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关系这么好,床笫之事或许能处理好。

文摘   2024-10-16 08:00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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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他想要她!为何不可?!

宋云桑接过秋眠递来的湿帕子,帮宋云衡擦脸,柔声道:“别闹。侯府现下,可就你一个男丁在撑着了。衡儿要坚强些,不能再娇气了。”
宋云衡被这顶大帽子压得,生生将一肚子叫苦咽了回去。可不能哭不能卖惨,不代表他没办法对付裴孤锦!宋云衡恶狠狠盯着裴孤锦:“姐姐,他无耻!他说要你喂他吃饭,还要我叫他姐夫!”
第15集
宋云衡告了这一状, 只觉神清气爽!让裴孤锦将他当小孩儿,什么得瑟的话都不瞒他!他现下便告诉姐姐这人居心叵测,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出乎他意料, 裴孤锦听到他的话, 并没有露出惊慌神情。男人不动声色看向宋云桑,而宋云桑呆了呆, 然后……脸红了。
她有些无措拧了拧手中的帕子,怯怯回望裴孤锦一眼, 低下了头。宋云衡只觉不对:“姐姐, 你……”
宋云桑却是已经做出了决定,抬头道:“衡儿,叫姐夫。”
宋云衡终于明白了不对!裴孤锦这反应,好像就等着他告密,然后看宋云桑反应一般!这人故意不自己和宋云桑提要求, 却绕了个弯子, 借他的口说出!这样他进退皆可:宋云桑同意,他自然高兴, 宋云桑不同意, 他也可以说只是玩笑话罢了!
宋云衡差点又被气哭:他这是被裴孤锦利用了啊!小孩一跺脚,梗着脖子跑进了屋:“我不!他才不是我姐夫!”
宋云桑脸颊泛着红:“裴大人,衡儿他不懂事,我往后慢慢和他说……”
裴孤锦只是“嗯”一声, 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宋云桑羞得厉害,但既然说了要试一试,就没什么好扭捏的。便是冲着裴孤锦对她好,她也得对裴孤锦投桃报李,这点小小要求, 必须满足。倒是秋眠见自家小姐快把帕子拧出水了,上前解救了她:“小姐,裴大人,来吃早餐吧。”
两人在桌边坐下,秋眠给裴孤锦端上了粥。宋云桑伸手道:“给我吧。”
“姐夫”都认了,喂饭就更没什么大不了。她之前也不是没喂过裴孤锦,还说过要像娘亲照顾爹爹一般照顾他。虽然当初她会那么说那么做,只是想讨好裴孤锦,希望他帮忙救爹爹。但没道理两人做了相好,她反而还不照顾他了。
宋云衡正好换了衣裳出来,看见这一幕,立时垮了脸。小孩酸溜溜开口了:“姐姐都几年不喂我吃饭了,如今倒是喂了你。裴大人,你好好一个大男人,受这点小伤就怕痛怕累,未免也太不行了吧!”
宋云桑听到“不行”两个字,心中一惊,手一滑,碗就碎在了地上。粥撒了一地,秋眠急忙蹲下收拾,宋云桑腾地站起,语气严厉喝道:“宋云衡,去院子里站着!”
宋云桑声音软,其实就算严厉起来也不会太凶,可对宋云衡来说,已经足够了。宋云衡就没见过宋云桑发脾气,呆愣片刻,眼中就有泪珠打转。秋眠心疼小孩,见宋云桑也没红眼眶,便知道她没生气,遂在旁低低劝道:“让他吃了饭再去吧。”
宋云桑却推开她:“不行!立刻道歉,然后去院子里站着!”
宋云衡瘪瘪嘴,实在不敢违背生气的姐姐:“裴大人,对不住。”
小孩看宋云桑一眼,见她还板着脸,只能垂着头出了门,站去墙跟下面壁。秋眠有些不忍,宋云桑却是看裴孤锦一眼,心中很慌。
这些人不知道裴孤锦不能人道,还以为宋云衡说的话没什么大不了。却不知道,在裴孤锦面前,最不能提的两个字就是“不行”!宋云衡这么乱说话戳裴孤锦伤疤,裴孤锦如果小心眼点,还不得恨上他,找他算账!
