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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而且若真是如此的话,顾九觉得,凶手是吕府中人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在惊动全府的情况下,还能把尸体偷偷搬走这件事,府中人做起来可比外人容易得多。思及此处, 顾九不动声色地扫过厅堂内的人。她虽然不认识吕府的人,但是凭着穿衣打扮,还是能猜出主人家都有谁。那个哭得伤心欲绝的妇人应是吕绍文的妻子, 在她旁边站了两个男子,细瞧着他们的眉眼, 应该是吕家的两位郎君, 又或者是近亲。高方清细细琢磨着小厮的话, 末了,又问道:“你说你共去了三次茅房,那之前两次难道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吗?”“没有,”小厮又窘迫又紧张,“小人这三次都蹲的同一个地方。”高方清摆了摆手,命官差先把人带回大理寺, 而后看向吕绍文的妻子任氏,微微拱手道:“昨晚大娘子入睡时, 吕侍郎可还在卧房?”“在,”任氏道,“昨日一切都好好的, 若不是这小厮叫喊,我压根不知官人已经不在房内了。”高方清道:“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吕侍郎应是前日傍晚回到汴京。”“前天一回来,他便换上官服入宫述职去了,”许是想到了伤心事, 任氏泪水流得更厉害了, “自从我家官人就被派去蓬莱岛督建书院, 便只有过年时才能归家几日,这好不容易竣工了,谁知......这一回来却遭遇了此事!”任氏摇头道:“他往日又不在家,我也不清楚他在蓬莱可有和人起过冲突,但近些年在汴京,应是没有什么仇家的,毕竟我家官人连归家都成了奢侈,又怎么有时间和旁人来往呢?”闻言,任氏唤来马夫:“这两日官人出府,都是由他赶车。”汉子被这满厅堂带刀的公差吓得直哆嗦,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高方清问:“你将自从吕侍郎归京之后,所有的行程都仔细说来。”汉子老实道:“前日主君归京后去了皇宫述职。昨个一早主君又命小人去了工部尚书府上,从那处离开后,主君便让小人送他到城东外,待这之后主君又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小人就不知情了。”吕绍文只让马夫送到城东外,此举实在有些异常。他是要去哪里,见什么人,办什么事,不方便让外人知道?“临近天黑之际,”旁边的任氏道,“后面就没再出过府了,一直呆在他的书房。”说到这,她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过,官人回来之后,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脸色不太好。我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说。”高方清又问了几个问题,便要告辞。顾九看了他一眼,明白他们三人应该还是来晚一步,没能看得上凶杀现场。顾九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高方清已经抬了眼,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下,高方清又将目光转向了沈时砚,拱手道:“不知宁王今日为何来此?按理说,这个案子该由我们大理寺负责,劳烦不到府衙才对。”沈时砚只一笑:“吕侍郎是本王的旧识,听说他出了事,本王自然要来看看。”高方清挑了挑眉,瞧了眼满脸茫然的任氏,也没说信与不信,散漫地笑笑:“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宁王叙旧了。只不过我还是要多嘴提醒宁王一句,各司其职,方能相安无事。”高方清带着一群大理寺公差,以及那小厮和马夫,离开了吕府。而在他们走后,沈时砚也只是慰问了任氏女子三人几句,便提出想去看看小厮发现尸体的地方。任氏有些犹豫,她还不知道吕绍文何时与这位王爷有过交集。