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香默萦——记梨园戏名旦施织》第二章

文摘   文化   2024-03-23 19:41   福建  



四、乐作农家女


1949年8月,戏班到金井围头演出,当演到最后一个折子戏《董永·天台别》时,几个地下党来通知:“今晚演出完赶快离开,这里就要解放了。”戏一结束,戏班连夜沿着深沪海堤走回来,到龙湖已是凌晨两三点。施织收拾好衣服高兴得连蹦带跳跑回家,和家人说再也不用去演戏吃苦了。这5年艰辛的七子班生活,为施织奠定了扎实的基础和质朴的艺术风格。


解放后,施织在家洗衣、做饭、养猪,到田地里干活。虽然辛苦,但有祖母、父母的疼爱,日子总是甜的。春光明媚,龙湖荡绿。一转眼,离开戏班快3年,施织越长越水灵了。对于戏班她好像没有什么留恋之情,但不知怎样,有时脑海里会无意识地浮现出舞台上表演的一幕幕……


1952年进入剧团的施织



五、红毡当焕彩


1952年,晋江县文化馆馆长许书纪策划成立晋江县大梨园剧团,许馆长到处召集三个流派著名的艺人蔡尤本、李铭钳、姚望铭、林玉花、姚苏秦、许书美、苏鸥等人。下南名角施教恩也加入,他想起了同乡的施织,就过来邀她:“织呀,现在可以演戏了,政府要组织一个剧团。来去、来去,咱是同乡在一起比较有伴。”就这样,农历七月初七施织进入了剧团,那年她正19岁。当她来报名的时候,看到师父蔡尤本也在这里,十分开心,紧紧地抱着师父。蔡尤本连连说:“哪有想到呀,戏班都解散了,今天还能在一起。”新成立的剧团暂时安置在青阳镇东岩寺内条件很差,演员睡大铺,三餐很粗朴。但现在的管理制度和以前的戏班比那是天差地别,领导对演员处处着想,真心关爱。在这里,第一次听到:政府头路,吃到老、老、老!(领政府工资吃到老)施织心里充满着无限的喜悦和希望。


许书纪深知旧时戏班有很多陋习,便制定了一些规章制度要求每个演员都要认真去遵守。对女演员还多提了一些形象上的要求:穿戴整洁,纽扣不漏,脚要“鞋带袜”。平时的行动举止要端庄、斯文,特别是旦角更要比其他行当不一样,不能在街上吃东西。这些施织都记得牢牢的。


进入剧团施织表演的第一个剧目是《陈三五娘》,由师父蔡尤本口述,许书纪进行改编。这个戏之前已经排了一个多月,由下南流派的叶椪治演五娘。现在施织来了,她本是小梨园班的,传统版《陈三》能演的场口比较多,所以剧团便决定五娘的演员换成了施织。


每天鸡一啼,蔡尤本就叫演员起来练功。施织和大家一起在佛堂前练科步、练唱曲。吃过早饭,拿来凳子和师父在大殿里开始念戏。有的戏以前已学过只需复习一下,有的没学过,就得从头开始。经过半个月的排练,剧团对外演出两个晚上的连本戏《陈三五娘》,和她配戏的是:陈三——许书美(后姚苏秦)、益春——苏鸥。后来剧本压缩成一个晚上。虽然停了4年,但施织的基本功扎实,加上阅历也多了,几场戏演下来得到了观众的认可。


1953年4月,晋江专区文工团和梨园戏剧团合并晋升为福建省闽南戏实验剧团,团址移到泉州的傅府山。在剧团的半年中,施织深深觉得现在的戏班和以前大不相同:排练前要先读剧本;舞台增加了很美的布景、桌椅、屏风;后台多了好几种乐器;灯光很亮,台上有扩音器,声音可以传得更远。还有一个专门启发你怎么样塑造人物的人叫导演……当时剧团的人事安排:编剧:许书纪、林任生、张昌汉;导演:许茂才、吴捷秋;音乐:吴瑞德、王爱群;司鼓:林时枨;服装、舞美、灯光:施性泽、王爱忠、许长欣、施培植、陈伯志。这些新的戏班体制都让施织大大长见识了。


为了识字,施织进入夜校扫盲班学习。陈汉基教她识字,从“人、花、日、月”开始,像小学生似的一个字一个音学起来。几个星期后,施织会写自己的名字,会认得“梨园戏”三个字……剧团的作曲王爱群又教她识简谱:1 2 3 4……她明白了上面加一点是高音,下面加一点是低音……


