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一次寻根之旅
把《 北上》拿到手的第一时间,我立即觉得是块硬骨头。如果不是有群里的各位领导和老师同伴同行,如果不是朱老师、鲍老师点名让我们几个“小学生”发言,我是万万不能读下去的——我超级不喜欢跟地理和历史有关的书籍。
利用零零碎碎的时间读了七十页,我竟然被作者的语言风格慢慢吸引了:
比如写受伤的李赞奇,作者这样说:“看上去的确受了腿伤拖累,李赞奇跟十年前他们分别时比,颧骨高了,发际线大踏步后撤,前额的头发根本用不着剃,辫子也细成了老鼠尾巴。”我不由得提起笔写下旁批:幽默,寥寥数语,可见李赞奇老得快。
再比如,当谢平遥站起来,表示自己愿意离开翻译馆去漕运总督府,并说出愿意去的原因是“干点实事”时,作者这样说:“座下同人哄笑。当此之世,还有比‘干点实事’更可笑的吗?……在上头允许谢平遥‘慎重考虑’的两天里,一直器重他的上司去看他,一杯凉茶都端热了……末了,上司长叹一声,也罢,世道如此,在哪儿都是浪费,换个地方浪费没准就有戏了呢。”言辞犀利,充满讽刺和无奈意味,反映了作者对现实社会的批判和反思,也是作者对当代社会和年轻人生活状态的深刻洞察。
“唰唰唰,牛刀小试,一盘麻婆豆腐上了桌。麻、辣、嫩、烫,小波罗差点把舌头都咽到肚子里,比刚刚要的那份好吃两倍半。”邵常来的麻婆豆腐,好吃!
“两岸草木一片勃勃的嫩绿,绿中又有点透明的黄,美得让人心疼。与丰饶的野地相违和的是,河堤上零星走着几个乞丐,衣衫褴褛,裤脚吊在脚脖子之上。大人们拄着木棍,佝偻着腰,整个人被贫穷和绝望压迫得毫无生气。除了食物,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们两眼放出光来。而随行的孩子,整个小身体上最亮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眼睛,因为瘦小,眼睛变得更大,每一艘船过去,他们晶亮的大眼睛都追着看。”运河的美,美得让人心疼;运河人的贫穷和饥饿,苦得让人心疼。
就这样,我一边慢慢读着,一边做着批注,一边细品着,真是越读越喜欢,越读越欢喜。
国庆假期,两天时间,我把卧室门一关,孩子们在外面大闹天宫,我置之不理。我如饥似渴,争分夺秒,沉浸在《北上》的大运河里。
精彩之处,不禁让我浮想联翩:如果拍成一部电视剧该多好,可以是悬疑剧,可以是历史剧,还可以是大型穿越剧。胡思乱想之后又觉可笑,这是我该操心的事儿啊,但是内心还是挺期待有那么一天的。
初读《北上》,因为怕自己搞不清楚人物关系,便一边读一边画人物关系图。后来,我把这幅图整理出来,惊讶地发现:一条运河,两封家书,两个国家,五个家族,全部被作者写进了这条流淌的运河中。尽管历经百年沧桑,有的人走了,有的人来了,但是,流淌在中国人骨血中的寻根和乡愁文化却是那么清晰。正如作者所说:“一条河活起来,一段历史就有了逆流而上的可能,穿梭在水上的那些我们的先祖,面目也便有了愈加清晰的希望。”
邵秉义带着邵星池祭奠先祖邵常来,在先祖墓前号啕大哭。“父亲撅着屁股,脑门捣蒜一样磕在石头、泥土和野草上。”“父亲哭得如此悲伤和投入,似乎耗费了半个身体的精力;他的左胳膊放在地上,脑袋支在胳膊上,整个人歪倒在那里。”他在怪自己没能守住祖先留给他的渡船;得知邵星池为了筹措资金而卖掉了小波罗转送给先祖的罗盘时,宁可花大价钱也要赎回罗盘。对他来讲,运河寄托了他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谢望和在纪念先祖谢平遥时,文中这样写道:“在一片平民化、格式化的墓地里,找到了谢家的一溜魂墓。平遥公的墓可能衣冠冢都算不上,只是个名字。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谢平遥’三个字在,我们就知道了源头和来路,我们也就有了源头和来路。真希望运河自济宁以北从未断流,我们就可以随时把想说的话放到运河里,一句句地让它们顺水漂流,一直漂流到你们身边。”运河寄托了他浓浓的乡愁。
周海阔,作为十二家“小博物馆”连锁客栈的周总,出身于意大利语世家。其先祖就是一百多年前跑船的小轮子,也正是那个一百多年前顺手牵走小波罗的意大利文记事本的周义彦。在此后的一百多年里,不仅周义彦会说意大利语,周家的世世代代都会说意大利语。学意大利语成为家训,必修的功课。有条件的去国外学,没条件的在国内学;能进大学的,在外语系学;没机会进大学的,在家里自学。那位像马可.波罗一样的意大利人和他写满意大利语的记事本,就成了周家作为意大利语世家的源头。
马福德的小孙女马思艺,在自己晚年时坚持将自己的名字“马思艺”改为“马思意”,“思意”意为思念来自意大利的祖父。其子,胡念之,大概就是念念不忘来自意大利的太祖父之意吧。临终前,“她梦见了过去,或者说看见了过去,看见她出生以前的漫长家族史。从意大利一个叫维罗纳的城市开始,从天津海河边的一个叫风起淀的镇子开始;她还看见一条大河,阳光下如金如银, 舟楫穿梭,大水汤汤,一直奔流到天上。”死后,葬于运河边的墓园。运河啊,是她终生的牵挂。
马思意无疑是幸运的,死后终于有运河的涛声日夜相伴。可有的人,终其一生,却也回不去那个曾叫“故乡”的地方了,比如保罗.迪马克,也就是小波罗;比如马福德,也就是费德尔.迪马克。
脚把心带到远方,心又把脚带回故园。是的,心若是没有栖息的地方,走到哪里都是流浪。写到这里,我脑海中涌现出了上世纪80年代的一首流行歌曲“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其实,不管是第一代也好,还是第四代第五代也罢,一起的北上之旅,就是一次寻根之旅。
京杭大运河流淌千年,浩浩汤汤。它是历史的见证者。《北上》,以大运河作为故事背景,既是一个地理概念,也是一个文化符号,它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历史记忆和传统文化。
总之,非常感谢作者徐则臣老师为我们呈现的这一段京杭大运河的精彩盛宴,不然我对她的理解还停留在历史教科书上那仅有的五个苍白的字眼而已。
有朝一日,希望我们也到运河边上去走走,去看看,为历史,更为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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