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港旧事八十六:百无聊奈再闲扯(增删版)

文摘   2024-10-08 17:19   江苏  

寒露来,重阳近。上周某天一大早,老同学王建华忽在微信上给我打来视频电话(他与我通话时的习惯做法是视频而非语音),说是已从观音山徒步走到紫琅湖,我趁机截下他与我说话时的视图,并且叫他如法炮制。于是,彼此乐不可支,因为都同时觉得对方“发福”不少。



王建华的解释是,在新疆昌吉走亲访友期间牛羊肉把他养得太胖,眼下必须自觉减肥。而减肥比较见效的要数跑步和远足,他报出的活动记录令我自叹弗如。我们俩的话题极其广泛,无非是共忆往事,偶尔展望未来。顺便说明,王建华是七十年代初在四安中学与我相见相识的,当时他高一,我高二,由于都爱写作,因而成了校内通讯组和黑板报的编辑骨干,于是聚在一直的时间就比一般同学多些。建华兄老家与我小姨夫徐汉荣所在的双桥子相距不远,此番视频通话时,我就问他小学可是上的双桥小学,他的回答却把我逗乐了。他说,他上的不是双桥小学,而是单桥小学——外地读者看到“单”和“双”十字或许也会发噱吧?其实,这里的“单”不读dan,而读“shan”(姓氏)。不过,单桥小学与双桥小学最终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合并一处了,那是王建华从海南返回南通,并在观音山确定工作岗位好久的后话

首先,关于来自双桥小学的“不速之客”,我在旧作《石南旧事二十》里面是这么记述的:

忽然有一天,从校园西边来了长长一个高举红旗、高呼口号的学生队伍,把我们这些土著学生吓得不轻。来者不善,他们自称是四安公社双桥小学红|卫|兵|造|反|队。只见他们时而高唱“革命歌曲”,时而高呼战斗口号,对我们的伺候很不满意,害得我们学校的红卫兵干部一遍又一遍地诵读或者歌唱诸如此类的语录:

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如果我们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照你的办。”


双桥小学究竟在什么地方,当时我并不确知,只晓得我的小姨父徐汉荣以及日后结识的刘志学先生之第二任妻室均为“双桥子”人氏。如果没有记得错,我们是饿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双桥小学那帮子造反队在我们校园吃完午饭才扬长而去的。

不过,我的思绪却停留在1968-69年那段时期,一是因为我所在的南通县南新小学曾经迎来一队双桥小学的“不速之客”,当时把我们吓得大气不敢出。二是因为王建华也和我一样从各自的学校辗转去往南通城的文庙参观过大型泥塑《收租院》(几十年后得知,我所在的民盟至少有两位知名艺术家曾为泥塑的制作贡献过不少智慧与汗水)。




关于前往南通城参观《收租院》,王建华同学的回忆是,当年从双桥子徒步两三小时才到达文庙(即今天的群艺馆),晚上老师在旅馆打牌,学生则由王建华这个班长负责领着逛街。但是,我们南新校的师生先是租用一条水泥船,取道两段运河和一段城河(即濠河),上岸沿着环城北路和东路抵达文庙参观。入夜投宿于通中,当时是夏天,无须被盖。但我与王建华同学所说的回程却是惊人的一致,全都是从北河梢码头搭乘小火轮(又名“汽船”或“机器快”),取道通吕运河和文革河(又名“兴石河”),直至四安镇老市场东头上岸。记忆犹新的是,我本人当时处于小学毕业和“老六年级”阶段,大家基本不再学习常设正规课程了,每周还得到校,主要内容是参加学政治和大批判。


值得一提的是,参观《收租院》结束之后过了二十多年的时候,我在拙作《天下无双的濠河》里面对此有所提及:


第一次到南通参观泥塑“收租院”,我们的水泥船从城北进入的正是这片难忘的水域,当时只知道老辈们叫它城河。那天,我们全体师生借宿于“通中”最后一排楼房。傍晚散步来到北极阁时看见一口盖着石板的井,传说那个曾在城河作祟、企图把通州城背下长江的小绳(一种细链铁缆)精就被大圣菩萨镇在这里。关于濠河的来历,我不想考证什么,只觉得“有城即有池”的讲法比较合乎情理。也就是说,早在公元958年,那位夺得江北十四州的后周柴荣在此建城的时候,濠河就与城墙一同产生了。也有人说,最初是土城墙,正是利用原有纵横交错的港汊沟塘就地挖土筑城,因而才有了今天这种宽窄有致,外形独特的南通濠河。它最阔处竟超过二百米,荡舟河面似有王安石笔下“遨游半是江湖里”的感受。年龄稍长的市民还记得濠河与城墙并存时进出都要经过吊桥和城门的情景。后来,拆了城墙,筑了马路,却留下鸥飞鱼翔、青春永驻的濠河,形成了城包水、水绕城的格局。


由于那是向本市的晚报和日报投稿,所以并没有把自己在南通中学附近买了油条带上归途的细节写上。事情是这样的。离城返乡前夕,被南通中学附近的油条铺子吸引了过去,总共买下两根油条。当时发现油条美味可口,决计带回家给父母尝尝。然而,美味可口的油条对我这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孩子具有难以抵御的诱惑,我先是将其中一根油条一分为二,坐在汽船上馋涎欲滴,于是小口小口地咀嚼回味……结果,到家之时,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一根油条!


