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集丨他想要她!为何不可?!

文摘   2024-10-18 08:00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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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宋云桑回府后便躲在房中,认真研读学习,从图册看到话本,从脸红心跳看到头晕脑胀。
晚饭后,她终于将书册扔到一旁,沐浴打扮。又令人将房中地龙烧热,只着轻薄纱衣,静待裴孤锦到来。
第10集
却说,裴孤锦与尹思觉一众人进包间落座。
宴席开场,裴孤锦便端了酒杯朝尹思觉道:“宋小姐身体不好,扫了二殿下的兴,裴某替她罚酒三杯,还望殿下不要介怀。”
尹思觉微笑举起酒杯:“小事一桩,裴大人不必记挂。”
便有人打趣开口了:“裴大人,那宋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要替她罚酒?”
裴孤锦看去,便见到了尹思觉的谋士范杨。这人是尹思觉的得力手下,因为工于心计,时常被尹思觉带在身边。这问题显然是尹思觉想知道的,但由范杨问出口,却不容易引起人警觉。
裴孤锦一杯酒喝完,又连干了两杯,这才笑道:“范先生觉得,她和我是什么关系?”
他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神情,周围人便跟着笑了。范杨却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他换了说辞,促狭道:“裴大人好艳福。太子妃成婚后,宋小姐可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美人。如今她爹爹下了昭狱,京城里不知多少王公贵族盯着她,最后还是被裴大人抢了先。”
便有人跟着说笑恭贺。裴孤锦放下酒杯,忽而一笑:“这不一样。她对那些人来说,不过是艳福,是个漂亮的小玩意。对我来说,却是心头好。范先生若真要问她和我是什么关系,”他勾唇,缓声道:“大约就是谁敢动她,我和谁拼命的关系吧。”
他说话时语调平和,极黑的眸却直直盯着范杨,莫名让人觉得危险。
范杨脸色便是一僵。
尹思觉一直安静听着,此时含笑打了圆场:“原来裴大人还是情深之人。”
裴孤锦神态恢复如常,摆手道:“谈不上情深。可自己的女人,总不能看着她受欺负。二殿下你说是吧?”
这话题便这么看似安稳揭过了。
酒过三巡,裴孤锦以要进宫为由,提前告退。
其余人不久也离开了,房中只剩尹思觉和范杨。
范杨问:“殿下,你觉得那夜私宅的事,宋云桑可是告诉了裴孤锦?”
尹思觉脸上再不见温润神色,一派冷淡:“那定是说了,不然他为何这般放狠话给我看?”
他面色愈寒:“我甚至怀疑,那夜放火烧了我大半藏宝、救走宋云桑的人也是他。”
范杨便拧起了眉:“这可不好办了。裴孤锦此人得圣上信赖,轻易动不得。”
尹思觉:“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有本事动他一般。”
范杨:“咳……”
尹思觉漠然道:“这人是没法拉拢了。他要护宋云桑,那便是我们的敌人,往后若有机会,除掉他。曾元良也死了,你再去看看锦衣卫里还有没有合适的人。”
范杨应是。尹思觉又道:“宋云桑留不得,派人杀了吧。”他摇摇头:“到底是个美人,可惜了。”
范杨犹豫道:“可裴孤锦说谁敢动她,他和谁拼命。若是惹怒了他……”
尹思觉嗤道:“他若真这般在意,怎么可能不将宋云桑接回府里?不过是说给我听罢了。我便是真杀了她,他也不过是少了个合意的女人,难道还真会找我拼命?”
裴孤锦不料自己说了前世类似的话,尹思觉却还是对宋云桑起了杀心。他进宫面见圣上,直到酉时末才出宫,找了家酒楼简单吃晚饭。
许是和尹思觉周旋了一场,裴孤锦心情不大好。
他气宋云桑从来就没有保护自己的自觉。
范杨的话真没说错,宋侯爷一入狱,京城里不知多少男人对她虎视眈眈。
偏偏她还一无所知,四下抛头露面,就怕别人逮不到机会欺负她一般。
前世今生,若不是有他护着,她怕是早被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了。
她就只惦记着找人救她爹爹。
其实,他也不是不救的。
虽然前世两人有许多不愉快,但好歹夫妻一场,这点情分他不会不讲。
加之前世,也的确是他思虑不周,才会让宋侯爷死在返乡的路上。
这件事就成了宋云桑无法释怀的心结,他也多少觉得有所亏欠,是以这辈子,他本就打算尽全力营救宋侯爷以作补偿。
可他怎么想怎么做,都是他的事,不愿被她知道。
不然他要如何解释,他为何不计报酬甘冒风险帮她?
