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回眸·长篇小说卷 | 胡飞扬：纵横武陵（节选）

纵 横 武 陵（节选）

胡飞扬

一

1933年夏，气候格外炎热，火毒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田园龟裂，沟枯河干，万物奄奄一息，失却了往日的生机。

湘鄂边“剿匪”总司令徐源泉奉蒋介石之命，集结十四个团十万重兵，对湘鄂西苏区发动了大举进攻。崎岖的山道上，烟尘滚滚，但见运送军队的战车一辆接着一辆，大炮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青光。

贺龙和关向应被迫率领红三军主力实行战略转移，西征武陵山区。经过20余天的艰苦周旋，红三军终于甩开敌人的围攻，钻进深山密林，跨过峡谷涧溪，来到了川鄂边区风景秀丽、依山傍水的咸丰大村。贺龙旋即在这里主持召开了军事会议。

在桌面上摊开的地图旁，贺龙手拿一支大号铅笔，不时认真地在上面圈注一个标记，关向应和夏曦在一旁指指点点，轻声地交换着意见。

这时，红九师政委廖汉生带着一个“神将”装束、身背猎枪的中年大汉来到军部。廖汉生推门进来，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军长!政委!”

“廖政委，快请这边坐，这边坐。”关向应亲切地打着招呼。

正在专心致志观看地图的贺龙抬起头来，愉快地拍了拍廖汉生宽阔的肩头说：“唷，是汉生呀!”

夏曦一眼瞥见站在廖汉生身后的中年大汉，便疑惑地问：“廖政委，他是…... ”

廖汉生与中年大汉对视了一眼，便回过头来深表赞许地介绍道：“他是鄂川边‘神兵’联英会赫赫有名的黔江神坛总代教龚昌荣。龚代教听说红军打过来了，就和‘神将’黄丁山带着联英会的‘神兵’弟兄前来投奔红军!”

贺龙细细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位浓眉大眼、膀圆腰粗的“神兵”代教，既惊奇又欣慰地说道：“哟嗬，你老兄就是乾文统经常提到的龚昌荣代教呀!真是幸会，幸会!”

龚昌荣欣喜地点着头，显得有些拘束和不安，一时竟不知该怎样答话。

廖汉生急忙介绍道：“龚代教，他就是你要见的贺龙军长呀!这位是关政委，这位是夏曦书记。”

龚代教久久凝视着眼前这张刚毅而又慈祥的面孔，异常激动地说：“贺军长，我龚某是个粗人，当了8年的‘神兵’代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近年来国民党那帮狗杂种打得我们无家可归，正打算散伙卸甲呢!”

“龚代教，坐下来慢慢谈。”关向应客气地递给龚昌荣一把木椅。

龚代教刚刚坐定，这边廖汉生就已热情地泡好一碗茶。龚代教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接着说：“贺军长，碰巧就在这时，我手下的‘神兵’兄弟忽然打听到晓关‘神兵’天命伏魔教主乾文统——也就是我的师傅，跟着红军打过来了。听乾文统教主说，红军和‘神兵’是一家人，红军待‘神兵’如同亲人一样，因此我就带着‘神兵’弟兄们请求红军收留我们。”

贺龙慨然一笑，爽快地答道：“好啊，来参加红军我们当然热烈欢迎。关政委、夏书记，我看就把龚代教的‘神兵’联英会编进乾文统的红军特科大队吧!你们认为怎么样?”

关向应和夏曦当即表示赞同。

龚代教十分高兴，从衣袋中掏出皱巴巴的叶子烟，卷了老长的一支，双手捧给贺龙。

贺龙没有推辞，接过叶子烟划火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赞叹道：“这叶子烟味道真好，劲头大着哩!”

龚代教瞪大眼睛：“想不到贺军长也喜欢这种土玩意儿?”

“我最喜欢这个了。龚代教，我贺龙也是穷人出身，当年我在湘西贩盐巴的时候，一天要赶一两百里山路，还全靠这叶子烟提精神哩!”

听罢贺龙一番话，龚代教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亲切感。他重新卷好一支叶子烟放在口中“吧嗒吧嗒”有滋有味地吸着，悠悠然地开了腔：“贺军长、关政委，我在川鄂边界拉了8年‘神兵’,撵得官府豪绅鸡飞狗跳。三年前，我和‘神兵’首领余海川、黄凤楼联手，还攻占了黔江县城哩!红军初来乍到，这一带的情况可能还不熟悉，可我龚昌荣却相当之熟。我今天约着廖兄一起来，就是有重要军情向你们报告哩!”

贺龙、关向应和夏曦闻言大感兴趣，期待的目光一齐投向龚代教。

龚代教吸着叶子烟，慢吞吞地说：“目前，驻守黔江的川军正在忙于运送军火，守城敌军只有周化成部两个区队和一个营，总兵力不足500人，红军现在完全可以乘虚攻占黔江县城!”

