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小健 |《陈献章诗编年笺校》部分內容商榷

文化   2024-06-11 08:47   北京  

《陈献章诗编年笺校》部分內容商榷

区小健

摘要:读《陈献章诗编年笺校》一书,发现部分笺校与我家族留传的实物在时间上有差异,结合《外海龙溪乡志》《乡贤区西屏集》清阮榕龄《(编次)陈白沙先生年谱》《大崖李先生诗文集》王光松先生《李承箕先生年谱简编》等文献进行考证和勘误。

关键字:探讨、考证、勘误。

近日在编写先祖西屏公区越年谱,陈永正先生笺校《陈献章诗编年笺校》一书作为本人的工具书之一,广为应用。然而读该书之余,发现有可商榷之处,现试举四例以作探讨。

一、《寄陈仲冶金台》诗,《陈献章诗编年笺校》编年为弘治十一年(1498)戊午。

        寄陈仲冶金台(有序)

陈献章

是日乃翁静轩先生至白沙,问其年八十有二,行步如鹿,良可贺也,故报仲冶云耳。

万里传声仲冶裘,上林春好任郎游。

而翁八十二春秋,浩笑江边碧玉楼。

  翻查《外海龙溪乡志》,把这一首诗记为作于弘治九年(1496)丙辰年;查清阮榕龄《(编次)陈白沙先生年谱》,弘治九年、十一年、十二年都没有记载这一首诗,从诗题中可推断为此时正是陈仲冶在京参加会试期间。

陈绍裘,字仲冶,号洪斋,新会外海人,弘治八年(1495)乙卯科举人。其领乡荐后次年(1496)赴京参加会试未第,弘治十二年(1499)再一次赴京参加会试。那么该诗是陈白沙先生是作于何年呢?试用几位同一时期人物的诗来探讨一下。

陈献章有《寿陈静轩七十次世卿韵》,李承箕有《寿陈静轩一首》,区越有《题云卧轩寿卷》,分别是:

寿陈静轩七十次世卿韵

陈献章

甲子如何管得翁,全无白发有青瞳。

赤坭更是游仙枕,兄卧西头弟卧东。

《寿陈静轩七十次世卿韵》诗,《陈献章诗编年笺校》编年为成化二十二年(1486年)丙午。“笺”,白沙《寄陈仲冶金台》(书中为陈仲治,讹误)诗序:“是日乃翁静轩先生至白沙,问其年八十有二,行步如鹿,良可贺也,故报仲冶云耳。”作于弘治十一年,陈静轩时年八十二。本诗云“七十”,当作于成化二十二年。

寿陈静轩一首

李承箕

云卧轩中一老翁,翩然绿发更方瞳。

          君王欲画齿口处,紫水东头又向东。           

题云卧轩寿卷

区越

曾有篇章访石翁,欲将巾履献重瞳。

图南家世终华顶,杜老诗情只瀼东。

这三首诗是同一时间作的,是为陈绍裘的父亲陈章七十寿诞而作的,区越还另有七言绝句诗《题云卧轩寿卷》一首,写于正德七年(1512),是为陈绍裘之父陈章老先生九十四岁诞日而作的。

陈章,字希文,号静轩,仲冶父,为陈白沙先生好友,白沙先生尝宿其家,且题其壁曰“云卧”,陈章后遂名其居曰“云卧轩”,陈白沙先生门人李承箕有《云卧轩记》。

李承箕(1452—1505),字世卿,人称大厓先生,嘉鱼(今湖北嘉鱼)人。成化年间中领乡举不肯会试。白沙先生门人,工书,放情诗酒,醉起以所赋诗书之,札草濡墨,斜斜整整,无不如意。

区越,字文广,号西屏,新会潮连人,陈白沙先生门人,弘治八年举人,弘治十八年(1905)乙丑科进士,与陈仲冶是同科举人,关系密切,《乡贤区西屏集》收录有四题五首写给陈仲冶的诗,有二首题为《题云卧轩寿卷》的不同时期祝寿诗,贺陈仲冶之父陈章老先生寿诞的诗。

