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上海的奥密克戎强大的传染能力,在坚持动态清零过程中种种执行中的困难,对经济的影响,居民的衣食住行与居委会、志愿者、物流、保安、大白等的动态博弈,带来的种种具体的冲突与决断。每天在社交网络上看到各种正面、负面充满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事件,如果认真看,每一个事件,你都可以找到硬币的另一面。怎样做,都有代价,都有部分受益者和部分受损害的利益。如果仅仅就理念来争论,就可以在微信群里,看到几乎分裂的两派。
对此,刘润兄写了一篇的公号文《刘润:上海难题》,把上海问题,定义为“电车难题”。问题一旦抽象化到哲学里的dilemma - 也就是两难困境,具体活生生环境下的决策,就变成了课堂上的纠结 - 这样的问题,由于各人的理念不同,就变成了供思辨而无答案的“难题”。
严格来讲,散布在社交网络围绕权衡"全体居家”、“动态清零”、“次生灾难”、“经济损失”,“群体利益”,“个人自由” 等等的讨论,背后的理念,有可能分属不同的伦理思考。其一,是康德发展的义务伦理学,他认为,一个行为是否道德是由该行为本身正确或错误来决定的,与其后果无关,康德要求人们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思考,如果人人都这样做会怎样?若我的行为突然变成了所有人的准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其二,是通常被认为与康德的义务伦理学相冲突的功利主义伦理学,代表人物是边沁(Jeremy Bentham)和约翰.穆勒(John Mill)。他们致力于为大多数人提供最大的好处,在功利主义伦理学中,结果通常比行动本身更重要。
电梯难题的设计者设计这个问题,本来是为了反对功利主义伦理学的,但这种设计,恰恰隐晦地暗示了自身的功利主义倾向。因为功利主义面临着量化和应用方面的挑战,什么是善,又该如何去衡量它?如果有些情况在理论上讲应该算是“更好”的选择,但实际上对普通人来说,却带来更糟糕的后果,又该如何办?例如从理论上来说,拥有大量平均幸福感较低的人口,相比于拥有少量平均幸福感较高的人口而言,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事情不放到临在的当下去决策,只在课堂讨论,其实不会有答案。所以才叫“电车dilemma" ,两难处境。
思辨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给不出答案。科技人文微信群里,一开始也是各方面的意见都有,对立而纠结。直到一位上海的前同事飞来飞去的菲大侠现身说法,将她如何参与组织楼里居民的种种做法分享:统一团购,一起出资为志愿者购置防护服,根据食物的重要程度协调统一购买,互助互利,调低“个人当下奢侈”的购物优先级 - 比如冰激凌、肥宅快乐水放在后面等等。看到这些具体而微的行动和居民与志愿者配合班次执勤,上面的两难似乎暂时消失了。
对电车难题的一种不负责任的解法,是“我不搬动道岔,最后结果听天由命。”,我没有权力剥夺他人生命(损害他人利益),那我什么都不做,过失不在我。这是什么?这是“乡愿” - 德之贼也 - 因为摇摆而无所作为,是最糟的选择。
如果我们参考佛法的见地,在佛教的视角,电车难题不是dilemma,只能叫“problem” - 也就是佛家说的“当机” - 这个“机”,就是临下的处境,最具体的问题,需要“当机” - “立断” - 当机立断,来自佛法。在此时此刻此地,你马上要权衡,拿出决断 - 是牺牲一个人、还是五个人?是隔离几个人,去方舱,还是留置在家?在家的条件,这个小区具备传染阻断条件吗?。。。。。所有种种的具体情况,就是“机”,绝对是可以得出一个选择结果的。
“在你无法决断的时候,抛一个硬币,硬币在空中停留的瞬间,你会听到内心的选择。”
所有的思辨,如果无法“躬身入局”,都可能成为电车dilemma。所以,行动起来,加入志愿者,成为“团长”,即便成为follower,也拿出行动,支持你认可的行为,当“机”立断,无论政府、国家和个人,就是在这种选择的行动中,逐渐调整和优化选择,走出暂时的困境。
注:本文关于康德的义务伦理学与边沁、约翰穆勒的功利伦理学比较的段落,来自《未来500年 - 迈向太空的生命工程之旅》中“生存道义伦理学 (deontegenic)” 的讨论;同时参考了刘润兄和王路《唧唧复唧唧》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