可所幸,裴孤锦并不是太在意的模样。他淡然道:“无事。我没上过学堂,的确很多东西不行,但武功却是可以的。”他看向院外的宋云衡:“今日我看他使那虎鹤双形拳,脚步虚浮出拳绵软,他那师傅是谁?怎么教成了这样。”
他不生气,宋云桑便松一口气:“是爹爹请的一位老校头,其实应该有些本事,只是衡儿他太调皮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学不到皮毛。”
裴孤锦十分不赞同:“这可不行。习武此事,不能坚持,不如不学。”他主动道:“如果他愿意,我可以亲自教他。”
宋云桑十分意外。裴孤锦事务繁忙,愿意腾出时间教小孩,实在太难得!她很是感动,觉得裴孤锦一定是看在“姐夫”的份上:“大人武艺在军中都数一数二,你愿意教衡儿,自然是好。”
裴孤锦却又道:“只是我若教他,便不会任他松散。到时教训起来,就怕云衡不开心,又找你告状。”
宋云桑连忙道:“大人只管教训,严师出高徒。他便是找我告状,我也是不理他的。”
裴孤锦得了这保证,这才颔首道:“好,那明日一早,我便来找他。”
秋眠此时正好将新盛的粥端上。宋云桑见那粥还冒着热气,先是轻缓搅拌了两下,又满了一勺粥,对着勺子吹了吹。女子的唇撅起,唇色是一种浅嫩的粉,好似初春的桃花瓣……
裴孤锦缓缓呼气,提醒自己稳重。他昨晚几乎是一夜没睡,光顾着回味宋云桑的表白,以及思考将来的策略了。既是决定了不放手,那这“试试”便一定要成功。这辈子,他一定要让宋云桑心甘情愿嫁给她,主动留在他身旁。
裴孤锦觉得相较前世,现下他还是很有优势的。前世此时的他,对宋云桑的脾性不够了解,加之太过急迫热爱,做了许多宋云桑不喜之事。后来为困住宋云桑,又使了许多不耻手段。可经过五年的夫妻磨合,现下的他很清楚宋云桑的喜好。他完全可以好好伪装,讨宋云桑欢心。
种种经验归根到底,也就是“沉稳”二字罢了。不能放肆出格,不能逼人太甚。要隐忍克制,要管住自己。没成亲前,绝对不可以碰她。
裴孤锦觉得这对现下的自己来说,真是小菜一碟!想想之前,他都能扛得住宋云桑那么直白的引诱,还怕过不了往后的小风小浪?且当初宋云桑也是迫于无奈,才会使那些勾引人的手段。如今没了压力,她也不过是个守规矩的贵女罢了。
热气袅袅吹散,宋云桑将勺子送到裴孤锦嘴边。裴孤锦张嘴喝粥,不多说一句话,充分塑造稳重可靠的形象。宋云桑本来还有些紧张,可喂了几勺,却是渐渐放松。她发现喂现下的裴孤锦吃饭,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既不会似之前一般目光贪婪看她,也不会旁生枝节提出其他过分要求,更不会说些不要脸的话调笑她。
宋云桑顿觉裴孤锦不行后,反而很好相处!他再不会想着要和她亲密,自然便没了侵略性,她完全可以放松待他。就好似现下两人一人喂一人喝,谁也没说话,气氛却特别自在。就像……她娘亲和她爹爹的相处一般,有种老夫老妻的安然。
宋云桑喜欢这种安然,脸上便带了浅淡的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愈发显得干净柔软,裴孤锦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他会想陷进那柔软中,将她弄脏。裴孤锦喉结滚动,适时退开:“我吃饱了。”
一碗粥是饱不了的,裴孤锦现下可以生吞一个宋云桑。宋云桑却并不知道。她放下碗和勺,见到裴孤锦的嘴角沾着些粥,十分自然摸出手帕,帮裴孤锦擦。