从4月起,林任生、张昌汉对《陈三五娘》进行多次的压缩整理与提高。6月,蔡自强考入剧团,成为和施织配戏的第三个陈三,便开始对外演出再整理本的《陈三五娘》。


1953年《陈三五娘》演出说明


8月,广东省潮剧院要排《荔镜记》(《陈三五娘》的别称),派姚璇秋、萧南英过来学戏。施织配合老艺人许茂才教她们赏花》《留伞两折戏的科步表演。


自文工团的加入,剧团实行了导演制度,并按照省文化局局长陈虹的指示,对全体艺术人员进行“上三课,过三关”。导演吴捷秋每排一出戏都会先对演员进行剧本解读,排练中再作深入的说戏。分配到角色后,施织总是很认真地听导演的解读。天一亮她就起来背剧本,一字一句细细地琢磨。练曲时琵琶伴奏遇到比较复杂的节奏变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直到熟练为止。经过一年多不断的排戏,施织懂得了如何分析人物的性格、身份以及所处的环境。


 1953年《陈三五娘》演出后合影(施织右五)


1954年5月施织和剧团的服装设计施培植(本是文工团成员)结婚,夫妻非常恩爱,没有演出时丈夫就教她认识更多的字。慢慢地,施织能认出“一日相思一日深,几番惆怅几沉吟”等比较深的字。


 施织与施培植的结婚证


改编后的《陈三五娘》被推荐到上海参加华东区戏曲观摩演出大会。那时苏乌水从厦门金莲升高甲戏剧团调过来,由于施织扮演的角色多,领导决定五娘一角换给苏乌水。乌水本是下南流派的,对小梨园流派的表演艺术不熟悉。施织便把整出戏的念白、科步“盘”(传授)给她。10月,《陈三五娘》参加“华东会演”引起了轰动。


会演后,五娘的角色由苏乌水与施织轮流扮演,施织塑造的五娘同样也得到好评。


1954年12月剧团到厦门演出,云丁看了施织在《陈三五娘》饰演的五娘很是赞赏,对她进行采访并在《厦门日报》发表《“梨园”艺人——施织同志》的文章。文中说:“看过《陈三五娘》,对于陈三、五娘、益春这三个人物,都会有不灭的印象。其中,尤以五娘——剧中最主要的人物。这个地主阶级出身的女儿,敢于背叛封建礼教的封建人物,从其随着故事发展的人物性格及繁复的思想感情来说,固然是最难表演得一角。即以科、白、唱方面,要求在一定程度上来体现她,也是相当困难的,苟非具有一定的艺术素养是不行的。饰五娘的,是一位年青艺人——施织同志。”然后介绍她的从艺历程,并进一步分析她的表演艺术:“就《陈三五娘》的演出,就可以看到她唱功的优美和科步的细致。如《投荔》一场上楼的表演,做得很细致逼真。在平面舞台上,只见她左手挽着垂绳,右手轻抬罗裙,脚步随着明朗的音乐节奏,和着鼓点二拍一步,步步踗上。两肩上下微耸,上身左右斜偏,宛然如履梯阶。唱功方面,音色优美,咬字清晰,发音准确。音量虽不太大,但清朗悦耳,传及场外。唱高音,也不必引颈挤腔。如《绣孤鸾》的几个曲调【懒起梳妆】【绣成孤鸾】【听伊说】和【共君断约】都能表现出原来曲调的优美和丰富的感情来。每到此,便能抓住观众,全场寂静无声。”



施织扮演五娘的清秀形象


这年冬天,北方昆剧院李淑君、丛兆垣和中央实验歌剧院的几个演员来泉州学习《陈三五娘》的科步表演,剧团安排施织为李淑君传授《睇灯》《赏花》两折戏。为了深入研究,李淑君还跟剧团一起下乡,演出时在台下细细研究施织及其他演员的动作表演。半个月后,李淑君准备回北京,施织来送行。李淑君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施织同志,谢谢你这些天的关照和帮助,有到北京一定要和我联系。”说完递给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施织接过纸条连连点头:“好,好!”



六、淑美羡“月娥”


1952年,许书纪根据蔡尤本的口述本整理了《吕蒙正》,1955年林任生综合小梨园和下南的两个版本在许书纪原来的基础上对剧本进行加工、提炼。施织饰刘月娥,许书美饰吕蒙正。剧中有秀才先行】【生长深闺门】【记得彩楼等多首名曲,科曲并重戏。施织在导演吴捷秋的启发下,把一个千金小姐从相府流落寒窑,甘守清贫的坚贞女子塑造得很立体,不同场次分别有不同的看头:《打赶》《探窑》矢志不移;《入窑》通情精灵;《验脚迹》风趣贤淑。到最后的《辞窑》则充满信心而后欣慰、淡然。刘月娥丰富的情感和不同的品质被施织淋漓尽致地演绎出来。


《吕蒙正》这出戏让人动心娱目,大受褒奖。因此施织在观众中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并得到剧团的重视。1953至1963十年间,由晋江专区剧协与厦门主管部门联系,剧团在9至10月都会到厦门市区的各个戏院连续演出一个月。



