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摩洛哥:从马拉喀什的午夜到阿特拉斯山旷野

文摘   2024-11-19 17:59   北京  




从伊斯坦布尔转机飞向马拉喀什的途中,我一边回想上一趟马拉喀什旅行留下的记忆——雪白长衫、大红斗篷的柏柏尔门童、几百年的橄榄树园、迷宫般的麦地那,还有马约尔花园里那慑人心魄的“马约尔蓝”,一边转动座位飞行图上的“地球”。飞行轨迹提供了一种看待世界的全新视角,两地之间的距离是球面弧线最短,而非习以为常的平面地图视角。如此来看,相比于欧洲,土耳其、意大利与北非似乎更一衣带水。摩洛哥在非洲大陆的西北,伸入海中的触角几乎与西班牙相连,那狭窄的直布罗陀海峡就是大西洋和地中海的分界线。









如果伍迪·艾伦会拍摄下一部“午夜系列”,我想马拉喀什再合适不过。当然,这座“红色之城”的白昼已经美艳得蛊惑人心——充满异域芬芳的东方情调、明艳的色彩、错综复杂的小巷,让马拉喀什一直是欧洲艺术家、设计师的灵感之源。


早年,法国画家雅克·马约尔倾心打造了马约尔花园,创造出独一无二的“马约尔蓝”。后来这座私人花园别墅被时装大师伊夫·圣·罗兰与伴侣购置,共筑爱巢,最后伊夫·圣·罗兰也魂归于此,与花园里伫立的仙人掌和盛放的九重葛同眠。



左:马约尔花园

右:伊夫圣罗兰墓



再访此地,我却是从马拉喀什的夜重新认识它。到达的第一晚,我入住城外的The Oberoi Marrakech酒店。巨大的安达卢西亚摩尔式宫殿外,无边际泳池闪耀着火光,所有人身着热烈的红流动在夜色里。四周空阔,头顶星空,花瓣雨从头顶飘落。尽管人声鼎沸,我却像身处一个红色梦境。第二天醒来时,真假难辨。


就在一天之后,我又被带入另一个梦境,奔赴另一个朋友的聚会,而她只留给我一个地址Jnane Tamsna。日落时分,车离开马拉喀什被褚红色彩渲染的老城,驶向越来越荒凉的郊外,由蓝转为橘色的天空成为棕榈树的背景,明星已经亮起。当天空沉浸在真正的“马约尔蓝”时,我来到一座凭空忽现的摩洛哥庭院前。


烛光摇曳,婆娑的树影交叠在重重拱门上。早有客人聚在二楼的露台上,酒杯中的液体闪耀,九重葛像瀑布一般环泻在四周。片刻过后,乐声响起,身着红袍的柏柏尔乐手一边吟唱一边拍打着鼓点在前领路,我们就像童话里跟随花衣魔笛手出走的孩童,穿越橄榄林的幽径与跳跃的火光,最终抵达花园深处的长桌。



花园深处的长桌



这次聚会的主人也是这间酒店的主人Meryanne Loum-Martin,她和丈夫、民族植物学家Gary Martin打造了这座充满灵性的北非花园和各具风格的别墅客房,夫妇俩收藏的非洲当代艺术和手工艺品,让每一个角落都是通往“天方夜谭”的任意门。



Jnane Tamsna courtyard 夜晚景色



客人来自五湖四海,我身边的一对纽约伴侣是这场晚宴的误入者。他们是园艺设计师,这是两人摩洛哥旅行的最后一晚,因为住在这间酒店而被意外邀请入席。这何尝不是属于他们的午夜马拉喀什。对此情此景略感游离的我,和他们相谈甚欢。我们从摩洛哥的花园聊到景观设计和旅途见闻,再一起吐槽某些人造目的地,似乎形成一个“局外人”的泡沫。


坐在我左侧的是一位优雅又无比真实可爱的女士,她极力推荐我要在麦地那老城的Riad(传统摩洛哥庭院)住上一晚,认为那才是马拉喀什的灵魂所在。又聊起她定居巴厘岛的数十年间,那里的节奏如何变得越来越快,疫情后更是大兴土木令她不适。我们又聊到巴厘岛的竹子是多么富有生命力并可持续的材料。直到互留联系方式,我才发现对方竟是Cynthia Hardy,而她的丈夫John Hardy就坐在我的对面。John Hardy,那位著名的珠宝设计师,与Cynthia Hardy在巴厘岛的丛林中创建了一所竹子学校,所有建筑均用当地盛产的竹子建造,是全球环保建筑的先驱。Hardy夫妇的故事我曾写过多次,没想此刻近在眼前。



Jnane Tamsna courtyard 夜晚景色



这样的夜晚太过魔幻,火光、棕榈树、星空、红衣乐手、幽深小径,以及那些交谈、笑声,我像被扔进电影的某一帧画面,暂停、播放,一些仅存在于文字里的人突然出现到身旁。我在临近午夜时提前离开这场盛宴,回城路上半个月亮爬上来,身后那些从荒芜中忽现的庭院与人,竟如海市蜃楼般消失了。



上:夜晚的特色表演

下:乐手表演







如果说马拉喀什的色彩让眼睛活过来,阿特拉斯(Atlas)山脉的旷野是真正让灵魂苏醒。长达2000公里的阿特拉斯山脉横贯非洲的西北部,它像屏障隔开了地中海和撒哈拉沙漠。在马拉喀什城里,我总能看见远处的阿特拉斯山。这座山脉并不以震撼的高度和宏伟出众,但当你望向它时,泛着淡粉色的温柔轮廓总会锁死你的目光。



