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读《北上》
文化
2024-09-30 17:03
河南
读《北上》
一
《北上》是作家徐则臣创作的长篇小说。2018年出版，2019年8月，获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同年又获得第十五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小说结构宏大，以历史和当下看似毫不相干的两条平行线索同时推进，讲述了发生在京杭大运河之上的中外几个家族之间的百年“秘史”，具有很高的历史意义、现实意义和艺术成就。茅盾文学奖给《北上》的颁奖词是：在《北上》中，作者以独出心裁的叙事技法为大运河立传。在百余年的沧桑巨变中，运河两岸的城池与人群、悲欢与命运、追寻与梦想次第展开，并最终汇入中国精神的深厚处和高远处。围绕大运河这一民族生活的重要象征，中国人的传统品质和与时俱进的现代意识在21世纪新的世界视野中被重新勘探和展现。这个评价非常之高！作者徐则臣，出生、生活、成长都与河、大运河息息相关，开始工作的单位就在大运河旁边，对运河有独特而浓郁的情感，他的生命里带着运河的基因，他不断地写着和运河相关的作品，对运河的了解越来越多，感情越来越深，一直写了20年。第22年，他着手创作《北上》，他用了差不多5年的时间，不停地看、走访、积累素材，运河沿线从南到北1797公里，他走了不止一遍。正因为爱之深、情之浓、了解透，所以，《北上》诞生，便是精品，便是震撼！初看书名《北上》，还以为是写红军长征北上抗日的故事呢。打开书籍，映入眼帘的一句话是：“过去的时光仍持续在今日时光内部滴答作响。”我心里为之一震，这句话源自拉美著名小说家、记者和杂文家爱德华多.加莱亚诺的作品中。作者为什么把这么一句话放在作品开头呢？为什么呢？“滴答作响”充斥于我的心中脑里。有点迫不及待地，我看了下去。![]()
从宏观线索看，作品所写时间跨度之长，从1900年写到2014年；作品所涉地域之广，有全长1794公里的京杭大运河沿线和流域，有远在意大利的水城威尼斯；有晚清以及民国时期统治者奴颜婢膝、丧权辱国的腐朽没落和无能，也有面对国破家亡、山河飘零、生活困苦而兴起于运河沿线奋起反抗的“义和团”运动和广大的“义和拳”们的正义描写和歌颂；有对西方列强“八国联军”侵略中国，在北京及运河沿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暴行恶道的揭露控诉和鞭挞；有大大小小的官僚昏庸无度、不理朝政、不聚民心、不与民利的丑恶嘴脸，也有运河两岸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却仍在艰辛劳作的底层民众的挣扎、生活和拚搏；有战场的血腥，也有温馨的爱情；有燃灯塔的光芒，也有邵伯闸的宏伟；还有素昧平生的一群人，偶然聚在船上，历经磨难，演绎了一出有哭有笑有苦有甜有悲有欢的人间情。更有现阶段运河的新生运河两岸百姓生活的新生，国家花大力气投巨资规划、整治、完善运河的宏伟举措和带来的显著变化，运河文化研究的兴起兴盛和成果累累，运河成功申遗…所有的这些，让我更感震撼，隐约听见了“滴答作响”的时光之声。于是，我第二遍翻开《北上》。这一遍，我重点去读故事情节人物关系情感纠葛等。我放慢了节奏，读读停停，写写画画，想想看看，有点思索，有点联想，有点启发。试图能更清晰明了地去感受，去听清楚那“过去的时光”如何“持续在今日时光里滴答作响”……1901年3月份，意大利人小波罗以考察运河的名义，雇了一条船，从大运河南端开始，准备北上走完大运河全程。他和雇来的翻译谢平遥、挑夫兼厨师邵长来，夏姓船老大（后因该名船老大背弃约定，抛下小波罗一行人南返，又重新雇了陈姓船老大的屋船）、陈姓船老大夫妻俩、偷偷拿走小波罗牛皮封面日记本的二徒弟周义彦、船老大的双胞胎儿子大陈小陈、中途上船保护小波罗的练过拳的孙过程。