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回眸·文学评论卷 | 胡飞扬：在城市中寻找“突破”

在城市中寻找“突破”

—— 品读王怀宇长篇小说《心藏黑白》

胡飞扬

最近，我有幸率先品读了时代文艺出版社隆重推出的当代著名作家王怀宇先生的长篇小说新作《心藏黑白》,读后掩卷遐思，久久不能释怀。我被这部优秀长篇小说批判现实主义的犀利笔锋、针砭时弊直击灵魂的主题，以及新奇的架构、生动的人物形象塑造、亦庄亦谐的语言风格所深深震撼。

王怀宇先生是我喜爱和熟悉的作家，十年前曾在《小说选刊》上读到他的中篇小说《群众艺术》,读后深有感触，连夜写了一篇短评“我读群众艺术” 发在2012年第9期《小说选刊》杂志上。这次一口气读完王怀宇先生的长篇佳作《心藏黑白》,不禁拍案叫绝，觉得这部作品堪称中国当代文学的新突破，是一部批判现实主义的力作。

王怀宇现任吉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吉林省文学院院长，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高产作家，已在《中国作家》《十月》《北京文学》《青年文学》《钟山》《延河》《山花》等众多文学名刊上发表了大量的中短篇小说，已出版长篇小说和中短篇小说集10余部，著有约500余万字的文学作品，曾荣获“吉林文学奖” “吉林省政府长白山文艺奖”“全国梁斌小说奖”等多种文学奖项，并有多部作品被翻译成英、法等文字介绍到国外，是一位在当代中国文坛颇具影响的实力派作家。

长篇小说《心藏黑白》是中共吉林省委宣传部重点扶持的作品，其中的主要章节曾以《一切并不如约》为题，首发于《作家》杂志(2012年第6期长篇专号)。作品发表后，在广大读者中引起了强烈反响。

长篇小说《心藏黑白》以全新的视角透视生活，即使写到主人公对爱情的绝望情绪，也能折射出人类灵魂深处的希望之光。小说如行云流水般的叙述中，不乏力透纸背的睿智反讽，不乏幽默诙谐的轻松调侃，也不乏入木三分的庄重审判。但这部小说同时也传导出一种正能量，字里行间无处不在呼唤着人世间的真诚，无处不在呼唤着早已不再真诚的人类情感。小说中的主人公郑少雄踌躇满志，在某厅机关工作多年，虽然付出了太多的真诚和太多的努力，但还是无法适应厅机关人的尔虞我诈和钩心斗角，最终还是 无法逃脱爱情和事业双败的悲凉命运。身陷裸欲时代，小说主人公郑少雄虽然付出了沉痛的心灵代价，最终还是完成了艰难的自我救赎，凤凰涅槃，走向新生。

《十月》杂志副主编赵兰振评价《心藏黑白》时说，这部长篇小说是中国特色的《红与黑》,是批判现实主义的小说佳作；小说不仅具有很高的艺术性和思想性，同时还具有非常好的可读性，是一部很有冲击力的长篇小说。

在当下这个充满各种欲望的时代，权欲、色欲、物欲等形形色色、林林总总的欲望，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作家王怀宇心藏黑白，就像一位棋艺非凡的顶级围棋高手，他纵横捭阖，游刃于字里行间。他在小说中这样写道：“仰望星空，便觉得那是一方巨大无比的围棋棋盘，芸芸众生就如同一颗颗黑白分明的棋子，占据着各自显要或不显要的位置。”王怀宇先生就像一位哲学家，他将大千世界纷繁驳杂的场面，高度浓缩在这部波谲云诡、暗流涌动的长篇小说中。

在长篇小说《心藏黑白》中，王怀宇审视了小说主人公郑少雄的人生经历，他这样写郑少雄对自己生活的城市的认识：“眼下这个城市早已经变成一个物欲横流的城市了，这个到处裸露着欲望的城市早已经没有爱情可言， 浮燥的人们也早已经不再遵守任何游戏规则。”在尾声中，作家笔锋一转，愤世嫉俗地写道：“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有一个自己寄生的裸欲城市，还有一个全人类共同寄生的裸欲星球。”这些充满哲思的经典语言，实则是批判现实主义的一柄柄利刃!