贺龙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连忙追问道：“这情报可靠吗?”

龚代教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断然说道：“绝对可靠。如不可靠，贺军长只管砍下我的吃饭家伙好了!”

“这倒是个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兵贵神速，贺军长，我看可以立即商讨进军方案!”关向应与贺龙对视了一下，发表见解。

“对!对!”夏曦和廖汉生立刻表示赞同。

龚代教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利川小河‘神兵’首领李宽文，法号李大菩萨，手下有一支两千余人的‘神兵刮地团’,勇猛无比，曾在石柱打败川军杨森的部队。我与李大菩萨颇有交往，红军打下黔江县城后，即可长途奔袭 利川，联合‘神兵刮地团’一举攻占利川县城。”

听罢龚代教所言，贺龙、关向应、夏曦和廖汉生走到地图前。贺龙凝视着地图，拿起铅笔，果断地在“黔江”和“利川”的标号上重重地打了两个“×”,然后和关向应、夏曦、廖汉生会心地相视一笑，把铅笔折断为两截，用力掷在桌子上。

翌日拂晓，贺龙亲率红三军长途奔袭黔江县城。在川鄂边区“神兵’武装的大力配合下，红三军胜利攻占黔江县城，歼敌周化成师一部。一周后贺龙又率部联合李大菩萨“神兵刮地团”乘胜占领了利川县城，瓦解敌新三旅布设的四道防线，击毙敌冯团长，毙伤俘敌200余人。尔后，贺龙率部回师挺进大西南，转战三千里，再度向鄂川边界游击。

二

自从敌湘鄂川黔边区“会剿”总司令刘湘接到蒋介石关于限期剿灭红三军的电令之后，立即在四川重庆行辕主持召开湘鄂川黔四省边区军事“会剿”紧急会议。

二十多名国民党中高级军官正襟危坐，穿着笔挺的军官服，接受刘湘的军事训令。

刘湘盛气凌人地说：“诸位，贺龙、关向应因受到湖北剿总徐源泉部追击，已率红匪西窜川鄂边区我部防地。近日红匪连克黔江、利川两县，酉阳、 秀山、彭水三县危在旦夕。诸位务须恪尽职守，效忠党国，全歼贺关所部红匪!”

众军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刘湘干咳一声，接着说：“蒋委员长电令我湘鄂川黔剿匪总部，密切配合 湖北剿总徐源泉将军、湖南的何键军长和贵州省主席王家烈将军的部队，在川鄂边区合击贺关所部红匪，并将其彻底消灭!”

刘湘威风凛凛地走到悬挂在正墙上的军事会剿地图前，拿起指示棒，指点道：“红匪从湘鄂边界西窜入我部防区之后，勾结‘神兵’势力，连克黔江、利川两县，现又直驱川东南腹地，威胁要塞酉阳、秀山和彭水，并窥视石柱、丰都，我部务须集中兵力，增设防线，将红匪全力压迫在川鄂边区，一举歼灭之!”

刘湘放下指示棒，神态威严地重新走到会议桌前，冷峻地扫视了一遍在座的军官，郑重其事地下达命令：

“卑职以湘鄂川黔边区会剿总司令的名义，命令：达风岗旅驻防涪陵、彭水!”

“是!”旅长达风岗起立领命。

“命令：田冠五旅镇守酉阳、秀山!” 

“是!”旅长田冠五起立领命。

“命令：陈万仞师和周化成保安团立即出动夺回黔江!” 

“是!”陈万仞和周化成同时肃立领命。

“命令：李宗煌团和佟毅独立团在石柱、云阳和利川边界截击红匪，消灭 ‘神兵’,固守边防!”

“是!”李宗煌和佟毅同时肃立领命。

刘湘调兵遣将完毕，严令各部即刻动作。

川军对贺龙、关向应所部红军的大规模“会剿”迅即全面展开了。

三

由于四川军阀刘湘重兵的全力进攻，贺龙只得率领红三军撤离川东南地区，横穿鄂西边陲，向湘西方向转移。

经过数十天长途跋涉，行程三千余里，红军辗转来到湘鄂边的龙山和来凤两县交界地方。

疲惫不堪的红三军进入了一个低平的谷地，贺龙派侦察员到附近地带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安排大家就地宿营。

不料，刚刚歇息下来，平谷右侧的小山上突然“哒哒哒”地响起了猛烈的机枪声，密集的枪弹雨点般向红军队伍中扫射过来。红军战士们立刻卧倒在地。

贺龙、关向应和夏曦伏在阵前，用望远镜轮流观察着敌情。

贺龙观察了一会，判断道：“我们和敌人发生了遭遇，看来敌人也并不是早有准备的，可能是我们安排宿营时惊动了他们。根据火力推测，对手很可能是鄂敌徐源泉部下。”

关向应赞同地点点头说：“那么,我们就必须迅速组织突击队解决敌人，一定要抢在敌人援兵赶到之前突围出去。”

