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阁下的红色特工

文化   文化   2024-04-11 19:19   湖南  


图文/李蔚霞


对长沙人来说,提起天心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提起天心阁城下的树巷的传奇故事,知晓的人就不多了。


沿着天心阁北的人民西路,来到火药局巷,穿过四通八达的小巷来到甘棠址巷,拐过弯就看到了槐树巷。槐树巷是一条宽两米多、长不过80米、中央有一个90度直角转弯的小巷。据说这里曾生长着一片槐树,加之街道较窄,所以称之为槐树巷。




在槐树巷5号“三工委”


槐树巷5号曾是一个带四合院的公馆,院中有一棵槐树和水井,房屋七八间,200多平方米。1947年4月某一天,一个头戴礼帽、佩戴墨镜、气宇轩辕、身穿长马褂的老板带领一帮伙计租下了这栋公寓。此人就是红色特工——徐楚光


徐楚光名字虽不及“龙潭三杰钱壮飞、李克农、胡底那么著名,但是他的英雄故事同样令人钦佩缅怀。徐楚光以木排商人的身份来到长沙,住槐树港5号,离槐树巷不远的原老火车站旁边一个叫落星田的地方开了一个裕民煤栈


1947年地图

据说落星田是长沙有着一千多年历史的老地名,从前这一带都是田土,田中有一石,独立苍然,大家呼着落星石,后来建起了房屋,变成街巷。民国时期,落星田靠近老火车站,周边旅馆客栈比较多。有文章生动地描述了1908年长沙春节时落星田的繁华:“敬神关帝庙,绕路落星田。铺户家家闲,衣裳个个鲜。男头皆溜滑,女髮更连鬈。金顶沿街走,油鞋带雨还。片从门缝塞,人向轿旁穿。”可见当时该处十分热闹,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由于靠近火车站,交通方便、鱼龙混杂,是地下工作者首选地方。现在的落星田街已看不到往日的踪影,全是高楼。


实际上,徐楚光是带着中共华中局谭震林的指示,以中共中央华中局、华中军区特派员的身份,率中共中央华中分局第三工作委员会,与在上海工作的张冰等30余人到湘粤赣地区开展工作的。


中共中央华中分局第三工作委员会,其前身是新四军江南工作委员会第三分会,主任徐楚光。抗日战争胜利前后,第三工作委员会在南京、上海、徐州和杭州等地建立了情报网,又称“徐楚光情报系统”,是华中分局(后转属中共中央华东局)派到湖南和湖北开展兵运工作的组织。


至此,中共中央华中分局第三工作委员会和简称“湘鄂特委”的中共中央上海局湘鄂特别委员会,两支中共地下党组织都设在天心阁西门旁边的槐树巷5号,简称“三工委”


三工委为湘鄂赣三省地下党指挥部,主要任务是策反国民党军队、筹建湘鄂民主联军、开展敌后武装斗争、发动长沙起义等,迫使敌军回援减轻我解放军正面战场压力,配合解放军南下提前做准备。三工委主任是徐楚光,兼任政委。


槐树巷的槐树、5号门牌

天心阁围墙甘棠址巷、槐树巷5号(原公馆已拆)



筹建湘鄂、鄂豫皖边区秘密武装


徐楚光与早先派到长沙工作的成铁侠、张驽、叶晁等取得联系,并向他们布置了任务,加紧组织秘密武装迎接新的战斗。成铁等根据徐楚光的指示,很快联络和策反了湖南保安大队、衡阳盐务局税警队、盐警中队、湖南本地军警等队伍,总共发动了四个半团的兵力,随即着手组建湘鄂民主联军


久,湘鄂民主联军正式成立。按照中共华东局和华东军区指示,由成铁任司令员,徐楚光任政治委员,汪以南、张譬任副司令,叶晁任参谋长。徐楚光除主持湘鄂联军全面工作外,还负责湖北方面秘密武装的筹建工作。他派“三工委”委员、秘书张冰在武汉负责,利用武汉及嘉鱼、临湘等地方的关系,组建湖北地方武装,并在武汉设立印刷厂和一家商店,开展宣传联络工作。


与此同时,徐楚光又通过自己的老关系以浠水、罗田、英山等县的自卫大队为基础,筹建鄂豫皖边区人民武装,准备配合刘邓大军南下。


1947年夏天,徐楚光派出政治交通员吕祥瑞到河南郑州、洛阳、开封等地开辟工作,联络原在孙殿英干部教导大队坚持秘密工作的人员策动武装起义。当湘、鄂、豫、赣等省民主联军有一定的发展,准备迎接刘邓大军南下时,徐楚光决定亲自到解放区向刘邓首长汇报。


红色特工徐楚光(网络图片)



