变成了杭州东门的守门兵丁。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年羹尧的妹妹年贵妃病死,十二月十一日,议政王大臣、刑部奏上年羹尧大罪九十二款,包括大逆之罪五、欺罔之罪九、僭越之罪十六、狂悖之罪十三、专擅之罪六、贪黩之罪十八、侵蚀之罪十五、忌刻之罪六、残忍之罪四。十二月十一日,雍正帝赐年羹尧自尽,终年四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