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的墨竹工卡是个我去了许多次，但每次总能挖出点未曾拜访过的寺庙的地方。墨竹工卡是拉萨河畔，318国道和349国道交汇的地方，这里最出名的寺庙大概就是直贡梯寺了。我曾经写过雪绒藏布一线的直贡噶举寺庙群，以及著名的温泉圣地德仲温泉，但未曾想到墨竹工卡还有着像唐加寺这样藏着古老吐蕃壁画的神奇地方。![]()
▲唐加寺
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唐加寺"三个字，能找到的"新闻"大都停留在十几年之前的2013年，关键字是"规模大"、"保存完整"、"吐蕃壁画"。唐加寺是西藏自治区级的保护文物，2013年的一次整修中，在寺庙中最古老的尼玛拉康外侧的墙体上，发现了壁画，根据专家鉴定，壁画绘制年代约在吐蕃时期。但这则新闻就停留在了2013年，此后似乎没有任何发展。![]()
▲唐加寺的壁画
吐蕃壁画的发现，可能并没有为唐加寺带来更多的游客，这座寺庙坐落在唐加乡政府后方，安安静静，不收门票。我抵达寺庙的时候，寺庙大殿的门关着，寺庙入口处的看门人，虽然似乎说不来普通话，但仍热情地用手势示意我们去大殿楼上找寺庙的僧人。![]()
▲唐加寺的主佛殿
感谢唐加寺的一位师父，大冬天的拿了钥匙为我们打开了大殿的门。唐加寺的大殿的第一次修建是在15世纪，把寺庙最古老的佛殿尼玛拉康和另一座稍晚一些的建造的乃琼拉康囊括在了大殿的范围之内。从大殿走进一角上的尼玛拉康，能十分明显地感觉到建筑风格的不同。尼玛拉康的墙体上残留着一些曾经佛像的背光，但曾经的造像已经早已不存。![]()
▲唐加寺尼玛拉康
唐加寺最初是只有这样一座尼玛拉康的，根据《红史》和《卫藏道场胜迹志》记录，这座拉康是松赞干布的妃子之一，芒萨赤姜创建的。根据记载，松赞干布一共有五位妃子，大唐的文成、尼泊尔的尺尊二位公主都是和邻国的政治联姻，象雄妃和党项如雍妃也带着不同部落间政治联姻的味道，唯有这位来自堆龙德庆的芒萨赤姜可能是地理距离上与松赞干布最近的一位，也是唯一诞下王子的一位。![]()
▲唐加寺的简介牌
芒萨赤姜妃创建的寺庙不止一处，最著名的是距离拉萨市区不远，嵌在山壁上，爬上去需要许多体力与勇气的扎叶巴寺。唐加寺的所在，在吐蕃时期应该只是一座小规模的拉康，如今留存的尼玛拉康也只是四根立柱大小的规模。直到9世纪，由噶当派的大师扩建成一座寺庙。但唐加寺这个名字，可能一直要到18世纪初准噶尔军队侵扰西藏之后方才得来。![]()
▲唐加寺大殿
准噶尔部当年打着"护教"的大旗，灭亡了拉藏汗为首的和硕特政权，在权利争斗中，准噶尔军队当年也焚毁了许多寺院。但军队在焚毁唐加寺之时，寺院的庙祝展开了一幅护法神唐卡，结果大火神奇地熄灭了。寺庙因此得名"唐加"，是"被唐卡拯救"的意思。![]()
▲唐加寺尼玛拉康的近现代壁画
尼玛拉康的内墙上，虽然也有一些壁画的残留，但仅凭我这外行人的眼光就能看出，这些壁画颜色鲜艳，显然年代并不古老，最多是明清之际的留存，肯定不是吐蕃时期的壁画。于是向带着我们的师父询问了下，更古老的壁画在什么地方，师父把我们带出了大殿，沿着寺庙的外墙走到了大殿的后方，打开了一扇上了锁的小门。![]()
▲唐加寺尼玛拉康的墙壁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这个小门里面的地方是尼玛拉康和乃琼拉康两座佛殿的外墙，如今是一条已经废弃的转经道，被寺院当作库房使用着。寺庙在扩建过程像套娃一样，一间间加盖着后来的建筑，这两座拉康后方建造了后来的罗汉殿，又在这些有壁画的墙体前搭建了土台子，这些后来的建筑无意中对这些古老的壁画起到了很好的保护效果。![]()
