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越往冬来,人生的境遇就越发开阔了,人也会不自觉地回望过去,回望人生里那些苦与痛的片段,回忆起那些真切而实在的疼痛感,有些疼,刚开始的时候没感觉,可结痂了,你就会没来由地抠它,抠着结痂再去抠,噢,你才发觉,原来这里真的有个伤口。
就比如吃沙芋这件事,寒冬里卖烤红薯好贵的,一斤烤红薯七八块,但是大家吃的很开心吃的很好,谁会想起之前吃不饱饭的那拨人看到红薯就倒胃口呢?
就像我的母亲,她从来没种过茄子,我们家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是从不茄子的。小时候,我婶子家的菜园地里老是种一些“稀奇古怪”的蔬菜,除了我们经常吃的洋柿子、豆橛子、老黄瓜这些,她还会种茄子的,这紫茄子长得这么好,可以切成条炒着吃,还能切成块红烧着吃,还可以做成茄帕子吃,哎呀,我小时候可羡慕了,羡慕什么呢?
羡慕别人家的锅里香,羡慕别人家里花样多,我小时候一度不理解为啥我家不种、不吃茄子,后来才知道,我母亲吃茄子吃“伤瑁”了,大概意思就是吃这个东西吃太多了,不要说吃了,就看看就看饱了,就很容易倒胃口。
那家里可吃的菜不多,特别是冬天,总不能每天都吃大米饭吧,不能总喝稀饭吧,没有一点就着,啥东西都不吃,这饭就吃不下去,用沭阳话说:“甜筷头是不易吃的,弄点咸菜沾沾筷子。”这咸菜除了我之前经常说的萝卜干,我们还腌咸菜,比如咸菜梗、比如糖醋蒜、比如雪里红,这些腌制菜简单方便、好吃、好取、好下饭。
其中这咸菜梗光听起来就很土了,但是吃起来却是怪好吃的。咸菜梗腌制起来很简单,也很快,快的话三五天就可以腌制出来了。
首先腌制咸菜梗要选用的是长脖子的长白菜,长白菜的梗子比较长,用盐腌的时候可以保留下大部分的菜脖子,我们吃的也是菜脖子。
每年家里都会特地种一点长脖子菜来腌咸菜梗,把长脖子菜拔出来后统一抱到洋井口,摘掉死叶、老叶、烂叶子,留下雪嫩的部分后再把用手坯菜开一瓣一瓣的,再丢进大桶里清洗,洗掉菜叶上的泥巴,就这样来回清洗个两三遍,洗干净后把菜全部放在筐子里晾一晾、控一控水,在这空挡,就把菜板啊、石刀啊、大盆啊提前准备好,等菜晾干了就开始切菜。
平时切菜梗这个活是轮不到我们这些这些小孩的,母亲总说:“你们弄不好,上远远去玩吧。”
“我就不咧,给块玩玩不行啊?”小孩子看啥都新鲜,总想伸手去摸摸。
“要不这样,你俩得快跟大蒜扒扒,一会要用。”母亲看我们不走还捣乱,给我们找活干了。
“这大蒜不辣人啊,我不想扒哦,我就想切菜玩。”我是有名的反抗主义者,总有自己的一套说辞。
“你这小绝孩,能做事不做,就欢切犟、就要逞能,非跟你手指头剁下来你才晓到疼。”母亲实在是忍无可忍,只能用骂来阻止了。
从我这么多年的生活观察来看,三来不及就来病、就发毛(发脾气、生气)是沭阳人通病,没得哪里就喜欢着急扒拉的,算了,扒蒜就扒蒜吧,不要去招惹生气中的人了,多拉扯一句,我估计都会很好看的。
只见母亲拿着左手拿着一把长脖子菜,右手拿着石刀在长脖子菜的菜根处划拉几下,然后再横着切成丁丁,切后好用石刀一下推到下面的大盆里去。
你不得不说,这大人干活的速度就是快,不一会儿就切了满满一大盆的菜梗子,然后把提前准备好的盐倒下去,再把扒好的大蒜头切成丁放进去,我们家爱吃辣,所以还会放点青、红辣椒进去配着,等所有配料都放齐了后,母亲就会拿起一把锅铲和铜勺在里面使劲扒拉扒拉,使得他们充分地融合,也让盐充分把包裹住每一块的菜丁子。
抄好后的梗子我们家通常放在一个深色的坛子里,母亲用铜勺子一勺一勺地放进去,快放满的时候用一块塑料布在坛子的口子处密封起来,经过一个礼拜左右的沉淀,咸菜梗基本就腌出水了,就可以吃了。
你还别说,早上的一碗稀饭、一碗米饭配上这咸沾沾、辣凑凑的咸菜梗很得味了,稀米饭吃的人浑身热乎乎的,咸辣辣的菜梗子很容易打开人的味蕾,这很得劲了,要是能夹在大饼里吃更入味,反正我挺喜欢的,咬菜梗的嘎吱嘎吱声挺脆耳的。
肯定有人会说,你看这“下贱料”还越吃越回头了,其实不然,不是好吃的吃不起或者吃不到,反而就是因为吃了太多外面的饭菜后,才觉得过去那些无过度添加的天然食材更符合我们的饮食理念。
这些菜来源于土、制作于民、食之于民,食材本就是跟人是接地气的,所以我觉得时空交错下的我们是对等的。
新潮更迭常有事,经典味道在心田。
农家小小咸菜梗,弥久传心更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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