乾文统接受了任务，立即集合红军特科大队，呐喊着奋勇扑向敌人阵地。他怀抱一挺机枪，冲锋在前。龚代教和“神兵”玄机军师紧紧跟随其后，勇猛顽强地逼近了敌人前沿阵地。

在小山敌军阵地上，敌军官看见红军冲了上来，紧张地挥舞手枪，逼着士兵顽强抵抗。

敌人的轻重火器一齐猛烈扫射，冲锋在前的红军特科大队战士倒下了一片。

乾文统、玄机军师和龚代教迅速卧倒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一百多名特科大队战士也随之纷纷匍匐在土坎边或山石后。

“我先带一个尖刀班冲上山顶端掉敌火力点。军师，你和龚代教掩护我们行动!”乾文统急促地吩咐完毕，端着机枪就要往山上冲。

“不行，你是队长，队伍还需要你指挥，我先上去!”玄机军师一把从乾文统怀中抢过机枪。

“三班，跟我上!”玄机军师大吼一声，抱着机枪就向山上猛烈开火。他不顾生死，率三班战士奋勇冲上山腰，打掉了敌人一个火力点。

不料，敌山顶阵地上一个更大的暗火力点对准玄机军师率领的尖刀班疯狂地开了火。

玄机军师和尖刀班3名战士同时身中数弹，当场牺牲。

乾文统见状，怒不可遏，悲壮地喊着：“军师!军师!”猛地跃起，飞身向山腰敌阵中扑去。

十多名特科大队战士紧跟其后，奋不顾身地向山上猛冲。

乾文统迅速冲上山腰，从玄机军师遗体旁拾起尚在冒烟的机枪，刚毅如雄狮，不顾负伤流血的左肩伤痛，英勇地冲上了山顶。

乾文统勾动枪机，射出了一串串复仇的子弹。敌人被打得东倒西歪，血肉横飞，敌火力点被彻底摧毁。

乾文统和仅剩的4名特科大队战士站在山顶上狂热地欢呼胜利。乾文统抱起机枪对天射出一梭子弹，高呼道：“我们胜利了!”

正在这时，隐蔽在指挥车旁的敌指挥官探出头来。在指挥车旁用山石垒成的最后一个掩体里，十来个敌兵发现冲上山顶的红军仅剩5人，便一齐狞笑着向乾文统等人射击。

4位特科大队战士毫无防备，当即中弹牺牲。乾文统右腿被打断，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敌军官看到这一切，狂笑道：“别打了，那个受伤的红匪肯定是个大官。弟兄们，快给老子抓活的，回去向徐总司令报功请赏!”

五六个敌兵你推我搡地钻出掩体，慌慌张张地把昏迷不醒的乾文统连拖带抬地扔上了指挥车。随即，汽车卷起一股尘土，向山后飞驰而去。这时，晚到一步的龚代教率领特科大队迅猛扑上山头，眼望阵地上红军的遗体，悲痛欲绝。愤怒的子弹一齐射向窜逃的敌军。

特科大队终于抢在敌援军赶到之前胜利攻占了山头敌军阵地，从而使红三军大队人马得以安全突围，向大西南挺进。

四

就在我特科大队攻占敌军阵地的同时，在国民党湘鄂边剿匪总司令部内，总司令徐源泉正站在无线电台旁，威严地命令女报务员向蒋介石发报。他踱着方步，口授道：“南京，国民政府，委座：共匪贺龙、关向应所部，在川东遭到刘湘将军打击，目前已窜入湘鄂边防区。卑职已严令我军各部严密防守，寻找战机，务将红匪刻期剿灭，以根除我国民政府之大患。湘鄂边剿匪总司令徐源泉。”徐源泉刚刚口授完电文，司令部张副官匆匆推门进来，行了个军礼：“报告徐总，贺龙红匪已突破湘鄂边来凤龙山防线，攻占平溪。我平溪守军一个营遭到重创。但该营营长却生擒红军特科大队长乾文统，情报处现正在讯问。”

徐源泉闻言，吃了一惊：“什么，红匪已突破来凤龙山防线?贺龙会来得这么快?张副官，立即通知陈渠珍师出兵消灭贺龙红匪!”

张副官正欲退出司令部，徐源泉却又冷冷地叫住了他：“张副官，那个姓乾的红军队长供出什么情报没有?速去情报处命令他们加紧审讯，尽早从乾的口中挖出贺龙、关向应的活动情况”。

“是，徐总司令!”张副官毕恭毕敬地退出了司令部。

五

敌情报处审讯室内，满身伤痕处于昏迷状态的乾文统被铁链紧紧地绑缚在大木柱上。他身上的鞭印、淤血以及肩腿上溃烂的伤口，破碎的血衣，惨不忍睹。

四五个赤裸上身，凶残无比的行刑士兵对乾文统轮番使用着各种血迹斑斑的刑具。

衣冠楚楚的敌情报处长见乾文统已昏迷过去，阴森森地瞥了一眼扔在地上的铁镣、手铐、皮鞭、烙铁，端起一桶冷水猛地泼向乾文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乾文统艰难地睁开眼皮，愤怒地逼视着敌人。

敌情报处长声嘶力竭地吼道：“快说，红军要开往哪里?贺龙、关向应想干什么?”