毕竟她家官人被派遣至蓬莱时,宁王还只是个养在深宫中的少年,按理说他们两人应该没有什么机会认识。吕府中供仆役们如厕的茅屋只有三间,最中间那一个木门大敞,入目便是满地的鲜血,早已和那些污秽物混为一体,远远瞧上一眼,像是腐烂的内脏。顾九掩住口鼻,又凑近了一点,粪臭味几乎将那血腥味掩盖的彻底,熏的人直犯恶心。她仔细又看了看,仍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由将视线转向茅房的周围,地面上并没有任何血迹。这间茅房地上有那么多血,正常情况下,凶手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应该会滴有一些血迹。如果是凶手已经清理过了,那他是从哪里来的时间?这地方距离仆役们睡觉的地方很近,而小厮发现吕绍文死了之后,仓惶逃走叫人,定然引起全府的慌张。凶手既要清理血迹,又要趁这个时候把尸体运走,从时间上来说几乎不可能。顾九看了看身边的沈时砚,见他眸底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任氏便让她那两个儿子送他们出府。离开的时候,顾九听到有一个尖锐的声音,似是在训斥什么人。她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老嬷嬷一手叉着腰,一手挥舞着烧柴棍,而在她面前跪着三个仆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半夜偷吃,还将厨房弄得乱七八糟!那两桶泔水流到到处都是,臭都臭死了,还怎么做饭!”她骂骂咧咧道:“到底是谁干?!赶紧麻利地承认,要不然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全都得挨板子!”这嬷嬷嗓门太大,吕家郎君尴尬地笑了笑:“家中刁仆手脚不干净,让王爷看笑话了。”从吕绍文府中离开后,顾九瞧着沈时砚那样子,估计是要插手此事,于是便问道:“王爷,咱们现在先从哪里查起?要不然先去城东外看看?我估摸着大理寺这会儿应该在工部尚书家中。”她本来都做好偷偷查案的准备了,却没想到沈时砚竟然打算越俎代庖。沈时砚乘马车去了皇宫,而这会儿又快到了午时,顾九和楚安便随便寻了处摊位吃饭。恰好有一队官兵过来,在他们不远处的告示栏上不知道贴了什么,很快便涌上去一群人,其中大多数都是些年轻男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般。摊主将两份热气腾腾的汤面端了上来,顾九的那一份撒满了芫荽。楚安一边吃面,一边在心底感慨顾九吃饭时的爱好都挺特别。摊主笑道:“这还快啊,那些没有机会上国子监的读书人们,对蓬莱书院可是等得望眼欲穿。”顾九抄着面,生了些好奇:“为何要把这书院建在蓬莱岛?那地方来来往往的可不方便啊。”“这个我知道,”楚安道,“最开始建书院的地址并不是蓬莱,而是金陵。”顾九道:“金陵不比那地方要好上千倍百倍,为何改成了蓬莱岛?”楚安道:“原先先帝定的是金陵,但是因为征地等一系列事宜,再加上当时先帝已经病入膏肓,地方官商勾结,所以这迟迟没能动工。后来蓬莱岛爆发瘟疫,死了好多人,那地方自然就成了荒地。官家登基后,便将那里作为了书院的地址。”说到这,楚安不由感叹道:“这书院一建,咱们大宋定然又多了好些文人才子。”这话说得极对,顾九心中赞同,但却是哼了一声:“说的好像跟你有什么关系似的。”楚安也哼了一声:“我不读书,但我爱看别人读书,怎么?不行啊。”她又看了一眼那围在告示栏前的众人,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若是不知道先皇对沈家做的那些事情,她眼下只会拍手称赞,但她偏偏知道。先皇在位那些年国泰民安,除了有些无法控制地天灾人祸之外,顾九作为一个小平民百姓,真心觉得他是一个明君。而这边,沈时砚见了赵熙后,直接开门见山问起了吕绍文前日进宫述职的事情。赵熙立刻就意识到他这位小皇叔想干什么,有些欲言又止:“皇叔,朕已经听说了吕绍文的死,但这件事理应交给大理寺来办。”“臣知道,”沈时砚淡淡一笑,“要不然臣也不会进宫来寻官家的帮助。”他眉眼平静:“臣与吕侍郎有些交情,本来想在今日请他出来一叙,结果他却突然发生了意外。于理,臣的确不该插手此事,但于情,臣只是想早日抓到凶手,还吕侍郎一个公道。”