▲唐加寺吐蕃壁画所在的地方（右边墙面上有壁画）
这些壁画是画在尼玛拉康佛殿的外墙上的，所以理论上尼玛拉康内墙上也应该有吐蕃时期的壁画，但可能是在后来历次整修中湮灭或被覆盖了。20世纪50年代，唐加寺破败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这条转经道被当作马厩使用着，就算有人注意到墙上有些色彩，但那个年代估计也没人想到这会是吐蕃年代的壁画。![]()
▲唐加寺吐蕃壁画所在（左边墙体上有壁画）
有着壁画的废弃转经道，仅有几扇小窗子采光，感谢师父帮我们打开了照明灯，眼睛适应了之后，我发现这些壁画还是看不太清。若这些真是吐蕃年代的壁画，那么这些色彩已经经历了千年以上的时间，漫漶不清也是自然，而且看这些壁画的状态，要维修起来恐怕也很难，所以能看一眼是一眼了。这里有壁画的部分有两道墙，其中对着小门的那面墙漫漶不清，而另一道墙上，则还能依稀分辨出一些图案。![]()
▲唐加寺的壁画
按照佛教壁画的常理，应该是中间的主尊佛最大最醒目，旁边的菩萨、胁侍、供养人依次排列。但唐加寺壁画的状态，基本看不太清位于墙壁高处的主尊究竟是哪位，反而位于墙壁较低位置的菩萨、胁侍等等配角如今留存得相对清晰一些，比如上面这幅，就能分辨出这尊平头的人像，虽然面部不那么清晰，但还是可以看到眉眼、嘴唇和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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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加寺壁画中依稀可辨的人像
在西藏，时间越早的壁画，其构图设色相对更加简洁些，和明清之后大量使用青绿色相比，早期的壁画大都以红色调为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唐加寺的壁画的确可能属于比较早的年代。也有专家认为，唐加寺回廊中如今留存的这些壁画，也并非是同一个时代绘制的，有些壁画的年代可能要迟到宋朝左右。的确在几尊依稀可辨的壁画中，一些人物的眉眼造型，和夏鲁寺的早期壁画以及山南扎塘寺的类似，颇有那种"波罗"风格。![]()
▲唐加寺壁画中依稀可辨的人物
回廊里，我最喜欢的一铺壁画是这幅左手念珠，右手香炉的描绘，虽然画中的这两只手，看上去和左边的人物有点脱节，大小也并不十分相符，我推测可能这两只手的主人其实是另一铺更大的菩萨像。 有研究说唐加寺壁画中的佛像是比较早期的密教主题，从这个推测猜想过来，这两只手也有可能出自密教中的千手观自在菩萨像。我在这串念珠之前看了很久，这只手的姿态和念珠都美到让人无法言语。![]()
▲唐加寺壁画西藏如今留存下来的吐蕃时期的壁画，大概只有唐加寺和大昭寺这两处，但我去了那么多次大昭寺，这次虽然终于看到了传说中松赞干布用过的鎏金银壶（在松赞干布殿里，被哈达包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的雕花），但没有一次看到过吐蕃壁画。关于这个银壶也有蛮多故事，以后有机会慢慢说。![]()
▲唐加寺壁画上的文字（看清晰度，很可能是后来的）
据说大昭寺的吐蕃壁画在寺庙二层某几个古老佛殿之中，但大昭寺每个佛殿都供奉着密密麻麻的佛龛和佛像，我觉得一般人是不可能挪开这些佛龛去看背后的壁画的。所以，唐加寺应该就是我能在西藏看到吐蕃壁画的唯一可能，虽然我觉得这里的壁画还称不上十年前的新闻中所说的"规模大"和"保存完整"，但已经难能可贵，且看且珍惜。![]()
▲唐加寺壁画上的龙人形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