柔软布帛落在裴孤锦嘴角,裴孤锦身体僵了。他真不敢相信宋云桑竟然会做出这种主动之事。帮男人擦嘴对她来说,应该已是出格。裴孤锦可以清晰感觉到那单薄布料下,宋云桑手指的形状。他只要稍稍偏头,便能咬住那手指。他若含住她的手指不放,宋云桑便会红了眼眶……
脑海中的场景太过诱惑,可裴孤锦不能动。他绷着身体,任宋云桑的手指在他嘴边流连一圈,安全撤回。宋云桑还朝裴孤锦柔柔一笑,这才开始自己喝粥。裴孤锦缓了片刻,好容易才能开口道:“我要进宫了。”
宋云桑应好。裴孤锦整了整衣裳下摆,确定不会被看出端倪,这才离开。
这一进宫,便到晚上戌时才回来。裴孤锦本想着宋云桑应是睡了,打算明日再去告知她情况,却不料宋云桑竟在他房中等他,想是实在忧心事态进展。
裴孤锦现下自然不会瞒她,便一五一十告诉她:“圣上已经同意彻查你爹爹的案子了。郑都督领兵前去平乱,我作为钦差暗中前往,专查此事。”
宋云桑大喜,拉住他的双手:“太好了!谢谢大人!”
裴孤锦见她如此开心,差点飘了。一句“说什么谢,亲我一个便行”到了嘴边,却险险刹住了。裴孤锦一声轻咳保持沉稳,倒是宋云桑难耐激动欢喜了半响,这才想起来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裴孤锦一脸平和持重:“要看郑都督那边。他要挑选兵马,可能需要几天时间。”又道:“杜如烟那边,魏兴没找到证据,却查到了些线索。她可能是二殿下派来的。”
宋云桑手便是一抖。她下意识抓紧了裴孤锦的手,神色茫然而惧怕:“……二殿下?”
裴孤锦看她这样,心里立时乱七八糟了,却是沉声道:“别怕。我不会把你一人丢在这。此次我去闽浙,你跟我一起去。”
这消息却让宋云桑安定了些,她点点头:“那我想去和爹爹说一声,行吗?”
裴孤锦自是答应。却是此时,阿佟敲门,端着香炉立在门外:“裴大人,宋小姐,安神香送来了。”
裴孤锦皱了皱眉:“怎么又送我这了?”他转向宋云桑:“不是说了这东西难得,留给你用吗?”
他这是批评她,宋云桑却红了脸,一副害羞的模样。裴孤锦忽觉不好,便听阿佟笑道:“宋小姐说,她这些日便睡你这了。两人一起用这香,便都能睡好。”
宋云桑眼角都爬上了粉色,却是软声朝他埋怨道:“是呀。你没看到,我连被子都铺好了吗?”


裴孤锦僵硬转头, 朝内室看去,果然见到床上铺着两床被子。一床藏青色的是他的,另一床水红色绣着桃花的, 是宋云桑的。
宋云桑的被子……在他的床上。裴孤锦感觉体内的血忽然燥热起来。他很想整个人埋进那被子里……不, 是很想抱着宋云桑,埋进那被子里, 可他不能这么做。裴孤锦理智上知道他不该同意,否则今晚他怕是就没法睡了, 可诱惑实在太大。裴孤锦艰难做出了挣扎:“这样, 会不会对你名声不好?”
宋云桑十分意外。裴孤锦现下竟然还会帮她考虑名声了。虽然她住在了裴孤锦府上,睡不睡在一起已经没什么区别,但裴孤锦能说出这种话,真是巨大转变,宋云桑为此高兴。她含羞带怯答:“我都是大人相好了, 睡在一起不是正常?”
不……这不正常。上一世两人都定了日子成婚, 他火急火燎当夜便先占了她,她都一直记怀, 觉得他不尊重她。裴孤锦也不知道宋云桑这世是不是看多了话本子, 才会变成这样,却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强逼自己语调平缓道:“那好。我去洗漱,你先歇息。”
宋云桑低着头,小声问:“需要我帮忙吗?”