赵熙从龙案上拿起一纸奏疏,让内侍交给沈时砚:“除了蓬莱书院的事情,他也没讲什么。”“不过,”赵熙仔细回想,“朕觉得吕绍文似乎有别的事情要与朕说,但是那会儿高太师忽然来了,他便退下了。”徽猷阁内的内侍宫婢不知何时退出了出来, 窗棂紧闭,殿内数百盏灯烛默然不语,徒留一片片光晕, 耀眼却又昏沉。待沈时砚从徽猷阁出来,冷月已是高挂树梢, 而银河星辰隐于浓墨般的乌云间, 苍穹之上,只有一处光洁。候在殿外的老内侍恭送沈时砚之后,便轻手轻脚地回到殿内,微微一抬眼,便愣住了。也不知那位宁王问完吕侍郎的事情后,又说了什么。高坐在金銮龙椅之上的少年帝王,不知手里拿着什么, 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老内侍眯着眼,仔细瞧了好一会儿, 才隐隐看出那是什么。他看着殿内熟悉的一切, 记忆翻涌。那些带着痛苦的温馨场景,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重现。明贞元年,先皇登基。同年,沈太妃因太宗驾崩,悲痛欲绝,故而自缢追随, 被追封为元懿皇后。不久, 清和殿竣工, 一个神秘女子入住殿内,被封为纯妃。待明贞三年,纯妃病逝之后,先皇便让沈时砚从沈太妃的寝宫,搬至此处。沈时砚从宽袖中取出火折子,窜出的火苗照亮了他黑眸中的狠戾。轻轻一抛,火焰顷刻间吞噬了帷幔。清和殿位置偏僻,待大火将那片黑夜烧得艳红,便听有人惊呼走水了,紧接着,一阵阵纷乱的脚步声涌入沈时砚耳中。顾九和楚安在工部尚书岳真家外徘徊许久,他们是跟着大理寺那群人来的。顾九本想通过和高方清追忆一下在西京查案的日子,然后趁机溜进岳府听他问询。却不料三人表面笑嘻嘻,好似交谈甚欢,但等他们到了地方后,高方清只轻飘飘地留了句“我和他们不熟”,便被岳府的家仆挡在大门外。无法,顾九和楚安只能一人一边,倚靠着岳府大门前的石狮子,等高方清从里面出来。楚安望天长叹:“咱们真要这样跟着大理寺那群人?等王爷从宫里回来不就行了。”如果不是沈时砚说这件事不能让大理寺插手,她也觉得没必要如此做。但沈时砚既然说了,想必这其中应是有什么原由,谨慎些总是好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辆熟悉的马车从不远处驶过来,缓缓停在岳府前。沈时砚瞧见顾九和楚安时,明显一愣。他下了马车,走过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盯着大理寺那群人呢,”楚安捏了捏后颈的骨头,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官家同意了吗?”那两扇朱红大门终于再次打开,三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高方清脚步一顿,瞬间猜到及将要发生什么。他慢悠悠地走到沈时砚面前,拱了拱手,并没有率先开口。当沈时砚的身影出现在吕府时,这便已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他笑了笑:“我本来对此案兴趣不大,宁王您这么一弄,我这兴趣倒是大得很了。”高方清顿了顿,低声道:“宁王既然与吕绍文是旧识,可知道他的表字?”沈时砚神情淡淡,只是瞥了他一眼,抬步进府,楚安连忙跟上。顾九走了两步后,又倏地停下。她转过身,毫不意外地对上高方清的目光,抿唇:“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岳真刚送走大理寺的人,凳子还没坐热,便又有人急匆匆地来通报,说宁王来了。岳真手一抖,几滴茶水从杯盏中飞溅至手背,烫得他一个激灵。岳真慌忙起身,等行过礼,他才问道:“不知宁王来此——”沈时砚温和一笑:“吕绍文一案如今转交给府衙负责。”沈时砚开门见山:“昨日吕绍文来你府上,所为何事?”岳真只好把刚才讲与大理寺的话,又说了一遍:“就是些有关蓬莱书院的事情,后又聊了些近况,便没有其他的了。”他顿了顿,继续道:“吕侍郎的死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明明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么一夜之间便成了如此?”