乾文统咬紧牙关，宁死不吐一字。

敌情报处长恶狠狠地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乾文统的头发，狂吼道：“你说不说，老子看你到底开不开口!”

乾文统怒目圆睁，“噗”地一口血水啐在敌情报处长脸上。敌情报处长掏出白手绢擦去脸上的血迹，气急败坏地嚷道：“你小子不想活了!快给老子灌辣椒水，上电刑!”

两个如狼似虎的行刑士兵手执刑具扑了上来，用力掀开乾文统血肉模糊的嘴唇，强行灌进一碗辣椒水，呛得乾文统涕泪交流，尔后又残忍地使用电刑，再一次把乾文统折磨得死去活来，很快昏厥过去。

第二天黄昏。

夕阳西沉，枯草在瑟瑟秋风中摇曳，大地笼罩在苍茫疏落的冥冥暮霭之中。3辆军用囚车呼啸着开到平时很少使用的来凤城郊飞机场上，从前后两辆军车上迅速跳下数十个全副武装的敌兵，飞快地成两列纵队排在飞机场跑道两旁。

敌军个个都露出森冷的面孔，明晃晃的枪刺射出寒光。

两个敌兵打开了中间一辆军车上的车厢后门。车厢内全副武装的敌兵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乾文统推下车来。

乾文统站立不住，左摇右晃，在两个敌兵的架持下，拖着血肉模糊的躯体，昂首迈向刑场。

沉重的铁镣拖在地上，在他身后印出一长串鲜红的血印。

敌情报处长阴阳怪气地走上前来，拍了拍乾文统的肩膀，假惺惺地说：“乾队长，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又何必自寻绝路呢?现在悔悟还来得及。”

“我乾文统是条顶天立地的硬汉，你要杀就杀，要砍便砍，少跟老子来这一套!”气壮山河视死如归的乾文统仰望着夜幕渐垂的天宇，摄人心魄地大笑起来。

敌情报处长绝望地挥了挥手，两个虎狼般的行刑士兵立即扑上来企图把乾文统按倒在地。

乾文统忍着钻心的疼痛，顽强地挺直身躯，拒不下跪。这边，3名刽子手已瞄准乾文统，同时扣动了扳机。

凄厉的枪声响了。一代英豪乾文统仰天倒在了荒凉的跑道上。血红的残阳，滑向西边天际。

六

1934年暮春，桃红柳绿，草长莺飞，春意融融。

贺龙、关向应率领红三军辗转游击到鄂西利川境内，旋即在这里召开了中共湘鄂西中央分局会议。会议作出了《关于在鄂川边区发展苏维埃运动任务的决议》。根据《决议》精神，贺龙、夏曦、关向应率领红三军再度向大西南移动，一举击溃敌新三旅的围追堵截，攻克利川县城。紧接着，贺龙、关向应指挥红三军马不停蹄，胜利穿越险峻陡峭、林术葱茂的利川寒坡岭，从而打开了远征大西南的通道，开始了创建新苏区的斗争。

西征半月余，红三军游击到川鄂边区的倒洞坪地区。这一带群山连绵，峰岭逶迤，地形异常险要。

5月上旬的一个拂晓，雾岚游移，细雨霏霏，能见度极差，贺龙率领军部 刚刚转过两道山岭，一位侦察员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

“报告军长，担任前卫的红七师第25团3营和张刚的蒋军保安一团在倒洞坪发生激战，度副师长已率部队上去增援，特派我来通知您暂缓前进。”

贺龙、关向应闻言，急忙勒住战马，警觉起来。

“张刚这条恶狼，围着我们转了上千里路程，他的保安部队在川鄂边区是打出了名的，连老蒋都很赏识他呢!军长，你看度副师长他们……”关向应政委听着前方隐隐传来的枪炮声，目视着贺龙，想听听他的意见。

贺龙不慌不忙，很有把握地说道：“政委，你尽管放心好了。度副师长有勇有谋，必定获胜!”

