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地方政府显性债务分类
图:债务口径
第一轮-规范举债(2015年-2018年)
2014年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预算法》赋予地方政府举债的权力,且规定举债的唯一方式是发行地方政府债券。
2015年-2018年共计发行12.2万亿置换债券,用于置换非债券形式的存量政府债务。严格来说,第一轮并不是化解隐债,而是转换非债券形式的政府债务。因为这些债务已经纳入政府债务管理范围。至此,非债券形式的存量政府债务基本消失。
第二轮-置换隐债(2019年-2021年9月)
2017年7月,官方首次提出“隐性债务”的概念,2018年底开启隐债化解工作,制订了10年化债计划(2028年前完成隐性债务化解),并发行置换债券和特殊再融资债券开展建制县化债。2019年,7个省份共发行1907.9亿置换债券(针对2014年存量或有债务),用于置换隐债。
2020年12月,特殊再融资债(针对2015年之后产生的隐债)开启,目标是“偿还地方政府存量债务本金”(主要是隐性债务),接替置换债券。
从2020年12月-2021年9月,建制县化债扩围,26个省份共发行发行6278亿元特殊再融资债置换隐债。
第三轮-隐债清零试点(2021年10月-2022年6月)
2021年10月-2022年6月,北京、广东和上海分别发行3252.3、1134.8和654.8亿元特殊再融资债券,合计发行规模达到5041.8亿元。
之后,北上广全域隐债清零。
第四轮-一揽子化债(2023年10月-2024年10月)
2023年7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提出“一揽子化债方案”,特殊再融资债券超预期发行。根据财政部相关发言,2023年安排了2.2万亿地方政府债务限额,用于支持高风险地区化解债务风险,清理拖欠企业账款。2024年至今,已经安排了1.2万亿债务限额。截至2024年10月23日,全国28个省份累计发行特殊再融资债券15277.3亿元。
除特殊再融资债券外,自2023年4季度以来,特殊新增专项债券开始发行,其实际用途或为置换地方隐性债务和清欠企业账款。
第五轮-新一轮化债(2023年11月开始)
2024年10月12日,财政部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拟一次性增加较大规模债务限额置换地方政府存量隐性债务……是近年来出台的支持化债力度最大的一项措施”。
2024年11月8日,10万亿化债方案正式公布,包括一次性增加6万亿地方政府专项债限额,分3年实施,并在5年内腾挪共4万亿的新发专项债额度,置换隐性债务。2万亿2029年及之后到期的棚改隐性债务,按照原计划偿还。
本轮置换的债务标的,是财政部公布的2023年末全国隐性债务余额14.3万亿元。10月12日新闻发布会上提及,全国纳入政府债务信息平台的隐性债务余额比2018年摸底数减少了50%,这14.3万亿应是对应剩余的50%存量部分,不包含城投平台的经营性债务。
图:新一轮化债拆解
我们知道,在化解债务风险的过程中,总是需要找到买单人来承担成本的。
经济体中通常有这么几个部门:公共部门、企业部门、金融部门、居民部门和海外部门。在化债的背景下,企业部门(公共部门的隐债主体,如城投公司)是债务人,相关的金融部门、企业部门和居民部门是债权人。
债务问题的化解本身只限制于债务人和债权人之间。要么是债务人靠“自身造血”和“砸锅卖铁”的方式来偿还债务,要么债权人“买者自担”,接受债务展期、打折或血本无归。
例如,房地产的债务危机,基本上就是由债权人来“买单”了。至于房地产为什么会出现债务危机,这个故事得另说了。
回到此轮化债,地方政府基于自身信用,发行地方债来置换剩余的隐债。
初看,似乎是地方政府为自己的过去买了单?
但实际上,当我们把公共部门和隐债主体的企业部门作为一个主体来看待,发行地方债来偿还隐债的结果是:债务成本降低了,期限拉长了。
债务人的成本降低了,债权人的收益也就降低了。
图:化债前后各方资产负债表变化
事实上,自2023年那轮化债开始,我们看到的不仅是隐债被置换后的成本下降,还有涟漪效应——城投公司的发债成本也随之大幅下降,市场上的高息资产逐步减少。
化债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金融部门的资产质量问题,代价便是资产收益率下滑。与之相应,居民部门的理财、存款利率也不断下降。
净储蓄者,是最终的间接买单人。
Michael Pettis曾经在2016年针对债务问题化解,提出过3条路径:
第一,决策者实施提升效率的改革方案,让生产率超过债务偿还成本。(做大蛋糕还债)
第二,决策者可制定改革政策,确定特定经济部门来承担债务偿还成本。例如,决策者可以要求地方政府清算资产,或对富裕群体提高征税比例,以此来化解债务问题。(地方政府、富人群体买单)
最后,也是最不舒服的方法,债务货币化。再加上金融抑制或高通胀,让大部分的成本由居民部门储蓄者或者其他持有货币资产的人承担,同时叠加失业和压低工资的方法,让工人承担额外的成本。(净储蓄者买单)
第一条道路最为完美,也是所有决策者最希望看到的。但是,这必然也是一条改革之路。改革就肯定要触及既得利益集团,砍掉低效的部门。这一条路,就连当下的美国也在尝试。例如,最近特朗普宣称要让马斯克来领导政府效率部(DOGE),来切切实实“降本增效”。
第二条道路也有尝试,但是难度也不小。例如地方政府变卖资产来还债,也有传闻要对富人群体海外收入征税等。而更大规模的房产税征收也仅仅停留在讨论阶段。
第三条道路依然是最为诱人,通过债务置换等方式,用时间换空间,降低成本,压低市场利率水平,让净储蓄者来买单。而这个过程中,我们也确实看到了失业和降薪的情况,这条路只是把问题往后推。
在第三条道路上,我们需要寻找切换到第一条道路的可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