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看是梗侧机锋,笑点高低各不同

文摘   文化   2023-06-05 10:32   美国  
文 | 随俗



-01-


幽默大师钱钟书说了,“幽默不能提倡”、“幽默是不能大批出产的东西”。
这话说的,好比画家陈丹青劝年轻人别学素描、美国人劝中国人别搞高科技,有企图垄断幽默技术的嫌疑。
连“上帝的游戏”围棋都能够被阿尔法狗破解,幽默凭什么没有套路?
比如钱大师《围城》里面的两句幽默:
  • 桌子边坐个胖女人,坦白地摊开白而不坦的胸膛,喂孩子吃奶。
  • 那女人讲了一大串话,又快又脆,像钢刀削萝卜。
可谓妙不可言,自然天成,看似信手拈来,不可模仿,其实是有现成套路的。
幽默的套路,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叫做“梗”。最为人们所熟知的梗,大概就是谐音梗了。
其实,“作梗”的套路之多,远超你的想象。据不完全统计,至少在300种以上。
比如,钱大师的以上两句幽默,第一句用到了“拆卸”的手法,第二句则是其逆向应用——“拼装”的伎俩。
关于“梗”的学问,大体属于修辞学的范畴。
或者说,最接近“幽默技术”的学问,只能是修辞学。


-02-


幽默天生不是修辞,修辞天生为了幽默。
讽刺的是,“修辞”这个名称本身,很不幽默。
其本意是:修饰文辞,以达到某种表达效果。
但是“修”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修行”、“修身”、“修理”、“修女”、“修正”等枯燥乏味的词儿。
另外,修辞很容易与严谨的语法混为一谈,其形象因此遭受严重拖累。
因此,修辞难免给人一本正经的刻板印象。
其实恰恰相反,修辞最没个正经了!或者说,修辞的天性就是“不正经”!
修辞的思维,基本上是“跟着有趣走”。为了“有趣”,它百无禁忌,彻底放飞,藐视人间一切礼法,自然也包括语法!
它企图摆脱“合法”、“合理”乃至“合情”的束缚,但求“合趣”……
修辞追求的终极效果,就是——

哪怕是庄重肃穆的避讳,也有一定的趣味性。比如,把皇帝的死,称作是“崩”,山体滑坡的意思,是不是很有大片的视觉冲击力?
修辞能够增加语言的趣味性,反之,有趣的语言里面,肯定包含某种修辞机制——可能这种机制尚未被人们发现。
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得出如下等式:
修辞=有趣
而修辞学似乎应该改名为趣辞学,更能反映这门学问的本质,也更能为普通大众所接受。


-03-


对大多数人而言,修辞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在现行学校教育体系里,修辞学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模糊存在,知识点散落在教材的各个角落,很不成体系。

如果你对它还有点印象,大概就是在语文课堂上,师生们经常为到底是借代还是借喻、比拟跟比喻到底有啥差别,吵得不可开交。

本来就是为了追求好玩的学问,就这样在孩子们的心目中,变得不好玩了,变得面目森然了。

除了少数攻读大学中文专业的人士之外,大部分国人终身都缺乏系统学习修辞的机会。
这也就难怪,我们碰见的世人,大都像村上春树说的那样,“衣着光鲜,语言乏味”。

虽然学校教育将修辞学放到了非常次要的位置,但是在互联网日益吞噬世界的今天,修辞的功力意味着影响力

篇超级爽文的影响力,能够在一夜之间,波及千百万人。

每个爆红的语言类作品背后,都闪现着修辞的魅影。

对于今天的人们而言无论你是处在虚拟的互联网上,还是处在现实的社会关系网中,修辞艺术的重要性,无论怎么强调,都不过分。



-04-


好看的皮囊千遍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这大概是钱钟书说“幽默是不能大批出产的东西”的本意。

好看的皮囊,无非大眼睛双眼皮前凸后翘之类,很标准化。

修辞艺术则恰恰相反,厌恶标准化,不走寻常路;并且喜新厌旧,不断折腾出新花样。

但这并不意味着修辞很难搞,关键是要抓住它的“搞趣”套路。

前文提到过,“作梗”的套路有300多种,如果一五一十干巴巴地去学,对任何非专业人士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不比阅读《管锥编》轻松多少。
既然修辞天生为了幽默,而幽默就是给人们带来快乐和愉悦的!如果说英语化学有快乐学习法,可能是瞎掰;为幽默而生的修辞学居然也没有快乐学习法,就没有天理了。



-05-


每个时代都有其代表的文学形式,比如: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

当代呢?或者说,互联网时代的主要文学形式是什么?

我的答案是:段子!

千万不要小瞧段子,所谓距离产生美,千百年后,今天的段子,或许会像唐诗宋词一样,成为让后人膜拜的文学高峰。

互联网时代,参与段子创作的人数与段子传播的广泛性,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无法比拟的。

很多段子在传播过程中,被人们反复锤炼和优化,其艺术性并不逊色于唐诗宋词。比如下例:

短短10个字,至少包含了比喻、仿拟、谐音、别解、讽刺、曲说等至少六个“梗”(修辞手法)。

再比如:


22个字里面,至少有8个“梗”。你不妨找找看,如果能够找到5个以上,说明你足以堪当大学中文系教授,或者德云社的艺术顾问。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个段子之所以能够广为流传,“梗”是其必不可少的佐料!
这也意味着,段子是修辞艺术应用的“重灾区”!
既然如此,本号近期推出的小程序——
就是为用户提供一个便捷刷段子的平台,并顺带找出段子里面的“梗”(即趣点),揭晓段子背后的幽默原理,让你在快速欣赏海量高品味幽默的同时,高效汲取有营养的思想,学习可变现的修辞艺术;“刷笑”间,不知不觉进阶语言大师!
【幽默原理】平台,与有趣的灵魂结伴同行,快速掐尖顶级智慧,轻松抵达思想巅峰诗曰:
横看是梗侧机锋,
笑点高低各不同。
巧识趣辞真面目,
不觉厕身大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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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幽默原理】平台拟覆盖的趣点清单(其中标为蓝色的部分,是本人原创提出的修辞新概念):

1悖合形式相合,逻辑相悖
2坐实强虚为实,荒诞不经
3推补根据已说,脑补未言
4微迥形式相近,含义相远
5别解老词新解,别样风味
6双关脚踏两船,玩弄暧昧
7婉曲拐弯抹角,曲折其意
8谐音耳熟义生,作梗为乐
9倒文颠鸾倒凤,恣意妄为
10错参刻舟求剑,帘卷西风
11掩释掩护隐衷,欲淡弥彰
12仿拟旧瓶新酒,貌似神非
13曲说曲解本义,顺势岔说
14逆挽逆向挽澜,意外神转
15错会说者无辜,听者跑偏
16同字一字引线,散句成串
17诡谐或奇或诈,曲尽其谐
18错实以实对错,无缝衔接
19反释一物两释,正反相悖
20榫接你中有我,相互嵌套
21谐换半引半蜕,谐趣横生
22析率十分确定,部分解析
23立喻物虽胡越,合却二三
24强推强行推理,不顾逻辑
25限反稍加限制,便要造反
26换配移情别恋,前秦后楚
27比喻假物博依,义皎而朗
28析词 散伙单飞,形离神牵
29讽刺明暗正反,善恶自他
30同异存同求异,前后映照
31排比群威群胆,浩浩汤汤
32错夸错上加错,夸谬成诞
33通感声味皆闻,耳鼻一气
34曲喻相似搭桥,曲通相异
35变文一义多表,花样翻新
36换义两打照面,物是人非
37歧疑诱敌深入,声东击西
38明喻旗帜鲜明,坦白作比
39换仿渣男渣女,路霸学霸
40同模一母多胎,似中有异
41诡释或奇或诈,巧言辩解
42混搭前李后杜,混然天成
43构喻空间相似,恍如穿越
44断取全身成仁,断章取义
45耦喻成双成对,关系相似
46点说以点代面,不及其余
47巧同类虽胡越,同则兄弟
48强喻饭后一烟,赛过神仙
49类仿触类旁通,批量山寨
50音仿引进外姿,非钱而色
51起兴先言其它,引出正题
52暗喻亦真亦幻,企图蒙混
53潜喻本喻合一,物我融通
54反喻大小相若,符号相反
55群喻组团作比,集体婚礼
56象喻本体无形,以象喻之
57象征 不便明言,指桑骂槐
58拼词东拼西凑,巧夺熟语
59借代称此言彼,绰号浑成
60借喻喧宾夺主,以喻代本
61夸张发蕴飞滞,披瞽骇聋
62最值一口咬定,没有之二
63趣释趣味诠释,严谨遁形
64反跳色即是空,有就是无
65矛盾对立统一,相反相成
66同辞身兼两职,律感十足
67拈连顺水推舟,勾三搭四
68离合隔江相望,牵手一体
69谐转知音搭桥,跳转语义
70频词频频刷脸,瓷实印象
71同饰不同宾客,一样装扮
72转品临时图爽,违法变性
73限喻满足条件,方才相似
74仿格妙在神似,全凭演技
75比兴兴正互喻,复合修辞
76缩喻甩开中介,短路相喻
77情化万物有情,境由心造
78移就移花接木,感同它受
79倍喻调剂系数,以求精似
80博喻一喻难尽,车轮战之
81讽喻醉翁之意,酒下山水
82弱喻起早于鸡,睡晚于狗
83意喻月朦鸟朦,怦然心动
84降用大材小用,适得其所
85反仿似我者亡,逆我者昌
86增减独裁增大,真趣减有
87序换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88析数答案太白,算式考你
89分剖本可总说,分而叙之
90惯撞顶撞习惯,不落窠臼
91多饰一女多嫁,看人下菜
92唯一只此一家?言过其实
93排榜模仿权威,发布排名
94互文相互补台,好戏连台
95互反卫星上天,红旗落地
96对照没有比较,没有伤害
97返源现出本相,不敢相认
98列锦一词一景,幻化无穷
99悖论非A则A,A则非A
100归谬以退为进,否定之否
101两难进退失据,左右不是
102设彀设置陷阱,诱敌入彀
103舛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104对顶贫穷富翁,活死人墓
105反成祸福相依,天之道也
106反饰非A的A,是什么A
107兴仿兴体为源,仿出正题
108异算具象数字,别样算式
109同位同宾异动,朝三暮四
110异说不同立场,各执一词
111绕口佶居聱牙,欲速不达
112顺口丝滑顺溜,朗朗上口
113顶真上下递接,前后蝉联
114对偶奇峰对插,交映生辉
115排偶非排非偶,老干至爱
116回环首尾衔接,往复成章
117移时时空交错,古今打通
118曲用曲解原意,形是神非
119化用消化吸收,巧妙运用
120错觉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121飞白直录语误,毕显原形
122口误无心之过,误从口出
123移意说者无心,听者故移
124警策精锐别致,给人启迪
125悬念吊人胃口,引人求解
126易色张冠李戴,冠随李变
127异喻女的汉子,老的顽童
128曲仿跳舞跳六,跳五搭桥


—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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