《吕蒙正破窑记·打赶》施织饰刘月娥 


一年,剧团从厦门移点到漳州石码演出,施织扮演的刘月娥在当地轰动起来。粉丝非常多,有农民、教师、医生等。其中有一个石码镇医院的妇产科女医生更是别有钟情。这人名叫秀恋,年龄比施织大,已有家庭,喜欢古典文学。每一场戏她都买同一位置的票。在《打赶》中为刘月娥敢于反抗封建礼教的精神大声叫好;《入窑》中又为刘月娥遭受的困境而深深怜惜……演出结束后,她买了很多水果、糕点站在剧场门口。剧团的人看她一直站在那里便去询问:“这位同志,戏已经演完,你怎么还不回去?”“我在等演刘月娥的施织同志,麻烦你转告她一声,好吗?”剧团的人进去告知施织,施织卸了妆走到门口。秀恋像是见了久别知己一样,快步向前拉着施织的手亲切地问:“你应该很饿了吧,刘月娥没饭可吃,这些点心你赶紧吃。”施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会意地笑起来。原来秀恋是把她当作戏中的刘月娥(戏中的刘月娥三餐吃不饱),真是入心入魂的戏迷,戏里戏外都难分了!施织亲切地说:“多谢、多谢,我们回去有‘半暝糜’吃,况且剧团有规定,演员不能收观众的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还是带回去。”“不行,你要破例收下。”“不行、不行,如果收下你的东西,我会受领导批评的。”听了这话,秀恋便不好再勉强,称赞道:“你演的刘月娥太让人同情了……那我就不再耽误了,你去吃点心吧。”秀恋提了东西一走两回头,施织等她消失在夜色中才入剧场。心中暗暗庆幸这是近年来辛勤付出的回报,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塑造更多更好的人物。


这些天的早上,秀恋去买菜必会先到演员睡觉的地方看一下施织,聊上几句:“刘月娥品质太高了,一个相府千金情愿随吕蒙正受苦受累,你演得太像了……”几天后,剧团有人向时任演出队长的丈夫施培植打小报告:“有一个观众每天都来找你家施织,还拿了贵重的东西送她。”当时剧团像军队一样有严规:演职人员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培植做事一向很有原则,马上来找施织严肃问道:“演员不能收观众的礼物,这是剧团的规定,你怎么违规了?听说有一个观众每天……”施织生气地抢着答:“哪有呀,谁跟你说的?那个人是买菜经过顺便来看我,哪有送我什么东西呀!”“那就好,我们可不能带头犯错误。”“这些年,我什么时候违规了?你怎么这么轻信别人的话。”施织心里感到很委屈。第二天,秀恋又来看施织。施织冷冷地对她说:“以后你去看戏就是了,不要再来看我,剧团规定不可以。”秀恋不以为然地回答:“怎么了,我来看你有什么要紧,我又没送你东西!”等秀恋走后,施织心里顿感不安:这么好的观众却被我冷漠了。过了一个星期,剧团要到另一个地方。离开的那天中午,秀恋来送行,她紧紧握住施织的手说:“明年还要来。”“会的,会的。”施织在车上不断向她挥手,秀恋等到车看不见才回家。从此,便经常写信给施织。


《吕蒙正破窑记·验脚迹》施织饰刘月娥 

许书美饰吕蒙正


第二年冬,正是石码红膏蟳肥大的时节,剧团又要去演出,秀恋知道后兴奋得几个晚上都睡不着。剧团到来的那天,她早早就在剧院等,正好施织有事推迟两天才会到,秀恋心里有些悻悻。第三天晚上,她提前到剧院化妆室找施织,剧团的人告诉她:“施织上厕所。”便来到厕所门口等。那时施织身体正好有小病,瘦了一些。秀恋一见心疼地问:“你最近怎么了,瘦了很多,是生病吧?”施织瞒着说:“没病。”“没病就好。瘦了也没事,这几天我给你调养一下,煎红膏蟳来给你补。”施织连连谢绝。“到时我会寄在你们剧团的厨房师傅那里,记得来拿。”就这样,连续几天戏演完后,厨房师傅就来通知施织:“织呀,有人给你送吃的。”盛情难却,施织满怀感激地吃下了秀恋亲手煎的又香又肥的红膏蟳。几天后,秀恋又准备了很好的点心邀请施织和其他几位演员到她家做客。剧团的同事都羡慕着:施织遇到了这么真心的戏迷。


1956年春,剧团到广东、湖南、江西三省作巡回演出,剧目有《陈三五娘》《吕蒙正》等剧,施织独挑刘月娥及黄五娘B角。第一站在广州演出,施织塑造的刘月娥再次受到好评。