裴孤锦差点平地摔倒。他真想说“好”, 但他知道这不行,他会绷不住的。裴孤锦缓了口气:“不必,我不习惯让人伺候。”
宋云桑也没坚持,果然进了内室。裴孤锦心猿意马收拾干净,又去外面吹了半天冷风, 猜测宋云桑应该已经安置好了,这才进了房。
可宋云桑竟然还没睡。女子穿着棉质的中衣,松软的被子盖住了半个身体,斜倚靠在床头。他让人烧热了地龙,如今房中温暖,宋云桑的脸颊泛着诱人的红,肌肤愈发细嫩到吹弹可破。裴孤锦知道他若咬下去,会尝到一口能冒汁水的甜。此时她手中捧着一本书册,正在翻看。
裴孤锦愈发觉得燥热了。他在门口站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怎么还不睡?”
宋云桑抬头,扬着手中话本朝他笑:“我给大人读话本吧,先哄大人睡着。”
裴孤锦真是……盛情难却。他硬着头皮行过去,宋云桑连忙起身,十分贴心帮他拉起被子:“你躺好,我来帮你盖。”
裴孤锦直挺挺躺下,没有吭声。他怕自己说话时声音太沙哑,会暴露什么。宋云桑热情忙活起来,先帮他压好被角,再将被子拉高到他胸口,照顾小宝宝一般掖好。然后她缩回自己被窝,真拿了话本读了起来。
宋云桑的声音如她的长相一般,有一种干净又柔软的妩媚。裴孤锦知道自己过分,可他喜欢她在床上的哭声。带着点压抑,带着点痛苦,带着点难以忍受的欢愉……每每那种时候,那声音便像一把小钩子,钩得他失了智,难以自控想要更多……
这念头一出,裴孤锦愈发热得受不了。宋云桑帮他把被子都盖到了下鄂,闷得裴孤锦几乎要着火。他很想掀了碍事的被子,可他不敢。若是被宋云桑看见他那里……他还怎么装沉稳!
裴孤锦只能闭眼装睡,努力给自己洗脑:他要忍耐克制,不成亲不能碰她。这不算什么,不过一点小风小浪……
——去他的小风小浪!宋云桑便是主动一丁点,都够他受了!
裴孤锦不知熬了多久,宋云桑终于不读了。她轻轻唤了声“大人”,见裴孤锦没回应,放下了话本。她睡在靠墙一侧,下床熄灭烛火时,需要从裴孤锦身上爬过去。被子陷下去,小腿被碰到……裴孤锦已经被折腾得没脾气了,咬牙继续装睡,任她在自己身上翻山越岭。
宋云桑灭了烛火,又爬上床。裴孤锦终于松一口气。他等着宋云桑睡着,而他大概会在她睡着后,偷偷摸摸看她半宿。能不趁宋云桑睡着做点什么,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了。可宋云桑翻了个身。一刻钟后,她又翻了个身。不知过了多久,她又翻了个身……
裴孤锦:“……”
宋云桑也很苦恼。以往有安神香,她都睡得特别快,而且睡得特别好。可今日不知是不是认床,抑或是身边睡着裴孤锦,她竟然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她有些担心吵着裴孤锦,而这担心又更让她没法放松。第八次翻身时,身旁的男人动了动,睁开了眼。
屋中有隐约月光,宋云桑正好对着裴孤锦,立时发现他醒了。裴孤锦扭头,声音低沉和缓:“怎么了?睡不着?”
宋云桑非常抱歉:“对不住……我吵着你了吗?”
裴孤锦淡然道:“没事。”他顿了顿,问:“是和我睡不习惯吗?要不我让阿佟搬张小榻进来,我睡塌上。”
小榻那么小,裴孤锦那么高,这怎么睡得好!宋云桑连忙摇头:“不不,我不翻身便是。”
裴孤锦沉默片刻,放缓了声音:“没关系,没吵着我。是伤口疼了,我才会醒来,你不要太在意。”他也翻了个身,枕着那只没受伤的胳膊:“如果睡不着,我陪你说说话,好吗?”
