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两度的小县城，窗外的梧桐树还在继续“站岗”，只是树上金黄的叶子凋落不少，没有了之前深秋大片的景，有的只是疏离之间的斑斑驳驳。纵使太阳还是从东方升起，但这种突来的冷是戳进身体里的，也是戳进心里的。
如常的一天，周末比工作日更忙，需要提前安排周末的作业，还要安排周末的课，在海绵里“挤时间”，要挤的丝滑还要挤得毫无落差。
九点四十五要安排好手头事情，围好围巾，带上口罩，拿好水杯，启动电瓶车，前后各一个，对，还要带上头盔，电瓶车给你带娃就算不错的了，可不能得寸进尺，头盔必定是要带好的。
九点五十五，先送老大上十点的书法班，再送老二上十点的舞蹈班，幸好两个人离得近都在一个街区一个楼层，两分钟时间就把两人安置妥了，我也有了一个半小时的空闲时间。
这个把小时比较鸡肋，去家来来回回不值当跑一趟，不回去的话就在舞蹈房呆着吧，这里有暖气，暖和点。
跟我坐一起的还有一对奶奶和孙女，她小妹跟我家老二一个课时，所以我们都在教室的外面等。我看这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本书《识字大全3000字》，她奶一手指，她一手指着读。
“介个也认不得啊，你上课还不听没听了？”她奶说。
小女孩没吱声，抬头看看她奶又看看书。
“这旁边不是有图画啊，m_ei_mei，妹妹的妹，看着没？”她奶又说道。
“看到了，m_ei_mei，妹妹。”小女孩又照着读了一遍。
就这样来来回来，一本3000字的《识字大全》她们一个小时估计也读了有百十字，都是一些简单的、基础的字。
这奶留着一头短发，穿着沭阳人特有的红色罩衣，手指有些粗糙，但说话声音很洪亮很清楚。操着一口沭阳大普通话，有点方言又有点普通话的味道，教的时候还不忘给小孙女组词。
“这个叫‘会’，开会的会，人下头放个白云的云，豆不豆（对不对)？”这奶是真不错，就这一点时间用了拼音法、看图法、联想法，我的注意力不自觉就被她吸引去了，我还忍不住偷拍了一张。
其实，我挺想上去教一下这个小女孩的，但我后来一想到我儿子拼音那么差，我就没有了“助人为乐”的动力了，虽然我语文也还行，也能凑合教教，但我还是怕自己误人子弟，索性就坐在旁边静静地呆着吧。
这个把小时她们一直在读书认字，虽然奶奶有时也捉急，说话口气也不好，但是小女孩一直都没有生气，还是那么有耐心地读，那么认真地认字，说实在话，这一幕还是有点打动我的，也就有了接下来的一段对话。
“阿姨，你家孙女一年级啊？”我随口问道。
“嗯嘛，一年级，才上学字还认不全。”朴素阿姨回我。
“你还就不简单了，还能教这么多字。”我是对阿姨真佩服。
“哪里，我就瞎教的。多少年不看书都忘记了的。”阿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可咧，你这还能教教，我们的都指望自己咯。”我又无可奈何地说。
“我这一个人带三个，小的来跳舞，大的给在家，她带来认认字，她爹身体还不好了……”阿姨好像难得听到有人夸她，一下子也打开了话匣子。
“是不容易，慢慢来。一年级主要还是拼音，我们家就是拼音差，时时要看着。”我好像说了点啥，又啥没说似的。
“哎，她也是送给老师补课的，不然放学回来小的打闹特（打扰她)，没法写。”阿姨又说道。
我笑笑说:“是滴，不安静是没法写，注意力也不集中。”
闲聊几句后，跳舞的小孩就出来了，大家又忙着给换衣、穿衣，然后各带各娃、各回各家。
接上小、去带大。老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今天带玩具来玩的哦，给我没收了。”书法老师是一位温柔的于老师，经常夸小孩，就是小孩犯错了，她也是轻声轻语的。
不像我，玩具接下来就往他头脑上一𡻙，我天生暴躁，语言制服不了的话，那必定有武力加持。
想起那安安静静认字的小女孩，想起那一人带仨的奶奶，我又放下了自己的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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