因叛徒出卖被捕入狱


9月中旬的一天,徐楚光在长沙告别妻儿,当晚抵达武昌,住在族姑徐敏文家中。这时,于1946年曾在第三工作委员会工作过的京镇特派员刘蕴章被捕叛变,投靠了国民党保密局,国民党保密局即对第三工作委员会立案侦查。徐楚光在湘、鄂、赣地区的活动引起敌人的注意,保密局湖北站以武汉为重点追捕徐楚光和第三工作委员会成员。


徐楚光到武昌后,会见了1929年他在浠水县自卫大队的部下夏伯诚,未曾想到已叛变的夏伯诚随即向武昌公安局局长陈焕炳密告。当晚,武昌公安局以查户口为名,将徐楚光和徐敏文、熊泽滋(徐敏文丈夫)、胡佛言4人拘捕。


徐楚光


“好儿女不吃两家茶”


徐楚光被捕后自称叫“席正”,是上海《申报》外勤采访记者,拒不承认有任何政治活动。国民党保密局特务们,对徐楚光用尽酷刑,后又使出软硬兼施的阴谋伎俩,诱其投降,均遭到徐楚光的严词拒绝。在狱中,徐楚光凭借钢铁般的意志,战胜连续不断的酷刑折磨,拖着镣铐,坚持锻炼。面对死亡威胁,他宁死严守党的秘密,保护同志不受伤害。


不久,徐楚光押送南京国防部二厅转保密局审讯,被关押在南京宁海路19号监狱。这时,由他领导的中共秘密工作人员周镐、粟群、张驽等人也因叛徒出卖先后被捕。面对保密局的审讯对质,他们都摇头表示彼此不认识,更不承认有任何关系。


徐楚光的族叔、中统特务徐佛观深知侄儿的才干,很想要他为国民党工作。保密局按照徐佛观的意见,将徐楚光软禁在保密局招待所内,除了不能外出自由行动外,还让他接待来访客人,并告诉他如“转变”思想,保密局立即给他一个特种政治问题研究组第二组少将副组长的头衔。


在软禁期间,徐楚光通过来访的内弟朱鸿辛向党组织转告党内出了叛徒,并暗中告知说:“我没有暴露你们,你们要坚强,不要向敌人低头。”由于中共秘密组织采取了应变措施,使敌人一网打尽的目标未能得逞。


1948年9月,解放战争进入战略决战阶段,中国人民解放军全歼国民党王耀武部11万余人,占领山东省会济南。此时在南京保密局招待所内,身陷魔窟的徐楚光从一名被软禁的“犯人”看到国民党报纸上“济南沦陷”的消息时,不禁哈哈大笑,使在场的刽子手们心惊胆战。


同年10月,保密局准备往南逃窜,特务看到徐楚光态度“顽固”,软禁与“感化”不能使他屈服,始终未能动摇这位革命者的坚强意志,最后敌人无可奈何于10月9日在南京雨花台残忍将其杀害。临刑前徐楚光写下一句“好儿女不吃两家茶”这样的绝命诗,牺牲时年仅39岁。


徐楚光长期在“虎穴”从事策反敌军、收集情报的危险工作。在从事地下党秘密工作中,他拥有高官厚禄,还曾经营公司,经手大量经费,但始终一身清廉。面对敌人,他嫉恶如仇,对党坚贞不二,最终牺牲。他是中国共产党隐蔽战线上的杰出战士,纵横敌营二十年,为党的策反、情报事业做出了杰出贡献,不愧是“虎穴英雄”。他是在解放战争时期,为了长沙人民的解放事业唯一一位牺牲在南京雨花台的烈士。


徐楚光于1986年被中共南京市委组织部追授为革命烈士,还被评为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30位南京英雄模范人物之一。(网络图片)

“槐树巷5号”红色文化遗碑,位天心阁西门旁边。


曾深入虎穴,瓦解敌军

徐楚光,1909年2月9日生于湖北黄冈市蕲水县(今浠水县)一个雇农家庭,1924年考入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第五期步兵科。学习期间,接受进步教育,结识了许多在军校任职和学习中共党员和革命青年,充分展现了自己敏捷的思维和文武兼备的能力,很快受到了党组织的注意。1927年蒋介石、汪精卫相继背叛革命,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学生学业受到影响,徐楚光随共产党员和进步同学疏散回浠水参与领导农民暴动。12月,徐楚光不畏白色恐怖,毅然加入中国共产党,随自卫军编入鄂豫边红军,时年18岁。

1929年,徐楚光任鄂豫皖边区直属团连长,后被派去打入罗田县内部任罗田县自卫大队当副大队长。1931年3月,英山县自卫大队配合国民党正规军向鄂豫皖边区红军发动“围剿”。英山县自卫大队路经罗田县的石桥铺时,徐楚光以“英山自卫大队偷袭罗田自卫大队”为由,率部抄袭英山自卫大队,至使罗、英两县自卫大队相互为敌而“内耗”,使得国民党围剿势力弱化,減轻了对鄂豫皖边区红军的压力,支援了鄂豫皖边区红军的反“围剿”斗争。