他不想再娶她,不想再困她在身旁,不想再重复前世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了。
可她却偏偏要他同意救人,偏偏纠缠上了。
为了求他救人,她竟会主动提出嫁给他,更是说出“办了我也可以”这种话。
客栈中,女子阖眼靠近献吻的模样在脑海划过,裴孤锦便觉一阵燥热,烦得心头火起。
他真不想见宋云桑。
这人现下行事出格,与前世判若两人,他真怕什么时候就会管不住自己。
可他一会还得去见宋云桑。
太子之案进展如何,宋云桑定是巴巴等着消息。
与其晾着她让她费劲打听,不如他直接告诉她,也免得她再折腾什么事情。
思及圣上已经将淑妃和杨都督收押,现下就等着三司会审,这期间他也没什么能做的,裴孤锦决定今夜过后,便回府闷几天不出门了,这样宋云桑总不至于再跟着他。
思量已定,裴孤锦去了宋府。
宋云桑的小院竟然没有下人,裴孤锦心中忽觉不妙。
他缓缓呼气,推开房门,便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小榻上,只着红色薄纱,香肩半露的宋云桑。
宋云桑盖着件狐裘等裴孤锦,被暖气蒸得昏昏欲睡,却听见了推门声。
她一个激灵,连忙将狐裘丢去一旁!
再看去,果然是裴孤锦立在门外。
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真见到裴孤锦,宋云桑还是不自觉紧张。
寒意自门外灌入,毫无遮挡的胸颈和小臂立时起了小疙瘩,宋云桑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光裸的脚尖去探地上的鞋:“裴大人……”
话没说完,便见裴孤锦铁青着脸转身,狠狠将门砸上!
“砰”一声响,宋云桑呆住了。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好好打扮过,自觉很能看的过去,真不料裴孤锦会砸门走人。
宋云桑一慌,鞋都来不及穿,赤脚追了出去:“裴大人!”
只开个门的功夫,裴孤锦已经走到了小院门边。
宋云桑被暮冬的夜风吹得颤栗,却管不得那许多,急跑几步扑在裴孤锦身上:“大人!大人等等!我、我不用你帮我救爹爹啊!”
她只想着不能放裴孤锦走,扑完才发现,自己搂住了男人的腰。
现下她整个人都贴在他的后背,男人体温传来,那滚烫热度让宋云桑生了错觉,好似两人身上的衣物都消失了一般。
宋云桑觉得羞惧,冰冷的身体却本能想靠得更紧。
她并不想把爬床搞得那么直接,不想一上来就说“不用娶我不用救爹爹,带我去昭狱我就是你的”,可裴孤锦实在太狠了……
宋云桑委屈道:“我只想去昭狱见爹爹一面,这对大人来说,总不是难事吧?”
她以为退步至此,总能解决问题。
却不料,男人绷紧了身体,声音忍耐传来:“松手!”
他竟然……还要拒绝她!
宋云桑头脑一时空白,却感觉裴孤锦猛然扣住她的手!
