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计划撰写的回忆录,总标题叫《无悔人生一局牌》,是因为我把人生理解成一局牌:每个人出生时都会拿到一副或好或坏的底牌。
人生各个阶段,也会拿到几张或好或坏的牌,关键时刻还要选择如何打好决定命运的牌。
每个人的底牌和拿到的牌,许多时候是无法选择的,如何打好手里的牌,却由每个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所决定。
有人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也有人把一手平常的牌打得风生水起……
七零童出生时拿到的不能算是一副好牌,5岁时还拿到人生中最坏的那张牌:父亲突然去世,母亲带着我与襁褓中的幼弟回到农村……
70多年的漫漫人生长途中,特别是成年后多次面临人生波折,我都秉承内心的良知作选择,努力打好命运发给我的每一张牌。
虽然未能成为人生赢家,但如果时光倒流,造物主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仍然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这就是《无悔人生一局牌》的含义。
《无悔人生一局牌》的第一章“魔都五年”,第一篇是《中元节缅怀父母》点击可读,已于不久前推送到七龄童公众号。
这是第二篇“1953年,我出生于上海”,请你点评指正。
1953年4月17日(农历癸已年三月初四),星期五,上午8时许,我领到了命运发给我的第一副、也是最重要的一副底牌:我出生于上海市闸北(现静安)区一个城市贫民家庭。
这当然不能算是一副上等好牌,勉强只能算是中下牌。
按母亲38岁的高龄,实在已不适宜再生育,但那年月政府要求育龄妇女争做“光荣妈妈”,社会上也没有节育措施,所以她与父亲结婚一年多后,顺理成章地生下了我。
我出生于上海市牛庄路医院,牛庄路据说紧邻南京东路。
多年后,我经过多番寻找,也没有找到牛庄路上的这家医院,也许当时规模就不大,所以后来就消失了。
按照当时我家经济条件,去医院分娩还是比较奢侈的行为。
可能是因为母亲已是38岁的高龄产妇,为确保母子平安,才破例去的医院吧?
5年后,母亲生我弟弟时,更是43岁高龄,也是在医院分娩。
如今想来,父母亲虽然不能给孩子优渥的生活,但也已经尽其所能了。
对父亲来说,我是他的第四个孩子。
但对母亲来说,却是她独子夭折10多年后再次做母亲。
况且以38岁高龄生育,所吃之苦可想而知,因此她后来始终对我倍加宠爱和呵护。
此时我家住在闸北区(现并入静安区)七浦路松同里312弄某号。
家里房子小,人多住不下,就从后门往北面塘沽路与其他住家的夹道上,又搭建了2小间简易房子,与著名的蕃瓜弄“滾地龙”仿佛。
我家隔壁住着的杨阿姨夫妇,原籍扬州,是环卫工人;杨还曾兼任居民小组长。
她家有一个比我迟生一天的女儿,小名叫阿玉,是我儿时玩伴。
我1981年冬到沪上寻亲时,她刚好从北京回上海迁户口,又有过一面之缘。
原闸北区被上海人称作“下只角”,我家邻居们与杨氏夫妇一样,大都从事环卫工作或重体力劳动,属于底层群体。
但邻居们都很和善,经常相互帮助、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解决困难。
七浦路东起虹口区江西北路,西止于静安区热河路,全长约1公里。
我出生时,七浦路沿街都是老房子,道路狭小,天天拥挤不堪。
除了附近的塘沽路有几幢像样的洋房,其余都是简陋的平房和低矮的棚户,是名符其实的贫民区。
但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叶开始,七浦路慢慢发展为上海市有名的服装一条街,犹如杭州的四季青服装市场。
现静安区七浦路位置图
松同里又叫七浦路312弄,在我印象里,它弯弯曲曲很狭长,后门一直通到北面的塘沽路和海宁路。
从七浦路进巷口,右侧第一家是高明寺,据说历史上它曾经香火旺盛,是上海有名的寺庙之一。
但当我出生时,这个庙已经香火衰落了。
我记忆中庙里只有几名僧人,偶尔也口齿不清地为附近居民做一些规模不大的佛事,这时就成为小孩子看热闹的场所。
1981年冬某天,我到此处寻亲时,七浦路面貌依旧,高明寺却已做了居委会办公处。
高明寺往里走不远,有一处空地,平时堆放着木材,外面围着竹篱笆,我记得曾钻进竹篱笆在木材堆上玩。
有一天,我把一只不知什么人扔在那里的辣椒搞到眼睛里,痛得睁不开眼,跌跌撞撞哭着回家。
母亲吓得不轻,不知我被什么东西迷了眼睛?
