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关在屋中。

文摘   2024-10-04 08:00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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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他盯着宋云桑,一字一句道:“宋云桑,爷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干吗要纠着一个你?”
“爷想开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扯上关系。”
第3集
宋云桑怎么也不料裴孤锦会拒绝,更不明白为何裴孤锦说这些话时,看着她的目光会带着凶狠憎愤。
宋云桑见过他惊艳、痴迷、灼热、放肆……各种各样的目光,却不知道有一天,他竟也会这样看她。
怎么回事,裴孤锦……是恨她吗?可不过三个月,期间他们甚至不曾相见。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裴孤锦改变这般大?困惑与羞惧涌上心头,可还不待宋云桑想明白,裴孤锦便后退转身,大步离去。
宋云桑一惊!她不知道裴孤锦不想娶她了,她还能拿什么筹码换他帮忙,但她不能就此放弃。她唤道:“裴大人且留步!”可这次,裴孤锦甚至没有理会她。宋云桑慌张小跑着追了上去,在房门边拦住了裴孤锦。她一把抓住裴孤锦衣袖:“大人,且等等!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改主意——”
裴孤锦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男人神情冰冷道:“我的玉佩呢?还我。”
宋云桑只觉心中那根弦崩得愈紧:他想拿回他的玉佩!没了玉佩,她想见他更是无望,这事便彻底没了挽回余地!
——他是真不想和她再有联系!
宋云桑几乎是本能朝旁看去,便见那块玉佩安静躺在书桌上。她回屋后,顺手将玉佩放在了那,现下想藏一藏都难。裴孤锦将她的视线看得真切,扯出袖子,就朝书桌行去。
宋云桑急急去拦,可裴孤锦步伐很大,宋云桑根本追不上。男人将玉佩拿在了手里,宋云桑只堪堪扯住玉佩上的坠子。裴孤锦眉峰蹙起:“松手。”
宋云桑觉得自己从来没做过这般丢人的事,却是不肯松手。她看着裴孤锦,眼睫颤动:“大人已经将东西送给了我,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裴孤锦冷笑:“你说你不要。”
宋云桑结巴了下:“我、我现下想要了。”
裴孤锦嗤道:“我现下不想给了。”
他抓着玉佩一拽,宋云桑却抓得紧,他没拽动。裴孤锦再用力一扯!宋云桑便一个踉跄摔在了他脚边,脑袋“咚”地磕上了书桌!而她的手……竟还抓着那玉佩坠子不放!
裴孤锦:“……”
裴孤锦扯第一下时,宋云桑便感觉坠子差点脱手。她急急将那些丝线缠住手指,果然,裴孤锦又扯了第二下。这下他真用了力,宋云桑踉跄一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竟是借势朝前一摔,跪坐在了地上!她的力道没控制好,脑袋便又撞上了书桌。
宋云桑痛得眼眶立刻含了泪。她捂着脑袋,半响方仰头,双眸雾蒙蒙的看向裴孤锦。裴孤锦目光与她对上,咬牙道:“有意思吗?”
宋云桑咬着唇不答话,却只是抓着坠子不放。裴孤锦盯了她片刻,松开了玉佩:“这是我亲人遗物,你若再敢丢了它……”
宋云桑连忙将玉佩捂紧在胸口。裴孤锦威胁的话一顿,神色一言难尽,最后只丢下句“我定要你好看”,便转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徒留宋云桑坐在地上,心有余悸。丫鬟终于能进房,将宋云桑掺扶起,宋云桑这才发觉自己身子都软了。她脑子乱糟糟的,一方面因为自己今夜的幼稚卑劣的举动羞耻,另一方面,却庆幸她到底留住了玉佩。
可留住了玉佩,就有用吗?裴孤锦这边似乎已经没了路。他恨她,铁了心不再与她相见。到底为什么呢?裴孤锦三个月前的追求太直白热烈,现下却变了个人,实在不合常理。宋云桑思来想去,有了个推测:应是三个月前,爹爹与裴孤锦大闹一场时,说了什么话。裴孤锦耿耿于怀记恨于心,这才决意与她一刀两断。
宋云桑捧着丫鬟送上的热茶,抿了一小口,心中默默想:爹爹可……真厉害啊。裴孤锦这般肆意妄为的人,爹爹都能几句话制住他。但爹爹便是再厉害,也还是被人陷害了。官场真可怕。
宋云桑本还想着裴孤锦不肯帮忙,那她便再去找找旁人,现下却歇了这心思。她觉得自己若是病急乱投医,不准会被骗得骨头渣都不剩。还不如再试试去找裴孤锦,一则爹爹下得是昭狱,正归这人管,二则,好歹这人曾经真心实意喜欢她。他生气了,她便伏低做小,让他出了那口气。他心里舒畅了,帮忙的事或许还能谈。
宋云桑做了决定,却再也睡不着。天蒙蒙亮,她便召来丫鬟梳妆。锦衣卫辰时换班,她打算放下身段,直接跟去找裴孤锦。可才出小院,却又撞上了曹氏。曹氏急匆匆迎上前:“云桑,听说昨夜裴大人过来找你了?”
