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沭阳·我的二姑

文摘   2024-10-22 13:36   江苏  
     

我小时候的玩伴很多,多数都是庄上一些同龄的小孩子,其中家前面的九玲跟我玩的时间最长,也玩的最好的。九玲比我长一辈,按道理我应该称她为“二姑”的,但我们经常一起玩,小孩子没大没小就直接称呼起名字了。

直到长大后,知道点好歹了,才叫她“二姑”,现在叫二姑的时候反而没有小时候叫名字来的那么亲切跟自然,总觉得生分了些。

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扑克牌,一起拐着背篓去割猪菜,一起逮癞蛤蟆、逮蚯蚓去东柴沟钓大虾,一起去东湖偷人家的沙芋吃,然后把沙芋梗子折一折当成绿项链,绿耳钉挂在脖子和耳朵上,互相比比谁的长、谁的更好看?

我对贤官最初的印象大概是我八九岁的时候,有一天,二姑来我家找我玩,她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她也不说话就坐在我们家西头屋的粮食堆那里,我问她:“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似的?”

二姑抬头看着我说:“我妈上我舅奶(外婆)家去了。”

“她去走亲戚没带你,你不高兴的吗?”我问道。

“不是的,跟我爸吵仗走了。”二姑突然声音加大,气呼呼的看着前方。

“那怎么办?走了就不回来了吗?”我紧张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懂她回不回来了。”二姑又低头说道。

“那我们去找她啊,去你舅奶家找。”我提了一个建议。

“真的啊,你跟(陪)我一起去吗?”二姑眼睛突然变亮了。

“是的,我们俩去找。”我斩钉截铁地说。

随后,我就穿上了我的布单鞋,上面是母亲专门绣的小红花,一只鞋上有两小朵,一大一小,鞋的按扣还是那种花瓣形的小铁片,每次穿着轻轻别上就行。

就这样,我们俩穿着小单褂子,也没跟家里人说,从家里的小路奔西走,走到大路的时候还是兴致昂扬的,觉得路边的小花都好看。

“大敏啊,你猜我妈会不会跟我们回来?”二姑一脚踢着小石子一边问我。“肯定会来的,我小奶看我们来,一定会跟我们来家的。”我高兴地说。

我们一会快走,一会快跑,一会慢悠悠地走,走到天黑了,这沭灌路怎么还没走到头呢?那时候也没有路灯,周围很快就暗下来了,路上的车子也变少了,我们的脚好像被灌了铅,抬也抬不动了,这走着走着心里就有点急躁了。

“你舅奶家怎么还没到的啊?还有多远啊?”我不耐烦地问。

“快了快了,走到头拐到大路再往南,到响亭街就到我舅奶家了。”二姑说。

“哎呀,实在走不动了,这路上的车子怎么也没人问问我们,要不要坐车的呢?”我嘴里嘟囔着。

“人家看我们是两个小孩,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没钱坐车,才不会问我们呢!”二姑连忙说道。也是,连买一包汽水的钱都没有,还想坐车,我简直是异想天开。

算了,还是走吧,我们俩是一路叹气,一路打气,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好不容易走到沭灌路头了,再往南走,走过一个路头,又到一个路口,那会好像没有红绿灯的,再往西走大概十分钟,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古风的石亭子,啊,我们终于是到了,终于到了响亭街,一瞬间心中如释重负,好像是达成了一个目标一样。

走在响亭街,往里再走一点,就到了二姑舅奶家,进家门二姑就问:“舅奶,我妈呢?”“二子啊,你妈出去了,一阵就回来,你们怎么来的?快,赶快到家里来坐坐的。”二姑年迈的外婆说道。

进来后,我们在堂屋里坐也不是,玩也不是,不懂小老奶什么时候回来,等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钟,小老奶回来了。

“我妈啊,走啊,跟我去(回)家啊!”二姑迫不及待地说道。

“小二啊,哪个叫你们来的?赶紧去家去。”小奶一脸吃惊的看着我们。

“小奶啊,我看九玲在家不高兴,跟她一起来的,你跟我们去家吧。”我一脸天真地望着小奶。

“小敏啊,你们俩先去家,我过两天就回去了。你们路上慢点走。”小奶又跟我们解释道。

一番拉拉扯扯后,最终,我们还是没把小奶带来家,但回来的时候她给我们一人买了一袋天方的方便面,还给了我们一大塑料袋的豆花(皮)带回来。

我跟二姑那会太小,见到吃的就忘记了带人这件事,也没去深究为什么小老奶没跟我们回来,那会就是很简单的想法,相信她过两天就回来了。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两个人贴着路边走,然后打开方便面,把里面的辣椒面撒进去,她先提着豆花让我先吃两口,我吃过再换成她吃,就这样,来回调换,两个人又开开心心地回来了,也真是奇怪,我们回来竟然觉得路又变短了似的。

到家后,母亲问我:“小四啊,你哪里来的豆花的?”我说:“我跟九玲去响亭去带小奶的,小奶给的一大袋豆花,二姑又分点给我。我妈,今晚吃大白菜炒豆花啊。”母亲看了看,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后来的后来,没几天的时间,小老爹就自己骑车去把小奶带回来了,这一家子平淡琐碎的生活里还是常有磕碰,家庭里不是有这样的磨难就是有那样的风雨,但还是互相依偎着走下来了。

一转眼,二十五年转瞬即逝,我和二姑早已成家立业,直到自己为人妻、为人母才明白了当年的小老奶,也才从心底里理解了她。

我想,她只是中国万千勤劳的、辛苦的农村妇女的真实缩影,穷和苦就罢了,多少是能接受的,但那时心里的委屈与苦闷没处说,她们只会在夜晚默默流眼泪。

是啊,那个年代有太多的心酸,也有太多的不得已,也许只有回到娘家,做妈的人才能当一回小孩。

回首往事,当年的响亭早就脱胎换骨且已更名为贤官了,我每每开车路过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不自觉地抬头看一看贤官亭,就会想起当年那两个步撵走路的小人,就会想起那天黑夜之下拐着豆花的两个勇敢的小女孩……

后来想想,那次的贤官之旅,我们似乎什么也没有带回来但又带来了什么,我说不明白也没想明白,你说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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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仲敏
仲敏,笔名小四,苏北沭阳91年女孩、导游领队、基层工作者、自由写作者。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悟人生道,分享读过的书、走过的地方及个人心历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