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Flavor Lab #
有趣 | 有用 | 好吃 | 好喝
因为做酒类科普的关系,大概很多朋友觉得我见多识广、“吃过见过”。最近常有朋友问我“xx酒如何”,非常遗憾,大部分时候我不知道如何作答。
这令我焦虑,而焦虑来自于傲慢:
“我都是一个输出知识的博主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不知道的酒呢?”
我想讲讲我和酒的相遇。
起初,我喝30元一杯的鸡尾酒。
大学城的街边小店,老板在吧台随意地端出一杯没有盐边的蓝色玛格丽特;充满年轻荷尔蒙的餐厅,服务员在人声鼎沸中丢来的龙舌兰、柠檬角和盐;鼓楼胡同里亲切的大爷随手兑出一杯百利甜牛奶;三里屯红街的酒吧里头端出来的一杯又一杯莫吉托……
慢慢地,喧嚣散去,那些热闹又美好的夜晚不再有,我不满足那些真真假假的温吞酒水,开始和两三友人喝60一杯的鸡尾酒。
独特、有趣的调配,我喝店里的特调,酒杯是冰过的,冰块清透、化得很慢,每一家店都有自己的风格。
现在,我偶尔才会喝鸡尾酒。去拜访在榜单上的顶级酒吧,或者是灯光暗淡放着爵士的酒店酒廊。
一百上下的价格,精致、美丽,杯子里包含了调酒师的理念、审美与技巧,可能还会有先进的萃取设备参与其中。这些酒很棒,但谁在伴我同行?
消费升级大概是一个逐渐落寞的过程,当你越来越接近顶端的时候,回过头才发现同行的人都已经不在了。难怪米其林三星都是安静克制的,街边烧烤店都是热火朝天的。
如果说鸡尾酒、清酒、威士忌、葡萄酒,背后都与社会阶级相关的标签绑定,那精酿的出现一定是酒中最与众不同的。
在我早期接触精酿的过程中,发现从酿造者到爱好者,无疑是社会中最具反叛精神的那一批人,衷情精酿的人们更向往自由与平等,这里没什么鄙视链,随你喜欢喝什么都好,这也令精酿在我的心中蒙上了一层乌托邦般的滤镜。
得益于北京全国领先的精酿文化,我发现原来啤酒也能这么有趣。
从小麦啤酒,到IPA,再到世涛、塞松,甜的酸的苦的辣的,一层层地打开盲盒,精酿真有意思呀。
啤酒有天然的社交属性,亲和力强大,人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啤酒。精酿把我重新带回喧嚣的世界,我开始探索精酿,但更喜欢与朋友举杯的时刻。
后来,年纪大了,我更倾向于相对温和的葡萄酒,但苦于实在不知道怎么选酒,踩了不少坑,于是考取了WSET中级证书,这个证书意味着我可以看懂大致的酒标自己挑酒了。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葡萄酒的世界之大,大到一生都喝不完,也学不到尽头。
没有尽头。无论是葡萄酒,还是鸡尾酒,或者精酿,它们都没有尽头。
我发现这个道理的过程,就像罗翔老师在《我想成为蚂蚁》中写过自己对待旅行的态度一样:
“当我逐渐走出自己夜郎自大、井底之蛙的地域偏见,我开始带着集邮式的心态去了不少地方。
地域偏见慢慢变成了见多识广的优越。
我开始看不起很多亲戚和朋友,觉得他们没有见识。
人啊,总是从一种偏见到另一种偏见。
我从井底之蛙爬到池塘,成为池中之蛙,开始看不起之前的井蛙,殊不知自己不过是池蛙。
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我才意识到,无论是故步自封的自傲,还是见多识广的炫耀,其实都是无知的一种体现,不过是硬币的两面。
这个世界那么的大,我们去的地方实在太少,即便走马观花地经过,也只是匆匆一瞥。去的地方越多,就觉得去的地方太少。看过的风景越多,就觉得还有太多的风景没有看过。读书行路,道理大体如此。
这样也就是为什么奥古斯丁会说,我们因为好奇所获得的一切,最终会因为骄傲而全然玷污。”
我想,很大概率上,我仍然不可能成为一个酒类百科,仍然不知道非常多的酒与品牌,现在也没什么想去努力刷记录的动力。
承认自己的有限性,承认自己的渺小与无知,但依然带着勇气在我选择的道路上开疆拓土。
我只能以“日拱一卒”的效率去学习和分享,带着和朋友相聚的心情去喝酒。我选择放下心里的傲慢与焦虑,接受这样“没什么出息”的自己。了解世界之壮观,再安心做一只“蛙”。
但我也不得不承认,随着精酿越来越走向大众,如今的精酿也被贴上了不同的社会标签,行业内也不乏虚伪浮躁者,它不再“小而美”,这也是一个行业走向成熟与大众化的必然经过。
同时,鸡尾酒、葡萄酒行业也聚集了越来越多具有革新精神的年轻人,每个领域都越来越有趣了...
相应的,我希望所有人都可以享受自己喝酒的每一个当下,我们放下对酒的标准与评判,放下经验与偏见,记住彼时和友人促膝的那个夜晚。
因为在很多年后的现在,我早已记不得自己喝过哪些或精致或糟糕的酒了,反而记得每一个灯火闪烁的、坦诚又生动的夜晚,这是酒曾带给我的宝贵连接。
让我们留下那些“因为好奇所获得的一切”,也记得不要“因为骄傲而全然玷污”。
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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