曹氏早听说裴孤锦喜欢宋云桑,也知道他来提过几次亲,却被宋侯爷拒绝了。她是不赞成宋侯爷的。条件这么好的夫婿,可遇不可求啊,怎能因为宋云桑不喜欢便不要?她一个姑娘家,她懂什么啊!
听到下人禀报裴孤锦夜闯宋云桑闺房时,曹氏便是一喜。她以为裴孤锦近期没再来提亲,定是被宋家这对父女气跑了,没想到裴孤锦竟还对宋云桑念念不忘。这人可是圣上心腹,他如果肯帮忙,那怎样都比不露面的二皇子强!
曹氏视线不住往宋云桑下半身瞟,猜测昨夜是否发生了什么。宋云桑被她看得不自在,裹紧了身上披风,退后一步:“是,他来过,不过很快就离开了。”
曹氏也看出了宋云桑这状态,不可能是承过欢的。但昨夜没欢好,不代表没说定什么。曹氏笑得眼角堆起了细纹:“那他来找你,和你说了什么?”
宋云桑犹豫片刻,措辞道:“我求他帮忙救爹爹,他拒绝了。”
曹氏笑容一滞:“他拒绝了?你没有向他示好?”
宋云桑隐隐不悦,可身旁也就几个丫鬟嬷嬷,她还是答话道:“有。我说,他若帮忙,我便嫁给他。”
曹氏脸色便又不好看了:“云桑,你这是之前将人得罪狠了,人家记恨呢!这下好了,侯爷如今落在了他手上,他暗中给侯爷使点绊子,侯爷都吃不消啊!”
宋云桑其实也担心这个。便是裴孤锦不愿意蹚浑水帮她救爹爹,她也想送上门让他出出气,和缓下关系,至少确保他不会在昭狱中刁难爹爹。可辰时将近,加之她也不愿与曹氏多说,遂只道:“夫人不必太担心,我再出去一趟,看看情况。”
她带着丫鬟离开了,而曹氏留在原地,恨恨盯着她的背影。嬷嬷在旁问:“夫人,你也先去吃些东西吧,莫要饿坏了身子。”
曹氏这才转身,却是骂道:“真是个蠢的!昨夜那裴孤锦既然会来找她,心里难道会没想法?定是她不知情识趣,又惹了人生气,人家才会拒绝她!这下可好,侯爷本就处境堪忧,她竟还得罪裴孤锦!”她脚步加快,低声道:“不能再等了!安排下,今晚,就将她送去二皇子那!”
宋云桑丝毫不知曹氏正算计着她。她跟着换班的锦衣卫去了镇抚司。已是朝阳初升,镇抚司大门外时不时有官兵出入。带宋云桑来的锦衣卫道:“我现下便去通传,宋小姐可要找个地方歇脚?”
宋云桑摇头道:“多谢大人好意,我在这等便是。”
那锦衣卫也不勉强,转头进了镇抚司,宋云桑和丫鬟秋眠则站去了街道旁。宋云桑穿着披风带着兜帽,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来来往往的官兵都会好奇看她一眼,可看了这一眼,他们脚步便会一顿,随后不自觉放慢。
丫鬟秋眠眼见镇抚司门口都有些堵了,甚至有官兵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搭话,慌了神:“小姐,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吧。你今日……怎么突然化妆呀?”
宋云桑往日便是素颜,也是倾城之色,今日花了足足一个时辰妆扮,真是一丝一毫都娇艳惑人。秋眠劝道:“这若是哪个不长眼的上来做点什么,小姐你这名声可就毁了!”
宋云桑也不料会这样。她没被这许多男人围观过,心里也慌。可思及裴孤锦提过几次让她来镇抚司找他,她又觉得他既然敢这么说,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名声什么……既然决定了走这一步,她又何必再在乎名声?