广州的戏剧家董每戡先在4月16日的《舞台与观众》发表《观梨园戏后》一文:“(《入窑》)这出戏虽只有吕蒙正和刘月娥两人在场,还是使我们感到热闹好看。当然这和许书美、施织两位演员同志的唱腔做派是分不开的。他们的唱腔做派有一定的规模,好处在于素朴,抓住了歌舞剧的特点。科步和水袖的运用都能从生活出发,不为歌舞而歌舞,流于一般化,甚至庸俗化。两人的身段是美的,动作是自然的,既不故意地耍花腔,也没有多余的舞姿。他们在戏中生活,比较能演出了生活的真实,这是难能可贵的。”


评论家、粤剧名角董每戡、黄宁婴、冯志芬、莫志勤、王照慈、罗品超、文觉非、吕玉郎、黄桂珠、谭玉真联合又在5月14日的《南方日报》发表《向闽南梨园戏学习》一文,对施织表演的刘月娥进行高度的评价:“相府千金小姐刘月娥来到迥异于她所生长的富贵环境的破窑,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她虽然具有反抗封建社会制度的性格,但是究竟在她的身上必然有着那一个时代和那一个阶级的烙印。例如,她行路的时候脚酸腿软就想起要坐轿子;看见独木桥以为不是路;行近窑的时候认为门不像门、房不像房;入窑以后的许多问话,都恰当地刻划出一个娇养在深闺未见世面的千金小姐的形象。但是,她终于安下心来,甘愿同这个穷书生相持相守,这就更加突出地表现了她的高贵情操和坚强意志。在入窑以后的一些行动,还能够刻划出对吕蒙正的爱情的真挚和坚强性格的成长。例如,搬动石灶到避风处,折竹枝扫庭,当尘埃入眼的时候,她曾经有刹那间的动摇,随即又坚定下来,以袖遮眼,继续掸扫。这些恰当的细节描写,把一个人物刻划得合情合理。在表演上,这个戏也能够抓住歌舞剧的特点,科步加水袖的运用都能够从生活出发,又用戏曲艺术再现了生活的真实,这都是难能可贵的。”


《吕蒙正·辞窑》施织饰刘月娥 


在广州的一个晚上,演完戏的施织正在化妆室卸妆,有人送来一封信。她心里很纳闷:广州我都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怎么会有人给我写信呢?打开一看原是一个姓张的观众,字里行间都是对她塑造刘月娥这个角色的称赞,非常动情。一旁的同事都说:“人家这么欣赏你,你何不回信,约他过来。看看是男的还是女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施织确实感动了,第二天让丈夫代笔回信致谢并约后天下午来宾馆会面。那天,写信人早早来到宾馆,原来是一个16岁名叫张秋萍的女生。两人一见如故,秋萍姐姐长、姐姐短对施织亲切地叫起来。又是夸奖,又是崇拜。交谈中才知道:张秋萍今年上高一,母亲是广东粤剧院的老生,常和红线女配戏,她从小就喜欢看戏。从此,两人便书信来往,张秋萍总是把施织当着姐姐,每次写信来都夹着自己折的小鹿、小鸟。后来,张秋萍到上海念大学,施织还几次寄钱给她。毕业后秋萍安排在广东歌舞剧团当歌唱演员。两人情谊持续了几十年,张秋萍两次来泉州看望施织。施织和家人对她非常亲切,热情款待,带她去开元寺、清源山等地游玩。


刘月娥成功的塑造使施织深深地领悟:艺术必须源于生活。在《入窑》中,她的科步表演都是吸收生活的动作,然后加以提炼、美化,让观众欣赏到梨园戏优雅而生动的艺术韵味。



《吕蒙正·入窑》施织饰刘月娥 许书美饰吕蒙正




七、名红亦低调


施织为人低调随和,从不摆名角的架子。她安排在第一演出队,当时剧团经常送戏下乡到安溪、永春、德化等地偏远的山村。汽车只把演员从泉州载到县城,移点到各个乡、村就得步行了。伴随的交通工具是几辆板车,用来运载演出的各种用具。演员们有的挑行李,有的推板车。施织没挑行李时,经常帮忙推车。遇到山路崎岖,便用手使劲拨轮子。到达村庄装台时,扛箱子、挂布条、吊天幕也总有她忙碌的身影。有时副团长钟天骥看到会说:“施织,晚上你是主角,不用做这些活,去休息吧。”施织才停下手。