且说倒洞坪战场前沿阵地，敌我双方炮火交织，激战正烈。

这时，度万鹏副师长已率领红七师主力攻占了敌人的前沿阵地。

残敌见红军战士个个如猛虎一般，慌忙丢弃前沿阵地，向主阵地退却。度万鹏副师长率部乘胜进击，穷追不舍。

扼守在主阵地上的敌保安一团团长见状不妙，瞪着一双血红的狼眼，暴怒地命令机枪连长射击。

敌机枪连长迟疑地发问：“团长，跑在前面的弟兄们…… ”

“少啰唆，你就没有看见紧跟在后的是红军吗?快给老子开火!”敌团长眼也不眨，凶残万状地吼道。

敌人主阵地上的轻重火器遂一齐喷吐出猛烈的火舌。败窜的敌军成片地倒在主阵地前方。

度万鹏指挥红军踏着敌军的尸体潮水般冲上前来。冲在前面的几位红军战士中弹倒下。

度万鹏身体摇晃几下，依然顽强地向前冲锋。他手中的冲锋枪向敌阵中倾泻出一排排愤怒的子弹。他终于站立不住了，挣扎着倒了下去。

“师长!师长!师长负伤了。”身旁的红军战士急切地呼唤道。

“别管我，快冲!”度万鹏厉声命令道。他心里清楚，在敌人猛烈的火力狙击下，多耽误一秒钟就会多一分牺牲。这时，投奔红军的神兵首领武圣大法师跟上来断然喊道：“快把度师长抬下去!大家跟我上!”

两鬓染霜的武圣大法师挥舞着七星神剑，须髯飘飘、步伐坚定地带头向前冲去。他身后紧跟着百多名红军战士，旋风般冲上了敌人的主阵地。

武圣大法师把手中宝剑舞得风雨不透，转眼之间，五六名敌人脑袋搬家。

一阵紧张激烈的白刃战后，红军战士歼灭了主阵地上大部分敌人。

敌保安二团团长见大势已去，急忙率少数残敌仓皇逃窜。

武圣大法师见状，回头对身旁的红25团团长刘开绪急切地说：“刘团长， 我带几个红军抄近道去前面堵住敌人，你带主力从后面跟踪追击敌人!”

武圣大法师说罢，便领着5名红军战士向山道上疾速冲去。

敌保安一团团长率少数残敌向山边谷口没命地逃窜，越跑越远，眼看着就要逃出谷口了。

后面的红25团团长刘开绪率百多名红军奋力追击。

冲过弯弯的山道，爬过陡险的高坡，武圣大法师率领5名红军抢先赶到谷口左侧的山头上。武圣大法师在山头凝目远眺，只见谷口不远处，飞窜而来一股残敌。

“哼，几个毛贼，我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武圣大法师轻蔑地笑了笑，招 呼红军战士：“快，快冲下山去，别让这几个毛贼溜了!”

刚刚冲下山腰，武圣大法师不慎踏上了一块危石，因年高力衰，加之追袭逃敌体能消耗过大，武圣大法师腾跳不稳，连人带剑跌下了百丈悬崖……

“大法师!大法师!”5个红军战士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此时，残敌在保安一团团长的带领下，已仓皇万状地逃窜入谷口。

5个红军战士抹着泪眼猛扑下山，堵住了敌人的去路，一齐扫射，逃敌魂 飞天外，鬼哭狼嚎，死伤过半。

“完了，这下全完了!我们又遇上了红军的埋伏。”敌保安一团团长绝望地惊呼，随着剩下的十数名残敌昏头昏脑地往原路回窜，正遇上红25团团长刘 开绪率领的百多名红军战士，敌人走投无路，只好举手乖乖地当了俘虏。

七

红七师副师长度万鹏负伤以后，被送到湘鄂边区一个贫穷的苗族农民家中治疗。红三军卫生部长贺彪特意安排卫生队长韦平前去担任医疗和护理工作。

一个晴朗的夏日，度万鹏仰卧在木板床上，韦平小心翼翼地给他换着腿上的绷带。

“痛吗?师长!”韦平关切而又体贴地轻声问道。“不痛!”度万鹏脸上泛起微笑。

韦平深情地注视着他，心中充溢着敬佩之情。

度万鹏沉吟了一会儿，满含歉意地说道，“韦队长，真难为你了!我这样拖累你，真是过意不去…… ”

韦平微微一笑，脸颊上即刻显出甜甜的两个酒窝：“度师长，您快别说这 么多了，好好养伤吧，等伤养好之后，我们……”韦平话说到这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转了话锋，腼腆地说：“度师长，待您伤愈后，我们再一起归队吧!”度万鹏感激地点了点头。

“翠荣，汤药煎好了吗?”韦平向门外高声问道。

“好了。”随着清脆的回答声，走进一个活泼漂亮的苗家少女，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汤。

韦平利索地从治疗箱中取出剪刀、镊子，开始给度万鹏上药。度万鹏额头上冒出虚汗。

度师长强作笑颜，但韦平清楚，他很疼痛，却装作若无其事，韦平十分感动，想尽量减轻他的疼痛，“度师长，我给您唱支山歌吧!”说着，便轻轻唱了 起来：

太阳出来红通通哟， 

月亮儿黄又黄。

土家的哥哥收秋粮耶， 

苗寨的妹妹忙又忙。

收来的粮米交东家哟， 

哥哥妹妹饿断肠。

穷苦的巴人要翻身哟，

好比那月亮赶太阳。 

坡坡上的栀子花儿哟， 

花香绿叶儿长；

山里的巴人要出头哟， 

穷苦百姓要解放，

只有齐心跟着共产党。

土家的哥哥哟苗寨的妹， 

大家都来当红军哟，

争做革命的好儿郎。

韦平悦耳动听的歌声尚未结束，贺龙、关向应、廖汉生和卫生部长贺彪已悄悄走进门来。

这时，韦平已换药完毕，正欲退到床尾清理药具，忽然望见贺军长和关政委站在一旁，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啧啧，唱得蛮不错嘛!”贺龙微笑着称赞韦平，她越发显得不好意思起来。

