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Flavor Lab #
有趣 | 有用 | 好吃 | 好喝
最近学酒,除了发现葡萄酒世界之浩瀚,自己那点狗屁知识基本没用之外,还得出一个结论:
「复杂」总是迷人且昂贵的,但「纯净」更加珍贵。对人对酒,都是一样的。愿作文以辩之。
何谓「复杂」?
在金宇澄笔下,《繁花》的李李是复杂的;在白先勇笔下,《一把青》的朱青是复杂的——
每一次沉默与垂目都好像包含着千言万语,令人猜不透又很想一猜再猜——鬼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但真的令人着迷。
葡萄酒也是一样的。
一支好酒香气内敛含蓄,却能闻到世界风土,等在口腔中铺展开,一番肉搏,最终沉醉于悠扬的尾韵中。
一颗葡萄,从它被种在哪里开始,它的命运就被决定了一半:
种在富饶平坦温暖的平地上,未来就大概率泯然于众生,成为超市货架上平淡的一支酒——不会不好喝,但也说不出什么名头;
种在条件艰苦的贫瘠山坡,一生励精图治,如果不是混的太差,最后大概率被酒庄放到精品酒中,运气不太坏的话也至少也是个村庄级。
然后在酿酒厂被折腾。总的来说,酿酒师在谁身上花费的精力越多,谁的身价就越高。葡萄酒的好处之一就是,成本与价值成正比,通常越贵越好喝。
这颗葡萄,如果经历了各种折腾,破皮、浸泡、自我发酵、再在各种容器里面被折腾、最后安放在木桶里面沉睡良久、再被装到瓶子中继续沉睡,如果它经历了这一切,还有自己的风骨与灵魂,那就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了。
人也一样。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出生的“田地”,所以有人走了一生也没走到罗马,而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那些没出生在罗马的人,“穿过猛烈的沙尘暴,穿过形而上的、象征性的沙尘暴。但是,它既是形而上的、象征性的,同时又将如千万把剃须刀锋利地割裂你的血肉之躯。不知有多少人曾在那里流血,你本身也会流血。温暖的鲜红的血。你将双手接血。那既是你的血,又是别人的血”。
有的人还没踏入风暴就缩回了脚,有的人倒在了沙尘暴中,有的人穿过了沙尘暴。
那些穿越风暴到达罗马的人,“从沙尘暴中逃出的你,已不再是跨入沙尘暴时的你”,名叫乌鸦的少年如是说。
你也许不再单纯,吞进肚子里的血与泪帮助你掂量清楚人生的重量,你褪掉原本纯净的外衣,你的每一次不语都藏着千言万语——
“上帝不响,像一切全由我定”。
说回那只葡萄。假设它经受住了物理与时间的磨砺,与你相遇。
你把它倒如杯子中闻了闻,发现有木桶给它的细腻微妙的辛香料香气,也有时间给它的蘑菇与泥土的感觉,最感人的是,它还有着充沛新鲜的水果味,喝到嘴里,还能与你纠缠一番,那么这支酒你不说它杰出就有些苛刻了。
童真与世故同在,“董小姐,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啊,复杂可太迷人了!
不过以我之见,复杂诚可贵,纯净价更高。
他穿越沙尘暴,到达了罗马,擦干血泪,决定忘记肮脏与苦难,丢下经历的一切,做回当初的少年——你如何拒绝这样的少年?
他望着你的眼眸闪烁透彻的光芒,微风拂过,体香融在空气中——你能否拒绝这样的少年?
资历尚浅的新西兰长相思在众多德高望重的旧世界酒中一骑绝尘,正是因为大家都无法拒绝那个选择做回少年的人。
如果说经历风暴后的复杂是必然的果,那自始至终保持纯净却是需要刻意练习养成的果。当你同时喝下马尔堡长相思和卢瓦尔河的一支长相思,你会理解什么是我所谓的「纯净」。
这其中当然也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影响,但我们热爱「纯净」、以「纯净」为标杆,恐怕也是觉得至真至纯之珍贵,世间少见。
葡萄的一生都在被刻意塑造得突出它本真的模样,希望它在周折中不要变得无趣愚蠢而寡淡,毕竟,纯净和无聊,差别就在一念之间。
Song冬野唱“层楼终究误少年/自由早晚乱余生”,木马唱“繁华之处/难以为梦”。
谁不知世间险阻多过九九八十一难,谁不知人心复杂世态炎凉,少年啊少年,喝下这杯长相思,别让生活改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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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INK
FOOD
RECI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