一年春天,剧团到安溪魁斗乡一个偏僻的村子演出,路经一座叫“跋死大岭”的山。这座山非常陡峭,说连蛇爬行都会被滑下来。演员又要挑行李、推板车,很是艰难。大家互相帮忙,搀扶着一步一步往上爬。这时有个丑角演员冲着施织唱起:“千金行来到只,须着相牵相扶持。”大家用了两个小时才到山顶,累得气喘吁吁。那个丑角又唱:“譬作路远如天,㐾也要来强企行。”这两句正是施织扮演刘月娥、王玉真两个角色唱的曲,顿时,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施织轻轻一笑:“真会变鬼!”村子非常落后,已经五六十年没看过戏了,看到剧团一大群人来吓得都躲进家里。戏开演后,没人敢出来看。剧团领导就用广播对村人亲切地说:“各位村民你们好,我们是福建省梨园戏实验剧团送戏来到贵村。这两天演的戏不用收钱,请大家放心出来观看,并提出宝贵的意见。”村里才陆续有人拿凳子出来。那晚施织表演《苏秦》,观众只有几十个,但她从头到尾都是认真地做戏。第二晚演出移植戏《西厢记》,施织扮演崔莺莺。来看戏的人更多了,他们私下轻声议论:“好看,穿的漂亮、唱的好听。”演出结束后没地方睡,大家把牛从牛棚里牵出来,牛粪清理干净,再铺上细沙和稻草将就两个晚上。深夜,施织躺在草堆上深深感叹:都解放十来年了还有这么贫困、闭塞的山乡!


 《苏秦》施织饰周氏


在农村演出,遇到农忙时节,剧团人员还要下田帮忙农民收割粮食。施织也不例外,只见她卷起袖子和裤管,戴上草帽,挥着镰刀割起了麦子。力量是那么的均匀、节奏是那么的整齐。对面的农民指着她对旁人说:“这就是昨晚饰刘月娥的演员,她怎么也会割麦子,而且还那么熟练。”话传到施织耳边,她直起腰回答:“我家也在农村,从小就要干活,不会输给你们吧?”一阵风吹过,金色的麦穗轻轻地摇动着,麦田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俗话说:曲不离口,施织始终记在心。早晨,鸡声才啼一遍她就起床。洗涮整洁后到剧场的舞台上练曲:“送君,送到十里长亭,秋江送别,眼泪不干。”“自君去后,水远山遥。举目无亲,空望想……”一练就是一个多小时,曲韵越练越顺畅、越练越好听。温和的晨曦从窗外透进,一群雀儿停在窗沿上静静地听着。



下乡时,大戏之前一般要加演折子戏,施织经常和施教恩表演传统小戏《士久弄》。她饰人心,是贴行。表演一个十几岁的丫鬟和书童一路上逗嘴嬉戏。只见粉色的长巾绑在腰间,手拿扇子碎步而出,缓缓地“踏四角”。施织的形象变得可爱伶俐。其中【锦板·你听查】一曲另有风味:多么的俏皮、甘甜!


剧团有一个制度:戏演完的第二天早上全体演职人员要集中开总结会,“舞监”把演员、乐队、灯光、舞美等各部门在昨晚表演中出现的问题罗列出来并进行批评,也可以各部门之间互相提出批评。一向守规矩的施织也有一次被批过,那是在《苏秦》的第一场《真不第》中。周氏念白、唱曲后,婆婆田氏出场,周氏要去请安,抬头看见饰田氏的林玉花化妆(女丑)很奇样,施织禁不住笑了出来。她顿时感到不对,便急忙用水袖遮住。施织自知有错,静静地接受批评。


   《苏秦·落祠堂》施织饰周氏




八、花香透园外


1955年7月,剧团应文化部艺术事业管理局之调首次到北京作观摩演出,剧目有《陈三五娘》《包拯智拿刘大本》《吕蒙正》《朱文太平钱》《玉真行》《桃花搭渡》等6出。这次,施织担任《吕蒙正》的刘月娥和《玉真行》的王玉真两个角色。在《玉真行》折子戏中,施织把小时候学的作了一些提炼,即每个科步做得更加精美,科步与科步之间的衔接更加流畅。那细致生动的动作表演让首都的观众和专家第一次深深感受了梨园独角戏优雅的艺术魅力。演出中,大家一直等待着雨伞撑开,虽然最终还是没有,但大家并不觉得不完整,而是被各种的“雨伞功”折服了。座谈会上,有的专家特意问起这把雨伞。导演吴捷秋介绍说:“这是一把用木柴刻成,打不开的。”大家“哦”的一声,恍然大悟。吴捷秋进一步介绍了“十八步雨伞科”及“一句曲一步科”的艺术特色。专家纷纷赞扬施织的表演:质朴中富有生活气息,每个动作的表演紧扣曲词,或模拟或意会,都呈现出一种舞蹈的造型美。


8月12日,戴不凡参加座谈后在《新民报晚刊》发表《福建梨园戏在北京——北京通讯》:“《玉真行》(《高文举》中一折),也收到观众很大的欢迎。《玉真行》这折戏,在半个多钟头的演出中,始终只有演员施织一个人在舞台上活动。它没有任何布景,可是,通过那繁复优美的科步,通过那深刻的表情动作,观众清楚地看出了王玉真经过崎岖的山坡、高高的山峰、深涧溪流、坎坷不平的道路,上京寻夫——高文举的情形。通过路中所见的景物来表现的哀怨唱词,控诉了封建社会科举制度拆散恩爱夫妻的罪恶。”


施织听到专家的赞许非常开心。第二天和丈夫、同事一起来到天安门,远远看到毛主席画像激动得叫起来:毛主席的像这么大呀!


