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之西行卅日】第九日,察隅休整

文摘   2024-08-29 11:25   安徽  


昨天晚上,我们商量在察隅休息一天。这两天,我们走过了G219上最难的“丙察察”路段,都有些疲倦。还有一个原因是从察隅去波密G559国道实行交通管制,上午十点至下午五点间不能通行。修车需要时间,我们难以保证在十点前通过管制卡点,而五点后要走夜路,那是我们极力避免的事。我们此行一定要去察隅相邻的墨脱,但因下察隅过后的G219不能通行,我们只得经然乌湖绕道波密,再由波密去墨脱。

桑曲边的洗车店—行者老孙摄于察隅县城

早饭后,X君和M君去汽修厂,我去洗车。酒店附近就有一家洗车店,正忙着洗一辆山西牌照的SUV。站在那边说话的两个老哥,竟然认出了我是那个在雄珠拉垭口爆胎的车主。“你没有开车经验吧?”一个老兄跟我搭话,我摇头否认。老哥笑了,“有经验怎么还开得那么快?我们看着你超车的。有经验的,那条路上车速不会超过30,你看多少小轿车都没事。”这么说,我确实没有经验,就连连点头。他们也是三家六人两部车进藏旅游的,离开前叮嘱我:在路上一定要慢,50码的速度撞上石块,必定爆胎。

行者老孙摄于察隅桑曲河谷

洗车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藏族汉子,三个女人围着车子忙着,那是他妻子、他儿媳妇、还有一个邻居。他家三个孩子都是儿子,老大公安大学毕业在拉萨公安局,老三师范大学毕业在林芝八一学校当老师。老三农业大学毕业后,公务员没考上,就回家自己创业。正说着,过来一个精瘦黝黑的年轻人,“他才是真正的老板”,老板笑着指指儿子,老三朝我们报以微笑。说起儿子们,他满脸的自豪。“为了养儿子,以前我是到处打工。那个辛苦啊!到年底,工钱还要看老板脸色。现在好了,自己为自己干”。他将我引进边上的干洗店,这也是他的生意,察隅的大小宾馆都是他的客户。

行者老孙摄于察隅桑曲河谷

修车的师傅们细心地换了冷却液,二号车温度过高报警的故障消除,但轮毂修不了,察隅也没得新的换,与平台商量好,后天去林芝将车换了。车无大碍,一行人就轻轻松松去下察隅。那里是僜人部落所在地,离中印实控线不远。下察隅镇距察隅县城不过六十几公里,正常行驶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G219国道沿着桑曲一路向西南,沿途所见,与昨日相比是“山川异域”,风月亦不同天。桑曲河谷的风光随地势而变,激流飞瀑渐渐变成了绿草沙洲。一条清水河从西坡山涧流出,河水碧绿,与桑曲的浑水并流数百米仍“泾渭分明”。

行者老孙摄于察隅桑曲河谷

望见前方大型货车一辆接一辆停在路边,空空的路上又没有来车,我开过去探个究竟。在车队的尽头,路上拉起了隔离带,路中坐着一个藏族小胖子,挥舞红旗要我停车。坐在路边的一群司机,见我下车,友好地哄笑。一问,这里并非边境检查,前方正在铺装柏油路面,实行双向交通管制,至早也得下午五点才能放行。我们明晨要早起,等不得放行后再去下察隅,只得悻悻而回。这里离下察隅镇只有20公里,这回是无缘于真正的雪域江南和僜人部落了。

行者老孙摄于察隅桑曲河谷

回程路上,见河滩上有家鱼庄,我们赶紧过去。一个藏族女孩探头张望,将她母亲从厨房里喊出来。听说我们想吃鱼,壮硕的老板娘摇摇头,吃鱼要提前一天预定,现在只有面吃。她以每年6万的租金,从村里租下这块五六亩滩地。只见四周青山高耸,蓝天飘着白云,高高的松林那边是缓缓流淌的桑曲,风景着实不错。我端起相机朝水边走去,突然发现河谷中央还有一块滩地,那里有盖了伪装网的野战帐篷,一排士兵正在列队操练。我赶紧放下相机,招呼同伴也不要拍照。头一回离野战军营这么近,察隅到底是前线啊!

路边休息的修路女工—行者老孙摄于察隅桑曲河谷

察隅的宣传口号是:雪域江南,英雄察隅。这“英雄”美誉源自于1962年的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我小时候看过一本小人书,讲的就是发生在察隅的英雄故事,之所以我一直记得,是因为问了多人才识得“察隅”二字。那场史称“瓦弄大捷”的战斗,主战场就在察隅河西岸、下察隅镇与印控线之间的瓦弄小镇。1942年英国就侵占了瓦弄,印度独立后继续驻军强占。印度挑起边界争端后,逐步增兵进犯,1962年侵入到“麦克马洪线”以北。解放军西藏驻军奉命发起反击,一举夺回瓦弄。后来我军又撤回到“麦克马洪线”,在当时那个年代,我想也是迫不得已。

行者老孙摄于察隅桑曲河谷

说起“麦克马洪线”,就得说说清末川滇防务大臣赵尔丰。他推行的“改土归流”(改土司治理为流官治理)波及察隅,察隅的土司求助于英印当局,对抗中央政府。赵尔丰派川军后营管带程风翔率军进驻日玛村,打败了当地的土司武装,随即废除土司制度,设立了杂瑜、科麦两县。改土归流撤宗设县、插旗定界护边的举措,事实上影响了麦克马洪线的画定。一直沿喜马拉雅山主脊前行的麦克马洪线,到了米林县德阳拉山口,离开了东北行的喜马拉雅山,将人烟较多的区域,包括三分之一的墨脱县土地、三分之二的察隅县土地划在了麦克马洪线以北。如若“麦克马洪线”一直沿喜马拉雅山向东,我们今天恐是难以造访察隅。从这个意义上讲,赵尔丰是个功臣!

行者老孙摄于察隅桑曲河谷

回到察隅县城,我们换到另一家酒店住宿。这家名字看起来是藏族的酒店,老板其实是个五十来岁的湖北仙桃人。二十多年前,他离乡背井独自一人来到拉萨谋生,从贩卖小五金件这样的小本生意开始,慢慢积累起丰厚的家业。他操着浓浓的乡音跟我们讲他如何去义乌进货,如何批发给摊主,如何投资建了这家酒店。他孩子现在内地工作,但早早将户口落在了西藏,高考享受了西藏考生的待遇。我夸他有眼光又能吃苦,他笑笑,“有什么法子呢?家里是农村的,又没考上学,只得自己出来闯了。”他沧桑的脸上透着满满的自豪,我打心眼里佩服他,佩服那些敢于远走天涯、既闯荡江湖又能守住寂寞、成就出一番事业的人!

行者老孙摄于察隅桑曲河谷

六点多钟,天下小雨。我们照着老板指的路,在雨中逛察隅县城。桑曲右岸街区,主要就是上下两条街,下街建筑多是政府公共机关,上街多是商业门店,上街北段还修了900米长的步行街。这些新建筑上,多有“深圳援建”的字样。这个季节,还没到察隅的旅游旺季,街上行人很少,除我们一行六人外,只见几个外地人的身影,偶尔见到一两个藏人走过。步行街上开着如“森马”这样的服装鞋帽店,街上的饭店大都是川湘菜馆。我们走着走着,偏偏进了街头的“关中第一面”。在店里见到一个少女服务员,五官精致,面若桃花,一颦一笑间,透着古典江南女子之美。她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藏人——察隅,“雪域江南”之美誉,果然名不虚传!

闲人老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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