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参与过一个服务性质的读书会,组织的宗旨是通过佛教里的“种种子”概念来栽培自己未来伴侣的形成。
这个主要观点我觉得不错,想要什么果先栽什么因,这也很符合逻辑。而且,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先打破自己在关系中的被动角色,先给予再收获,总比一直抱怨没有“白马王子和公主”来得有建设性。通过服务过程,也能认识到许多不同背景的人,算是一种社交。
问题是,我在活动中意识到:我曾以天真理想化的态度去套用在关系相处上,结果却是自以为是,却不自知。
前几天,我参加了一个公益组织的活动去养老院做服务。其实从去年参加人生第一次的养老院志愿者活动时,我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以为会因此有时间和机会,顺便重新学习如何陪伴老人,并获得有效的服务经验。毕竟我人生中的长辈在我青少年时期,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学习陪伴时就离世了。没有机会好好地和她相处,就面临她的死亡,这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这次去养老院的目的,除了名义上贡献自己的陪伴种子,以及理想伴侣陪伴的种子外,也是在学习和弥补过去那段没有觉知陪伴的岁月。
然而,到了现场,我才发现:很多志愿者都是第一次接触到推轮椅这项服务,而且志愿者在活动开始前,并没有接受相应的服务知识培训。感觉很多志愿者怀着一颗自以为善良、想要种种子的心,却没有相应的服务知识就临阵磨枪上场。
由于我姐姐孩子的原因做过保姆,部分时间都是推着婴儿车的,除了知道沿途必须随时注意路况与轮子角度、时刻关注被推人的视野与自己不同外,例如转弯时必须慢速而稳重,不能随意走动。因此,我立刻能回想起以前推车的经验,并提醒自己步伐不可再像一个人时那样,而必须有意识地考虑对方。
这次我接到的是一位插着鼻胃管的阿嬷。刚开始我没有特别选择为谁服务,纯粹是因为一进屋与阿嬷对到眼,觉得好吧,那就陪陪阿嬷。结果我发现,阿嬷的嘴部因为变形和牙齿几乎掉光,无法发出我们能听懂的语言。即便我后来请养老院工作人员过来,还是听不懂。阿嬷的手指因为变形,也无法清楚指示。
我有点慌了,因为如果是小孩子,我还能用肢体语言转移注意力,或者用简单的语言建立信任。然而,阿嬷身体虚弱,不能随意动作,且不是小孩。我特地蹲下与她的视线齐平,努力帮助建立信任感。但后来我发现,阿嬷渐渐意识到我真的无法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眼神也开始变得黯淡。
我只能时刻替她注意保暖,凭借自己的观察注意她身体可能的需求,却无法帮她排解内心的寂寞——她想说话,却无法被理解。
这次经历后,我决定:当自己尚未具备有效陪伴、信任和服务的能力时,宁可选择通过其他资源(比如Big Issue小额捐款等)来提供帮助,否则,就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象别人的困境,是一种自以为善意的行为,实际根本无法深度地有效帮助对方。而我愿意支持Big Issue,是因为它已经建立了成熟的商业模式,能够切实满足市场需求并照顾到社会弱势群体,而不是单纯地给予金钱资源,却没有考虑到贫穷背后真正的成因。
从那时起,我发现:如果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象别人的困境,那只是一种自以为的愿望式帮助,根本无法对他人产生深远的影响。最近,我不忍心再去养老院了。除了对于“真正的帮助”角色定位不清之外,更重要的是,我意识到自己虽然动机善良,却没有真正的服务能力。这就像是急切地想要理想伴侣陪伴自己,却没有深入去了解对方真正的需求,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学知识去创造健康、对等的成长环境。
自以为是的陶醉付出,实际上只是在满足自己的需求,而不是真正利于对方。更可怕的是,这种帮助可能还会陷入“许愿式的隐性交换心态”,并沾沾自喜。
作者: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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