此类陈年旧事不登大雅之堂,而我那篇刊载于当地报纸的文章倒曾颇受濠河办公室多位主管领导的赞赏。


孤陋寡闻的我第一次坐船来到濠河时,我大概才十一二岁,压根不晓得它的名字叫什么濠河。但是如今,出过远门的我不记得除南通外哪座城市还有一条也这么宽、也这么清、也这么美、也叫濠河的护城河!濠河既是一条古老的护城河,又是一条秀丽的风光带。看中段,有南通博物宛、张謇旧居群、沈寿艺术馆,还有文化宫和少年宫;看北段,有光孝塔、北极阁;看南段,有水榭、九曲桥、启秀桥、映红楼和邹韬奋铜像;看外侧,有文峰塔、三元桥、纺织博物馆,还有怡园和范家花园……濠河,宽处象湖,窄处象渠,远看象链,近看象环。她在不同时辰不同方位都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晴天有明丽之光,雨天有迷丽之色,夜晚有流丽之影。时间充裕则可泛舟探幽于水上;时间紧迫则可走马观花于岸堤。有一句与“城河”有关的形象说法:“城河的砖头还有翻身之日”。如今,濠河岸边的楼群在向上长,濠河外围的街衢在朝前伸。南通城旧貌变新颜,再也不止是圈在周长约十五公里的濠河以内的一丁点地盘了,市区面积早已扩大了好多倍,不少居民或因住房拥挤、或因老城扩建而迁往濠河以外老远的新村。然而在不少老南通人的心理上,城还只是老底子濠河六桥之内的那一小方街面。我这个被老邻居张金玲说成是“乡下生、城里蹲”的人,竟然破天荒听见一个城里生、城里蹲的人不时说要“上城去”时还真有些莫名其妙呢。原来,这位当时家住在段家坝的市民所说的“上城”,是指到濠河六桥以内的闹市去逛街。

进入六桥之内的老城区,也许有一种走进自家天井的感觉。据说,钟楼上放鞭炮,连住在濠河角落的人家都听得见。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你可以在长桥酒家就着五香烂豆和猪头肉喝几个钟头的老黄酒。也可以在雪园面店或民族饭店打一顿不太贵的“中糊”(相当于“打尖”或“打牙祭”)。顺便一说,原先坐落于南大街长桥西侧的“四宜糕团店”如今迁到了路东,那里的火饺至今让我念兹在兹(参见下图)。

2023年在四宜大快朵颐,当时距入院诊治肺泡漏气的日子甚近

当你望着窗外出神的时候,说不定看见一两个搬运工人踩着那种装有链条踏脚在后面驱动的“通式板车”一闪而过哩(我指的是七八十年代)!说不定街头巷尾还能传来一两声动听的吆喝。有如皋人的“草鸡儿蛋!”“调晚米哎!”有启海人的“买浆糟!”“修棕绷!”有淮北人的“磨剪子哩……锵菜刀!”

老邻舍、老相识还可以三五相聚于濠滨,喝喝茶、哼哼侗(或僮)子戏。中青年人可以斜倚着河栏享受一阵垂钓之乐;热恋的情侣白天可在河上泛舟,夜晚可在河边幽会,对着若明若暗的灯影,说些半明半暗的悄悄话。有些久居南通城的朋友或许对濠河没有多少知觉,也不怎么爱惜,甚至任意作践呢!说句实话,我在外面苦了就怀念濠河之滨的这份安逸和乐趣。

苏东坡吟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以前曾登上狼峰借助望远镜观察濠河全貌。现在城内有了一个俯瞰濠河的绝佳制高点,它就是拔地而起的南通电视塔。站在塔上,面对满城秀色,你可以尽情观赏,一览无遗。此刻,你能不赞叹第一位将曲流环绕、碧波荡漾的濠河比作少女颈脖上的翡翠项链的人么?

今天,一个城市没有山、没有墙可以,如果没有开阔的水面肯定是谈不上什么诱人魅力的。南通若是没有美丽的濠河衬托辉映,她与众多姐妹城市相比就会黯然逊色。正因为有了这条不肥不瘦、恰到好处的项链,南通才令人如此地流连忘返。北京故宫外围的城河挺秀美,但充其量只能像一根粗短的颈链;西安古城墙外的城河真长,但已部分地干涸,有点“拖泥带水”的倦容;苏州虽曾“人家尽枕河”,但现如今除了几段稍许开阔的河面外,只是些窄似小渠的细流;南京的秦淮河曾散发过脂粉香气,但其弯曲无序的形状不可能比作少女的项链……它们之所以名传遐迩,我想“江山全靠文人捧”这句话有一定道理。然而,数遍天下的城河,还得看南通这条天下无双、美不胜收的濠河!

对了,我从与王建华的视频或音频通话之中得知,他有时还从濠河的东南角步行到西北角,昨天又向我透露说,他在姚港路、青年西路的某家银行大楼上也有一处歇脚点呢。上回闲聊时,王建华老同学还提到当年葛龙山带领石港区水稻育种人员前往海南岛的往事,记得我曾代笔为他修改过一首致葛龙山先生的七言诗:


犹记当年赴椰岛,蚂蝗怕拍蛇怕挑。
兄为师长兼益友,弟沐春风仰高标。
半载汗津稻棵壮,数十寒暑白发飘。
育种海南事堪忆,旧梦依稀咏新苗。


我记忆如果没有偏差的话,葛龙山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曾在我老家石南公社担任过书记(他和王建华远赴海南是在担任石南公社副书记那段时间)。我曾在一篇题为《石南旧事五十三:村委会归来后的两叹与三笑》简略地提到过葛龙山书记与陈瑞芝老师的接触。



此时此刻,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李后主的《虞美人》以及我在九年前的春天步韵过的一首长短句:



鸟啼处处春归了,花落知多少?
奈何窗外又东风,剩我孤鸿残梦不言中。
悠悠往事今犹在,可叹心情改。
经年鬓雪无边愁,徒借三杯两盏御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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