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实体” |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读书札记
文摘
2024-11-02 23:23
四川
这样一种东西,它的表象是我们的判断的绝对主词,因此不能被用作某个他物的规定,它就是实体。(知识形式)我,作为一个思维着的存在者,就是我的一切可能的判断的绝对主词,而这个关于我本身的表象不能被用作任何一个他物的谓词。(认识活动)所以,我作为思维着的存在者(灵魂),就是实体。(康德《纯粹理性批判》)
在这里我们进一步发现了康德讨论的语境,总是从知识形式和认识活动结合的方式进行康德式的哲学讨论。沿着这个思维,我们发现康德在这里对于“实体”的讨论总是从某种结构中的“绝对主词”的角度来进行确定的。那么,大前提和小前提进一步是否能够推出灵魂是实体呢?灵魂是否存在结构,这个结构中的“绝对主词”是什么?康德在对于纯粹心理学的第一个谬误推理的批判中继续讲到:我们在先验逻辑的分析论部分指出过:纯粹范畴(其中也包括实体范畴)就自在的本身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客观意义,在这种情况下它们没有配备一个直观,它们作为综合统一机能可以被应用于这直观的杂多之上。没有这种直观杂多,它们就只是一个判断的没有内容的诸机能。对任何一般的物我们都可以说它是实体,只要我们把它与物的单纯谓词和规定区别开来。现在,在我们的一切思维中,我就是那些仅仅作为诸规定的思想所依存的主体,而这个我是不能被用作一个他物的规定的。所以每个人就必然不得不把自己本身看作实体,却把思维只是看作他的存有的诸偶性,和看作他的状态的诸规定。(康德《纯粹理性批判》)这一段在康德的表达中信息量比较大。康德首先用先验逻辑的原则重新解释了“知识形式”与“内容”的区别。当然,另外一个视角是我们以可以把“纯粹范畴”当作“实体”,实际上纯粹范畴中也包括实体范畴。大家注意,虽然康德有“自在之物”,为什么我们可以进一步去思考纯粹范畴的“自在本身”呢?康德基于自己先验逻辑的认识论架构认为这里是没有“任何客观意义”的,但是黑格尔可能恰恰以此为进一步的突破口。如果范畴是认识的实体原则,那么认识活动本身分别是有它的客体“任何一般的物”以及它的主体“我”。在这里康德分别讨论了认识中客体作为实体和主体作为实体的不同情况。显然,无论是主体还是客体分别都面临自身的“一与多”的问题,那么要寻找自身的持存性和自明性就需要分别寻求自身的实体架构。但是这在康德看来,如果不在认识活动中形成认识“综合的统一机能”是没有客观意义的。但现在,我应该拿这样的实体概念来作什么用呢?我决不可能从中推出:我,作为一个思维着的存在者,是独立地自己持续着的,当然就是既不产生也不消逝的;但只有在这方面,我的思维主体的实体性这个概念才能够对我有用处,否则我本来是完全可以没有这个概念的。(康德《纯粹理性批判》)
实体概念对于完成理性的逻辑证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那么,我们这里借用康德的话来说,我们不要问为什么有实体而要反过来思考实体究竟有什么用?我们看,这里描述了实体的一种关键的作用就是表达一种“持续”,表达一种“既不产生也不消逝”的观念。当我们说逻辑在先和时间在先的时候,传统哲学基于形而上学实际上希望一切凝固在形式之中,我们不在简单地表达经验的变化,而是希望通过形式的凝固以及基于凝固形式的相互关系去表达反映在思维之中的事情以及事情的变化。当黑格尔处理“既不产生也不消逝”的时候,黑格尔在“变化(既产生也消逝)”之前放置了纯有和纯无,在之后放置了定在。也就是说变化作为中介环节被逻辑掩盖在形式的不停跳跃的圆圈式的循环之中了。我们远远不能把这些属性单从一个实体的纯粹范畴中推出来,勿宁说,我们不得不把一个从经验中给出的对象的持存性作为基础,如果我们想把关于一个实体的这个可作经验性运用的概念应用到对象上去的话。但现在,我们在上述命题中并没有把任何经验作为基础,而只是从一切思维与它们所依存的、作为共同主词的那个我的关系的概念中进行了推论。我们即使有意于这样做,我们也绝不可能通过任何可靠的观察来说明这样一种持存性。因为这个我虽然在一切思想中,但却没有任何将之与其他直观对象区别开来的直观与这个表象相联结。所以我们虽然可以知觉到这个表象总是一再地伴随着一切思维而出现,但却不能知觉到一个固定不变的直观,在其中各种思想(以变化的方式)交替着。(康德《纯粹理性批判》)首先这里说的“一个固定不变的直观”究竟是什么呢?在康德哲学中感性直观在一定意义上是提醒我们传统形而上学之中单纯范畴演绎的独断危险,只有不断地提示我们任何作为认识活动过程成果性的知识形式,即便我们要赋予其先行于实践的意义,仍然是我们对于认识活动的不断持续性的领会联系在一起的。一些哲学家为了弥补这里的“直观”,也提出了理智直观的说法,在黑格尔的反思之中还有直观知识的态度。实际上,这个“一个固定不变的直观”更像是基于主体(一与多)和客体(一与多)复杂关系最后得出的对于思维与存在同一性的坚持。我们不但坚持“主体与客体”的感性直观,我们还坚持“思维与存在”的理智直观,后者就是我们说的“同一性”,我们以此为实体的根据。在上文中我们和看到了康德表现出了对于“持续性”作经验性解读的角度。由此可见,先验心理学的第一个三段论推理只是以一个假象的新见蒙骗我们,因为它把思维的那个持久不变的逻辑主词冒充为对依存性的实在主体的知识,而我们对这个主体没有、也不可能有丝毫知识,因为这种意识是惟一使一切表象成为思想的东西,因而在其中,即在先验主体中,必然会遇到我们的一切知觉,而除了我的这种逻辑含义以外,我们对于这个自在的主体本身,对于这个作为基底而为我、以及为一切思想提供根据的东西,并没有任何所知。然而我们仍然可以承认“灵魂是实体”这一命题,只要我们满足于:这个概念丝毫也不会带领我们走得更远,或者说不能把玄想的灵魂学说中的那些通常的推断中的任何一个告诉我们,例如说告诉我们在人的一切变化那里、甚至在死亡时灵魂的永久延续,因而这个概念只会在理念中、而不会在实在性中表示一个实体。(康德《纯粹理性批判》)康德在这里进一步展开他对于纯粹心理学的批判。主要就是即便这个主体性的实体不再是主观任意的“我”,而是基于认识活动背后原则的先验主体,关于这个进一步的实体我们实际上是毫无所知的,或者干脆说我们是无知的。当然,在黑格尔的表达之中,这种无知不代表不能知道,而是基于可知论,需要在范畴的展开之中完成范畴的自我证明,以此证明范畴作为主体性的实体是依靠这种体系性的圆圈来加以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