据清阮榕龄《(编次)陈白沙先生年谱》李承箕是弘治元年(1488)由嘉鱼来新会从游陈白沙先生的。

又据王光松《李承箕先生年谱简编》,弘治元年戊申(1488),(先生)三十七岁。四月中下旬,先生至江门,与白沙先生一见而语合。

《陈献章诗编年笺校》把《寄陈仲冶金台》诗编为弘治十一年(1498)戊午,并以此编年为据,简单地用1498—12=1486年,即为成化二十二年丙午,把《寿陈静轩七十次世卿韵》一诗,编年为成化二十二年(1486)丙午,那一年李承箕尚未来到新会,这显然是没有经过比对考证的。

再来讨论《寄陈仲冶金台》诗作于那一年?由于该诗是写给陈仲冶赴京参加会试期间的,是作于弘治十一年冬至弘治十二年(1499)春之间,因诗题用“寄”字,本人更倾向于是作于弘治十二年。作于弘治十二年,用1499―1488=11,即为70+11=81岁,按中国古人计算年龄方法,陈白沙先生作这首诗时陈章老先生过了81岁生日的,可称为82岁初度。

由于《陈献章诗编年笺校》采用了以上的方法来推断而进行编年分类,从而就出现了讹误的结论。

二、《荼蘼花将开值雨》诗,《陈献章诗编年笺校》编年为成化十七年(1481)辛丑。

 

陈白沙先生墨宝

《荼蘼花开有怀同赏》诗,《陈献章诗编年笺校》编年为成化十九年(1483)癸卯。据潮连方岳家庙收藏的陈白沙墨宝书法挂轴,上有荼蘼花诗二首,释文:

相看无语只沉吟,蓓蕾枝头已簇金。

山雨不来昏昼景,东君容有妒春心。

较量花品终何益,茫昧天机亦自深。

明日阴晴还未定,一尊何急对花斟。

右《荼蘼花将开值雨》一首。

看花何处发孤吟,墙角荼蘼又破金。

紫艳照人今日态,香风吹梦隔年心。

多情酒伴来何晚,得意游蜂入每深。

病起南窗坐终日,独怜涓滴未成斟。

右《荼蘼花开有怀同赏诸友》。

弘治戊申腊月望后一日白沙陈公甫书于贞节堂。

这轴陈白沙先生墨宝,为我先祖西屏公区越所收藏并传承有序的古物,为方岳家庙的珍藏品,一向被家族当为传家宝而代代相传。挂轴的落款:戊申腊月望后一日白沙陈公甫书于贞节堂,戊申年是弘治元年(1488),从二首诗的诗意和用韵,是同期而作的。方岳家庙这一珍藏品的落款与《陈献章诗编年笺校》的编年有异。成化十七年,区越才15岁,弘治元年戊申年,区越20岁,似乎陈白沙先生诗为后者更合情理。

三、《慈母石歌 为门人区越作》和《慈母石》诗

《白沙子全集》收录《慈母石歌 为门人区越作》和《慈母石》诗,一向被认为是陈白沙先生晚年诗教流传甚广、影响深远的诗作之一,一直以来未有人对其写于何时作过考证,近日在编写先祖西屏公区越年谱,感觉要考证《慈母石歌》的具体年份,无论对研究陈白沙先生的思想体系还是区越的成长过程中受白沙先生的思想体系影响程度有多深,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在潮连,明嘉靖十八年(1539),潮连人、嘉靖二年癸未进士、西屏门人李翔书此《慈母石歌》并刻在石碑上,以弘扬孝道。以后由于原明代碑刻日久残缺,至清嘉庆二十四年(1819)由本邑进士伍有庸仿缮重刻,即现存之碑。为保护碑刻,于宣统二年(1910),本族举人区达名等人集资倡建“慈母石碑亭”,至宣统三年夏季落成,将碑刻移于亭内,并在碑亭落成时作《慈母石亭题诗》:“后枕富冈前面湖,碑亭近接越公庐。霜天渡口月初落,古木业中啼夜鸟。山多鸦鸟”又题“石何似,似母慈,白沙子,旧有诗,及门李,书之碑,碑既缺,伍补遗,覆以亭,传在兹。”在“文革”时期的1967年,该亭与区岳伯大宗祠的敕书楼被砸毁,幸碑仍存。《慈母石歌》碑刻今立于潮连镇富冈村区岳伯大宗祠侧,1984年由潮连街道办出资在石碑上盖修一亭,加以保护,碑为端砚石质地,高1.25米,宽0.7米,厚5厘米,为江门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为乡人、邑人留下了行孝道教育的传统文化实物。据民国版《潮连乡志》和《潮连区氏族谱》记载,方岳家庙藏有李翔所书《慈母石歌》立轴一幅,题曰:“西屏老师,乃白沙先生高弟也,事后母极孝,白沙两作《慈母石》诗歌遗之。门人适者李翔敬书。”惜立轴现已失佚。李翔,字举南,区越门生,嘉靖癸未(1523)进士,官至福建邵武府知府。