关向应端起翠荣放在桌上的中药汤碗，送到度万鹏床前，关切地说道：“度师长，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养伤可要耐着性子哟。”

贺龙察看了一下度万鹏的伤势，和颜悦色地说道：“度师长，根据目前的敌情和中央分局关于创造新苏区的决议，军部决定继续向大西南挺进，先占川东，然后西渡乌江，打到贵州去!”

“贺军长和军部的领导同志商量了一下，由于你的腿伤还没有好，尚不能行走，而红军天天都要行军打仗，为了你的安全和身体早日康复，我们决定你暂时留在翠荣家里养伤，并特地留下卫生队长韦平同志负责照料你。” 关向应一边细心地给度万鹏喂着汤药，一边把军部的决定告诉给他。

“军长，政委，还是让我跟着大部队走吧!你们放心，我能走，不会拖累部队的!”度万鹏强撑起身体请求道。

“我们已同这里的老乡商量好了，还是等你伤好了，再派人接你们归队。”贺龙走到床边伸出双手扶着度万鹏重新躺下。

“韦平，照顾度师长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卫生部长贺彪对眼前这位年轻的红军女战士说。

韦平眼圈一红，哽咽着答道：“嗯，请首长们放心!”

“翠荣，你可要多帮帮韦大姐哟!”贺龙转过头来，和蔼地拍了拍身旁的苗家少女肩头。

“不，不嘛!胡子伯伯，我就要跟你去当红军嘛!像韦大姐一样，当女兵!” 翠荣摆弄着裙角，再三央求道。

“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先帮胡子伯伯照护好度师长，等度师长伤好了， 再接你去当红军。好不好?”

翠荣歪着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胡子伯伯，你可要说话算数哟。”

“一言为定!”贺龙爽朗地答道。

“韦平同志，你可要照护好度师长呀!”贺龙、关向应和廖汉生一齐关切地注视着韦平，大家眼里充满了信任的目光。

“军长，政委，你们可要快点回来接我们呀!”韦平和翠荣想到军长和政委就要率领红军离开这里，忍不住哭出声来。

八

贺龙、关向应率领红三军撤离湘鄂边少数民族地区之后，昼夜兼程，马不停蹄，继续挥师西进。不数月，已抵川黔边境。

1934年5月8日，红三军攻占川黔边境之彭水县城，歼敌两个营。尔后，部队在彭水稍事休整，又继续向西南进军。

西征途中，贺龙和关向应骑在战马上，并辔徐行。贺龙远眺连绵的群山，感慨万端，心潮起伏。他想到在湘鄂川黔边区这块红色的土地上长达8年之久的艰苦征战，也想起了许许多多出生入死为革命洒尽最后一滴血的战友。这腥风血雨、战火硝烟何日才能结束?他希望黔东地区能成为八年烽火里程的最后一站。

“军长，已经听见乌江的涛声了。”关向应勒住马头，用马鞭指着前方欣喜地说道，打断了贺龙的遐思。

行不多久，他们来到滩险浪急、滔滔奔腾的乌江边。贺龙细细地观察了乌江水势和两岸地形，便派出十几位红军侦察员沿岸寻找过渡船只和水手艄公，准备渡江入黔。

翌日拂晓，侦察员才匆匆返回，并带来十几个水手，还有20多个“神兵”。

为首的“神兵”头目长得浓眉大眼，膀大腰粗，扎一根黑色宽护带，腰间别一把磨得寒光四射的开山斧，威风凛凛。他一见贺龙和关向应，即刻单腿跪地，言辞恳切地泣拜道：“贺军长，关政委，红军可要为我们黔东‘神兵’作主呀!”

“兄弟，快请起，有苦就诉，有话就说，红军一定会给你们作主!”贺龙急忙伸手扶起“神兵”头目。

“我叫冉少波，是黔东神坛大佛祖。今春以来，蒋军和黔军对我们黔东 ‘神兵’大肆屠杀，血洗了我们几十座神坛，害得我们‘神兵’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当我们得知你们红军打下彭水进入川黔边区时，十几个幸存的‘神兵’佛祖一商议，就决定来投奔红军，接红军到黔东‘神兵’的大滩口——印 江去建寨子。”

贺龙闻言，击掌大笑：“真是天助我也!我们正要到黔东去建立革命根据 地，有你们黔东‘神兵’的鼎力支持，岂不是如虎添翼么?如此则大事可定矣!”

