酵母万岁

文摘   2024-09-03 20:36   中国  


当下,酒花在啤酒酿造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酵母却总被忽略。实际上,如果没有酵母的催化,麦芽汁不过是一锅糖水,发酵的好坏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酿造的成败,甚至酵母的选择还影响着啤酒的风格和风味特征。


15 世纪中期前,发酵被视为一种自然力量,酿造活动大多依赖于酿酒师的经验。野生酵母是当时自发酵过程中的主角,不仅不够稳定,还容易受杂菌感染。每当气温升高,酸性细菌入侵,啤酒就有可能变酸,甚至无法饮用,令酿酒师头疼不已。通过不断的观察总结,酿酒师学会了收集发酵容器中的「沉淀物」,并运用到下一次酿造来稳定啤酒的质量,各个酿造点逐渐驯化出自己的酵母。之后,随着科学和酿造技术突飞猛进,酵母掀开神秘面纱。1680 年,列文虎克首次利用显微镜观察到酵母细胞。



经过近现代的培育,如今酵母的品种数不胜数,根据发酵方式可分为两大类:艾尔酵母(Saccharomyces Cerevisiae,也叫酿酒酵母)和拉格酵母(Saccharomyces Pastorianus)


大概在中世纪,艾尔酵母就被广泛运用于酒类酿造、面包生产等。艾尔酵母喜暖,工作环境需高于 20℃。在发酵过程中,它不断向上移动,与大量泡沫一起堆积在发酵麦汁的顶层,产生大量酯类。这些酯类是啤酒水果风味的来源,通常被描述为柑橘、苹果、梨和热带水果等味道。传统上,发酵在开放式发酵罐中进行,暴露在外部环境中的艾尔酵母,极容易被污染。同时它的发酵速度很快,过程中产生大量热量。当酿造量过大,热量增加过多时,高温会让发酵液局部变质,很难大规模生产。但得益于较高的发酵温度,使用艾尔酵母制作的啤酒拥有丰富的风味物质,表现出复杂的香气和口感。艾尔啤酒的种类多样,最常见的有淡色艾尔(Pale Ale,旗下包括印度淡色艾尔 IPA)、比利时艾尔(Belgian Ale)、棕色艾尔(Brown Ale)、兰比克(Lambic)、波特(Porter)、世涛(Stout)……从轻盈的果香到浓郁的麦芽香,或者烟熏、酸味等都能在艾尔啤酒中找到。



拉格酵母由艾尔酵母和 Saccharomyces eubayanus 酵母杂交得来,历史可追溯到 15 世纪。Saccharomyces Eubayanus 是一种来自 Patagonia 的野生酵母,抗寒性强,拉格酵母遗传了这一特点,在低温下才能良好运行(约 7~13℃)。不同于自然界中随处可见的艾尔酵母,拉格酵母一般只出现在人类发酵活动相关的场所。在发酵时,拉格酵母会沉到发酵罐底部,发酵速度也更缓慢。使用拉格酵母制作的啤酒包括拉格(Lager)皮尔森(Pilsner)、美式拉格(American Lager)、德式拉格(包括 Märzen、博克 Bock)等等。拉格啤酒低温发酵后,往往还需要低温保存一段时间。拉格一词来自于德语 Lager,意为储存,指的便是低温储藏的过程。


由于慢速低温发酵,发酵更彻底,产生较少代谢产物,拉格酵母赋予了啤酒更加干净爽口的风味,主要体现水、麦芽和啤酒花的风貌。低温发酵能够抑制细菌和野生酵母的生长,底层发酵也使得拉格酵母不容易被感染。19 世纪,拉格酵母开始广泛运用于酿造,制冷技术的工业化使得拉格啤酒得以大量生产。这也带来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 啤酒种类的丰富度不断下降,直到 20 世纪中叶,精酿啤酒风潮来袭,才再次迎来辉煌。



为了对抗口味单一的商业啤酒,追求风味的有趣性和丰富性,越来越多的啤酒爱好者和从业者致力于提高啤酒的可玩度。精酿啤酒最先在美国形成崛起的势头,美国拥有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在酵母培养方面拥有较大优势。参与酵母培养的既有专业的酵母生产商,也有大小酒厂,还包括一些硬核的家酿爱好者。