施织夫妇在天安门前留影


剧团组织大家到长安大戏院观摩、学习其它的剧种。施织欣赏了京戏大师梅兰芳的《霸王别姬》《贵妃醉酒》,她被梅兰芳那精美的唱腔和端庄的动作深深陶醉了。心里感叹:解放前闽南也有很多男旦,但唱功科步和他比还是差得很多。


剧团人员与京剧大师梅兰芳在一起(施织左一)


1956年的下半年,施织加入中国戏剧家协会,同年12月,经施教恩的推荐她又光荣地成为一名共产党员。她很珍惜这个荣誉,暗暗下决心: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干。这年,中国唱片厂来录制梨园戏的传统剧目。剧团安排施织和林红梅、蔡娅治、郭金镜演唱《朱弁》(蔡尤本口述本),施织担任雪花公主一角。王爱群带队到厦门人民广播电台进行录制,林时枨司鼓、王显祖吹嗳仔、王爱群作指挥。《朱弁》只录《花娇报》《公主别》两折戏。第一次对着话筒,施织心里有些紧张,录音师让她先唱一段热身。由于紧张,她唱得有些不自然。王爱群便过来启发:“你不要管话筒,只要把情感投入进去就对了。”第二次试唱果然好多了。慢慢地,施织声情并茂地把雪花公主对朱弁那种依依不舍之情唱出来……几个星期后,王爱群叫她来办公室,给了几十元说:“这是录音的报酬。”施织拿着钱美滋滋的:录音还有钱分呀!过了一年,施织在剧团的留声机里听到自己唱的曲子,心里几分的惬意和自豪。《朱弁》的录音制成78转的唱片在全国发行,“文革”后期还由香港艺声唱片公司制成磁带,1989年厦门音像出版社也制成磁带对外销售。



1958年剧团排练“上路”名旦何淑敏口述的《苏英》(上下集),施织依然担任主角——苏英,她向何淑敏学了一些传统的表演戏路来塑造苏英厚重的人物形象。同年,尤世赞整理了《高文举》的初稿。第二年的五月,剧团接到中央文化部的邀请作第二次赴北京汇报演出。林任生对《高文举》进一步提高,作为赴京演出的重点剧目。还有《吕蒙正》,林任生也再一次以“小梨园”的风格作统一和提高,并易名为《吕蒙正破窑记》。


1959年6月3日,剧团一行30几人从泉州出发来到福州,驻扎在省文化局进行剧本修改和剧目排练。天气炎热,演职人员不怕劳累每日在大礼堂认真地排练着。白天在舞台上排戏,晚上则在下面打总铺睡觉。《高文举》开始排练时,导演吴捷秋为施织说戏:“现在这个改编本王玉真的人物性格和你小时候在戏馆学的有一些不同,改编本的玉真敢于抗争。从《入温府》到《冷房会》到《挂冠》,是一场比一场鲜明。所以你在唱曲和做科步时要前后有区别,层层递进。”施织连连点头,开始思索起来,有时和丈夫一起探讨。排练一周后,一个新的王玉真形象渐渐在施织的身上呈现出来。


 施织(后排右)与同事在听导演吴捷秋说戏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细排练,所有剧目得到了省文化部门领导的认同。剧团携带《陈三五娘》《高文举》《吕蒙正破窑记》《朱弁冷山记》《苏秦》《朱文太平钱》《大保奏》《卖马》《训子》《十朋猜》《摘花》《士久弄》《昭君出塞》《桂英走路》《桃花搭渡》等剧目第二次前往首都北京。


7月13日,剧团在国务院礼堂演出首场戏《高文举》,前来观看的有中央首长有董必武、李济深等人,还有田汉、张庚、马少波、周贻白、戴不凡、赵景深、盖叫天、常香玉、红线女等戏剧名家。大家对这个戏反响热烈,特别是《玉真行》,施织的精彩表演再次在首都赢得热烈的掌声。


在《高文举》一剧中,施织刻划的王玉真是一个富有情感和个性变化的艺术形象:《玉真行》【领路斜崎】一曲中王玉真登山涉水,千辛万苦而意志坚强,是对丈夫高文举的信任,具有一种柔中见刚的美;《冷房会》中的【不良心意】表现的则是对高文举的怀疑和对温金的怨恨;《入温府》《挂冠》两场,面对权威的温金和温丞相,王玉真却敢于直言愤斥。施织则用快速、刚然的念白配上有力的身段来体现王玉真又是一个具有反抗精神的女子。


就这样,《高文举》成了施织的看家戏。


 1959年《高文举》在国务院礼堂演出后

剧团人员与董必武等领导合影(施织前排左七)