宋云桑轻声拒绝道:“我是来伏低做小的,便该有伏低做小的姿态。还拿自己当大小姐避着人,不够诚心。”
她将兜帽扯得更低,垂头看脚尖,隔绝了各式各样的视线。过了一炷香时间,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都挤在这干吗!一大早没事做吗?!”
四下问候声响起:“裴大人。”
裴孤锦语调森寒:“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脚步声纷乱,官兵们四散。片刻,一双黑靴停在宋云桑面前。宋云桑身体有些僵,手心仿佛忽然出了汗。她努力平稳情绪,调整表情抬头,露出了一个笑:“裴大人。”
然后她便撞上了裴孤锦铁青的脸。男人周身的寒气甚至胜过这暮冬的天:“你来这干什么?!”
饶是宋云桑有所预期,也被裴孤锦这模样吓着了。她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大人曾经说,希望我也能主动来镇抚司找你……”
裴孤锦打断:“那是曾经!昨夜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改主意了!”他厉声斥喝:“我不想看到你,回去!”
宋云桑便是幼时也不曾被这般训斥过,呆呆看裴孤锦,半响方张了张嘴:“我、我是走路过来的,有些累了,可以去你那歇一歇吗?”
裴孤锦冷冷看她,宋云桑与他对望,还是坚持不住,别开了头。冬日的冷风灌入眼鼻,她觉得眼眶热热的。她不愿离开,却又不知如何转圜,正觉无措之际,却见裴孤锦转身,一言不发进了镇抚司。
宋云桑怔住,片刻急急跟上。一路心思重重进了屋,宋云桑抿紧了唇,抬手抚上了披风系扣。裴孤锦立在门边,冷声道:“你在这呆着,我让人弄辆马车……”
他转头,话语瞬间顿住。宋云桑已经将披风解下,裴孤锦这才看清,她戴着他送的发簪发饰,佩着他送的项链手镯。这便罢了……大冬天,她竟然穿着他送她的纱衣。艳红的纱衣层层簇簇堆在她的肌肤上,愈发衬得她肤色胜雪,眉目如画……
裴孤锦“砰”地甩上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干什么?”


裴孤锦砸门的力度太大,震得门板都抖了抖。宋云桑身体亦是一颤:“我就是……觉得屋里挺暖和……有点热。”
裴孤锦冷笑:“大冬天,你穿这个,和我说热?”他沉着脸,大步朝宋云桑行去:“既然热,也不必呆屋里了。出去外面吹风吧!”
裴孤锦抓过秋眠手中披风,就要给宋云桑兜头罩下!宋云桑几乎能预料到他的下一步,他会扯了她丢去屋外,然后再不管她。事态远比想象中更糟糕,宋云桑心思混乱,咬咬牙,直直跪下!
她这一跪,吓呆的秋眠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跪下了。裴孤锦的动作顿住,那披风却是没再罩下来。男人朝旁行开一步,背对她道:“宋小姐这又是作甚?!”
那声音中,满满是咬牙切齿的暴躁。宋云桑双手撑地,俯身叩首:“我不热,我穿这衣裳,只是想讨大人欢心。大人若是不喜欢,我可以换。”
她小心朝前爬了些,跪在裴孤锦身旁:“只求大人宽宏大量……我爹爹以往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不要与他计较。”
裴孤锦垂手而立,半响没说话。屋中没有炭火,宋云桑其实冷得骨头都凉。
她的鼻尖寸许处便是尘泥,真真是从来不曾这般卑微过。
宋云桑摸不透裴孤锦。
似乎自两人相识后,这人便不曾按常理出过牌。
她自认没法揣度他的心思,便也不敢自作聪明玩弄心机,不如直接把话说清。
她跪了片刻,看见裴孤锦朝旁行了一步,也想跟上。
却不料裴孤锦忽然抬脚,狠狠踢飞了木椅!
厚重的红木八仙椅飞起,撞在墙上,轰然碎成了渣。
裴孤锦几近粗暴喝道:“起来!”
红木碎片溅在宋云桑眼前,宋云桑便是一个哆嗦。
裴孤锦森然道:“你再不起来,我便让人给你爹爹上刑。”
宋云桑慌忙爬起身。
她抓着裙摆站在那,裴孤锦却又不说话了。
宋云桑紧张偷看他,便见他正看着她的裙摆。
红色纱衣的下摆,灰扑扑的泥渍特别明显,是她方才跪出来的脏污。
宋云桑愣了愣,躬身用手去拍,可手也是脏的,反而越拍越脏了。
裴孤锦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手上。
宋云桑犹豫着拿出块手帕,擦拭手上的污泥。
裴孤锦收回视线,漠然开口道:“宋小姐多虑。你爹爹不曾有得罪我的地方,又何谈计较?