 

李翔书丹、清嘉庆二十四年岁次己卯同里后学伍有庸敬谨照旧缮碑

 

慈母石碑亭(清末)

古籍《乡贤区西屏集》收录了《慈母石歌 为门人区越作》,李翔所刻的碑的碑文与古籍的内容基本一致,内容如下:

慈母石碑

赐进士第大中大夫江西左参政西屏翁区老夫子乃检讨白沙先生高弟也,事继母极孝,白沙先生两作慈母石诗歌遗之。

慈母石歌

岩石江头峻如壁,舟人指为慈母石。

慈母名来不可闻,巉岩兀嵂秋江碧。

我闻慈母名,起我父母思。

人有父母谁不思,我思父母徒伤悲。

忆昔生我童稚时,家贫逐日图生资。

折薪与我代灯烛,鬻衣与我买诗书。

朝夕俾我苦勤学,戒我勿似庸常儿。

况生我命苦多疾,父母提挈绵岁月。

一朝我病忽呻吟,父母吚哑面如漆。

父母衣我兮宁自寒,父母食我兮宁自饥。

我今身为一命仕,薄俸堪将备甘旨。

二亲已去掩荒丘,薄俸还将饱妻子。

几回举箸食腥膻,黙黙不知双泪涟。

收泪还将酒杯奠,杯奠不到音容前。

慈母石,世罕有,汝在江头天地久。

我思父母不能养,恨恨当同尔齐朽。

呜呼罔极恩难报,幸今赖有移忠孝。

尚当竭力事吾君,庶可扬名酬二亲。

诗曰:

谁化江边石?世传慈母名。

神枯真可想,意得貎如生。

行路三回顾,题诗独见称。

丹青在人目,千古共沾缨。

慈母石诗

慈孝相感激,天机谢人力。

谁来石下歌,见母不见石。

嘉靖十八年岁次己亥孟春谷旦,赐进士第中顺大夫福建邵武府知府门人适者李翔书丹。此碑岁久残泐,大清嘉庆二十四年岁次己卯同里后掌伍有庸敬谨照缮。

《乡贤区西屏集》与碑刻文有一字存差异,是“析薪与折薪”。

从《慈母石歌》中“二亲已去掩荒丘”一句中,此歌应作于弘治八年(1495)至弘治十三年(1500)这段时间。

  据查清阮榕龄《(编次)陈白沙先生年谱二卷》:

弘治八年(1495)陈白沙先生68岁,二月十六日,白沙先生之母林太夫人卒,四月八日奉柩葬于屋后小庐山;白沙先生“七月尽日中风,左手足不仁,寸步不能自致。”

弘治九年(1496)陈白沙先生69岁,正月三日,先生奉迁先考(父)墓于小庐山,与先妣(母)同处。弘治十年(1497)陈白沙先生70岁,二月,丁林太夫人服阕,春作《丁知县庙记》,五月书《忍字赞》,七月末,白沙先生中风。十月二十一日,白沙先生作《祭先妣林夫人文》,冬作《韶州风采楼记》。是年诗作有:《答张梧州书中议世卿定山熊御史荐剡所及》四首七绝,《张廷举送姜酒至》七绝。弘治十一年(1498)陈白沙先生71岁,“戊戌遘疾,弥留弗兴,三月作《重修梧州府学记》,与湛民泽书:去秋感疾今尚未平。”“海北汪提举向慕,亦切作怀沙亭于海上,民泽在乡安否?戊午二月初二,石翁在碧玉楼力疾书。”是年诗作有:《蒋韶州书至代柬答之》五古,《蒋韶州世钦挽诗》二首七绝,《次韵送海北使阮刊》七绝,《谢伯琦得孙送姜酒至》七绝,《邸报刘亚卿以今年十月得请还东山》七律,《喜闻刘亚卿得还东山》七绝,《赠杨中》七绝。