那架势,凶得仿佛要当场将她犯事的手折断。
可他缓了片刻,却是开始一根一根掰她的手指。
宋云桑根本没法抵抗,不过片刻,便被裴孤锦从身上撕了下来,丢在一旁。
裴孤锦再不停留,快步走出小院。
燥热蒸腾得他头脑晕眩,女子柔软的触感仿佛粘在了他身上。
那熟悉的甜香诱惑着他,逼得他几乎失控,裴孤锦都不知他是怎样管住自己的。
他只想快一些,再快一些,早点逃离这里。
可晚风吹来,送来了隐约的呜咽。
裴孤锦脚步僵住,再动不了分毫。
——宋云桑哭了。


宋云桑身体抖得厉害,也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太过羞辱。
如何不羞辱……她都不用他娶她,也不用他救爹爹,可她甚至连去昭狱一次都不值……
宋云桑知道自己不该放弃,可她追了两步,却再迈不动脚。
她也是要脸的,今夜能做出这种事,她已是彻底豁了出去,可裴孤锦却还看都不愿多看她。
宋云桑望着男人远去的身影,扶住院门滑坐在地,垂头低泣。
暮冬的夜风寒冷,却敌不过宋云桑心中的悲寒。
她知道裴孤锦应是走远了,愈发管不住自己,哭声渐大。
泪眼迷蒙间,她忽然看到了一双黑靴。
宋云桑哭声顿住,缓缓抬头。
裴孤锦不知为何,竟然去而复返。
月光黯淡,裴孤锦的神情看不真切。
男人哑声喝道:“不许哭!”
宋云桑一口气抽到一半,生生憋了回去。
裴孤锦躬身,打横抱起她,朝屋中行去。
他关上门,将宋云桑放回榻上。
宋云桑怔怔仰头,而裴孤锦扯过狐裘,将她整个包裹住。
然后他行到一旁桌边坐下,也看向宋云桑。
宋云桑说不上裴孤锦是什么表情。
男人脸上是惯常的冷漠,可这冷漠中,却又有些压抑的烦躁、恼怒以及无可奈何。
宋云桑不明白裴孤锦的用意:他掉头回来……是暗示她方才的事,还可以继续吗?
可宋云桑一时又没了再主动的勇气。
方才她没穿鞋袜就跑去院中,脚上沾染了泥污,实在不舒服。
宋云桑下意识将脚埋在毡毯里摩擦,试图用那细密的毛绒将脚擦干净。
她摆弄着自己的脚,又偷偷去看裴孤锦,便见裴孤锦盯着她光裸的脚,神情愈发诡异了。
宋云桑动作顿住,片刻抬手,去拍那弄脏的毡毯。
裴孤锦目光又落回她身上。
那些复杂的神色敛去,只剩下无情漠然。
裴孤锦道:“以后不许再勾引我。”
宋云桑觉得裴孤锦真是好不讲道理。这难道不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合作吗?
宋云桑争辩道:“大人昨日不是说,我若不介意做个伺候人的,不介意你只办事不救人,你也不介意收了我。我一不用你娶我,二不用你救我爹爹,我只求去趟昭狱……”
裴孤锦沉着脸打断:“我改主意了。我府上女人太多,不想再收你。”
宋云桑脸腾地涨红了。改主意?又改主意?!
裴孤锦可太坏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善变的男人!
宋云桑胸膛起伏:“大人都没试过,如何知道你不会喜欢?”
她扔了狐裘跳下榻,几步行去裴孤锦身前:“大人总该给我个机会——”
轻纱之下,少女身体曲线影影绰绰。
宋云桑清晰看见裴孤锦面色扭曲了下。男人凶狠道:“坐回去!穿好衣服!”
宋云桑一口气梗在胸口,就是不后退。
她的手指哆哆嗦嗦去扯衣襟的系带:“这衣服不行吗?好,我换……”
宋云桑扯开系带,就打算自个脱光。
裴孤锦猛然站起,暴怒喝道:“我带你去昭狱见你爹爹!”
宋云桑动作顿住,定在了那。裴孤锦……答应了?!
他什么都不要,就直接答应了她的要求?!这……这她还要如何纠缠下去?!
裴孤锦脸色变幻,十分好看。
他别过视线,恶狠狠道:“我承认,之前骗你纠缠你,是我不对。”
宋云桑茫然看他,实在无法理解这急转直下的剧情。
裴孤锦便露出了不耐又不屑的神色:“作为补偿,明日我带你去昭狱见你爹爹。之前我纠缠你的事,便一笔勾销,”他停顿片刻,咬牙恨声道:“你也别再纠缠我了!”
说罢,他再不留恋转身,推门大步离开。
门再次关上,宋云桑还回不过神。这是……什么进展?裴孤锦说他不对,说他要补偿她,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所以裴孤锦是个这么讲道理的人?