也不知沈时砚有没有在听,他只是问道:“岳尚书能否详细说说,你与吕侍郎关于蓬莱书院都聊了什么?”岳真道:“无非是书院竣工之后,其所为百姓和江山社稷所带来的福祉罢了。再然后又谈及了蓬莱那边船只水运的事情。故友重逢,总是有好多话要说,这东拉西扯的,宁王若让我一一说来,实在是难为人了。”顾九忍不住道:“适才高少卿在贵府至少呆了一个时辰,岳尚书便只说了这些?”“当然,”岳真道,“只不过我留高少卿喝了杯茶,故而耽搁些时间。”他看向沈时砚:“宁王如果不嫌弃,我这就命人去准备茶水送来。”话已至此,就算岳尚书当真隐瞒了什么,眼下也是问不出。而沈时砚自是不可能有闲心留在此处喝茶,三人离开岳府后便回了府衙,而恰好,大理寺已经把吕府的马夫和小厮送了过来。刚出城门不久,马夫指着某个方向道:“昨日我家主君便是在这附近下了马车,然后往那里走了。”顾九循着马夫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微微蹙眉:“往那边一直走,不就到了修内司吗?”沈时砚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问道:“吕侍郎从岳府出来时,情绪如何?”马夫仔细回想着,如实道:“主君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沉重。”沈时砚不再问了,他让流衡在这里看着马夫,自己则与顾九和楚安去了修内司。虽说马夫所指的方向还有坐落着两个村庄,但结合吕绍文的身份,他昨日去的地方是修内司的可能性要大于前两者。果不其然,沈时砚找来张监督一问,昨天吕绍文的确来过这里。张监督还不知道吕绍文已经死了的消息,但见三人出现在这里,心中便涌起不好的猜想,回起话来,不由地格外小心谨慎。张监督仔细回想昨日的事情:“吕侍郎向下官打听最近有没有一大批瓷瓶运往登州。”“吕侍郎莫不是糊涂了,”楚安面露不解,“修内司专为宫廷烧制瓷器,没有官家旨意,怎么可能会把瓷瓶运往登州呢?”沈时砚薄唇微动:“然后呢?吕侍郎没有再问别的了?”这倒没什么奇怪的,吕绍文刚回京不足两日,大概还不知道邵副使被人害死的事情。“是,”张监督点头,“邵副使和吕侍郎是朋友,再说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他问了,我便将邵副使被害的事情与他都说了。”显而易见,吕绍文向张监督打听的事情是他来修内司的主要原因。但吕绍文一个工部侍郎,为何从蓬莱回来之后却突然打听起了瓷器的事情?张监督既然把邵副使被害的事情告诉了吕绍文,那就势必会谈及骨瓷。而再联想到吕绍文向张监督打听的事情......如果吕绍文知道骨瓷的事情,他根本不需要特意来修内司,只要稍一提及骨瓷,便能得知邵副使的死。而且,骨瓷事关重大,吕绍文若当真识得骨瓷,进宫述职时为何没有与官家说起此事?还有工部尚书岳真,他们两人聊天时,吕绍文也没有提及?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吕绍文回京之前,发现有一批瓷瓶运至了登州。而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导致他对这批瓷瓶的来历格外上心。还有,如果那批瓷器真是骨瓷的话,那吕绍文便极有可能是被人灭口的。这次有了官家的口谕,他们查起案来便没了那么多顾虑。吕府的人齐聚在庭院,沈时砚命人挨个询问了他们昨晚深夜的行踪,都没什么异常之处。顾九将她之前关于凶手很有可能是府内人的推测,简单地说了遍,任氏吓得面色苍白,她身边的两个儿子表情也不算平静,惊诧又恐惧。顾九在心底琢磨着这三个人杀害吕绍文的可能性,面上却不显:“大理寺可有搜查过贵府?”任氏点头,心有余悸道:“他们今日一来,便将府上搜个遍,但并没有搜到什么。”高方清能想到搜府,想必也是因为意识到凶手是府中人的可能性很大。而大理寺既然没搜到吕绍文的尸体,他们眼下再搜,多半还是一样的结果。但保险起见,顾九还是让人再搜一遍。任氏说吕绍文从外面回来之后,便一直呆在书房,既是如此,或许能查到些什么。吕侍郎的书房内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木制玩意儿,但多数都已经落了灰。任氏解释道:“这些东西他都宝贝得紧,所以平日我很少让人打扫。