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赳赳 气昂昂 抗美援朝 保我家邦 浴血三载得胜利 巍巍华夏 屹立东方
邵理才所在部队到达安东后,随即进入到入朝前各项紧张的训练和准备工作中。部队首长特别强调,广大志愿军战士一定要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爱护朝鲜的一草一木,尊重朝鲜人民的风土人情和生活习惯。邵理才和战友们全部换发苏式武器后,人人加紧学习新式武器装备的性能及使用方法,掌握故障的排除及维修保养。在朝鲜族教员的指导下,他们都学习并掌握了简单的朝鲜日常用语和战地用语。
1951年国庆前后,邵理才所在部队趁着夜色渡过了鸭绿江。渡江前,连长和已是通讯员的邵理才站在鸭绿江边,看着被美军炸毁的铁路桥黑黢黢地无声地卧在水中。回望祖国的村村庄庄,点点灯火,生活气息浓厚。再望对岸的新义州,则是一片战争阴影笼罩下的寂静无声。连长掏出香烟,发现只有一支了,舍不得抽,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装了起来。他又在兜里掏出火柴,打开一看也剩一根了,便陷入沉思。连长是抗战时期的老八路,身经百战,早已见惯了生死。这时他却不无迷信地对邵理才说:“理才,此去出国作战,九死一生。为国而死,死得其所,无上荣光。但是我仍然不想死,如果这一根火柴能将烟点着了,我们就一定会平安归来。可万一,万一我们要有一个牺牲了,逢年过节时活着的千万要记住,给牺牲的烧点纸钱。”于是,邵理才和连长围在一起挡风,顺利地将烟点着了。果然朝鲜战争结束,连长和邵理才都平安回国了,这是后话。部队入朝后,只在夜间行军。一路所见,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被焚毁的村庄和城镇一片狼藉。道路两旁,随处可见被美军飞机炸毁的各种车辆残骸。防空哨的枪声常常响起,部队也就一边防空一边行军。二十多天后,邵理才所在部队来到了朝鲜东部的元山港。
战火下的元山所有建筑尽皆焚毁,只有残破的码头静静地躺在海边,追忆着曾经的喧嚣。
邵理才所在部队驻防元山不久,奉命调往朝鲜半岛中部三八线附近。邵理才被编入师属侦察连,驻守394.8高地。394.8高地的对面是美军驻防的395.8高地,相距不过几百米。山脚下几个零星的小村庄几乎没有什么完整的房屋,偶尔能够看见南朝鲜军人出没。敌我双方摩擦不断,小规模战斗时有发生。
邵理才所在的二十三军入朝后,战事平稳,双方虽有交战但规模不大。南朝鲜方面派遣大批武装特务,空投到三八线以北地区,从事侦察与破坏活动。一日,邵理才他们的侦察连友邻的一个连队正在山沟里生火做饭,一个朝鲜百姓模样的人从附近经过。二十分钟后一架美军侦察机飞临上空,部队紧急隐蔽,但还是迟了。随后大批的美军轰炸机飞临,一阵狂轰滥炸,那个连队损失惨重。不久后的一天,连长派邵理才向师部报告重要情况。接到命令后,邵理才背上武器,带上情报便向师部赶去。朝鲜为多山地区,师部隐蔽在七八里外的一个山洞里。一路上不断有暗哨出来盘查,行至一山脚下,半山腰有人影晃动。邵理才顿生警惕,持枪戒备。这时从山上急匆匆下来一朝鲜男子,直奔他而来。邵理才举枪瞄准,用朝鲜语喝令其站住,举起手来。男子扑通跪倒,高举双手。邵理才命令他,将身上东西掏出来扔在远处。东西扔完后,邵理才看到堆在地上的东西是一把美制手枪和两个弹匣。邵理才顺便将俘虏押到师部,师敌工部随即展开审问。原来三名南朝鲜特工被空投到附近山顶,准备侦察中朝部队的驻防情况和军事部署,并为美军飞机指示轰炸目标。不成想一人落地后被摔成重伤,另一人轻伤,电台损坏。加之中朝部队戒备森严,朝鲜群众积极协防,敌特走投无路,只好主动投降。当即师部命令侦察连紧急集合,由邵理才等两名战士押着俘虏在前面带路,连夜搜山。于次日早晨,将另外两个特务抓获。在特务藏身处,战士们起获了敌特的武器装备。主要有爆炸物、降落伞、电台、手电筒,还有打算伪装用的各种身份的服装,以及大量的肉罐头。这件事上报后,上级通令嘉奖了侦察连和邵理才。