这话说出来她都不信。那裴孤锦态度的突兀转变,到底是什么原因?总不能是因为她哭了,他便心软了吧……
一肚子疑惑得不到解答,可明日,她就能见到爹爹了!
欢喜涌上心头,压过了方才的羞惧悲愤,宋云桑渐渐平复了情绪,开始思考可以问爹爹些什么问题。
她想到凌晨才强迫自己睡去,却不知道裴府,裴孤锦仍未入眠。
裴孤锦回府后,在院中练剑练到了夜半。
他出了一身大汗,可心头那股火却顽强燃烧,热得他心烦意乱。
裴孤锦又去泡了个冷水澡,这才觉得身体的躁动平复了些。
可身体安分了,心中的烦躁却迟迟不消。
前世今生的场景在裴孤锦脑中打架,他不知熬了多久,方才勉强入眠。
许是想起了太多往事,梦境恍惚之间,他回到了前世。
也是宋府,也是宋云桑的房间。
这是宋侯爷被下狱的第二天晚上,宋云桑坐在桌边,僵着身体垂着眼,不敢看他。
裴孤锦听见自己一声轻笑:“桑桑,我这么急急赶来你这,可不是想看你这么装哑巴的。”
宋云桑小脸有些白,依旧低着头道:“那,裴大人可吃了晚饭?”
裴孤锦笑道:“来不及吃。”
宋云桑明显露出了轻松神情,终于抬头:“我让人给大人准备。”
她起身逃似的就朝屋外行,却被扣住了手腕。
裴孤锦站起,与她贴身而立:“别管晚饭,饿一餐死不了。”
他舔唇,在她耳边压着声音道:“可再等片刻,我都得疯啊。”
他的呼吸打在宋云桑脸侧,宋云桑明显瑟缩了下。
裴孤锦指尖抚上了她的脸,没有用力,可宋云桑却是轻颤起来。
她反应过来就想后退,裴孤锦却如猎食的野兽,迅猛扣住了她的腰。
他咬住那圆润耳垂时,宋云桑哭了出来。
燥热充斥着四肢百骸,裴孤锦头脑眩晕,哑声哄道:“哭什么,不是说好了吗。”
宋云桑在他怀中连连摇头,抽噎着道:“我没有!你说成婚,现下还没成婚……”
裴孤锦去堵她的唇,含混道:“迟早的事。总归我答应你的,就不会骗你……”
他连哄带骗,总算逼得宋云桑点了头。
纠缠之时,他只记得那逼疯人的满足,和宋云桑酥到骨子里的哭声……
四更天,裴孤锦忽然睁眼,感觉到一片濡湿。
宋云桑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裴孤锦在床上躺了半响,终是坐起身,狠狠抹了把脸。
他对她的欲念历经前世五年,丝毫不减,反而因为近日的克制,愈见炽烈。
裴孤锦想,这个女人真是要他命了……她便是什么也不做,他也失了心智一般想要她。
她却还总是不知死活凑上来……
这人绝对,绝对不能沾,就连想都不该想。
裴孤锦认命起身去沐浴更衣,却再没了睡意。
想到自己在这不得安眠,宋云桑却定是在酣睡,裴孤锦就气得磨牙。
裴孤锦在屋中胡乱走了一刻钟,终是愤愤换了身夜行衣,偷偷摸摸出了府。
这么一路躲着巡城官兵,又避过宋府门外看守的锦衣卫们,他来到了宋云桑的院中。
房屋后侧,有一扇小窗。
侯府没出事时,这里是有三四人看守的,裴孤锦每每还得不声不响打晕几个人,才能进房。
现下却简单了。
窗户竟然没上锁,想来宋云桑几次投怀送抱失败,便以为他对她没了兴趣,怎么也不料冷漠不屑的裴大人,竟还会偷偷深夜造访。
裴孤锦熟练推开小窗,潜进了宋云桑闺房。
宋云桑果然睡着了,桃红色的被褥紧紧裹着身体,只露出一张娇艳的小脸。
裴孤锦在她床头几步远处站定,一直翻涌的气血终于渐渐平静,开始思考自己为何来了这一趟。
在家中时,他太想过来,于是也就来了。
他原以为是自己不愿一个人气闷,想来折腾宋云桑——或许是装鬼吓唬她,又或者是抓条蛇扔她床上。
可站在她的床头,他却发现他并不想这么做。
能在这样的深夜与她共处一室,安静看着她,已经是他逾越了……他喜欢。
回想前世,他们如此和平相处的时光也不多。
倒不是宋云桑嫁了他还别扭。
在兑现承诺上,她向来干脆利落,绝不食言。