男人的话让宋云桑放松了些:“好啊。”她想了想,脸上有了笑容,悄声道:“大人,‘裴老夫人’,是你什么人啊?”
她看着他,有些促狭,有些好奇,却十分放松,是和黄思妍在一起时才会有的模样。裴孤锦真不料有一天,她竟也会如此轻松躺在床上,和他说悄悄话。
心头那股迟迟不消的火忽然便散去了。裴孤锦仿佛被传染,也有了些懒散。他并不隐瞒:“她是我母亲的丫鬟,姓冯。我母亲在我七岁时便死了,是冯嬷嬷一直照顾我,直到我长大。我前些年想给她买间宅子,让她也享享福,她却不愿意,只说想留在我身旁。又说不做事不舒服,如今还在府上做厨娘。”
裴孤锦向来都是冷硬的,可这番话,却有些娓娓道来的温和。他的目光落在宋云桑身上,那温和便愈发浓墨重彩起来:“你这些日吃的糕点,便是她做的。她喜欢你,说想给你喂胖些,往后好生养。”
宋云桑一直带笑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心中咯噔一下。原来冯嬷嬷还不知道裴孤锦不行了。她怕触了裴孤锦的伤心事,连忙转开话题:“你娘过世了,那你爹爹呢?”
“我爹爹?”裴孤锦似是笑了一声,可眼中分明没什么笑意:“我爹是圣上做皇子时的家奴,圣上登基后,顾念旧情给了他一个美差,守清泉山庄。他混得不错,府上养了三十多个女人,我娘便是其中之一。”他顿了顿道:“后院女人多,争宠不择手段,他从来不管。我娘便是被他另一个小妾害死的。”
宋云桑不料这个话题,也会牵扯出如此沉重又隐秘的过去。裴孤锦看上去依旧平和,好似那些久远的过往已经没法伤害如今的他。可宋云桑却莫名有些心酸:“对不住……”
裴孤锦淡声道:“没事,我已经报仇了。和他之间也谈不上什么恩怨。虽然他对不起我娘,却到底养活了我。若没有他,我也不会有机会得圣上赏识,走到如今这一步。”
他如此平静,宋云桑又不知道说什么了。裴孤锦忽然道:“我年幼时,时常见到我娘哭。她性子软,总是被人欺负。当时我年纪小,也做不了什么,就在心里想,往后我长大了,一定只娶一人,好好照顾她,不给她机会哭。”他看着宋云桑,眸中隐有流光:“结果碰到了你。我觉得这誓言后半句,我是做不到了。”
宋云桑怔住。裴孤锦这话是在笑话她爱哭,可除此之外,似乎又还有些别的。她心里忽然便乱了,好似有头小鹿在撞。宋云桑半响才磕巴道出一句:“我、我有点想睡了。”
裴孤锦并不多说:“好,那你睡。”
他也转了个身,继续平躺着,心绪却有些复杂。
其实他娘亲的事,便是上一世,他都没和宋云桑说过。倒不是他自尊心作祟想瞒着她,只是宋云桑并不在意他的过往。她从来不问,他也不好主动去讲。而现下,她愿意了解他,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心中熨烫,竟是十分喜欢。
裴孤锦觉得宋云桑变了。不仅是行事更无所顾忌,对他的态度也有所不同。一定是他重生回来对她克制隐忍,她才能安心靠近他。
裴孤锦心中,愈发坚定了要继续伪装沉稳的想法。他等了等,猜测宋云桑应该睡着了,忍不住偏头看去,却撞见宋云桑正在偷偷看他。昏暗之中,女子一向澄澈的眼仿若含着水光。
裴孤锦方才平复的那股火焰,腾地又烧了起来。他哑声问:“怎么还不睡?”
宋云桑眨了眨眼:“裴大人,晚安。”
裴孤锦心里仿佛被羽毛挠过,又酥又痒又麻。这可真是新奇体验,前世他俩同床共枕五年,她也没和他说过晚安。裴孤锦忍不住问:“为什么说晚安?”