1953年3月5日,苏联最高领导人斯大林逝世,整个社会主义阵营沉浸在悲痛之中。这种悲哀情绪也影响到了同是社会主义的朝鲜,在朝的志愿军战士心里也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一些悲伤和压抑。精神上的郁闷,加上恶劣的战争环境,使邵理才和其他侦察兵感到,那个时候的战争生活最苦最闷。那年三月的那个风啊和那个雪啊,没有一点歇息,风裹着雪花飘飘洒洒地往下落。有一天傍晚,上级命令侦察连组织人到远处的一个叫“鬼精洞”的据点,去“抓舌头”。邵理才他们到了据点附近,就趴在雪地里。风刮着铁丝网上面拴着的罐头盒子,叮叮当当地响,雪还是很大。潜伏在邵理才身边的班长对排长说:“排长,就剩这一道铁丝网,铰断以后,咱进去敌人肯定发现不了咱们。”排长点头同意,班长让邵理才去执行任务。邵理才铰断最后这道铁丝网,带头钻了进去。进去后,看到附近敌人的营房里点着一个嘎石灯。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两个站岗的,其中一个站岗的坐在汽车轱辘上头低着,另一个站在那里仰头看天空。邵理才一个箭步上去把坐着的那个摁倒在地,其他战士一拥而上干倒另一个站岗的。随后,快速冲进屋里,把屋里的九个人全部活捉了。邵理才他们押着抓来的“舌头”赶紧撤退,很不巧的是误闯了敌人的碉堡群。为了尽快脱离敌人,排长命令战士们一起往碉堡群扔手榴弹,转移敌人注意力,趁乱突围出去。手榴弹的爆炸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大部敌人。登时,照明弹升空,照得跟白天一样。邵理才他们完全暴露了,敌营也乱成了一锅粥。那个时刻,快跑就是取胜的捷径。但是跑动中,有人踏响了地雷。“轰”的一声巨响,当场炸死了很多志愿军战士,副排长也牺牲了。邵理才回头一看,连伤的加牺牲的人少了有一多半。稍一停顿,邵理才跟一个广东叫钱之湾的战友一起拼命往前冲。那个人跑得比邵理才快个三五步的样子,冲在前面,不幸触碰到地雷,好像把腿炸了。那一炸,他就趴那个地方不动了。邵理才一看,他右腿上面的骨头给掀掉了,光落腿肚了。邵理才就赶紧喊:“班长,班长,钱之湾腿给炸毁了。”班长命令邵理才,赶紧把战友背走。这时,邵理才靠近一看,才发现钱之湾的头也少了半个。邵理才哭着说:“班长,钱之湾光荣了,头少了半个。”说完话,邵理才强忍着悲痛,把那个牺牲的广东籍战友背到肩膀上。邵理才背着牺牲的战友出来以后,走了有二百公尺,在路边拾了一块小手布,用小手巾给他把头包上。邵理才心里想的是,让烈士死后体面些。这次战斗伤亡的人一个都没有撂下,其他牺牲的战士也都被活着的战友背回来了。战后统计,那次侦察排38个人出动执行任务,伤亡21人,但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圆满完成了任务。
1953年7月27日,经过中朝军队三年浴血奋战,美帝国主义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在停战协定上签字。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不无遗憾的说:“我是第一个在没有取得胜利的谈判文件上签字的美国将领”。消息传到邵理才所在连队,大家都很高兴,盼望着早日回国见到自己的亲人,早日参加国内的社会主义建设。这个时候,邵理才除了想念家乡的父母和两个弟弟,更思念他心爱的未婚妻。可是不久他们接到命令,继续在朝鲜驻守,严防南朝鲜和美帝国主义有可能的侵犯,邵理才的思念之情只能埋在心里。
青杏小 竹马长 两小无猜 同拜花堂 历尽苦难真情在 比翼连枝 地久天长