“嗨，大家愣着干吗?还不赶快收拾船只送红军兄弟渡江!”冉少波一说， 水手艄公和“神兵”将士们遂一一行动起来。不一会儿，收拾停当，红军将士们井然有序地踏上了十多只大木船。几个往返，数千红军官兵全部安全地渡过了乌江天险。

红三军西渡乌江，神速越过川黔边界，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旋即西取务川，相继攻克黔东之沿河县东西两城。1934年6月15日，红军抵达黔东“神兵”之大本营——印江县沙子坡。

这一天，艳阳高照，热闹非凡。早已恭候在这里的14路黔东各地神坛佛 祖分别带着心腹“神兵”文官武将，如同参加打擂比武盛典一般。

在沙子坡山腰一块空旷的平地上，几棵大树形如遮阳的巨伞，辟成一片宜人的树荫。

贺龙、关向应和夏曦正在这里主持召开黔东神坛首领会议，廖汉生、周念民、卢冬生等红三军领导人也一齐聚集在这里。黔东“神兵”首领冉少波、李天保、宁国学等20多人身穿神坛坛主服饰，佩戴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格外引人注目。

贺龙吸着旱烟，打着手势，讲道：“今天，来参加我们这个联席会议的‘神兵’代表，都是贵州赫赫有名的神坛佛主，红军热烈欢迎你们。红军和‘神兵’本来就是一家人嘛，只有我们达成革命的统一战线，才能对付强大而又 凶残的敌人!”

神兵首领们听了贺龙这番话，激动地鼓起掌来。

掌声响过，关向应清了清嗓子说：“其实，我们对你们这些开明而又进步的‘神兵’团体是很了解的。现在的红军队伍中，就有好多了不起的‘神兵’ 战士!有的‘神兵’头人还在红军队伍里担任了重要的领导职务，譬如鹤峰‘神兵’首领陈年振当过红五路军总指挥，精灵宫神首二郎神度万鹏当过红7师副师长，兴山神首刘子泉当过红49师师长；有的‘神兵’头人，譬如宣恩联英会‘神兵’教主乾文统、玄机军师、武圣大法师等还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红军和人民将会永远怀念他们!”

廖汉生心情沉重、若有所思地接过了话题：“是呀，在‘神兵’队伍中确实有许多的英雄豪杰。我所认识的‘神兵’双刀会首领陈宗瑜和恩施红土坪 ‘神兵’首领陈海波就是两个英勇无畏的烈士。他们身经百战，战功卓著，个升为红四团团长，另一个升为红十四团团长，他们在战斗中先后牺牲了，牺牲时都还不满30岁…… ”

听到这里，与会的20多位黔东神坛佛祖无不面露敬佩之色，纷纷伸出大拇指，好一阵赞叹。

冉少波站起身来，抱拳四下一拱，愤激地说道：“我们贵州‘神兵’起义，至今已有三年了。我们打官灭税，劫富济贫，闹得轰轰烈烈。蒋介石和军阀团防对我们恨之入骨，今春以来，血洗神坛，杀我成千上万‘神兵’兄弟。这个血海深仇，我们一定要报!”冉少波说罢，怒目圆睁，“呼”的一开山斧砍在  身后的大树上，树叶被震得纷纷扬扬飘了一地。

“国民党军队对我们黔东‘神兵’实行野蛮的‘杀光、烧光和抢光’的‘三光’政策，把我们都看作‘神匪妖兵’。今年3月，黔军在印江一次就杀害了我 们‘神兵’兄弟两百多人，还烧毁了我们好几座神坛，逼得我们走投无路，无家可归!”擅使醉棍的黔东神坛三佛祖宁国学气恨恨地将手中的齐眉棍猛扎进地里。

“黔军和国民党兵灭绝人性，见到我们‘神兵’就杀，见到神坛就烧，他们甚至连神坛中的妇女儿童都不放过。我们幸存的‘神兵’只得躲进深山老林，艰难度日。”黔东印江六井神坛坛主、阴阳缠丝形意拳第九代掌门李正保义愤填膺地接着说。

贺龙、关向应、夏曦和寥汉生等红军领导人认真地听着“神兵”首领们的发言，拳头攥得“咯咯”响，对黔东“神兵”的遭遇充满了同情。

“今年4月，黔军黎刚师又出动大批正规军清剿‘神兵’,把我们逼上了 ‘梁山’。正在穷途末路坐以待毙之时，我们忽然打听到红军进入川黔边区的消息。于是，黔东各神坛佛主集体商议，推举我来寻找你们，以使各神坛幸存的‘神兵’都能投奔红军。”冉少波凝视着贺龙，眼中充溢着希望之光。

贺龙捻须微笑道：“冉佛主，我看大家公推你当神坛的总代表，真是选准了人。你果然不负众望，历经千难万险，硬是在乌江边上找到了我们!”

