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沭阳·偷钱的小人儿

文摘   2024-11-10 23:51   江苏  
     


我从小对钱没什么概念,不懂钱大钱小,也不懂家里钱多钱少,就是知道想有零花钱的梦比较奢侈,不敢想也不敢有,90年代末家里也没有给钱的习惯,第一是家里收入来源少,第二家里小孩多,没法给,也不能开这个头,也不好破这个例。


说起来有点丢人,我独记得我小时候偷过一回钱,偷的是母亲的钱,偷的是母亲用白色透明塑料袋装的钱,偷的是母亲藏在粮食堆夹缝里的钱。


那会我年纪不大,约摸是八九岁的年纪,家里没什么零食吃,饿了就啃大饼,洗一根萝卜干配着吃,很香但不解馋。


偶然的一次机会,我竟然发现了母亲藏在粮食堆里的钱,这钱应该是她赶集卖胡椒粉赚的钱,这钱是有一沓,大钱包小钱,最里面卷起来的是毛票票,也就是沭阳人嘴里经常说的“小钱屎”,那时候的钱小都当正儿八经钱用,所以母亲把它们藏好收好,就为了不时之需。


我那时候太小,也终究没有抵挡住“金钱的诱惑”,自己跟做贼逮鬼一样趁母亲睡午觉的时候跑到西堂屋,蹑手蹑脚地走到粮食堆后面先藏起来,确认母亲没醒没人看见,手伸到粮食堆的缝缝里,把塑料袋轻轻解开,从中抽了二毛钱,再把一沓钱按照之前的样子理好,原封不动地装进塑料袋里后再塞到缝缝里去。


“偷”到钱后踹在自己口袋里,一开始不敢花,不敢说,也不敢有大动作,更不敢在庄上小孩面前买东西吃,天天怀里揣个小鹿乱撞,就怕母亲“找二张”(算账),要等到家里没动静的时候我才敢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我还得找个机会把它花掉,这样整件事看起来才没毛病才顺理成章,听起来逻辑上合理才行。


巧了,好不容易才巴到舅奶到我们家来过一天,她拎着在街上买来的馓子和一些罐头。这一天家里阴天,母亲拿着镰刀去菜园子里割了一大抱的韭菜回来,然后我们就拿着小筐端个板凳坐在门前那里,大人小孩大家都过来理韭菜。


这韭菜好吃不好理,太费时间了,从头理,把最外面一层皮扒掉,再掐掐黄叶子,再找一圈没有烂叶子的话就把它丢进小筐里,抬头一看,理半天还有一大半,我实在坐不住就跑去玩。


在外面玩着玩着的时候,突然变天了,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我就下意识地把双手捂在头顶作“伞状”,似乎这样多少能挡点雨水,可谁知,还没跑到家我的手就出奇的疼,被蜜蜂蛰了,疼得我在西堂屋嗷嗷哭,然后还不停地跺脚,真的是疼要命的,我舅奶说:“小四快过来找点东西摸摸就好了,忍着点。”


也不懂她倒了什么东西在我手上,当时我顾不得就觉得灼热感,这人不能嘘,特别是小孩子大人不能紧就,一紧就她那哭声就好比打雷,本来没啥事的,人一安慰还拿上劲了呢!


“我舅奶啊,你到底倒了什么东西上去,就能疼死的。”人一捉急,那说话腔调都变了的。


“止疼的,一阵就可的,你不要嘘嘘懆懆的。”母亲听我说话走味,立马出来吱声。


“这什么倒头天,说下就下,还有这绝蜜蜂,凭什么就咬我的?”母亲不说话还好,一吱声我浑身都来病,一来病我就开始怼人,人家说不讲理的人从小就有点不讲理,要是讲理,讲的也是歪理。


终于是过了好久,手上的疼痛感才好点,我到舅奶跟前哼哼唧唧,她给我掏了两毛钱,我乐的屁颠屁颠的,也忘了疼也忘记痛,这不就是二加二等于四毛钱了嘛,终于等到机会去花我那二毛钱了哦,哈哈哈,这蜜蜂蛰的值。


我还记得那天包的韭菜鸡蛋饺子,母亲跟舅奶两个人在锅屋一人烧锅,一人在摊鸡蛋皮,小时候的鸡蛋皮是真香啊,颜色又亮,切成丁拌在韭菜里,放入油、盐、味精、胡椒粉搅一搅,这韭菜馅就出味了,这馅料黄黄绿绿贼啦好看。


趁她们包饺子的空档,我鬼鬼唧唧地到小卖部去买了点小零食,把四毛钱全都花了,回来路上就把好吃的先吃了,再拿了两块大大泡泡糖回来炫耀,拿回来摆脸,好像要告诉大家,这是蜜蜂蛰我的奖励,独一无二的,只有我有,你们这些人都只能出眼看着,你看小时候我就这么谝脸。


这么多年过去,我都不记得自己偷了那二毛钱买了啥?我也不知道母亲是否知道我拿了她的钱?我更不知道舅奶她到底是有多少钱?


时空交错,回忆涌上心头,小孩时不识家里愁滋味,幡然醒悟时,却已过而立之年,时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也不会亏待一个人,我们总是在每一个的“当下”去遇见彼时的自己,她自傲、她夸张、她矫情,但她同时也最真实、最可贵,毕竟,她很诚实,能在二三十年后自我公开剖析,也是一种迟来的、自我的、内驱的进步。


然后问候一句:幼时的仲敏你好,今天的大大泡泡糖管够,舅奶安好,勿挂念。对了,母亲的粮食堆早就不藏钱了,她把钱放在了小桌子的抽屉里,按需取,就好。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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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仲敏
仲敏,笔名小四,苏北沭阳91年女孩、导游领队、基层工作者、自由写作者。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悟人生道,分享读过的书、走过的地方及个人心历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