弘治十二年(1499)陈白沙先生72岁,“君爱菊,以菊主卷索题,余念君之志不在利,聊相为言之,弘治己未秋陈献章”(按:陈白沙先生年谱记:此书本集缺载,从鹤山志补)。是年诗作有:《漫笔》五律,力疾书《慈元庙碑》七古,《忆平江诗》七绝,《坐碧玉楼》三首五律。

弘治十三年庚申(1500),陈白沙先生73岁,二月初十卒。

以此可推断《慈母石歌》当作于弘治八年(1495)至弘治十年(1497)之间,而从诗意和陈白沙先生的身体状况分析,陈白沙先生《慈母石歌》是应该在有一定的事件背景下而作的,弘治八年二月,白沙先生之母林太夫人卒,触发白沙先生思念母亲之情有感而作,此时又适值不久之后,门人区越将要赴乡试,在这一特定环境下,白沙先生为以孝闻名于邑的门人区越作《慈母石歌》给予表彰和鼓励,是有其动机和合符情理的,作者认为白沙先生《慈母石歌》创作于弘治八年,同时以陈白沙先生以诗教为主的特点,又据方岳家庙(区越建的祠堂)收藏有白沙先生部分墨宝的情况来判断,时门人区越还应是在创作现场。

弘治九年七月末,白沙先生中风以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在弘治十年十月二十一日,白沙先生作《祭先妣林夫人文》,此时其身体状况就更加虚弱了,在与林郡博书:“万里之行无可为赠,某七十病翁,理不久生,安知今日之言非永诀耶。”而立于崖山国母殿的“慈元庙碑”是写于弘治十二年己未(1499)夏,陈白沙先生年谱记:“念慈元落落,东山作祠之意,久未闻于天下,力疾书之,愧其不能工也。”这已经是一拖再拖倾全力才能完成这一传世之作了,因此,我认为,弘治九年至十三年,陈白沙先生已经不具备写《慈母石歌》时的追思母亲的那种情景了。

                 

河南周口博物苑藏《慈母石图碑》正面   

河南周口博物苑藏《慈母石图碑》背面

周口华威民俗文化博物苑现存一通明弘治十二年(1499)刻立的《太祖高皇帝圣旨》及《慈母石图》碑,该碑原藏于扶沟文庙,碑首身一石,圆首,通高1.30米,厚0.18米,首高0.33米,正面《太祖高皇帝圣旨》记载了朱元璋的治世方略,背面《慈母石图》。

一些学者认为《慈母石歌》非陈白沙先生之作,陈永正先生据《崇祯宁海县志》、河南周口博物苑藏《慈母石图碑》、《宋诗拾遗》等资料经已考证出《慈母石歌》古风部分为罗适作品。现将几个版本的《慈母石歌》列下: 

