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重庆是第四天的傍晚,我们从秘境鱼木寨出发,沿着蜿蜒陡峭的乡道下山,在川鄂交界的龙驹小镇附近转上恩广高速。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五个多小时,接近重庆市区。在市区到酒店的路上,我这个老司机必须全神贯注,不敢有半点分神,体会到了一个外地人在重庆开车有多难!我们选择入住朝天门附近的酒店,感受两江交汇处的城区繁华。1984年夏天,我得到了一个出差机会,来重庆地质仪器厂修理设备,看过解放碑与朝天门码头。眼前的朝天门,完全不是那个朝天门了!这中间的40年,改革开放给人民注入了活力、给国家带来了繁荣。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40年只是短暂的片段,40年的沧桑巨变,却深刻地改变了我们,也改变了整个世界。
旅行第五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钟。从酒店窗户望出去,烟雨朦胧。雾都重庆,名不虚传。在附近的早餐铺里吃了肥肠小面,我们前去探访磁器口古镇,这也是我们在重庆唯一的一个逗留点。我们一行人乘酒店楼下的地铁一号线直达磁器口,雨不紧不慢地下着,雨中的街道上挤着各种口音的游人。磁器口那条窄窄的街道,两边是一家紧挨一家的店铺,这些店十之七八是卖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吃、咸菜、糕点。我慢行在老街长长的石板路上,品着店家赠送的各样美食,努力回想当年读《红岩》中描写的磁器口。据说,当年地下党的联络点“鑫鑫货栈”还在,而那些为理想而献身的人已淡出了历史的视线。“一条石板路,千年磁器口”,风流人物或贩夫走卒,都如过眼烟云,惟有岁月在嘉陵江畔的这座古镇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下午两点,我们离开重庆去乐山,顺路参观大足石刻。从大足收费站下来,沿宽阔的大道到达景区游客中心,再转景区摆渡车到宝顶山石刻景区。进入宝顶山石刻群景区,仰望着崖壁上的座座雕像,再听导游娓娓道来,一场场佛事活动的场面就在眼前。大足石刻,改变了我对中国佛教的片面认知。我一直以为中国佛教以深山高塔宝殿、神态庄严的菩萨与面目狰狞的恶鬼,将信众拒于千里之外。而在这里,既有“三千诸佛云中现,玲珑楼殿凿岩开”的极乐神仙境,更将佛教精义用日常生活来诠释的人间烟火。“择一事,终一身”,大足人赵智凤用70年的时间,在宝顶山的一道马蹄形山谷里凿造佛像近万尊,建成了一座举世罕见的大型石窟道场,这种开创与坚持,多么值得后世人敬仰与传承。
参观宝顶山石刻的时间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临时改变计划,夜宿大足县城。这座安静而整洁的小城,连同它的特色美食“邮亭鲫鱼”、“铺盖面”等,留在了我们的记忆里。
第六天上午,开车从大足去乐山,下午再去眉山,参观三苏祠。早就知道乐山有座大佛,但身临其境,感受完全不同。云南云游僧人海通和尚,在目睹岷江、大渡河、青衣江三江交汇处经常发生洪水泛滥、船毁人亡的悲剧后,便发下宏愿,要在凌云山上开凿出一尊巨佛,以求镇三江风浪、保一方平安。自剜双目的海通没能等到大佛落成,后经过两次停工与复工,直到唐德宗贞元十九年,距离海通和尚开始修建大佛已经过去了足足90年,这尊高71米的大佛终于完成。弥勒出世,万民欢庆。自此,三江交汇之地虽不说风平浪静,但大大减轻了风浪,损失也少了许多,着实是造福一方。
下午,从乐山出发,经过眉州三苏祠(以后专文再叙),傍晚到了成都。没有惊动在成都的同学,也没有去探访在成都的亲戚,一行人径直去了附近的宽窄巷子,在一家叫做“鸡毛店”的川菜馆,吃了一顿正宗的川菜。成都是我们本次旅行计划中的休整地,我们将放慢步子,好好品味一下成都人的慢生活,也恢复一下整整一周奔波后有些疲惫的精力。前几天的行程有些匆忙,尤其是我全程自驾、晚上熬夜写这些“游记”文字,体力有些透支。但旅行之快乐,各人看法不一。我觉得,真正的旅行之乐,不只是享受所带来的快乐,途中那些不同的人,不同的景,不同的饮食,乃至意想不到的危险,都可以化为旅行的乐趣。如我们在乐山所见一对八十岁还自驾周游的夫妻所说:活着,就是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