捷克小说家米兰 · 昆德拉说过：“小说就是通过一些想象的人物对存在进行的思考。”(《小说的艺术》)小说不能仅有好的主题，如果没有鲜活的人物，好的主题也只能是空洞的说教。作家王怀宇在《心藏黑白》这部长篇中，正是通过对小说人物的表述和人物形象的塑造，艺术地展示了他对生活的思考和发现。

在小说的叙写中，读者可以看到，同样是猎取女人，厅长李治国利用的是手中的权力和金钱；无权无钱的郑少雄只能依靠智慧和技术。面对厅机关形形色色的美女，李治国攻无不克，郑少雄无坚不摧。然而，两个人的内心感受和对爱情的理解及诠释却截然不同。

情场技艺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郑少雄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幸福，每次在他成功猎取之后都会沉浸在更加痛苦的困惑之中，直到在顶头上司李治国的豪华二婚婚礼上意外地遇到自己最初挚爱的恋人林雨桐时，郑少雄才意识到女人的多面性和复杂性，他坚守了15年的爱情防线最终被残忍地摧毁了。在小说中，王怀宇先生这样写道：“……她表面上是林雨桐，实质上又不是林雨桐，她到底是谁?郑少雄的绝望来自内心深处。多年来珍藏于心 底的那唯一的一点点爱情想象就这样被眼前这个叫林雨桐的女人无比残酷地掠夺了。”

时代在不断更替，而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新时代的生活正日益丰富、驳杂、宽泛和多元，文学要兼顾人们日趋分化的关注点和阅读取向，读者期待着像《心藏黑白》这种真正有价值的文学作品。

当代著名文学评论家何镇邦先生认为，当代作家的局限来自自身。综观当今的中国文坛，许多作家的写作始终在原地踏步，无法产生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并不是写作的技巧，而是理性思辨和精神维度的缺失。因此除了在文本和形式上变换一些花样之外，他们很难突破和超越自己。可是，作家王怀宇的小说创作却在当下出现了质的飞跃，他正在超越自我，向新的文学高度冲刺。

小说是一门虚构的艺术，需要展开想象的翅膀，它所展现的真实，并非一种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历史的真实，而仅仅是一种艺术的真实。这种艺术的真实，完美地体现在《心藏黑白》这部长篇力作中。

德国作家托马斯 ·曼在《论小说艺术》中说：“写小说的艺术在于尽可能 少地着墨于外在生活，而最强有力的推动内在生活，因为内在生活才是我们兴趣的根本对象。小说家的任务，不是叙述重大事件，而是把细小的事情变得兴趣盎然。”王怀宇的创作技法正是如此，他匠心独运，巧妙地将一个个细小的事件穿插链接在作品之中，没有留下丝毫着意描摹的痕迹，进而提振人们的阅读兴趣。

在《心藏黑白》这部长篇力作中，王怀宇紧紧围绕小说叙述的主题，以冷幽默式的笔融，为读者成功地塑造了郑少雄、李治国、林雨桐、冯雪莹、唐小卉、葛厅长、赵红梅、宋若怡、肖二明、徐大文等众多人物形象，并带着读者一步步走近他们的内心冲突和悲欢离合的故事中。

著名作家孙犁说过，伦理是小说最重要的因素，写好了伦理，就写好了人性，写好了生命存在的意义。文学是人学，而人际间的伦理关系，是人在社会中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关系。长篇小说《心藏黑白》折射出重大的伦理主题，在这部力作中，错位演绎着这种伦理关系，就像郑少雄之于冯雪莹、 李治国之于林雨桐。

在现实生活中，笔者不知道怀宇先生是不是一个谈情说爱的高手，但他确实很善于描写爱情，小说中隐秘地展示了乌托邦式的爱情理想，含蓄地体现了作者不愿受尘世干扰、清静自然、返璞归真的生活追寻。小说叙写了当代人的生存困境和当代人对理想爱情的向往，留下了时代的深深烙印，极易引起读者的共鸣。

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说：“最宝贵的东西都是已经失去和即将失去的东西。”人类生活的足迹，终会被时光掩埋。在《心藏黑白》这部力作中，小说的主人公郑少雄看透了炎凉世态，作家王怀宇展开细致入微、生动形象的心 理描写，希望他小说中的主人公能够在梦幻中寻求到一条出路，然而小说的主人公郑少雄对现实的抗争却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最终只有逃避现实。当 读者掩卷回首时，那些小说中曾经“真实的存在”已经了无痕迹。

当代著名文学评论家何镇邦强调中国当代文学要坚持两个立场：中国立场和当代立场。他主张清新、刚健、明白、朴素的文风。何镇邦的文学主张，在王怀宇的小说中得到了完美的诠释，《心藏黑白》的创作风格和写作技 法极好地印证了何镇邦的文学观点。

通读《心藏黑白》,不难看出，整部作品情节跌宕，风格清新；描写自然，情感充沛，传达出作家对现实、对社会底层的文化关怀，体现了作家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和人文主义意识。

（原载2015年11月26日《吉林日报》东北风评论版头条，2015年11月28日《中国作家网》转载；2016年3月时代文艺出版社文学评论专著《吉林文评》 选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