宋云桑声音酥软,如夜间撩人的风:“因为我们是相好啊。”
裴孤锦喉结滚动:“你觉得,相好便是这样?”
他只是想一问,却不料,宋云桑似是被他噎住了,一时没吭声。裴孤锦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心中便开始焦躁。正想着如何找补,却见宋云桑掀开些被子,坐起了身。
女子辛苦撑住自己,倾身靠近,在他脸颊落下一吻。那柔软的唇在裴孤锦脸上一触即离,宋云桑轻声呢喃:“裴大人,晚安。”


这一夜, 裴孤锦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安神香也救不了他,裴孤锦好容易熬到卯时,便偷偷起床, 带着一腔焦躁不满, 去折磨宋云衡。他将宋云衡从被子里拖出来,又让小孩跑圈蹲马步, 日头便初升了。
宋云桑这才姗姗出现。宋云衡见到姐姐,“哇”地一声就哭了:“姐姐!我不要和他学武!”
宋云桑看见小孩头上都是汗, 也有些心疼, 却是记得裴孤锦那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遂还是严厉道:“不行。裴大人武功高强,他愿意教你,比谁教你都强!”
宋云衡哭得好生凄惨:“他才不是教我,他是折磨我!他记恨我之前针对他!”
宋云桑扑哧一声笑了, 戳了戳他额头:“你当裴大人是小孩吗, 还这般幼稚报复你。”
呜呜呜!姐姐再也不是那个最疼他的姐姐了!宋云衡心里泪流成河。好在裴孤锦见宋云桑来了,大发慈悲结束了晨练。宋云衡掉头就跑, 决定立刻马上回侯府——他在裴府是没活路了!
宋云桑没发现宋云衡幼小心灵受到了重创, 眉眼带着浅淡的笑意,朝裴孤锦道:“阿佟准备好了早餐,我们吃完便出发吧。”
裴孤锦应好。这几日他没有公务,圣上见他有伤在身, 便允他在家中休息。锦衣卫那边也安排好了,只等郑都督整顿好兵马,就可以前去闽浙。裴孤锦难得又能清闲几日,今日便打算带宋云桑去见宋侯爷。
两人并肩回到院中,吃完了早饭, 准备出发时,宋云桑忽然问:“大人现下怎么不戴玉佩扳指项链了?”
裴孤锦又是那副沉稳的模样,负手而立:“你既然不喜欢,我便不戴了 。”
宋云桑怔了怔。她不喜欢?难道,上回裴孤锦拿来堵她的话,还真是她说的?
宋云桑真记不得她说过这话,但她心情不好时对谁抱怨几句,却是有可能。只是不知怎么就被裴孤锦得知了去,而他为了讨她喜欢,就真的不再穿金戴银了。
裴孤锦见她怔愣,沉声道:“不必介意,也不是什么改不了的习惯。只是幼时太穷酸了总被人笑话,心里记怀,这才得了好东西就喜欢挂身上。”又道:“往后这种小事,不喜欢你大可早说,我改了便是。”
宋云桑心中更不是滋味了。她不喜欢,可是他喜欢啊。她拉了裴孤锦的手,将他拖回内室,又从衣柜中抱出了装着饰物的小箱。
裴孤锦已经有三个月没碰过这些东西了,又不许下人动他的宝贝,如今那箱子上都有一层薄灰。宋云桑打开,左挑右选,最后拿了两个镶金的玉佩,比划挂在裴孤锦的腰间:“大人觉得哪个好看?”
裴孤锦低头看她。女子上下仔细打量,是认真在帮他选配饰。其实他很喜欢她这样。他爱珍宝,更爱她,让她帮他挑选珍宝戴上,是他无法解释却隐秘的快乐。可前世,他强逼宋云桑这么做时,宋云桑每每只是随手拿几样给他,看都不看。时间一长,他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裴孤锦对着铜镜照了照,觉得两个都好看。他家桑桑眼光可真好,挑得都是他最喜欢的。可他还是推开她的手:“不必了。”
宋云桑暼他一眼,却是娇声催促:“快选一个嘛。”
裴孤锦心里酥了下。他一声轻咳:“你选一个。”
宋云桑又比划了下,选了个头更大的:“那就这个吧。”
裴孤锦应好,宋云桑便帮他挂上。裴孤锦忍不住问:“为什么挑了这个?”
