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重庆前的最后一站,我们来到了罗汉寺妙街。在这个拍过《疯狂的石头》的地方,小小的两三千平米的庙产底商,催生了城市更新与庙宇经济叠加的品牌“妙街”。进而影响了周边无计可施的传统盒子商业也向它靠拢,以极轻的手法改变着地域的认知。就像那部小制作电影所带来的冲击,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发生的事情,总是耐人寻味。
集火的刘洋约我们来此开他推动的“成渝双城自主更新模式与机制探索研讨会第三次研讨会(重庆罗汉寺妙街站)”。通知里他说:“ 本次研讨会将直面社会现状,直击中国城市自主更新的底层核心议题,聚焦在当前社会现实下的城市自主更新的制度性条件和管理机制上,从城市更新中各个核心利益相关方的真实角度和基本利益诉求出发,用社会设计的思维探索中国城市更新的最小社会交易成本路径,重新赋权、赋能城市更新主体和相关参与各方,理清各方行为边界,从制度性创建的视野探讨当下城市更新的新实践和新模式,从顶层设计和底层实践双向构建存量时代的新型城市利益共同体,为城市更新减赋,让城市自主更新成为一件容易参与、能合理合法操作的社会日常事务,走出当前城市更新行政思维太浓、房地产路径依赖过强、形式主义严重、运作结构不合理、社会矛盾突出、投入产出不合理、政府压力大、群众获得感较低、社会总体交易成本过高的囚徒困境。与会者都必须带着问题而来,问题才是答案 。”
这个通知有点长,而且很不正式,翻译成他常引用的一句话是:“ 创新发生的社会环境应该是和平、宽容的法治和低税收的”。再翻译成我们中国人可以理解的语境就是:“无招胜有招,无为胜有为”,或者更简化为“休养生息”。当你发现一切都似乎走到绝境,无计可施之时,不妨就慢下来甚至停下来,减少一切干扰动作,顺应人心,让经济自然恢复。这一套手法其实我们中国人不应该陌生,在我们的历史上屡见不鲜,多少和平盛世都是因此养成。
汇总一下大家的问题,大致如下:在产权复杂、界面不清的情况下,如何保证运营者的权益,让能者愿意为之付出?在政策受限但民间有强烈自更新动力的情况下,如何解决合法性问题?如何才能设计一个有效机制,在不损失效率的情况下完成国有资产的盘活?如何弥补投资过重留下来的资产陷阱?如何衡量资产运营者的运营效率?在房地产逻辑已经彻底失灵的地方,城市更新还能怎么做?
有几个反馈很有意思。一位做产业园区的老炮儿,这次来了重庆看了几个老旧小区改造的案例才知道 ,原来做这种项目可以有70%的收入来自于政府补贴!有人反映现在乡村振兴里出现的一个新规定, 即使是自家的房屋需要修缮,也需要其他村民投票通过!有重庆本土长大的设计师评价现在的那些代表案例,发现越是改动少的(如山城巷)越有感觉,而投入越大改的越干净的(如十八梯)越无感,原来改造的效果竟然和投资力度成反比!现实是如此讽刺,原来我们的痛苦竟然来自于我们的努力,越是想用力做好的事情,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一位来自重庆本地做文博的朋友说:“早有先哲说过,哪里管制越多,哪里就越容易失去活力。道理如此明显,就看掌握权力的人是如何看待自己手中的权力。”他的话让我想起刚从广安参加完小平同志诞辰120周年活动的萍歌和我们传递的感动,老人家的话从来朴实无华,甚至自己把自己名字改成“小小的平民”,但我们至今受惠于他的大智慧,他的示弱成就了一个国家从积贫积弱中快速崛起,自立自强于东方。
刘洋说,也许只有到了这样很多人认为山穷水尽的时刻,只有当人们的傲慢终于遭遇了反噬,只有当我们用父爱思维把问题包办成了死局,才会意识到在城市更新的语境中,弱力量才是真力量,只有放低姿态,减少不必要的干扰,让一切的发生回归人心和人性,我们才有可能找到真正的解药。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就像罗汉寺里笑对众生的济公,打破执念,立地成佛。
再回顾一下此行重庆我们所看到的,皆是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