只是你昨夜所求之事,裴某实在无能为力。
今早圣上才召我入宫,令我彻查太子与惠妃私通之事。你爹爹那边,我怕是没法过问了。”
他顿了顿:“这样吧,我叫负责此案的千户过来,往后有什么问题,你去找他。”
宋云桑意外听到太子的消息,心中便是一喜。
圣上既然愿查,就代表态度松动。
太子若能重新得到圣心,于营救爹爹也有益。
可裴孤锦想将她踢给旁人,她却不能答应。
宋云桑道:“大人说笑了。整个锦衣卫都在大人掌控下,其他人不过是听令办事。我爹爹的案子,最后也还是要大人定夺的。”
“所以,你这是赖定我了。”裴孤锦不辨喜怒道:“宋云桑,你便直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宋云桑就是赖定他了。
裴孤锦是现下最有能力,也是最有可能帮她的人。
没来由的,宋云桑便是知道,一定要死缠烂打待在他身旁,才有可能让他消气。
宋云桑小心措辞道:“我只是担心爹爹,想跟着大人,看看事态进展。大人身边总该要个端茶送水的人吧?云桑愿服侍左右。”
裴孤锦一时没答话,屋外却传来敲门声。
裴孤锦看了眼宋云桑,将披风扔给她,冷声道:“穿起来。”这才行到门边。
宋云桑重新穿上披风,总算感觉身子暖和了些。
裴孤锦开了门,与那人低语了两句,那人便离开了。
裴孤锦立在门旁,忽然笑了一声:“宋小姐想跟着我?”
宋云桑应是。她躬身,柔顺道:“大人查案不方便时,我可以回避。求大人体谅……”
裴孤锦打断了她的话:“行,想跟便跟着。你去镇抚司门外等,一刻钟后,我们出发。”
宋云桑不料裴孤锦这么快同意了,一时还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想支开她,暗中从后门出去。
可裴孤锦真要躲,她也没办法,只得应好。
她朝屋外行,却听见裴孤锦低声唤了句:“宋云桑。”
宋云桑脚步顿住,回头看去。裴孤锦侧身立在阴影中,神情看不真切:“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宋云桑怔住。
她不明白裴孤锦这话是何意,可裴孤锦却不再多说,越过她大步离去。
宋云桑在镇抚司门外等了近一刻钟,裴孤锦带着两名锦衣卫出来了。
宋云桑这才松一口气。
她让秋眠找个地方等,自己则跟着三人朝街口行。
裴孤锦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宋云桑快步追在他身后。
她也不敢问裴孤锦要去做甚,就怕惹裴孤锦厌烦。有心说些什么讨好裴孤锦,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气氛有些古怪,还是一名锦衣卫上前一步,笑着朝裴孤锦道:“裴哥,这位姑娘是谁,不和我们介绍下吗?”
裴孤锦脚步不停,声音冷淡:“她是谁,你不会问她吗。”
那锦衣卫哈哈一笑:“能有如此姿容,入得了我们裴哥眼的,除了宋小姐,我也想不到旁人了。”
他朝着宋云桑一拱手:“宋小姐,久闻大名。”
这人说话倒是十分圆滑,看着是夸宋云桑,其实还是在奉承裴孤锦。
可惜裴孤锦不领情。
他一眼剐去,那锦衣卫便笑容一滞,干巴巴道:“小的曾元良,宋小姐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的。”
宋云桑偏头看去。
这是个和裴孤锦年纪相仿的青年,长相还算清俊,看服饰是位镇抚使,自称“小的”,实在是太谦逊了。
宋云桑猜测是之前裴孤锦在他面前提过自己,他才会这般奉承着,却不知道现下裴孤锦已然变了心思。
宋云桑倾身一礼,道了句“不敢”,又追去了裴孤锦身后。
这回,曾元良没再凑上来,而是与另外一名锦衣卫一起,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四人行过一条街,来到了一间小院前。
院中跪着几名仆役打扮的人,裴孤锦领着两名锦衣卫上前,和那看守说话。宋云桑自觉在几米外等候。
几人小声嘀咕了一阵,曾元良忽然朝宋云桑看来,神情有些诧异,却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宋云桑被看得心提了起来。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暗中揣测,却见路上一直没开口的那名锦衣卫行了过来,朝她道:“宋小姐,在下魏兴。裴大人说你不必在此等了,先进屋去。”
宋云桑忽觉不妙。裴孤锦为什么会派魏兴过来,特意带她先进屋?若是三个月前,宋云桑会认为裴孤锦怕她吹风着凉,可现下,他显是想将她抛到一旁的,又怎会再特意关心她。再加上曾元良看她的惊异神情……
宋云桑开始惶惶,却也没法拒绝,只得跟着魏兴朝屋里行。本就是阴天,小院采光不好,屋中光线黯淡。魏兴依旧沉默,领着宋云桑,悄无声息在老宅中穿行。幽暗的回廊藤蔓丛生,宋云桑已经听不见街上的人声,背脊有些发寒。魏兴却终于停了步。他推开一旁的右厢房门:“到了。宋小姐请。”
木门开得很小,房中没点灯,一片昏暗。宋云桑小心跨入其中,才走了一步,却听身后砰地一声响!房门竟然被关上!
