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在波密扎木镇逗留一天，一是因为去林芝换2号车，一来一回需要一整天的时间。二是因为我们的下一站是墨脱，而墨脱公路实行双日进单日出的管制，我们不得不在此等候一天。波密距林芝230公里，中间要翻越色季拉山，来回路上加换车的时间，总要10个小时以上。X君和M君二人七点钟就早早出发，要在天黑之前赶回。
行者老孙摄于波密松宗镇
波密是林芝地区的一个县，地理上处于念青唐古拉山与喜马拉雅山交汇带，地势北高南低，气候也从高原寒冷气候过度到亚热带气候。海拔与气候条件的急剧变化，造就了一个生物多样、风光迥异的波密。我们昨日从然乌湖过来，就见到了“巍峨雪山与油菜花海同框，金色麦浪伴帕隆藏布奔流”如诗如画般的景象，怪不得波密也被称为“诗意之城”。
行者老孙摄于波密扎木镇
扎木镇，是波密县政府的所在地，帕隆藏布江从城中穿过。我们入住的酒店在南岸，我和妻子从景观桥过江，到对面来吃早餐。扎木镇的海拔2700多米，我们走路有些飘，也不敢迈开步子。几个藏族汉子围在街口聊天，见我俩过来，一个瘦黑的汉子立马迎上，生硬的普通话喊着“墨脱，墨脱”。我问他是不是要带我们去墨脱？他点头说是，我笑了，我们自己开车去，他也笑了，走回同伴中间。
行者老孙摄于波密扎木镇
沿G318东行百米，有家“老地方”名号的小店开着门，一个围着围裙的平头男人走出来，他家早餐有面条和米粉。他老家在贵州遵义，高中没上就跟父母去浙江打工、开大货车多年。他和老婆两年前来到这里，父母带孩子还在浙江。跑这么远来，自然是为了多赚点钱，但今年的生意特别难做，游客没有以前那么多。他拿出包装袋给我看，米粉要从贵州空运过来，成本高，价格却不能贵。我们一碗排骨面，一碗牛肉粉，外加两个油煎鸡蛋，他收了48块钱。
行者老孙摄于波密扎木镇
G318国道两边多是餐饮和卖特产的小店。街上的人不多，有三两个吃早餐的外地游客。国道上，大小车辆多向西行。林芝产天麻，路边连着几家做天麻生意的小店。在一家稍大的特产店门口，一对中年夫妻忙着洗晒天麻。他们是河南南阳人，来这里做生意16年了。他们店里摆着琳琅满目的土产，在他们的脸上也能看到有一份满足。有家“陕西馒头”分店，老远就能闻到蒸馒头的香气，那些拎着大袋子排队买馒头的人，多是在此歇脚的游客。
行者老孙摄于波密扎木镇
我和妻子走到江边，见江水湍急西流，这是从然乌湖流过来的帕隆藏布，当下正是丰水季节。扎木镇似被雪山环绕，尤以东西两个方向的雪山最为壮观。东边的雪山紧靠小镇，太阳刚好在雪山半坡上，阳光穿过云雾，照着山坡上的茂密森林。向西望去，小山头上的东多寺，红墙金顶十分显目。更远处的峡谷间凸起一座高山，阳光照着山顶积雪，虽不能与日照金山相媲美，还是很有几分震撼。我们不觉间加快了步子，再上观景桥，比来时轻盈了许多。
行者老孙摄于波密扎木镇
回到酒店，我扛上相机、脚架和600远摄镜头，带上了手机支架，一个拍雄奇雪山，一个录舒卷云朵。我在景观桥上架起相机，远摄镜头将雪山拉到我的眼前。V字形山谷托着山体，犹如巨手捧着一朵含苞的莲花。茂密的森林从谷底向上，渐渐稀疏，露出铁灰色的山顶。峭壁之上，洁白的雪盖顶在云雾中时隐时现。眼前的帕隆藏布滚滚西去，消失在远方丛林，阳光照在林间水面，反射光微微照亮山脚。
行者老孙摄于波密扎木镇
印度洋的季风翻过喜马拉雅山口，顺着帕隆藏布河谷吹来，蓝天上的白云悠悠而去。我站在桥头，晒着和煦的阳光，思绪信马由缰。“波密”，藏语本意为“祖先”，意味着这里有着悠久的历史。如果有一只历史的远摄镜头，我就能看到远处嘎朗王城的风云变幻。
相传八世藏王支贡赞普被臣子所杀，三个儿子分别逃到达布、工布和波密三地。窃国大臣最终难逃惩罚，波密的夏赤王子被请回山南成了九世赞普。夏赤赞普的后代在波密世代称王，第22代改为嘎朗王，嘎朗王朝此后延续千年，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长久的王朝。