一些酒厂开始和研究机构或者酵母制造商合作,探寻酵母菌种的更多可能。法国发酵公司 Lesaffre 旗下负责发酵饮料的品牌 Fermentis 曾和酿酒厂合作,尝试开发能够酿造无酒精或低酒精啤酒的的酵母。这类酵母既要不参与酒精转化,又要能产生类似啤酒的香味物质。最后,研究人员筛选出麦芽糖阴性酵母 Saccharomyces chevalieri。



越来越多酿酒厂尝试通过现有的丰富酵母菌株库,研发出新品种啤酒,在市场获得出人意料的反馈。有的则从自然环境中寻找新的野生酵母,尝试驯化,利用自然多样性和进化的力量为酿酒师不断提供「新灵感」。在啤酒从业者的不断努力下,酵母品种贫瘠化的问题逐渐得到解决。虽然一些酵母从名字看五花八门,但追根溯源,它们可能都来自于同一种酵母,在不同酿酒师手里优化,生出众多变种,就好像树上蔓延出的枝干一样。大多数艾尔酵母菌株都是艾尔酵母的亚株,但为啤酒贡献了不同的风味和香气。即便是同一种菌株, White Labs、Wyeast、Brewing Science Institute 等不同酵母商生产出的产品,在酿造时也会表现出微妙差异。


按照不同的啤酒风格,酵母也可以被分为许多大类。以艾尔酵母为例,可以分为美国艾尔酵母、英国艾尔酵母和比利时艾尔酵母等。美国艾尔酵母以一种相对温和中性的风味闻名,酵母味较淡,带有微妙的果味,如柑橘或热带水果,在酿造美式淡色艾尔啤酒中高频使用。它能让啤酒花和麦芽成为风味的中心,同时增加成品中类似柑橘、菠萝的果味。美式艾尔 II 菌株(American Ale II)、丹尼的最爱(Denny's Favorite)也是酿造美式淡色艾尔时的常客。



英国艾尔酵母的一些菌株如 British Ale II 菌株可以产生类似核果的香气,例如杏、桃子,同时还会伴随表现为麦芽香气的面包味。过去十年新英格兰 IPA 风格越来越受到欢迎,其中柯南(Conan)菌株功不可没,以富有果味和为啤酒增加浑浊感而闻名,这些都是新英格兰 IPA 的标志。伦敦艾尔 III 饱满、柔和又具备苹果、梨以及芒果的风格也为新英格兰 IPA 的风味添砖加瓦。


比利时艾尔酵母为啤酒带来的风味则更为复杂,不仅有明显的酵母味和列斯樱桃、香蕉等果味,还会有酚类物质类似胡椒和丁香的辛辣味。Abbey 和 Trappist 菌株具有标志性的果味,同时帮助产生酚类物质(辛辣味),是让饮用者一口就能认出的比利时特征。



啤酒酿造中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是酸啤,声名远扬的比利时酸啤兰比克(Lambic)大量使用野生酵母和细菌参与发酵。麦芽汁被置于凉爽的容器中,敞口过夜后当地特有的野生酵母和细菌进入麦汁中,呈现风土特色。酒香酵母(Brettanomyces)是酸啤发酵中的常客,能带来皮革、马厩的狂野味道。如今酒香酵母也可以从酵母供应商处购得,常见的有 Brett Brux、Brettanomyces Claussenii、Brettanomyces Lambicus 三种菌株。虽然传统上 Brett Brux 被认定为野生酵母,不过既然能从酵母供应商那里购买,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可以被视为驯化酵母呢?现代微生物技术使得野生酵母和驯化酵母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大自然的魅力和人类的智慧在酵母身上得以结合。



寻找发酵风味、啤酒花、麦芽和水 4 种成分之间的平衡是酿酒师终其一生的功课。培育酵母打开了通往啤酒新世纪的大门,而多样化的酵母品种则为啤酒的风味之路打下了基础。酵母,赋予酿造以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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