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
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
我等待着长夜漫漫,
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
萧红和张爱玲、吕碧城、石评梅并成为“民国四大才女”,而她的《呼兰河传》则被香港“亚洲文坛”评选为20世纪100部最重要的中文小说。在好多读者眼里,《呼兰河传》不是一本小说,而是萧红的童年回忆录。写这本书的时候,萧红早已不在故乡,她经历了颠沛流离,半生坎坷之后,那愚昧的呼兰河依旧是萧红记忆中最最温暖的地方。
一个人对于自己的故乡的感情,是什么都不能撼动的。对于萧红来说,呼兰河城里有桃花源般的后花园(堪与迅翁的“百草园”媲美),有蝴蝶,有蚂蚱,有蜻蜓。那里裹藏着单调但却是最欢乐放肆的童年,还有堆满了破旧东西,有被尘封的后房,摸黑寻宝是可以给萧红无聊孤独的生活提供诸多的消遣。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有慈祥宠爱他的祖父。大清早,她念着老祖父口授的唐诗,白天则粘着祖父讲已经听腻了的故事。
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都有无限的本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
“那园里的蝴蝶,蚂蚱,蜻蜓,也许还是年年仍旧,也许现在完全荒凉了。”
“小黄瓜,大倭瓜,也许还是年年地种着,也许现在根本没有了。”
“……不久春装换起来了,只是不见载着翠姨的马车来。”
两年前的一天,我在线阅读了化名“呼兰河”的杨德志先生瞻仰萧红故居的美文,猛然记得我曾写过与呼兰河有关的公号文章。说到呼兰河这个地名,知之者可能不是太多。起初我也不甚了了,但自从2012年实地参观《呼兰河传》作者萧红故居兼纪念馆以来,我对这个曾是黑龙江省一个小市镇,后来并入哈尔滨成为省城一区的地方产生了挥之不去的印象。
“我在灯下,再看完了《生死场》,周围像死一般寂静,听惯的邻人的谈话声没有了,食物的叫卖声也没有了,不过偶有远远的几声犬吠。”
鲁迅细细读罢《生死场》后的感触颇深。“在这寒雨连绵的日子里,他的心境浸透了冰冷的绝望,‘好像古井中水,不生微波’”。深有触动的鲁迅于是立即回信给萧红,并在此之后将她引入文坛。这就好像是鲁迅在半路捡了一个未曾受过师传,但却深谙师道的女弟子。这种意外惊喜,在当时恐怕既是文坛独行者也是艰难时世活靶子的鲁迅先生极为看重的。
萧红以她对社会中腐败现象的细致观察,执笔作刀,直击封建迷信的心脏,让人在阅读时感到啼笑皆非,在细细回味时则五味杂陈。被誉为“文学洛神”的萧红离开人间八十年后的2022年,我先是捧读《呼兰河传》的纸质书,后又从“喜玛拉雅”收听朗读语音(包括欣赏网友上官阿雅女士的)。有时,我会在睡梦中瞥见自己从萧红笔下的大水坑旁提心吊胆地踽踽独行,惊醒后的余悸犹如文稿突然遭遇活埋或者公号遭遇疯煞一般不是滋味(噫,黑水白山乡梦渺,独柯芳草旧情空)。
在《呼兰河传》中,萧红着墨最多的,首先是那个大泥坑子。那就是东二道街上赫赫有名的、全城引为光荣与骄傲的五六尺深的大泥坑了。我曾在《南川夜话一九八:从钱锺书翻译的“吃一堑”说开去》中回忆过自己深陷类似泥坑的尴尬情形:
早在我所住的范家桥附近尚未出现肥泥塘之前,周家园基背后那片属于五队的边角地带就有着一口泥塘。年龄不足十岁的我常常喜欢像“走冻”(在冰面上走)那样往表面板结的泥塘上踩,踩着踩着,胆子就变大了,脚步也就肆无忌惮地迈向泥塘中央而去。说时迟那时快,忽然孤立无援,迅速下陷,越是挣扎,越是下陷,烂泥一直没到胸部。后来多亏成年人帮忙将我拖出险境,否则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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