1911年，清朝四川总督赵尔丰与驻藏大臣联预发兵波密“平叛”，摧毁了波密地方武装，嘎朗王朝才走下了历史舞台。武昌起义引发的川军哗变，使得本就与中央政权关系脆弱的西藏，处于孤悬西域、风雨飘摇之中。
行者老孙摄于波密扎木镇
G318国道与墨脱公路在扎木交会，美丽的风光与深厚的文化，吸引了大批游客在此逗留，帕隆藏布南北两处营地，集聚了大批自驾游人。逗留扎木一日，我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游客。有的开高级越野车住高档酒店，有的骑自行车宿自搭帐篷。有意思的是，那些开好车住好店的游人，几乎都是一副行色匆匆、还摆着平日里的大人物模样；那些生火做饭、睡在公园的人们，嬉闹在江边街头，喝茶打牌，陶醉于旅途。
在景观桥上拍摄的时候，我见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陪着一对老夫妻乐呵呵地观景。老汉自豪地告诉我，这是女婿放下手中的工作带他们出来旅游。他们从银川出发，走完高速走G214再上G318，一路十分顺利。下午在帕隆藏布江边，与一位安徽老兄攀谈，他和妹妹两家，六人一车，刚从墨脱回来。我向他询问墨脱公路的路况，他说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什么也没看到。路上还遭遇了泥石流，当时他正要启车过去，幸好现场警戒的警察及时拦住了他们。昨天晚上一家人都后悔不该进去，今天早上看到了海市蜃楼般的美景，又觉得跑这一趟太值了。
行者老孙摄于波密扎木镇
在滨江自驾营地，我遇到一个山东农民，他开着一辆电动三轮车，去年到海南过冬，三月份北上到了这里。他在车上装了块太阳能电池板，基本上不用充电。他看似不苟言笑，却回答了我的每一个问题。见他正在和面准备午饭，我提出拍几张照片，他也欣然同意。我问他明天去不去墨脱，他说想去但不知道能否让他的车子通行。看到他无牵无挂的样子，我想问问他的家庭情况又没好开口。他说他将从拉萨去珠峰大本营，再去阿里，最后翻唐古拉山去西宁。至于何时回山东老家，他摇摇头，“没有定期，心安之处是吾家。”我心一动，这不正是我心底渴望的旅行？他做到了，而我却做不到。
行者老孙摄于波密扎木镇
这两年，我自驾行程将近五万公里，在路上见过各种各样的游人。亦如各持不同的生活态度，人们对待旅行的态度也都不相同。有的喜欢成群结队，有的享受孤单独行；有的按部就班逐一打卡，有的随波逐流随遇而安；有的只要到了景点就满心欢喜，有的看不到美景就心生失落。这也让我反思，旅行的意义到底在哪？是否也如人生，有的人在乎结果，有的人享受过程？像我这样，出发前就设定了这样那样的心愿，是不是贪心太大、功利之心过切？
行者老孙摄于波密扎木镇
晚上八点半，X君和M君回到扎木，我们就去对岸吃晚饭。夜晚的扎木镇，帕隆藏布两岸彩灯闪亮，江边有不少观景的游人，小吃店也坐满了食客。我先前在大众点评上相中的那家“雪儿鱼庄”只做火锅，我们又绕到G318国道上，进了一家自贡人开的盐帮菜馆。
十几个小时的奔波，X君和M君虽有些疲倦，仍兴致勃勃地讲述沿途所见的美景、路上遇见的车祸、修理厂师傅们的安全提醒。自然而然地聊到了我们三人不同的驾车习惯，M君调侃了我和X君一把。他说自己是个自驾新手，一路都是跟着两位老师傅学习，你们可不要教我爆胎啊（三次爆胎都是我和X开车）！我和X君听后哈哈一笑，掩饰了自己的窘状。不过我们都明白，行车安全是头等大事，相互提醒与批评，甚好，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