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过年是一场盛大而璀璨的梦,而父亲给我们买新衣服的时刻,便是这梦里最温暖的光。
每至年关,父亲总会带着我们姊妹几个穿梭在热闹熙攘的集市。集市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交织成一曲市井乐章。父亲的目光却坚定而专注,径直领着我们走向卖衣服的摊位。他一件一件地挑选,眼神里满是认真与温柔,仔细比对款式、颜色,又时不时拿起衣服在我们身上比划,嘴里念叨着:“这件给大丫头,颜色鲜亮,穿上肯定精神;这件给小子,结实耐穿,正适合他调皮捣蛋。”
父亲在为我们挑选新衣时,从不吝啬,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可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哪怕一瞬。他的衣服,总是那几件洗得有些褪色、款式陈旧的。年幼的我不懂事,还曾问过他:“爸爸,你怎么不给自己买新衣服呀?”父亲只是笑着摸摸我的头说:“爸爸不用,你们穿得好看,爸爸就高兴。”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我们在父亲的呵护下渐渐长大,也有了挣钱的能力。如今,角色悄然发生了转变,我们满心期待着能为父亲送上一份温暖与惊喜。
在一个普通却又特别的日子里,我精心挑选了一件衣服,那是一件质地优良、款式简约大气的外套,颜色沉稳而不失优雅,就像父亲内敛而深厚的爱。满心欢喜地把衣服送到父亲面前时,他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可这惊喜转瞬便被心疼替代。
“买这干啥浪费钱,我衣服多得很,都穿不完。”父亲嗔怪道,可他的双手却轻轻摩挲着新衣,眼神里满是珍视。
我拉着父亲,让他赶紧穿上试试。父亲拗不过,缓缓穿上新衣,在镜子前站定。那一瞬间,我看到父亲微微挺直了腰板,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衣服很合身,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一般。可父亲却小声嘟囔着:“这么好的衣服,平时穿怪可惜的,等过年再穿,过年穿。”
从那以后,那件衣服便被父亲小心翼翼地挂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却很少见他穿。每次家庭聚会,我们都劝他穿上,他总是笑着说:“下次,下次再穿。”我知道,父亲不是舍不得穿这件衣服,而是舍不得这份珍贵的爱。在他心中,这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是子女对他的深情厚意,他想用长久的珍藏,来回应这份沉甸甸的爱。
这件新衣,如同一条无形的纽带,将过去与现在紧紧相连。它见证了父亲对我们无私的付出,也承载着我们对父亲深深的敬爱与感恩。
苏红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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