于质彬在8月12日的《新华日报》,发表《独特的风格,新颖的意境——梨园戏〈陈三五娘〉观后》:“梨园戏表演艺术的另一个特色,便是强烈的舞蹈性。剧中的陈三、五娘处于斗争的尖端,而这斗争又是曲折的,人物思想感情波澜起伏、异常激荡。只有唱、白,不足以表现人物的思想感情,应该有表现力很强的舞蹈动作来抒写人物的百感交集的心境。演员们以优美的强烈的舞蹈动作,辅佐了语言的不足,刻划人物在不同境遇中的不同心境。比如在《赏花》《梳妆》两折戏里,舞蹈配合语言,语言加强了舞蹈,诗一般地抒写了人物江海般奔腾的感情,要想隐藏但实在隐藏不了的矛盾神情。在戏曲里,强烈的繁重的舞蹈身段恰好具备这一特色。饰陈三的演员,饰五娘(施织扮演)的演员,饰益春的演员,饰李姐的演员,他们都能准确的掌握角色的行为逻辑,对动作,对声腔都有巧妙的构思和设计。他们更掌握了较为纯熟的梨园戏表演技巧,因而达到了舞蹈同声腔的高度结合,载歌载舞,台上的人物个个性格鲜明,形象生动。”


8月19日《新民晚报》报道《梨园戏重来上海》一文说:“这次演员的阵容,比以前更见壮大。除了华东会演一等演员奖获得者苏鸥、林玉花等外,尚有载誉闽南的梨园戏‘闺门旦’施织……”


张艾丁在9月份的《新观察》发表了《看梨园戏<高文举>》:“我觉得,在《高文举》中,要算《玉真行》这一场戏表演得有特色,也最为突出了。”“玉真身背包裹,手持雨伞上场。除去几句说明性的道白外,全场都是歌唱。从歌唱中,描绘了当时艰苦的境遇。山岭重重,江水滔滔;猿啼鹤唳,孤雁哀鸣。从歌唱中,也抒写了玉真复杂的心情:希望和失望交织着,疑虑和不安增长着。就在这样的情景中,一个形单影只,但意志却极为坚强的青年女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着,走着……”书页还附上画家张光宇创作的《入温府》《冷房会》两幅图。那年的《戏剧报》第16期以全页登出施织与林红梅《冷房会》的彩色剧照。


1959年《戏剧报》全页登出《高文举·冷房会》剧照


在北京,剧团进行公演和内部演出各6场,并举行座谈、联欢、访问等活动。期间,剧团人员观摩了其它剧种的演出。有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朱琳主演的话剧《蔡文姬》、北方昆剧院白云生主演的《拾画》、中国评剧院新凤霞主演的评剧《花为媒》、河南省豫剧院常香玉主演的豫剧《花木兰》《红娘》、广东省粤剧院红线女主演的《关汉卿》、四川省川剧团的《焚香记》《白蛇传》等戏,还和常香玉、红线女等艺术家进行亲切的交谈。施织感觉她们的唱腔很动听,很值得学习。


7月30日剧团离开北京,到济南、南京、无锡、苏州、上海、杭州等6个城市巡回演出。


济南演出期间,高歌看了《陈三五娘》后写了《沁入肺腑的梨园戏——<陈三五娘>观后》一文在《济南日报》发表:“演员施织扮演的黄五娘很成功,她把握了黄五娘的复杂性格,演得含蓄稳重,着力表现黄五娘的内心世界,很少用过火的动作和高亢的声音,从外形上来激动观众。如第一场的看灯相遇时,五娘对陈三虽有爱慕之意,但她却没有眉来眼去打量陈三,只是略看几眼,并且还时时用袖子或扇子遮挡着自己。《梳妆》一场陈三捧洗脸水来到绣房,五娘这时心里有多少话要说啊!可是她见四下无人,惊恐地急喊丫环益春,但是声音又极低微,不像是真叫益春,恰切地表现了五娘的矛盾心情。”


在江苏,艾芊撰写了《严谨的程式,充沛的生命——看福建梨园戏札记》刊登在9月份的《江苏戏曲》杂志。文中说:“通过观摩《高文举》一剧的演出,对他们的表演艺术,尤其觉得有许多的东西值得我们学习。在他们的创造中,所有的程式都有丰富的内心体验,这突出地表现在施织同志所表演的《玉真行》这场戏中。”“这场戏由于有大量繁重的唱功与做功,而且又是单人的独角戏,因此梨园戏的老艺人们都认为这是最难演的一场考验旦角表演的戏。但是施织同志却相当成功地完成了这一艰巨的创造任务。”“就这样通过短短几分钟的表演,却使我们完全相信王玉真确是经历了翻山越岭长途跋涉的苦难,完全相信她确是从遥远的家乡来到了长安。”