他们一行人在船上共同生活了半年之久，他们体会感受了运河沿岸的风光风景、人文地理，见识了鼎盛时期宏大壮阔的运河“漕运”，也看到了运河沿岸凋敝破败的农村，成群的饥饿讨饭的百姓，运河船工的辛苦与艰辛，运河纤夫的极端劳累与艰险，过邵伯闸的惊心动魄，运河堤坝加固的巨大震撼的劳动场面。小波罗还喜欢上岸去逛集镇访教堂。最后，小波罗被河盗刺伤（一个河盗抢走了小波罗的手杖），终因伤重不治。1901年8月4日，他们都已经能看见作为运河北端标志的燃灯塔了，小波罗死在船上，被葬在通州的运河边上。死前，他把随身物品赠予了同行的船上人：大陈、小陈和他们的妈妈，都得到了小波罗赠予的物品。其实，小波罗来中国的主要目的是寻找弟弟费德尔，中文名字叫马福德。他才是一个真正的运河研究专家。他参加“八国联军”于1900年侵略入中国，7月份因腿部受伤住院。他心里厌恶战争，主要的是他爱上了运河边上叫风起淀的小镇上的秦如玉姑娘，她跟随父亲制作杨柳青版画。马福德逃离部队，去找秦如玉。之后，语言不通的两个异国年轻人，因为爱情而共同生活了34年，马福德成为一个地地道道地和广大运河边生活的中国男人一样的运河汉子。再后来，秦如玉为了保护孙女而被日本狼狗咬死，马福德独闯日本军营，杀死几个日本人，为妻子报仇。马福德被日军射杀。他已与远在意大利威尼斯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失联了34年。他在当年逃离部队时，给意大利的家人写了一封诀别信。这封信就被哥哥小波罗塞在手杖的手柄里，带着信，来中国寻找弟弟。![]()
2012年，跑了一辈子船的邵秉义，把祖传的一个罗盘送给儿子邵星池当结婚礼物。而儿子却选择上岸开维修厂。后因资金周转紧张，他把罗盘卖出。而在邵星池的船上婚礼仪式上，一个非常有才华和专业素养的女摄影师，为邵家拍了一套原汁原味的运河船家婚礼影像，并专门镜头显示了罗盘。她是孙宴临。孙宴临，淮安一所大学的美术学院副教授。她的祖上有一架在当时很稀奇珍贵的照相机。她的长辈中有人因为相机而在特殊年代里受尽磨难。但她阴差阳错地从事着与相机相关的工作。她拍摄了大量运河体裁的照片，不仅拍技高超，照片绝美，而且内容非常丰富：打鱼的老人，捕鱼的鸬鹚，春天丰润的芦苇荡，秋季堆堆白雪似的芦苇花，繁忙的船运，运河岸边人们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等等，包罗万象。2014年，谢望和从电视台辞职，创办自己的工作室，筹备拍摄运河系列历史风光片《大河潭》。他按父亲的安排，回老家淮安祭扫祖坟。同时，他回淮安的另一个真正目的，是为了寻找联系孙宴临，希望能借鉴她的研究成果和照片为《大河潭》所用。同时，他自己也收集了大量的运河故事：跑船的，打鱼的，在运河边开了几十年店铺的，修了几十年船只的，长年在运河边坚持长跑的，专做运河河鲜的大师傅，拉过纤的，摆过渡的，…等等，他立志将《大河潭》拍成精品。2014年，号称出生于意大利语世家的周海阔，坐着他的名为“小博物馆号”的船，巡视他在运河沿岸开的十二家“小博物馆连锁民俗客栈”。他的客栈很有特色，就是象博物馆那样有收藏，收藏有当地特色的老物件。十二家连锁客栈，每一家店只收藏客栈所在地的古旧稀少的好东西。其中的济宁店收购了邵星池的罗盘。孙宴临在运河沿岸拍摄创作、收集资料时，在邵星池的婚礼上拍过罗盘，并住过周海阔的客栈。因志趣相投，她与周海阔聊得很投机。周海阔在她的照片中也见过罗盘，因此，当济宁店收了这只罗盘后，周海阔喜出望外，他懂意大利语，罗盘上的字他认识，他把罗盘当宝贝一样摆放在店中显要位置。2014年，随着运河文化研究地兴起，运河两岸的考古发现越来越多。在济宁，考古发掘出土了一大批文物，为鉴定真伪，地方从北京请来了文物鉴定专家胡念之。