慈母石歌

岩石江头峻如壁,舟人指为(云 为)慈母石。

慈母名来(兮 来)不可闻,巉岩屹立秋江碧。

我问(闻 闻)慈母名,起(启 起)我父母思。

人有父母谁不思,我思父母徒(偏 徒)伤悲。

忆昔生我童稚时,家贫逐日(逐日 逐日)图生资。

父母衣我兮(囗 兮)宁自寒,父母食我兮(囗 兮)宁自饥。

艺(拾 析)薪与我代灯烛,鬻衣与我买书诗。

朝夕抚(劝 俾)我苦勤学,戒我勿(弗 勿)似庸常儿。

况生我命苦(嗟叹我生命 况生我命苦)多疾,父母提携(挈)绵(延 绵)岁日。

一朝我病忽(忽朝卧病一一朝我病忽)呻吟,父母咿呜面如漆。

有时为我祝神祗,愿我早著蓝袍衣(归)。

是(此)时我心常戚戚(感发),愿如孔(夫)子言无违。

嗟叹(哉)我生命何蹇,少年不第第已晚。

使我(况兼)父母老(未)死时,食不饱兮衣不暖。

我今身为一命士(仕 仕),薄俸堪将(聊堪 堪将)奉甘旨。

父母(双亲 二亲)已去(逝)掩荒邱(丘 邱),薄俸反(翻 还)将饱妻子。

几回(有时 几回)举箸食腥羶(新鲜 腥膻),默默不知双泪连(涟 涟)。

抆泪(收泪)还(拭目空)将酒杯奠,酒杯(杯奠)不到音(阴 音)容前。

慈母石,世奚(稀 罕)有?汝在江头天地久。

我思父母不能养(得食 能养),恨(此 恨)恨当同汝齐(不齐)朽。

呜呼罔极恩难报,如(于 幸)今赖有移忠孝。

行当竭力事吾(明 吾)君,庶可扬名酹二亲。

查杜忠义、周建山《〈慈母石图〉碑考》一文,碑文与赵晓涛博士发给我的黎业明老师资料,与《乡贤区西屏集》收录的和李翔原刻《慈母石歌》碑都有差异,核对后,《乡贤区西屏集》与李翔碑刻文字基本一致,正文的字为周口华威民俗文化博物苑现存一通明弘治十二年(1499)刻立的《太祖高皇帝圣旨》及《慈母石图》碑的文字,歌文共16行310字。末行有“弘治己未岁孟夏望后日开封府扶沟县丞古并人武威重刊”字样。括号里的第一个字

为引自黎业明先生的资料,第二个字为李翔于嘉靖十八年刻石碑文,《乡贤区西屏集》和李翔碑均缺“有时为我祝神祗”至“食不饱兮衣不暖”八句。歌的排序也有差异,“父母衣我兮宁自寒,父母食我兮宁自饥。”这二句也是排在“一朝我病忽呻吟,父母咿呜面如漆”后面。白沙先生《慈母石歌》与罗适《慈母石》有差异部分,除少了“有时为我祝神祗”等八句外,句章排列也有差异,歌最后部分又多了一首五言律诗,诗曰:“谁化江边石?世传慈母名。神枯真可想,意得貎如生。行路三回顾,题诗独见称。丹青在人目,千古共沾缨。”

杜忠义、周建山《〈慈母石图〉碑考》一文,从内容看,并没有考证《慈母石歌》作者是谁,仅列了“弘治己未岁孟夏望后日开封府扶沟县丞古并武威重刊”,这只能说明此碑于弘治己未年(1499年)由开封府扶沟县丞古并州人武威重新刊石,《〈慈母石图〉碑考》一文的作者,对区越的资料了解也是不详尽的,甚至讹误,文中“热心善事,修筑围堤,排难解纷,受到乡人尊敬。”是来自《区鑑传》的,讲述对象是区越之父区鑑,而非区越,“著有《见泉诗集》”这一资料显然是错误的,《乡贤区西屏集》才是区越的著作,《见泉集》(《区奉政遗稿》)则是区越四子见泉公区元晋的诗集,同时又没有提及立在潮连区岳伯大宗祠侧碑亭内一通原由区越门人“李翔书丹、清嘉庆二十四年己卯同里后学伍有庸敬,谨照旧缮”的砚石碑的碑文内容。

而依《宋诗拾遗》为据,则有商榷之处,《宋诗拾遗》二十三卷,旧题元陈世隆编。此书在清代中期之前未见著录,也从无人征引。经王媛,女,北京师范大学古籍与传统文化研究院讲师的仔细考察和论述,发现此书中误录了不少唐五代、元、明甚至清代人的作品,据其仔细考证(详见《陈世隆〈宋诗拾遗〉辨伪》)此书实为清人伪作。

据陈永正先生考证《慈母石歌》结论,古风部分不是陈白沙所作,是这宋代宁海人罗适所作。罗适(1029—1101),字正之,别号赤城,宁海(今属浙江)人。英宗治平二年(1065年)进士,为桐城尉。历知泗水、济阴、陈留、江都、开封五县,提点两浙、京西北路刑狱,官终朝散大夫(《嘉定赤城志》卷三三)。徽宗建中靖国元年卒,年七十三。有《赤城集》十卷,已佚。事见清光绪《台州府志》卷七二附宋舒亶《朝散大夫罗公墓志铭》,同书有传,今录诗十九首。这是否存在“本人抄书,后人误收误传”这种现象呢?还有待考证。