1938年春,日本鬼子打到了郯城归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四散而逃。时局平稳后,人们回到了家园,眼前到处残垣断壁,十分凄凉。年小的邵理才和张则兰随着两家人,暂时栖居于归昌北门里的关帝庙中。儿时光景,邵理才和张则兰两小无猜,整天在一起玩耍。双方父母,见他们投缘,心里高兴,想把亲事定下来。那个时候,男孩女孩定亲早。邵理才比张则兰大二岁,在他14岁的时候,他们的父母请本村张仲本作媒给他们定了亲。定亲不久,张则兰还像以前那样经常找她的理才哥哥玩。后来,晓明事理,知道害羞后才躲着不见,但心中想念却是与日俱增。邵理才被抓壮丁,最难过的是张则兰。她痛不欲生,整日以泪洗面。几个月后,有了邵理才平安的消息,张则兰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可是她对邵理才的思念,一点也没有减少。入朝作战后,邵理才能够独立写信了,经常給未婚妻张则兰写信。张则兰不识字,就让认识字的商店女营业员读给她听,还叫人家代写回信。虽然远隔千山万水,就这样鸿雁传书,海誓山盟,两个年轻人的心紧紧贴在了一起。
1955年底,连首长代表营里找邵理才谈话,打算提拔他。谈到了他的个人问题,得知家中有等他多年的未婚妻,便让邵理才打结婚报告,特批一个月婚假,回去完婚。1956年元旦前夕,邵理才动身返回阔别7年的家乡。在徐州上火车时天就要黑了,到瓦窑下车时约晚上九点钟光景。午夜时分,邵理才步行回到了家中。一切还是老样子,两间低矮的草房静静地立在那里,门窗紧闭。
“娘,娘,开门,我回来了。”邵理才一边敲门,一边激动地喊着。
邵理才的父母听到动静后赶忙起床,拉开房门后见一高大身影站在门前,邵母吓了一跳:“你找谁啊?”
“娘,是我,您的儿子回来了”。邵理才一步跨入房中,将行装放下,把脸凑到油灯前让他父母看个仔细。
“我的儿啊!”邵母不禁失声大哭,随即将儿子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他大(爹),你上锅屋把灯点着,先烧水,我给孩子擀点面条。”邵母吩咐邵父。邵理才忙说:“大,您先别忙烧火,先把两个弟弟叫起来,我看看长什么样了。”睡眼惺忪的两个弟弟,看着眼前的军人,怯怯的,不敢吱声。
“快叫大哥!你们不知道吗?当志愿军的大哥回来了。”邵母高兴地大声说。
邵理才把在徐州等车时给两个弟弟买的衣服和糖果拿了出来,分发给他们。转瞬间,他们明白过来,就雀跃欢呼:“大哥!大哥!”喊个不停。
邵理才抱起来才十岁的三弟,眼前浮现出被国民党兵抓壮丁时的情景,当年那个被摔出老远,哇哇大哭的小不点长大了,如今个头已到他腰间。吃过母亲做的香喷喷的面条,感受着深深的母爱,邵理才的眼睛湿润了。邵母一手举着油灯,一手轻抚着儿子邵理才的脸颊,老泪纵横地说道:“儿啊,那年你被抓走,娘感觉天就要塌了,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邵理才轻拥着母亲,安慰着她说:“好了娘,好了,解放了,再也不会过苦日子了。对了娘,我这次回来是给您娶儿媳妇的。”
“真的?”邵父邵母异口同声地问。
邵理才便将连首长的安排详细地向父母说了一遍。
“你这孩子,也不提前来信打个招呼,家里也好做个准备。”邵母嗔怪地责备道。
“来不及了娘,信走得那么慢,我来到家它也不见得能来到。”邵理才解释说。
“张家的闺女也是不容易,等你这么些年,都二十三了,转年就二十四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待人家。”邵父说。
第二天吃过早饭,邵父就兴冲冲地到商店买好了几样礼品。找来媒人张仲本陪着,邵理才首次以女婿的身份登上了老丈人的大门。
望着眼前高大英俊的女婿,他的岳父岳母满心欢喜。只是他们遗憾地表示时间太过仓促,准备不了什么嫁妆。邵理才则说:“都是庄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拿几件随身衣服简简单单就行。”邵理才与其岳父商定了结婚日期,谢绝了他岳母的“在家吃饭”的款待之请,正欲回家。这个时候,大门开了,未婚妻张则兰从门外归来,四目相对,无限情感尽在不言中。邵理才见到张则兰愣在了原地,暗自感慨:“七年了,当年那个16岁的黄毛丫头,如今已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张则兰不顾羞涩,握着理才哥哥的手,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不住地滑落。邵理才也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媒人轻轻咳嗽提示,他们才如梦初醒,害羞地松开了手,短暂分别了。邵理才告别未婚妻张则兰,回到家里开始筹办婚事。