她说了她会嫁给他,会尽一个妻子的本分,她做到了。
她只是不爱他,也不信他。
就在他们成婚后的半年,宋侯爷出狱返乡,而后死在了路上。
官府给的说法是遭遇了流寇,可所有证据都指向他。
现下想来,那不过是尹思觉的布局,可当时的他真没法自证清白。
这成了他与宋云桑争端的开始。
她没法再面对他,她要求离开,而他不肯放。
如果当初,他能思虑更周全,阻止宋侯爷离京;
如果当初,他能多一些耐心,等到宋云桑真心交付;
如果当初,她提出离开时他能退一步,给她些空间……或许,他临死时的遭遇便会不一样。
裴孤锦不知这样定定立了多久,忽然听见了细微声响。
他循声望去,脸色变了。
窗户上竟然凭空多出了一根手指!
有人在外悄悄捅破了窗户纸!
裴孤锦眯眼看着,便见那小洞中,伸进了一截小竹管,外面的人显是打算吹迷香。
梦境中的宋云桑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危机,难受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
前有转醒的宋云桑,后有吹迷香的刺客,裴孤锦立在中间,绷紧了身体。
宋云桑睁眼,神色迷蒙扫视房中,裴孤锦反应过来,抓起一旁宋云桑的衣裳,就朝她扔去!
宋云桑还没清醒,就被棉袄兜头盖脸罩了个结实!
她“啊”地一声低呼,慌乱喊道:“谁?!”
窗外那人听见声音,一时没了动作,裴孤锦借机腾身跃起,朝着窗户重重一撞!
窗户轰然碎裂!
裴孤锦飞身站在了院中。
一名黑衣人连退几步,嘴边还举着那根小竹管。
裴孤锦没带佩剑,二话不说捡了段树枝,就朝黑衣人头上劈去!
黑衣人急急闪避!
又扔了那小竹管,在腰间一摸,手中便多了柄软刀!
黑暗之中,软刀与树枝相撞,将树枝斩为两截!
下一瞬,那闪着寒芒的银光又冲裴孤锦胸口而去!
交手不过须臾,裴孤锦便知此人是个高手,一声呼哨!
喧哗声由远及近,守在侯府的锦衣卫赶来了。
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裴孤锦追上,黑衣人反手便是一刀!
裴孤锦闪身避开,黑衣人借机几个纵身,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校尉们赶到时,只见到了一身夜行衣的裴孤锦。
有校尉还想冲上前擒人,领队的千户却认出了裴孤锦:“裴大人?”
裴孤锦将手中的断树枝扔了,压着声音,却压不住怒火:“刚刚来了刺客!你们……”
训话未完,宋云桑屋中却亮起了灯。
女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些颤:“外面、外面出什么事了?”
裴孤锦脸色微变,突然身形如鬼魅,几步冲出了院。
校尉们懵逼立在原地,却见裴孤锦去而复返,自院门处探出了半个身子。他朝着千户比了个手势,千户一脸恍惚点头,朝里面答:“宋小姐,方才来了刺客,现下已经无事了。”
片刻,吱呀一声响,屋门打开了。
宋云桑披着狐裘出门,神色紧张:“刺客?抓住了吗?”
她扫视一圈,没见到犯人或者尸体,脸色便白了。千户答道:“那人武功十分了得,被他逃了。”
宋云桑愈发担忧:“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千户想了想,实在没法从裴孤锦方才那一个手势,猜测出刺客的信息。
他只得道:“暂时不知。宋小姐不必忧心,我们会彻夜守在这,定不会让你出事。”
宋云桑这才放松了些,感激道:“有劳大人了。”
她回屋,关上了门。
千户连忙行去院外。
大树阴影下,藏着他们的指挥使大人。千户单膝跪地:“属下失职,请裴大人责罚!”