上:骑行沿途风景

下:露台俯瞰阿特拉斯山脉



于是在一个清晨,我参加了e-bike(电助力自行车)骑行。我跟随向导从山脚小镇出发,翻山越岭,骑行在阿特拉斯山脉的奇科高原(Plateau du Kik)上。经过一段林间公路爬升之后,四周变成空旷的红土和近似戈壁滩的样子,偶尔可以看见远处闪耀的雪山山顶。在这片原始的山区里,柏柏尔人几个世纪以前就生活在此。


接下来的20多公里,我们穿行在粉色的岩石山脉中,偶尔路过高山村庄。宣礼塔高耸,2023年摩洛哥大地震留下的裂痕还在。骑行下坡时,外套猎猎作响,如旷野中的战旗,唤醒“作战”的灵魂。那一刻我发现,城中万事万物的美艳,似乎仍不及这略带单调的贫瘠。路边等候公交车的老人、热情挥手的孩童、田间劳作的妇女、“嗯啊嗯啊”兀自喊叫的驴……我走过去从它驼着的彩色口袋里买了一把辣椒。


这样的骑行接近烈日,接近无限。



Butterfield & Robinson e-bike骑行



旅程在一个能眺望整片山谷的露台结束。斑斓又略显苍凉的大地上点缀着白色的村庄和橄榄树。我们的骑行向导之一、来自当地村庄的小伙儿拉希德高高举起茶壶,为我们冲泡薄荷茶。 他幸运地躲过了地震,并和Butterfield & Robinson旅行公司的同事一起帮助其他人重建家园。



当地薄荷茶







从马拉喀什起飞约半小时,那片泛红的焦土遇上了蓝色的大西洋,演绎着真实的“一半火焰,一半海洋”。接近得土安(Tétouan)时,已经能从舷窗眺望到海另一侧的西班牙陆地。得土安与更出名的港口城市丹吉尔(Tangier)分别位于海角的东西两侧,前者拥抱温柔的地中海,后者面朝浩瀚的大西洋。


抵达位于塔穆达湾的皇家曼苏尔酒店(Royal Mansour Tamuda Bay)时,我像瞬间穿越至法国蔚蓝海岸或意大利波西塔诺。宁静舒缓的沙色别墅,棕榈树和柠檬树交织的花园,条纹太阳伞后蔚蓝的地中海,几乎颠覆了传统的摩洛哥印象。



条纹太阳伞和蔚蓝的地中海



与其他奢华酒店不同,皇家曼苏尔的主人是摩洛哥皇室。我曾造访过皇家曼苏尔马拉喀什,那家酒店以私密性和媲美皇宫的奢华成为酒店传奇。摩洛哥皇室希望复刻马拉喀什麦地那错综复杂的巷弄和迷人的摩洛哥庭院(Riad),所以每间客房都是一栋独立的三层Riad,自带中庭花园和水池。酒店还特别构造了一个能通往每间庭院的地下隧道体系,让服务人员“隐身”,悄无声息地完成服务。


塔穆达湾的这间全新的皇家曼苏尔则是构筑了一个地中海美梦。编织品、马赛克瓷砖、镶木地板都是以当地材料和精湛的摩洛哥工艺打造,数千枚贝壳组成的贝壳墙给人扑面而至的海洋气息。当我每天不重样地尝试米其林三星大厨执掌的几间地中海风味餐厅时,仿佛在享受北非版的“La Dolce Vita”生活。



酒店的庭院



当然,如果要寻找这种混血感的来源,还要去往得土安的老城。15世纪末,从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被驱逐的摩尔人和犹太人定居得土安,这座城市才逐渐发展起来,这里深受安达卢西亚文化的影响,因此又被称为“格拉纳达的女儿”,据说有的家族还留存着格拉纳达旧宅的钥匙。在20世纪上半叶,得土安又成为当时西属摩洛哥的重要城市。


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得土安麦地那保留了15世纪锯齿状的城墙,相比菲斯、马拉喀什,这里更有混血风情,鲜明的西班牙烙印与安达卢西亚-摩尔风情交织,白色的房屋层层叠叠地向山上铺展开。这里的老城并不像马拉喀什那般为游客而生,依然是当地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山上层层叠叠的白色房屋



那天正好是周末,麦地那挤满了当地人。有学生在玩具店前流连,裹着花花绿绿头巾的妇人观望着挂满金饰的橱窗,人们聚在露天咖啡馆喝薄荷茶聊天。当我一头钻入麦地那的小巷,无论如何试图保持方向感,都难逃迷失——除非严格按照原路进出。但谁能在这万花筒里不被分神和抵制诱惑呢?也许是转角的一口漂亮喷泉,或是一位低头打磨皮革不问世事的工匠,也可能是眼花缭乱的手工地毯,或者遇上一位热情的摊主招徕你进去看看,就算不买,他也很乐意用生疏的英语闲聊。语言无法沟通时,微笑就是一切的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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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色香料

手工地毯

当地书店

挑选商品的孩子

麦地那当地摊主



总之一回头,你可能就忘了来路,但有什么关系呢?在这里,迷失才是正经事。摩洛哥就是一座巨大的花园迷宫,每一条分叉的小径,都会带你更加接近它的迷人本质。










出品

芭莎文化艺术部

Green BAZAAR Lab



总编辑:沙小荔

出品人:董云燕|监制:徐宁

编辑:蒋寄瑜|撰文、摄影:夏莲Erin

设计:张晓晨



合作

greenbazaar@trends.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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