宋云桑心猛地一跳!她缓缓转头,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双悬空的脚!
宋云桑猛然捂嘴,强行将惊呼吞下!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看,却是无法自控一点点抬头……便见一个面色泛青神情狰狞的男人吊在房梁,舌头长长垂下,正双目圆睁怒视她!
宋云桑踉跄连退几步,身体撞上了门板!她颤着手去拉门,却发现根本拉不动。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房中忽然起了阴风,寒气刺骨。那吊死鬼晃动了下,好似下一刻便会扑上来,向她索命……
宋云桑手脚冰凉,哆哆嗦嗦转身,用尽全力拍门:“魏大人!魏大人!开门!”
门外毫无动静。仿佛一瞬,世界便只剩下了这间封闭的房。冷风丝丝缕缕灌入披风,就好像有什么正站在她身后,对着她后颈吹气。宋云桑不敢回头,抓住门板扯了扯,忽然便红了眼眶。
她知道裴孤锦为何会这么快同意让她跟着了,也明白在院中时,曾元良为何会诧异看她了。
裴孤锦正巧得知了这上吊者的死讯,要来查看,而她又纠缠着要跟着他。于是,他特意令人将她关来这屋中,想让她知难而退。
——他这是赶她走呢。
宋云桑身体剧烈颤抖。她自小被呵护着长大,就连杀只虫子都不用自己动手,将她和个死人关在一起,她害怕……非常怕。可她不能逃。她逃了,裴孤锦这条路便也断了。
想要救爹爹的信念就如火种,在宋云桑心中燃起了一簇小小火苗,不够明亮,不够温暖,却足以让她支撑住自己,不瘫坐在地上。宋云桑将头贴上门板,喘气混乱,却是不再砸门,也不再出声呼喊。
时间似乎过了很长,宋云桑的身体渐渐停了颤抖。她对着那门板唤道:“裴大人。裴孤锦……你在吗?”
是裴大人裴孤锦,而不是那魏兴。她等了等,依旧没有动静。宋云桑吸了吸鼻子,怀疑裴孤锦先去审问院中仆役了,这样的话,她得在这和这死人待上一两个时辰。她松开门板退后一步,刻意不去看那挂在房梁上的尸体,打算找个地方坐下。可吱呀一声,门却被人推开了。
裴孤锦立在门外,面无表情看她。宋云桑与他对望。裴孤锦一扯嘴角:“宋小姐看上去不大好,是被吓着了吗?”
宋云桑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动作都有些僵。裴孤锦仰头,绕着那具尸体看了一圈,语带嘲讽:“宋小姐不必逞强。若是吃不消,还是回家歇着吧。”他压低了声:“都说冤死者有执念,会在这世上滞留不去。若是这位缠上了宋小姐,裴某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宋云桑眼睫颤动,却是行到裴孤锦身旁:“大人百邪不侵,我跟紧你便行。”
裴孤锦声音转冷,一声嗤笑:“你当我是门神吗,百邪不侵?”
宋云桑微仰起脸:“大人会保护我的。”
她说这话时,神色并不谄媚,亦不殷切,只有一种分外简单的纯粹柔软。裴孤锦看着,脸色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可真是惯会拿捏他的。即便他重生归来,也是一样。可她也真是丝毫未变。明明看上去柔弱又顺从,却敏感,执拗,倔强……生着副怎么捂也捂不热的铁石心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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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洁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甜文分享,欢迎关注置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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