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庆顺
有关毛泽东主席《七律·和柳亚子先生》这首诗发表前后的来龙去脉，笔者在不少报刊上读到不同作者有不同的解读文章。因笔者曾一度掌握第一手资料，故也有自己的解读。
我国近代著名政治家、诗人柳亚子先生曾在其散文名篇《游分湖记》《蓬心草》和其他诗文中多次提到嘉善名士郁佐梅。郁佐梅系南社成员、柳老（柳亚子）挚友；郁佐梅的嫡孙郁大奇系笔者挚友。大奇兄曾将其祖父郁佐梅的日记及郁佐梅与柳老来往书信曾借笔者一阅，故笔者得知毛泽东和诗柳亚子一些幕后故事的来龙去脉。要想说清这些故事，还得先知道一点柳亚子在故乡的“琐事”。
▲柳亚子
狂狷气侍女
1920年11月29日，柳亚子与挚友郁佐梅、陈去病等8人去江苏省吴江县芦墟镇贺其从弟柳公望新婚之禧。席间，柳公望提出，请柳亚子、郁佐梅等8位贺客近期照一张合影照相赠，以解渴思。柳亚子、郁佐梅等诸名士这天兴致极佳，各作《游分湖记》一篇，以为纪念。
12月2日，郁佐梅等返归故里——浙江省嘉善县西塘镇，吴江县的柳亚子和杭州的陈去病应邀同游西塘并合影。次日，诸名士前往西塘风景最佳之处——西园游览。西园有一极具野趣的茅屋酒店，店内有一妙龄女侍芳名素馨。素馨博古通今，是位遐迩闻名的才女，更善解人意，乐于为人解忧。嘉善昭明女校校长裘明溥（字雪照，南社成员，郁佐梅妻）曾说：“与素馨谈（心），不知世间有忧，若身处乐园也。”故茅屋酒店又有“乐国饭店”之誉，柳亚子经常偕友到此小酌。
某日柳亚子、郁佐梅等8位名士又光临乐国饭店，酒过三巡后，诗兴勃发的柳亚子提议在座诸君各作一首诗，以助酒兴。柳亚子还提出，这次应请素馨小姐先作一首，供大家欣赏。即席赋诗对颇具才情的素馨来说本系小菜一碟，但素馨这次不愿“遵命”，她提出愿与在座诸名士共同联句，以“附庸风雅”。素馨话音甫落，柳亚子已愁上眉梢。原来，柳亚子虽才思敏捷，但却有一短处，即酒后精神亢奋时往往会发生暂时的口吃现象，故柳亚子很少酒后与人吟哦联句。这一“个人隐私”只有与其相交甚厚的郁佐梅和余十眉知道。郁佐梅见柳亚子被素馨无意中“将”了一军，正寻思如何解围，却见柳亚子铁青着脸拂袖而去。素馨见状，尴尬地呆立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傲慢斥哨兵
1949年3月29日，柳亚子由六国饭店搬到颐和园益寿堂。他的饮食起居由中共中央社会部便衣保卫队负责。
柳亚子是毛泽东主席请到北京参加组建新中国的民主人士。因其社交很广，每天都有朋友去颐和园拜访他。柳亚子从友人处得知毛泽东和周恩来每天都忙着接见社会名流和某某代表团，而自己却一直没有晋见的机会，心中老大不快，颇有怨言。
1949年4月3日，毛泽东在香山别墅接见了李济深、马叙伦、蔡廷锴等民主人士。消息传到柳亚子耳中，他更加不满。当柳亚子得知毛泽东又在香山双清别墅接见了傅作义后，他开始大发牢骚，并不止一次地对前来看望他的朋友们说：“共产党内有些老红军、老八路说：‘早革命不如晚革命，晚革命不如不革命，不革命不如反革命。’我也深有同感。”明白人都知道，柳亚子这番牢骚是针对李济深和傅作义等人发的，同时也是为了发泄毛泽东对他“轻视”的不满。
▲1949年初夏毛泽东在北京香山双清别墅接见柳亚子
4月5日，柳亚子从西苑市场闲逛归来，守大门的值勤哨兵以为他是颐和园内的住家户的亲友（当时颐和园内住着约20户市民），就挡住他问道：“老先生您找谁？”这句“见外”的话可把窝了一肚子气的柳亚子惹火了，他扬起拐杖就打，并大声斥骂哨兵，引来众人围观。所幸这时便衣队的卫士及时发现，赶来说明情况，才平息了事态。
4月7日晚，周恩来在听鹂馆宴请国民党南京政府和谈代表邵力子。柳亚子得知消息后，又发了一通牢骚。柳亚子心想，他现在越来越受“冷遇”是否和数天前的3月28日夜酒后大发牢骚，挥笔写诗有关？诗曰：
戒骄成笑佛
后来，毛泽东和周恩来忙里偷闲来看望柳亚子，柳亚子见二人为了建国前的筹备工作和指挥尚未结束的国内战争，已忙得瘦了一圈，心里始感内疚。毛泽东和周恩来在和柳亚子促膝谈心良久后，才话锋一转，提到柳亚子斥骂哨兵的事并对其展开善意批评。末了，毛泽东还说，柳亚子的诗他已“拜读”，拟忙里偷闲和诗一首。
通过这次谈话，柳亚子感触很深，他写了多封信给诸位友人，在信中，柳亚子坦诚地说，他已向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副主席反省、认错，他领悟到，早年对一女侍“失礼”和晚年对哨兵“失礼”不是偶然的，说明他脑子里有“自命不凡”、“礼不下庶人”的封建士大夫意识。
1949年4月29日，毛泽东的秘书田家英来拜访柳亚子并送来一封毛泽东的亲笔信，柳亚子当即拆阅，见是毛泽东的一首赠诗：
七律·和柳亚子先生
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句渝州叶正黄。
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柳亚子闻过则喜，他从此戒骄戒躁，平易近人，再也没有向身边的工作人员发过脾气，并因笑口常开而被工作人员戏称为“笑面佛”。
（本文已被“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网”收录。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 | 柯霖 琪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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