1940年初,国军第九十七军朱怀冰部准备袭击太行山区八路军总部。受党组织委派,徐楚光以看望同乡为名,住在朱怀冰的参谋主任杨梓诚家里,准确摸清了朱怀冰的军事部署。徐楚光的活动引起敌军军部人员的怀疑,杨梓诚得知此消息后,暗中将徐放走。1940年3月,八路军第一二九师、第一一五师和太南独立游游击支队根据情报,密切配合发动攻击,歼灭国军第九十七军大部,挫败了其妄图袭击八路军总部的阴谋。

潜身敌营,屡建奇功 

1943年3月,八路军总部安排徐楚光前往南京从事情报和策反工作。徐楚光通过旧时的朋友、汪伪自卫军总司令金龙章介绍,拜南京帮会组织、洪门首领朱亚雄为大哥;于1943年6月1日成功打入汪伪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出任上校战术教官;并在伪军委会武官公署挂名上校参赞头衔,年底又任伪军委会政治部情报局上校秘书;结识并成功策反国民党军统南京站少将站长周镐,使其成为中共秘密特工战线的特殊党员。

为了粉碎敌人的封锁,徐楚光在洪门首领朱亚雄帮助下,成立华中铁道护路部队,由朱亚雄出任总队长,徐楚光任秘书主任兼督察长,表面上为日本人护路,实际上是地下交通线。随后又秘密建立苏北抗日根据地的地下交通运输线,通过打通京沪铁路交通和运河水上运输线,向苏皖根据地抗战军民输送了大批亟需的药品、纸张、棉纱、布匹和生活用品。

1943年12月,徐楚光设法打入汪伪军事委员会政治部情报局任上校秘书。当时的汪精卫企图借助日本人的力量,在5年之内组建十五个师以及特种部队来对抗共产党。其中第3师共5000多人,辖3个团,这个师是当时伪军中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

徐楚光通过策反伪三师长钟建魂等官兵,于1945年8月10日,与钟建魂一起带领伪三师共3000多人抵达淮南解放区六合镇钟家集宣布起义。这次起义携带日式精良武器装备共计:各种火炮34门、轻重机枪151挺、步枪1100余支,掷弹筒117个、弹药10万余发,受到解放区军民热烈欢迎,并被改编为华中独立第一军,钟建魂任军长,徐楚光任政委兼参谋长。

这次成功策反影响很大,沉重打击了日伪的嚣张气焰。不仅仅挫伤了汪精卫等部的士气,更为关键的是极大补充了当时装备匮乏的新四军。这支部队在后来的抗日战争中也是屡建奇功,为解放事业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英雄虎胆,再建功勋

徐楚光在江苏扬洲机场,秘密策反组建一个地下航空团,并秘密制定一个称作“鹰计划”的方案。该计划主要把汪精卫的座机“建国号”策反到解放区去。徐楚光从空勤、地勤到飞行员、领航员共策反了二十几人员。1945年8月20日帮助飞行员周致和、黄哲夫等人驾驶着曾经作为汪精卫专机的“建国号”运输机,从扬州出发经过5个多小时飞行,航程约1200公里,终于在延安全降落。起义人员到来受到了延安机场勤务人员热烈欢迎。

“建国号”飞机是8月20日飞抵延安,因此,后改称为“820号”飞机,这也是我八路军第一架飞机,隶属于总司令部。当年8月28日,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共领导人,就是乘坐该机前往重庆参加“重庆谈判”的。

徐楚光参与策反汪伪警卫第三师的起义,随后又参与策反汪精卫“建国号”座机组人员驾机起义飞往延安,震撼了南京,给日伪军沉重打击,极大地鼓舞了抗日军民士气,造成很大的政治影响。

1945年8月20日当天,毛泽东主席为这次起义所拟的两份亲笔电文。其中一份写道:

“华中局:

(一)飞机一架从扬州起飞今午飞抵延安;

(二)延安机场可容二十架飞机。


此外,太行之辽县城西及五台之灵邱城东二十公里各有一可用之机场。”

这份电报是安排起义飞机的降落事宜,反映出毛泽东主席对这次起义行动的高度重视。周致和、黄哲夫等人飞抵延安后,八路军总司令部特地宴请了他们。朱老总说:“我们也要搞空军,但是人才太少了,你们来得正好。”这些话让大伙特别受鼓舞。


通过整理和编写此文,献给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作出重大贡献、英勇牺牲的英烈们!


主要参考及资料书目:1.中共浠水县委党史办公室主任刘卫国文章《雨花台祭拜烈士徐楚光》;2.中共浠水县委党史办副主任陈刚文章《潜伏敌营战斗18年的浠水“红色谍星”徐楚光》。

END 
*本文由城市记忆CityMemory独家发表。编辑 | 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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