上海演出时,剧团应中国唱片厂邀约录制了施织和林红梅演唱《高文举》的《玉真行》《冷房会》及施织演唱《吕蒙正破窑记》的《辞窑》。这些录音制作成78转黑胶唱片向全国各地销售。1989年还由厦门音像出版社制成盒式磁带。



最后,剧团回到本省钢都——三明工业基地进行慰问演出,9月22日抵达福州作国庆十周年献礼演出。在这次长达4个多月的省外巡回演出中,共演72场。施织承担了重任:《陈三五娘》黄五娘、《吕蒙正破窑记》刘月娥、《高文举》王玉真、《苏秦》周氏及《朱弁冷山记》的雪花公主(B角)。虽然任务重,但她认真对待每一场戏,从没有丝毫的松懈。并在各种的观摩、交流活动中学到了一些好的表演经验。


1961年,吴捷秋对口述本《孟姜女·送寒衣》进行整理,由何淑敏作科步传授,施织扮演孟姜女。《送寒衣》虽说也是一个持伞寻夫的独角戏,但里面的伞功和《玉真行》不相同。这把雨伞是撑开的,属于上路流派,做功的幅度比较大。头包素巾的孟姜女千里跋涉要到长城寻找丈夫,忽逢大风雨,急忙撑开雨伞。其中的科步表演:左右转伞、迎风推伞、叉腰搭伞、提裙持伞,趟小溪、踏泥泞,最后滑倒人伞各分开。整出戏动作紧凑、节奏分明,在欣赏程式美的同时又能感受到浓厚的生活气息。第二年中国唱片厂录制了这个折戏,1981年百利唱片公司翻制成卡式磁带。


施织表演《孟姜女·送寒衣》何淑敏配唱


1963年6月林任生创作革命现代戏《安南永女游击队》,施织饰女游击队支部书记欧剑芬。剧中有持手枪对打的场面,为了表演的真实性,导演吴捷秋让施织、苏乌水、蔡娅治等人去向公安人员学拿枪、开枪的动作。当时剧团在打锡巷内,与鲤城公安处就隔一堵墙。施织和同事们很虚心,注意听、用心学,半天功夫基本上把一些主要的动作学下来。8月1日,剧团搬到古榕巷的南外宗正司遗址里面。有了宽阔、舒适的“新家”,大家更来劲,这个戏进入细排阶段。第二年春天,《安南永女游击队》对外演出并参加晋江地区创作现代戏调演。在戏中,施织的唱腔一改以前的轻柔、委婉,加强了顿挫感,使其更为浑厚。科步也从碎步变成迈步,甚至运用小生的步伐。把传统科步演化成具有现代生活气息的节奏和内涵,以表现游击队支部书记那种刚强果断的性格,既有时代感又有梨园戏古老的韵味,演出效果很好。这也离不开施织深厚的梨园戏功底。


《安南永女游击队》施织饰欧剑芬


1965年,林任生、吴捷秋、施培植共同移植了滑稽戏《一千零一天》,施织在里面饰演邮递员小李。其中有一场坐自行车的表演,导演吴捷秋让她去学骑车。施织向副团长王爱群借了“礼里”牌的自行车,在剧团大门前的平地上学起来。虽然有丈夫在后面看着,但施织生来胆小,坐上去心就慌,车把手不由自主地往一边倾,一下子车就倒了。她爬起来继续练,坐一会儿又倒,不知摔了多少次。经过几天的训练动作灵活了很多,丈夫让她自己骑。施织小心地跨上去,两脚用力踩。开始还是比较顺,走了一段路,没注意前面有一块石头,绊了一下,人车一起摔倒,不幸左手臂脱臼了。丈夫带她去找新门街的林扶东医生,施织强忍着疼痛让林医生进行骨头复位。第二天又继续练起来。


表演中,施织用虚拟的动作来表演:双手握拳分开作扶车手的姿势,然后右脚作踢车架,跨车就坐的动作,开始云步跑圆场。时而上坡,时而下坡,平坦崎岖,快慢有致。颇有气韵,舞台效果很好,赢得观众的赞赏。谁知这几分钟的表演付出了脱臼的代价。


回望这13年,施织在福建省梨园戏实验剧团担任的角色近30个。而在传统戏改编或新创作的剧目担第一任演员有:《吕蒙正破窑记》(刘月娥)、《高文举》(王玉真)、《王十朋》(钱玉莲)、《岳霖争忠记》(刘淑英)、《韩国华》(朱氏)、《苏英(上下集)》(苏英)、《送寒衣》(孟姜女)、《宿店》(王瑞兰)、《安南永女游击队》(欧剑芬)。每一个角色她都是用心塑造,精益求精。



未完待续……







撰文 | 谢文逐
初审 | 蔡景森
终审 | 林建强
排版 | 吴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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