有几个问题需要弄明白才会对考证的准确性有帮助:

1、罗适现存19首诗,多为写实诗。

2、要进行田野调查,了解罗适出生地、迁徙地地理环境如何?有没有慈母石立在江头的一些场景及其父母亲的生卒时间。

(1)据台州的资料报道“在三门海游马家山山腰有一座垒石岩,即是慈母石。”与起首句“岩石江头峻如壁,舟人指为慈母石”场景不合。

(2)《慈母石》诗作于宋治平二年(1065),是罗适进士及第后回乡省亲时作的,时年36岁,那么就要考证其父母那时是否还在世,是否存在“二亲已去掩荒丘”这样的场景。

(3)据罗适墓志铭:“公享年七十有三,自著作作佐郎换宣德郎,工转为朝散大夫,勋至上护军,服五品。中散公两娶,前吴,赠慈以县太君。后周,赠金华县太君。公即金华出。”依此记载,敕赠其父母时罗适是五品官,已是其官场生涯多年以后的事了,但没有寻找到其父母生卒时间。

3、罗适曾在河南任陈留县令兼开封府巡院,是一位著名人物,而在周口博物苑的《慈母石》碑上不刻上其名,也一个值得研究的地方。

又据明弘治九年吴廷举刻《白沙先生诗近稿》十卷本:“慈母石下有无名氏古风一首,诗以代跋。慈孝相感激,天机谢人力,谁来石下歌,见母不见石。”以此描述,此慈母石应早已存在,石立何处,没有交代,在新会的历史资料中也未见有此石的任何记载。潮连是一个小岛,在南宋咸淳九年以后才逐渐有人在此开村聚居的,直到明朝人口才开始增长,在明代区越是潮连岛上的第一位进士。

又据清康熙四十九年何九畴刻《白沙子全集》六卷本目录:“又古风歌补慈母石歌为门人区越作”。白沙先生母林太夫人卒于弘治八年,据《白沙先生诗近稿》“白沙先生甲寅诗稿卷之十”,即弘治七年(1494),那么不符合“二亲已去掩荒丘”场景,那时林太夫人尚健在,则古风部分不是白沙先生之作。但据黎业明先生考证,《白沙先生诗近稿》“白沙先生甲寅诗稿卷之十”中,有些诗是作于弘治八年(1495)乙卯的,按照其在《白沙先生诗近稿》的顺序,《慈母石歌》当作于弘治八年。

按此题注,后面的诗与《慈母石歌》是一个整体,那么能否理解为,古风部分是白沙先生据古风《慈母石歌》进行了二次创作,这种情况是否又可视为是白沙先生之作?

嘉靖十八年,区越时年72岁,已经在江西左参政之位上致仕返回新会了,其门人李翔刻《慈母石碑》时,特意刻上“西屏翁区老夫子,乃检讨白沙陈先生高弟也,事继母极孝,白沙先生两作慈母石诗歌遗之。”时区越尚健在,是知情的,若《慈母石歌》不是陈白沙先生为区越而作,以区越一生都是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性格判断,一循规蹈矩的人,是一定不会认可这个举动的。那么又有一个疑问,就是《慈母石歌》若不是白沙先生所作,又怎么被收录进《白沙子全集》《四库全书》以及流传这么广泛呢?若有此石,嘉靖十八年李翔又怎么要在潮连立《慈母石歌》碑?此石若在白沙先生之前存在的,明万历《新会县志》古迹篇却没有记载,这些都是疑点,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对陈永正先生的笺校存疑,他的三个依据都有商榷的地方,一是河南周口博物苑收藏的碑刻于弘治十年,没有明确记作者是谁;二是《宋诗拾遗》在清中后期才出现,有争议;三是《崇祯宁海县志》是晚明,而潮连李翔刻碑于嘉靖十八年,《乡贤区西屏集》付梓于嘉靖四十四年,都比陈先生的三个主要依据早,定为是罗适的作品,尚有商榷之处。

现在再来细读、考究白沙先生的《慈母石歌》,其内容与陈白沙先生的生活状况存有较大的差异:

一、《慈母石歌》谈到“我”童稚时家贫的情况,白沙先生小时候家并不贫,至少没有贫到象诗中所描写的那种地步。

二、《慈母石歌》谈及“我”小时候生病、学习等情况时,都是“父母”并称。白沙是遗腹子,其父去世了几个月后他才出生,童年是缺乏父亲陪伴的。

三、《慈母石歌》“我今身为一命仕,薄俸堪将备甘旨。”说的是“我是领薄俸的朝廷命官”。这与白沙先生没有实职,没有领俸禄之状况不符。

据此,《慈母石歌》所言“我”与白沙先生的家庭、个人情况非常不符,因此,古风部分不是白沙先生作品,当也合情理。《慈母石歌》应是白沙先生用古人之古风诗,对个别词汇进行修饰后为序、题五言律诗一首,且作五言绝句诗一首为跋,给予门人区越,借古喻今,感发其对门人区越“事继母极孝”的情怀,并予表彰,亦是符合白沙先生以诗教为主的风格。

综合上述一系列的阐述,我认为《慈母石歌》古风部分,是历史上流传较广的民歌甚至是歌谣之类的勒石之诗,这与中华民族一直以来备受推崇的“尊敬父母的孝道”有关。陈白沙先生运用无名氏古风为序而创作《慈母石歌》,应该视为陈白沙先生的作品。

那么《乡贤区西屏集》收录的《慈母石歌》和《慈母石》诗将其分开当是讹误。

由以上分析得出:

一、《寄陈仲冶金台》诗,作于弘治十二年(1499)己未。

二、《寿陈静轩七十次世卿韵》诗,作于弘治元年(1488)戊申。

三、《荼蘼花将开值雨》《荼蘼花开有怀同赏》诗,作于弘治元年(1488)戊申腊月望后一日。

四、《慈母石歌》是经由陈白沙先生修改后,以古风部分为序、五言律诗为正文、五言绝句诗为跋等三个部分组成,是一首诗而非两首诗。

参考文献:

(1)《乡贤区西屏集》古籍

(2)《外海龙溪乡志》

(3)清阮榕龄《陈白沙先生年谱》清咸丰元年至八年新会阮氏梦菊堂刻本

(4)《大崖李先生诗文集》

(5)王光松先生《李承箕先生年谱简编》

(6)新会潮连富冈《区渭泉家谱》

(7)明弘治九年吴廷举刻《白沙先生诗近稿》十卷本。

(8)清康熙四十九年何九畴刻《白沙子全集》

(9)黎业明著《陈献章全集》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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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稿启事 

地名古今”以强调原创为主。内容板块和栏目大致如下,文章字数以两三千字以内为宜。突出个人化,文字尽量讲究而有韵味。


1、我说地名|以个人视角讲述熟悉的地名历史变迁和故事,避免面面俱到,避免罗列概念。突出个人对地名的理解和历史变迁的解读。

2、倾听讲述|每个村庄、每个街巷,都有说不完的人与地名故事,每个人都是一本大书,倾听讲述,以细节勾勒岁月流逝中的、难以重现的故事。

3、我的漂泊|许多人的人生旅程,会在迁徙、漂泊中走过。用印象最深的几个地名,穿插个人的成长史、生活史,本身就是地名古今不可缺少的内容。

4、故居寻访|千百年来,每个地方都有影响历史、文化的名人,故居寻访,在寻访中解读名人,使之古今融合。同样避免面面俱到,写最能触动自己的地方即可。

5、行走天下|旅行已成为当今时尚所在。如何行走,如何把旅行化为自己生活、精神的一部分,把旅行与异地观感融为一体,既是游记,也有颇为充实、敏锐的诗意表达,这是最值得期待的行走天下。

6、回家的路|远离故乡的人,心中永远牵挂故乡。每次踏上归家之路,会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儿时的星星点点的记忆,家庭几代人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一棵树,一口井,一家人,左邻右舍,都是故乡难忘的记忆。


“地名古今”的作品,将根据相应版块予以结集出版。欢迎各位新老作者赐稿,图文分别打包发送,请发:lihui1956@vip.sina.com

留存乡愁 叙说古今

地名,是我们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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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李 辉     责编:任 军



地名古今
地名如人名,与生于斯长于斯的一代又一代人息息相关。它承载着丰富的文化信息,接续这千百年的情感传承,是那个地方的符号,也是那个地方所有人情感所系的标志。地名是我们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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