他不在家的时候,这书房也很少有人来。”书案上放了一本《营造法式》,顾九随手拿起来翻了翻,书页上随处可见用朱笔圈画增写的内容,顾九看不太懂,便想把东西让沈时砚瞧瞧。然而她刚一合上书册,余光中扫到了什么,又连忙打开。顾九隐隐觉得这个日子有些熟悉,她沉思一瞬,微微睁大眼。顾九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 但是紧接着她便想到了玉清宫。之前柳云苓那个案子牵扯出白云观和骨瓷有关系,那玉清宫在其中应该不无辜。而如果吕绍文的死与玉清宫有关,那这次, 会不会又是冲着她来的?楚安见顾九盯着那本书出神,不由凑了过去, 看到那四个字时微微一愣。他正要开口, 稍一抬眼,却见沈时砚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他身边。沈时砚只轻轻扫了一眼, 视线便落到不远处的烛架上,一排排蜡烛井然有序,但边角处——却明显少了一个。沈时砚忽然问道:“自昨晚至今,有没有人来书房打扫?”“没有,”任氏道,“眼下这种情况, 我也不敢随便让下人进来。只有白日时,大理寺的人来此搜查过。”楚安按耐不住好奇心, 低声问道:“你察觉出什么了?”沈时砚点头,慢慢打量着书房内的摆设布局,视线最终落到那摆在几案最显眼的木制高阁上。这精致小巧的阁楼是由数百根细木条相互交叉垒成的, 近一尺的高度,以及这不同于榫卯的结构,让人凑近时都不敢呼吸,生怕一不小心便促使它轰然倒塌。沈时砚走过去,看了一会儿,抽出其中一根木条, 恰好露出一个四方小孔。修长的中指往里探入, 轻轻一拨, 只隐隐听见有齿轮摩擦转动的声音,顷刻间,几案背后的墙壁豁然陷了进去。楚安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王爷,你如何知道这房间会有这么一个东西?”他上下打量着那木阁楼,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看似不堪一击的小东西却是纹丝不动。“不懂,”沈时砚笑了笑,坦言道,“只是这根木条的横断面颜色比旁的要深些,应是受过汗渍侵蚀,故而猜出来的。”沈时砚看向不远处的三人:“你们不知道这甬道的存在?”一旁的任氏和她那两个儿子已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其中一人望着那幽深的甬道,缓缓回过神:“父亲从未告诉过我们。”那甬道入口狭窄,里面一片漆黑。楚安跃跃欲试,正要头前带路,沈时砚却拦住他。不等他反应过来,沈时砚已是弯腰走了进去。不远处的前方,有一只倒地的木桶,内壁血迹斑驳,散发着挥之不去的腥臭味。为何凶手要把杀人点选在仆役们用的茅房里?为何凶手大费周折地引人注意后,却又把尸体偷偷搬走?以及,又为何凶手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没有在茅房周围留下半点血迹?顾九把那只木桶递给楚安,让他出去问问吕府的厨娘,让她认认这是不是他们厨房的东西。“是,”他道,“那嬷嬷说,这是厨房杀禽时用来接血的木桶,本来有两个,但昨晚遭贼之后,便只剩下一个了。”顾九看向沈时砚,眸色沉了沉:“王爷,我怀疑吕绍文是假死。”她低声捋开了思绪:“那小厮昨天深夜看到的人可能不是凶手,而是吕绍文本人。”“吕绍文故意引起小厮的注意,然后去了他隔壁的茅房,再悄悄将事先从厨房拿来的生禽血洒在地上。仆役们用的茅房干净不到哪里去,也正因如此,吕绍文才敢用禽类的血蒙混过关。”“粪臭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寻常人便不能分的清那地上的血究竟是不是人的。”“然后吕绍文倒在地上,假装身死。待小厮通过门底缝隙看到他的脸,而被吓跑时,他便立马躲起来,紧接着趁全府的人都被吸引过去的间隙,回到书房里——也就是这个甬道。”而在逃走时,吕绍文势必会把沾有鲜血和污垢的衣服脱了,否则若是一不小心留下了痕迹,便有可能会让官府发现甬道的存在。楚安听得又惊又愣,他迟钝一霎,不解道:“可他为什么要假死啊?”她脸色微沉:“根据今日张监督所言,我怀疑吕绍文在登州发现了一批骨瓷,而这些东西势必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又或者是旁的原因,让吕绍文对此起了疑心。