他还想得宋云桑一句夸,却不料,宋云桑没甚戒心答:“因为它最丑最闪啊。”
裴孤锦:“……”
裴孤锦胸口被插一刀,沉默了。宋云桑反应过来:“不是……”
裴孤锦等着她道歉,毕竟他也不能因为这种话,就和她记怀上。可宋云桑仰头看他,忽然就笑了。
女子抿着唇,眉眼弯弯,是那种的确抱歉、却又觉得实在好笑的模样。裴孤锦心头那点郁郁撞上这笑容,便也转瞬消散。宋云桑的语调又软又慢,不带丝毫攻击性:“单看这玉佩,的确是有点丑,但与你今天穿的这身石青色锦袍却很搭。你也不必再戴什么项链扳指,一身只带这一个玉佩就好,足够贵气,又不喧宾夺主。”
宋云桑这是……她竟然帮他构思了如何搭配,既能投他所好,又不会被旁人笑话。裴孤锦忆起前世,他满身金银招摇在宋云桑面前晃了两年,得知宋云桑真实想法后,又一身素净讨好她了三年,她都只是冷眼旁观,不曾为他参考谋划。心里仿佛生出了一汩温泉,又热又潮湿的水在胸口荡。裴孤锦敛着眉,好容易道出句:“我眼光不行,桑桑挑得好,往后多帮我参考。”
宋云桑依旧笑着:“谁说你眼光不好。”
裴孤锦便也一笑,只当她在哄他。可宋云桑红着脸微垂下了头,嗔道:“你眼光不好,能看上我吗?”
裴孤锦心口那汪温泉,便被这句话炸开了花。裴孤锦恨不能将宋云桑抓来狠狠揉搓一番,身体力行告诉她,没错,我就是看上了你,被你迷得失了心智。却还记得要克制隐忍,只能努力平缓呼吸。宋云桑眉眼间竟还有暖意,那温暖成百上千倍落在裴孤锦眼里,裴孤锦心里那温泉都要被蒸干了。他急急转身:“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宋云桑到底是害羞的,说了那一句话,也觉得不知所措,乖巧跟上。
两人来到镇抚司宋侯爷的牢房。相隔没几日,情势已有了巨大变化。圣上答应彻查案件,宋云衡也出狱了,裴孤锦会尽全力帮助她。宋云桑看到了希望,心情轻快了许多。裴孤锦这回亲自将她送到了牢里,这才离开。宋云桑给宋侯爷讲了事态进展,又告诉他自己会和裴孤锦一起去闽浙。
宋侯爷有些放心不下,可考虑到离开京城,尹思觉的确更难动手,而裴孤锦也定会保护好宋云桑,还是应了好。他对宋云桑一番叮嘱,又问:“我看方才裴孤锦与我招呼时神色和善了许多,是不是你们,咳,发生了什么?”
宋云桑觉得爹爹可太厉害了。果然是官场上的人,察言观色水平一流!宋云桑羞怯道:“爹爹你说得果然不错,他心中果真是有我的。他都不要我报答,便答应我会拼上性命营救你。”她低着头,嘴角翘起:“我们现下,是相好了。”
宋侯爷见她这般神色,竟也不再害怕裴孤锦了,放心了许多:“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定个黄道吉日成婚?”
宋云桑道:“爹爹!我要等你出狱再成婚!你可别想催我嫁人!”
宋侯爷知道她是放不下自己,也不逼她,感慨道:“好,爹爹会好好的,等着你们救爹爹出狱,然后看着你出嫁。”
宋云桑这才满意。她有个问题这几日便一直记挂在心里,此时终于措辞问了出来:“爹爹,假如,我说假如——假如云衡成婚后一直不生孩子,你会不会很介意?”
