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城市功能有四个战略定位，分别是：全国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国际交往中心和科技创新中心。这是国家赋予的定位，排在政治中心之后就是文化中心，而并没有提经济中心，充分说明文化之于北京，从北京生长出来的文化之于全国的重要性。而在北京最能体现文化中心的是2019年首次创造性提出的“文化金三角”概念，包括故宫、王府井、隆福寺所形成的拥有众多剧场、戏院、博物馆、书店、文创空间等文化场所的区域。就像西区之于伦敦，左岸之于巴黎，百老汇之于纽约，东城的这个“文化金三角”之于北京就是文化中心的腹地。
“故宫以东”“文化金三角”文化消费电子地图
来源：北京市东城区文化和旅游局
看这一带的历史很有意思，一百年前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主要就发生在这里，那时全国青年们向往的北大“红楼”就在这里，那些启发民智的先哲们来北京的第一站就在这里，甚至很多人走向世界的起点也在这里（赴法留学生的国内招生点就在中法大学）。大家去看那部爆款的电视剧《觉醒年代》，里面的很多场景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呼应。那天在北京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参加“公园城市”的探讨，我就发现其实在那个“觉醒年代”很重要的一个前提条件是北京的城市化，正是因为出现了公路、广场、公园、大学、商场、游乐园等代表现代城市的公共场所，才有可能出现人群的聚集、集会、游行、传播，思想才有可能发生激烈碰撞，才有可能从少数先进分子的头脑里迅速影响到普罗大众，才有可能从北京点燃的火种迅速传遍全国。毫无疑问，那时的北京就是全国文化中心。
一百年后再来看这一带，庆庆哥曾经给我描绘过一个他心目中北京城市更新的蓝图，他最看重的也是这片区域，其中尤其首推“东四北更新”，在他看来东四北大街是最有可能做成类似上海愚园路那样的城市有机更新典范，历史人文基底丰富，在地居民生态保存完好，文化资源丰富，产业链完整，民间拥有强烈的自主更新动力，实在是“天选宝地”。当然我也听过一些偏负面的声音，大致是说东城在中心城区里相比西城、海淀、朝阳在经济上是落后的，而且文化产业很难量化，不太容易“大力出奇迹”，同时又有历史文化保护带来的种种限制，就容易出现投入产出效率不高的问题，很难吸引大的社会资本进入。我想这正反两方面都是真实存在的现实，其实文化是在人心的，文化认同越高的地方就越容易聚人，越容易形成文化高地，文化和经济其实是紧密相连的。现在全世界都意识到，不能仅仅是有高端写字楼的CBD（中央商务区），还得是更多元的CAZ（中央活动区），必须要有文化和商业的注入，才能造就可持续的繁荣。前面说过的伦敦、巴黎、纽约，如果没有那些文化中心的存在，恐怕也就失去了城市魅力，绝不可能达到现在的城市地位。对于北京而言，这里就是很多人“梦开始的地方”，文化就是吸引他们来的最大理由。
昨晚我和集火实验室的刘洋通了个电话，他一直在致力推动基于社会议题的城乡社区实验，希望通过底层的自觉行动来改善我们生存的环境。他是建筑师出身，却非常反对基于乙方思维的设计美化行为，他不认为做出那些一时吸引眼球的网红建筑在长期来看是有意义的，也不喜欢把城市更新的事搞的轰轰烈烈，似乎只有通过顶层力量的推动这事才能成为行动。他跟我说在当下的经济环境，他认为更现实可行的是“自主更新”，是动用最少的资源去做尽可能大的改善，关键在于调动在地居民自我更新的意愿，而非通过外力去打破去推动。他的说法让我有了一百年对照的想法，一百年前的“觉醒年代”民智未开，先哲们需要通过各种激烈手段去改变上层，进而自上而下的改变社会；而一百年后，中国已经扫除了文盲，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可以上网表达意见，在这个时候想要去改变城市，不是更应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自己为自己的美好生活去奋斗？
所以，这会成为这个月底我们去隆福寺组织“‘老北京，新青年’北京城市行走&共创沙龙”的一个主要议题，当我们看见这些通过各方力量推动而形成的各种城市更新案例的现实生存状况，有必要将对这片老城改造投入热情与心血的“热血青年”们聚在一起好好聊聊，究竟哪些是做对了，哪些又做错了，究竟我们需要怎样的生长环境，究竟在当下有哪些是我们通过自发的力量可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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