“贺军长，你可别小看我们冉坛主呀!他当年是黄埔军校第六期毕业生，还参加过著名的北伐战争哩!”神坛主李天保插言道。

“那冉坛主后来怎么却又回家拉起了‘神兵’呢?”廖汉生有些疑惑。

冉少波浓眉一扬：蒋介石篡夺革命的胜利果实，我冉某与老蒋走的不是一条道。”

“黔东的‘神兵’兄弟前来参加红军，这条路你们走对了!我代表湘鄂川黔革命军事委员会和红三军热烈欢迎你们!”贺龙张开强健有力的双臂，言辞铿锵激昂。

一直没有吭声的中央分局书记夏曦这时站起身来，激动地说：“各位‘神兵’代表，参加红军，就要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组织黔东工人农民的苏维埃。这个苏维埃嘛，就是红色的工农民主联合政府，建立工人农民的红军。我们要在黔东实行土地革命，号召工农群众和‘神兵’兄弟，武装起来，组织30000人的自卫队和10000人的游击队，至少要动员3000人参加红军!”

关向应挥了挥手，紧接着说道：“各位‘神兵’同志，苏维埃革命的道路，就是我们的道路，我们要紧密团结在党和红军的周围，去争取黔东苏维埃斗争的伟大胜利!”

“通过中央分局和军部的反复研究，根据各位神坛佛主的革命要求，我们决定成立红三军黔东纵队，由军部直接领导。凡是愿意参加红军的‘神兵’,全部编进黔东纵队，纵队司令由黔东‘神兵’总代表冉少波同志担任!” 贺龙扫视了一遍在座的20多位神坛佛主，神情显得严肃而又庄重。

冉少波精神振奋地站起身来，显得异常激动。贺龙走上前去，满怀信任地向他伸出双手，表示热烈的祝贺。

关向应接着宣布军部的决定：“黔东纵队下设三个支队，分别由神坛佛主张金殿、李天保、张中贵担任支队长。还同时设立黔东印江独立团，由坛主张均望和宁国学担任正副团长!”

听罢军部的决定，会场上立时沸腾起来。

“苏维埃共和国万岁!红军万岁!”冉少波忽地带头高呼起来。

众“神兵”首领遂一齐紧跟着齐声高呼口号，顿时，欢声雷动，会场上充满了热烈而又团结的气氛。

已是半夜，军部的灯光依然亮着。贺龙、关向应、夏曦、卢冬生、廖汉生等军部领导人还集中在一起反复地讨论着写给党中央的报告。

贺龙从夏曦手中接过报告，充满激情地说道：“我看黔东这个地方，‘神兵’问题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没有‘神兵’的支持，我们要想在这里开辟革命根据地，那是十分困难的。因此，我们在报告中，一定要把黔东‘神兵’ 的情况向党中央作个全面具体的汇报!”

关向应翻开笔记本，接过贺龙的话头说：“军长，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经过考虑，我认为在报告中还要加上这一段话。我念给大家听听，看行不行?”

“贵州黔东的印江、德江、沿河、务川一带，去年有神兵的组织，他们的发动，是为反抗苛捐杂税而起。他们到处设立神坛，神坛设有佛祖，练有‘神兵’,俨然政府。我们认为‘神兵’是一种农民斗争的原始形式。我们对于 ‘神兵’的策略首先在于接近他们，在接近他们以后，主要是以土地革命的口号和土地革命的斗争来争取下层的‘神兵’群众。”

贺龙拍了拍关向应的肩头，哈哈笑道：“行，行，关政委的生花妙笔果然胜过钢枪铁炮，‘神兵’问题，不写进报告中去怎么行呢?要让党中央也晓得我们在和‘神兵’兄弟打交道嘛!”

中央分局书记夏曦兴奋地注视着同志们，神情振奋地说道：“由于党和红军对黔东‘神兵’采取了一系列正确的路线、方针和策略，在短短的时间内，黔东已出现了崭新的革命形势。为了开辟黔东苏区，吸引成千上万的 ‘神兵’兄弟都来参加革命，我建议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和湘鄂川黔革命军 事委员会的名义，发布《致贵州印江、德江、务川、沿河各县神坛诸同志书》, 以进一步号召和争取黔东的广大‘神兵’群众。”

夏曦的这个建议立刻得到贺龙、关向应和军部其他领导人的热烈赞同。

没过几天，十多位肩扛粉刷、手拿浆糊标语的红军战士满面春风地走出营房，分别在街头巷尾、神坛门旁及万寿宫庙墙上整整齐齐地贴下了一张张 红军的重要通告，这就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湘鄂川黔革命军事委员会致贵州印江德江沿河务川各县神坛诸同志书》。

眨眼之间，在每张布告前，挤满了围观的“神兵”群众。这些手持各种稀奇古怪兵器、穿戴着五花八门服装的“神兵”战士奔走相告，个个扬眉吐气， 兴高采烈，仿佛在庆祝一个盛大的节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