但他常年在蓬莱岛督工,故而并不知道前段时间官家查封骨瓷的事情,所以他才没往这方面想,也没和官家和工部尚书岳真提及此事。”“但吕绍文既然自己前往修内司打听,想必他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当他从张监督口中得知了骨瓷还有邵副使的事情后,这才猜到出在登州的瓷瓶是何来历。”楚安有些不理解:“那他直接进宫面见官家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假死?”顾九沉吟片刻,缓缓道:“我猜,吕绍文很可能被人盯上了,而他自己从修内司回来以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所以他才要通过假死,让躲在暗处的人放松警惕。”骨瓷事关重大,吕绍文若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势必会引来杀身之祸。楚安摸了摸下巴,苦思道:“也说不准是凶手杀人灭口。”“这个可能性很小,”顾九道,“首先,如果是杀人灭口,除非是要逼问什么话,否则凶手没必要把吕绍文的尸体带走。其次,那只木桶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事后所留。这个甬道是连吕绍文的妻儿都不知道的存在,除了吕绍文自己,还能有谁知道?”今日沈时砚之所以发现了甬道的存在,是因为事先便带着搜查的目的才找到的。正常情况下,哪一个凶手在杀人之后,还有闲心在人家书房里找暗道逃走?而这又回到了顾九刚才说的话:除了吕绍文自己,还有谁知道这个甬道的存在。家人的可能性很大,但这也就意味着吕绍文的妻儿撒了谎。若是府中其他仆从,那就说明吕绍文一早便被人盯上了——可吕绍文常年居住在蓬莱,这个可能性更小。这时,沈时砚忽然弯下腰,顾九和楚安下意识看了过去时,他已经直起身,手里多了一枚玉牌。昏黄的烛火照亮了玉牌的花纹,还有那上面的镌刻的字。这甬道并不长,半盏茶的时间便走到了尽头。甬道直通吕府的马厩,而巧的是,这地方距离吕府的后门不足百步。吕绍文到底是假死还是被人掳走,暂且没有定论,但顾九可以确定的是,这便是昨晚凶手逃走时的路径。高方清扶着高太师从里面走出来,脸色沉了沉:“宁王,这就是你想查此案的原因?”高方清冷声反问:“那你们今夜来此缉拿我二叔又是何意?”沈时砚拿出那枚玉牌:“这是在吕绍文书房的暗道里找到的。”他淡着眉眼:“不知高二叔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沈时砚收好玉牌,笑了笑:“是不是诬陷,待查明之后再说。只是本王秉公查案,还望太师理解。”说罢,他抬了抬手,二十几个人鱼贯而入,涌进太师府抓人。沈时砚歉意道:“太师不愿配合,本王也只能如此,得罪了。”不一会儿,官差们又纷纷从里面出来,却是一无所获。其中一人禀道:“王爷,人不在府中。”他微微颔首:“所以如果高太师和高少卿得知了高钟明的下落,还望速速托人报给府衙,如果不是他杀的吕绍文,本王也可早日还他清白。”说到这,沈时砚顿了顿,微微一笑:“毕竟,本王最看重证据。这点,太师不是很清楚吗?”是当初高世恒因派人绑走明月而被押进西狱,高太师却把人强行带走时所说的话。也不等高太师发火,沈时砚已是转身上了马车。回到王府,沈时砚本要让人送楚安回将军府,他却摆摆手,说还有些事要办。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沈时砚抬眼,却见楚安走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一本书册。楚安神情有些严肃,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书案上,沈时砚这才看清那是什么。楚安指了指“二月初五”这四个字,犹豫道:“长赢,我记得这不是你归京的日子吗?”沈时砚眉眼平静,他顺着楚安的手指看过去,敛下眸:“是。”“和我能有什么关系?”沈时砚笑笑,“许是巧合罢了。”亲亲们,欢迎大家关注星标置顶,这样才能及时收到推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