这问题也太跳脱了,宋侯爷一时被问住了。他琢磨片刻:宋云衡才6岁,宋云桑怎么会拿他打成婚生子的比喻?碰到问题的人肯定不是宋云衡,那难道……是她自己和裴孤锦?
所以她的问题其实是,她与裴孤锦成婚后如果一直不生孩子,爹爹你或者裴孤锦他爹娘会不会介意?宋侯爷疑惑了。好好的,为什么不生孩子?
总归不会是裴孤锦不想要孩子,肯定是他这宝贝女儿又作妖了。宋侯爷有些头疼。他觉得自己真是……宠宋云桑宠得太过,她才会这般无法无天。之前他一直想帮她找个小户人家,便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宋云桑娇气多事敏感难伺候,不敢让大家公子消受她。如今可好,要消受自己宝贝女儿的人是裴孤锦,也不知道指挥使大人能不能咽下这口气……
宋侯爷试图挽救:“我当然会介意,不止我会介意,云衡他岳家也会介意。要知道,不管是琴瑟相合,还是延续血脉,对夫妻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宋侯爷尴尬又忧愁。这些东西本该是他夫人和宋云桑说的,可宋云桑娘亲前几年故去了,曹氏又犯蠢下了狱,只剩他一个长辈,只能他隐晦些提点宋云桑了。
宋云桑听了,也十分忧愁:床笫之欢,是她和裴孤锦两人的事,倒不是大问题。可子嗣之事却牵扯到家族,宋云桑这才想探探宋侯爷口风。结果果然……父母都不能接受自己孩子无后。
父女俩相对愁云惨淡。宋云桑忧郁想,不知裴孤锦那受伤重不重,还有没有可能治好?应是有希望的,毕竟裴孤锦那么骄傲,不准发现自己无法人道后,自尊心作祟还没去找过大夫。她还是找个口风严、医术佳的大夫,亲自陪裴孤锦去看看。
宋云桑思量已定,问宋侯爷:“爹爹,你不是和那位致仕的余御医很熟吗?给我写封引见信可好?”
余御医是曾太医院院使,医术极佳,已致仕三年有余。现下他并不接诊,除非是人情关系才会出手相帮。裴孤锦之前定是没法找余御医看病,但有她爹爹的面子,却是可以的。
宋侯爷有些意外:“可以,是你哪不舒服吗?”
宋云桑摇头:“不是我,是裴大人。之前有刺客行刺,裴大人为救我,被毒箭射中。我怕一般大夫医治不好留下隐患,这才想让他去找余御医看看。”
宋侯爷听了,又觉得小两口关系这么好,床笫之事或许能处理好,他也不用太操心,遂修书一封交给宋云桑。
宋云桑便告辞离去。她出了牢房没行几步,便见到裴孤锦在走廊上等她。男人神色还是沉稳的,却隐隐有些愉悦之意:“手上是什么?”
宋云桑不料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有些紧张将信拿给裴孤锦看:“你中了毒,我想找余御医帮你看看,让爹爹帮忙写了封引见信。正好时辰尚早,一会我们便去看看,好吗?”
裴孤锦脸上那隐隐的愉悦便再也遮掩不住。其实宋云桑两次来探望宋侯爷,他都在隔壁偷听。官场上的人都是老狐狸,宋侯爷又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看着规矩,其实焉坏,一肚子鬼主意。裴孤锦就怕宋侯爷和宋云桑说些什么,折腾出什么事情。
裴孤锦想到今早宋云桑那句“谁说你眼光不好”,又想到她逼他承认喜欢她时的种种小诡计,觉得宋云桑也是只小狐狸——和宋侯爷相比,她也就差点年头而已。可这小狐狸竟然担心起了他的伤势,裴孤锦瞬间觉得——什么狐狸啊!这明明是只可爱暖心的小兔子精!
裴孤锦努力克制,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笑意:“我没事的,不必担心。”
宋云桑也不好说她是要让他去看不能人道的问题,只管撒娇道:“大人便去看一看嘛,我才安心。”
裴孤锦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应道:“那行。”
——小兔子也是一片好意不是?他怎么能拂了她的心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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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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