1956年元月6号,农历乙未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邵理才迎娶张则兰进门。结婚当晚,闹房的亲友散去后,新娘子张则兰挑亮灯花,紧紧依偎在丈夫邵理才的怀里,热泪滚滚,哽咽道:“理才哥,想不到我们还能有今天。”说罢便伏在丈夫邵理才的胸脯上小声啜泣。新婚燕尔,郎情妾意,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的婚假,刨除在路上的往返时间,成婚七天,婚假到期,邵理才要回部队了。临别的头一天晚上,邵理才充满对爱妻的无限眷恋,叮嘱着:“我回部队后,你要替我好好孝顺咱大(爹)咱娘,好好干家里和田里的活。”张则兰点头答应。
使命在肩,邵理才踏上了归队的行程。因路上多次转车,火车又多次晚点。过鸭绿江时邵理才返朝日期,正好超过一天。那个时候边境检查十分严格,由中苏朝等多方代表组成的联合检查站,对出入中朝边境的志愿军有着详细的记录登记。他们对邵理才的假期延期提出质疑,几番交涉,又打电话求证,最后才得以通关。
解戎装 归故乡 生产建设 大干快上 革命本色永不变 伟哉老兵 国家栋梁
1956年3月,中央军委决定,复员大批志愿军战士回国,参加新中国的生产建设。“五一”过后,邵理才复员回到了家乡。他把随身携带的有关证明材料交给了县民政局,工作人员将材料归档,并开出介绍信。邵理才回村把介绍信及组织关系,交到郯四区归昌乡(管理区)负责人杨连喜手中。不久,邵理才被组织任命为归昌街东党小组组长。邵理才回乡后,积极参加郯四区归昌乡红旗五社的生产劳动。1957年秋,归昌街支部成立,赵文选任书记,邵理才为组织委员。初级社合并为高级社后,赵文选任书记,邵理才为生产大队大队长。1958年人民公社成立,上级派邵理才负责公社工业建设及铁业社的筹建工作。1962年公社工业项目下马,组织号召所有从业人员支援农业生产第一钱。邵理才又回村,任归昌四大队大队长。归昌公社的第一眼机井,就是在邵理才的带领下打成的。1962年正值集体经济困难时期,粮食限量,社员几乎人人都吃不饱饭。在那种情况下,邵理才带领十几名打井队员,吃着干地瓜叶掺玉米面蒸的窝窝头,“就”(吃)着咸菜棒,拚命地干活。他们没有机械,只能用最原始的铁锨挖,用手工钻头往下钻,用人工推着胶车往上运土。没有水泥管,他们就手工解木板箍成筒状,反复刷上桐油,再一节一节往上接。历经千辛万苦,他们终于把机井打成了。出水的那天,人山人海。当柴油机开足马力带着水泵运行的时候,井里的水顺着出水管喷涌而出,激起一米多高的水花。现场沸腾了,掌声雷动,鞭炮齐鸣。当时的公社领导还现场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邵理才和全体打井队员提出了表扬。
1970年,邵理才大力支持当时四大队青年专业队进行苕子压青,间耕间作试验,取得了成功,受到了上级领导的肯定与表彰,其先进经验和做法在全公社被推广。
1985年,邵理才光荣卸任归昌四村村干部职务。
时光荏苒,岁月更迭,一代人渐渐老去了。如今老兵邵理才除了有政府按月发的养老金之外,看病住院,政府都给实报实销。每年政府还组织健康查体,定期疗养。现年九十四岁高龄的邵理才耳不聋、眼不花,身体健康,儿孙满堂,生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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