跟着我到木材堆旁找到现场,才知是被辣椒辣的,用清水反复冲洗了几次,红肿才慢慢消退。
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家离天目东路80号的上海火车站(老北站)不远,估计直线距离不足千米。
夜深人静时,我常被火车的汽笛声(上海人叫回声)从梦中惊醒。
没想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我以原上海铁路局员工的身份,经常到这里参加会议,莫非我与上海铁路早已在冥冥中结下了缘分?
大哥那时已经20岁,住在读书的上海机械制造学校,平时不在家住。
大姐那时在一家拉链厂上班,好像也住在厂里。
只有长我7岁的二姐与我们同住在这里。
大姐谈了个男朋友,是无锡江阴人,比大哥小1岁,长我19岁。
两个哥哥休息时常约在一起回家玩,我分别以“姐夫阿哥”和“自家阿哥”称呼他们。
大约在我约二周岁的时候,全家到照相馆拍过一张“全家福”。
唯一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父母居中而坐,我与二姐分立父母两侧,后排左一是“自家阿哥”,另二人自然是大姐与“姐夫阿哥”,只是小弟当时还没出生。
母亲生我时已38岁,我自然吃不上母乳了。
开始吃奶粉,几个月后改吃奶糕,洋铁皮罐子装的,上面印着一个胖娃娃的头像。
之所以有这么深的印象,是我与母亲回到乡下后,母亲还保存着一只空的奶糕罐子放针头线脑。
母亲生第一个孩子时,年纪还很轻,家里有钱,雇人照料。
生下我后,她没有照料娃娃的经验,就把当年照料过她的余姚乡下蔡家老太太接到上海,帮助照料我,我叫她外婆。
当我2岁多时,外婆要回乡下了,我们仨到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留念。
年代久远,照片保管不善,已经斑驳模糊。
母亲、我与“外婆”合影
毕竟我太小了,对上海这几年的生活和这处住宅没留下更多印象。
估计家里当时没有自来水,喝水要到巷口高明寺的自来水龙头买。
当然更不会有通畅的下水道了,记得有一年刮台风下大雨,地上积水漫掉一截床脚,几只木拖板(鞋)漂在水上象小船。
我记事时,父亲已由姐夫介绍到协镕翻砂厂做工,他自制模具,用铁水浇铸了两只飞机模型给我当玩具。
1957年底我离开上海时,因为大炼钢铁需要,这两只玩具飞机和家里的铁床全部成了大炼钢铁的原材料,此是后话。
母亲带我与弟弟回到乡下后,没多久弟弟营养严重不良夭折,我患重病,母亲把上海带来的一些物品都换钱给我治病了,只剩下父亲在协镕翻砂厂时发的一只棕黄色茶杯。
父亲留下的唯一纪念品
这只编号为38的茶杯,正面有“协镕翻砂厂”、底部有如意商标和“公私合营华丰搪瓷厂,1957-12-7”字样。
这是目前我保存的父亲留下的唯一纪念品。
陪伴我儿时的玩具,除了父亲自己浇铸的两只小的铁飞机外,还有一只外蒙红布、内用锯沫充填的大象。
好像是某一年父亲带着我,参加“五一”劳动节大游行后,在一家玩具店买的。
岁月倏忽,儿时往事如今只在心中留下淡淡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