济宁这边的鉴定工作任务很重，时间要求又很紧，而北京家里的总被人说长得象外国人的母亲因高龄反复摔伤住院，需要照顾，关键是老人还不配合治疗，胡念之疲于两地奔波。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母亲非常执拗地要把名字由“马思艺”改成“马思意”，并坚持说，自己原来就叫“马思意”。一位当地居民在运河边的淤泥中，挖出了一支残损的手杖，擦洗干净了，发现手杖柄很精美，上面还有外国文字。于是，他把手杖卖给了周海阔的客栈。没想到，在手杖柄里，更是发现了写于1900年7月的一封意大利语的信件。懂行的客栈老板周海阔如获至宝，将信裱好挂在济宁店尤为显眼的位置上。胡念之住在店里，他见到这封信时，尤感震撼！他困惑、困顿了一辈子的祖上信息，尤其是看到写信人有个中文名字，叫马福德时，他心里跳跃的、突兀的信息片段被连上被解开，渐渐清晰起来。他在将信将疑中明白了，这个给意大利威尼斯的父母哥哥写信的马福德，应该是她母亲马思意的爷爷，在运河边风起淀生活了34年的马福德。他似乎也明白了母亲改名字的执拗。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嘀答作响，嘀答作响”！100多年前的北上的船上，小波罗分掉了他的随身物品：孙过程获照相机，邵长来获罗盘，谢平遥获资料，被河盗抢走的手杖丢失在运河的淤泥中，周义彦偷拿牛皮封面日记本；小波罗的弟弟马福德落脚生活生儿育女在运河边上；100多年后的运河沿岸，拍摄《大河潭》的谢望和；从事运河体裁摄影、研究的孙宴临，开客栈懂意大利语的周海阔，卖罗盘又着急赎回的邵常来父子，运河文物鉴定专家胡念之和坚持改回“马思意”的“马思艺”……多么清晰的脉胳，多么意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传承。你说是天意造化、命运使然、宿命轮回；又或是时代环境巨变的影响，中外文化差异的巧合；更或是冥冥之手神秘的拨弄和安排，他们都因着大运河对中国政治、经济、地理文化以及世道人心的变化影响，都在大运河营造的氛围环境中，带着刻在骨子里刻在灵魂中的运河基因和精神图谱，在悠长动荡的岁月里，生生不息，绵延不绝，艰辛求生，蓬勃发展！他们从过去的时光里走着，走来，并且，持续地在今日时光的内部嘀答作响。是的，我们再回到现实生活中，“滴答作响”又何尝不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呢？小到一个人，再到一个单位、一个行业，大到社会、国家，其发生、成长、发展、前进、后退、成绩、缺点等等，都不是绝对孤立的，是有来处的有来由的。都不是凭空而生而死而升而落，是有根有基，都是在吸取借鉴前人的成功经验，克服避免前人的失败和错误中，或坎坷前行，或波动曲行，或阶段性大起大落，亦或一往无前，大步前行……合上《北上》，100多年前的人物群像，100多年后的人物群像，总在眼前浮现。而那句“过去的时光持续在今日的时光内部滴答作响”，更是挥之不去，久久徘徊在脑子里。那响声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或强或弱，或亮或暗，但响声总在，一直在……“小吾读书会”正式有了微信群。
数字是文明最初的萌芽，但近些年，排前几位的数字一(如老大、头儿、老板)、二(如二奶、二逼)、三、四都被玩坏了。所以就从数字“五”的读音开始吧。而且“wu”的“无”“吾““悟”“务”都是很有意思、值得琢磨的几个字。读书本来就是从小我的世界走向他人的世界，然后又回到小我的世界。我们的目标是：相互取长补短，以读书为乐，以互怼为荣。带动他人有一个是一个，带动他人一大片功德无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