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的学生们给我看了许多上海万圣节的照片和短视频。于是我们花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讨论了上海的万圣节。我们必须承认,上海的年轻人巨大地震撼了我们。”
“我们也看到了,上海这次很热闹,借你们的节,释放一下我们的激情。”我带着微笑,用一种中国人特有的谦逊口吻回应杰拉德教授。
“不,不是热闹。是巨大的包容和伟大的创造。”教授因为喝了上好的葡萄酒,脸色发红,有些激动,“巴黎人每年也过万圣节。当然,每个人都想方设法使自己变得怪诞、可怕、与众不同。可是从来没有跳出窠臼。无非是妖魔鬼怪的样子,哪怕涂上满脸满身的血,连小孩子也吓不到。在我看来,只是一种天真的热闹。可是上海呢?西方的鬼怪,东方的戏曲,现实的展示,历史的挖掘,就这样不可思议地混合在了一起。上海人创造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万圣节。完全突破了万圣节原先的外延和内涵。这一次,巴黎在上海面前黯然失色。”
几天之后,我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参加一个活动,活动结束后有一个酒会。所谓酒会,就是靠墙的长长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小点心,还有可以尽情享用的香槟和葡萄酒。人们手端酒杯,在挨挨挤挤的人群中,各自寻觅熟识的或者结识希望认识的人,做出优雅的姿态闲聊。和我同来的几个朋友很快就被人群冲散,大概也是主动去与新的朋友愉快地攀谈了。我无所事事地闲逛着,突然被一位夫人喊住:“你好,申先生。”侧身一看,是玛格丽特。是我在布列塔尼的一次文学活动上认识的一位出版社的编辑。简短的交谈之后,她立即就说起了上海的万圣节。
“上海是我最喜欢的城市。第一次去了上海之后,我就爱上了它。我觉得无比亲切,简直是我前世的故乡。”玛格丽特说,“我跟许多朋友都说了我的感受。他们根本体会不到上海的魅力。直到这次万圣节。我发给他们照片,他们终于相信,我是对的。上海是一座伟大的城市。那里的活力,在法国,哪一个城市都看不到。先生,不是因为您是中国人我才这样说,我们法国人最心爱的巴黎也比不上。上海人,把万圣节变成了狂欢节,变成了我们的阿维尼翁戏剧节,变成了比尼斯电影节要深刻动人的电影节。”
虽然我知道玛格丽特情感充沛而夸张,可是还是被她的言语深深打动。“我已经约好了几个朋友,明年的万圣节一起去上海。”玛格丽特热情地与我行了贴面礼,“我想,申先生,您当然也会回去的。”
早在几个月前,住在波尔多乡下的多米尼克就约好了,请我去他家过圣诞节。乡下的时光宁静而漫长。冬天总是下雨,每天下午,多米尼克早早就点燃了客厅里高大的壁炉。我们坐在壁炉前,喝一种甜甜的意大利药酒“马第尼”,吃几颗现烤的蜗牛和当地产的入口即化的肥鹅肝。多米尼克曾经做过许多行业,现在是隐居乡间的诗人,拥有上百亩的土地和森林。这次我先提起了上海的万圣节。
“你知道中国人怎么过万圣节吗?”我打开手机上的照片给他看。
“不,赋渔。这不是中国人的万圣节,也不是法国人的万圣节。”多米尼克认真地把每一张都看完后严肃地对我说,“这是上海人的万圣节。”
多米尼克来过好多次上海。“上海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多米说,“她不古典,可是她有古典的优雅。她不是现代的狂放,而是现代的内敛。她不是堂皇的纸醉金迷,而是时尚里含着烟火气的亲近。你给我看的这些万圣节的照片,我在巴黎读中学的女儿早就发给我看了。大部分我都看过。用我女儿的话说:巴黎的万圣节是死的,是鬼的节日。上海的万圣节是活的,是人的节日。”
我在法国生活将近十年,常常有一种挫败感。我所自豪的中国文化,传统文化、现代文化,他们几乎一无所知,而且,也不感兴趣。甚至连好奇心也没有。我也曾努力推介过我们的文学、绘画、古代哲学、悠久的历史还有当下流行的时尚,得到的常常只是礼貌的微笑:“噢,真有意思。”可是,上海的年轻人只用了一天,就震惊了巴黎的年轻人。他们突然看到了上海的样子,不同于任何城市,如此时尚、开放和包容,如此悲伤、深刻和诗意,如此充满着创造性与活力,又是如此地广阔,充满着力量与希望。
这是我所认识的巴黎人眼中的上海的样子。也是我从巴黎这面镜子中看到的上海的样子。可是上海,到底是什么样子?我真希望听听上海人自己的说法。我从巴黎来到上海,1月20日,1月21日,1月22日,我在上海书城、读者壹琳文化空间、上海朵云书院,期待与您相见。
1月20日(星期六)15:30-17:30上海书城·福州路店
1月21日(星期日)14:00-16:00上海读者·壹琳文化空间
1月22日(星期一)19:30-21:30上海朵云书院·旗舰店
本书由“新经典文化”出品,朱赢椿先生设计。
申赋渔,中国作家,现居巴黎。1996年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后从事记者工作二十年。2016年赴法国巴黎专事写作。著有《匠人》《一个一个人》《诸神的踪迹》《寂静的巴黎》等十余部,作品先后被法国阿尔班·米歇尔(Albin Michel),美国群星(Astra Publishing House),日本アストラハウス,韩国청림출판等出版社翻译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