裴孤锦却没再训斥,只是恼火道:“多调些人来,守住她院子。”
千户领命告退,先让跟来的校尉们守在了宋云桑院外,这才去镇抚司调人。
裴孤锦越过半开的院门,看向那间亮灯的屋,眯起了眼。
竟有人派刺客对付宋云桑。这人是谁,实在不做他想。
可为什么呢?
前世,他向尹思觉表明自己能把命都给宋云桑,尹思觉便隐藏了对宋云桑的心思。
这一世,他说了类似的话,尹思觉却派人来刺杀宋云桑。
前世与今生,到底哪里有不同?
裴孤锦思来想去,明白了原因。
前世,他占了宋云桑后,次日便将她带回了府中。
宋云桑被吓着了,又被折腾半宿,到府中便发了烧。
他一时着急,还私下请了御医为她看诊。
而这一世,他虽然放了狠话,却没将宋云桑带回府中,更没有表明他要娶她。
所以……为护住宋云桑,他还得将她带回府?
裴孤锦烦躁呼出口气,狠狠一拳砸在树上。
“咚”的一声闷响,树叶打着旋落下,裴孤锦脸色忽然一僵。
等等——他府中应该有三十个女人,和一个逼他成婚的娘!
裴孤锦面无表情抠下一块树皮:然而他只有一府仆役,怎么办?
却说,宋云桑半夜被惊醒后,就没再睡着。
竟然有黑衣人偷摸到了她房中,这真是太可怕了。
所幸那人并没有伤害她,还被看守的锦衣卫们发现了,只能跳窗逃跑。
唯一奇怪的是,她觉得打斗结束后,她似乎听到了校尉们喊“裴大人”。
可她出外时,裴孤锦却并不在,宋云桑只能当是自己听岔了。
既然睡不着了,宋云桑便早早起了身。
她先是吩咐厨娘做了些好吃的,又去爹爹书房密室里找了些金银珠宝带上,给爹爹狱中打点,最后还备了常用药和换洗衣裳。
去昭狱一趟不容易,她想尽可能给爹爹多准备些东西。
辰时初,裴孤锦来了。
男人脸色不大好看,见到宋云桑身旁抱着小箱子的丫鬟秋眠,脸色就更臭了。
他冷冷问:“箱子里是什么?”
秋眠赶紧将箱子放下,打开。
宋云桑拿起最上面的檀木小盒,这是专门给裴孤锦准备的金银珠宝。
有了第一次失败的行贿,第二次行贿,宋云桑手都有些抖:“今早给爹爹收拾东西,看见了些小玩意,大人若是不嫌弃,便……”
裴孤锦漠然丢下四个字:“不要,拿走。”
宋云桑盒子都还没打开,一时定在那。
裴孤锦躬身,自个将那箱子翻了个遍,直起身时道:“除了衣服,其他都不许带。”他转身头也不回道:“我在府外,快点出来。”
没办法,宋云桑只能让秋眠将衣裳打了个包袱,抱着上了马车。
她本以为裴孤锦不让她带药和吃食,是故意不让她痛快。可进了昭狱后,她却怀疑自己误会了裴孤锦:他可能只是觉得没必要。
京城中,昭狱是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存在,可宋云桑看来,这里似乎并不可怕。
没有血肉模糊刑讯场面,也没有犯人的哀嚎。事实上,宋侯爷被关在地上二层,光线好不说,其余牢房竟都空着,整个二层就宋侯爷一个人。
裴孤锦送到二层,便没进去了,只叫了个校尉给宋云桑领路。
最里间的牢房里摆着一张小木床,以及书桌和椅子。宋侯爷衣裳干净束着发,正坐在书桌边看书,还是往日清瘦温和的模样。
宋云桑哽咽唤道:“爹爹!”
宋侯爷听见声音抬头,愣住了:“桑桑?”
校尉打开牢门,也退下了。
宋云桑抱住宋侯爷,眼泪就下来了。宋侯爷显然不知道女儿要来,也十分激动。他拍着宋云桑的发安抚:“没事,没事,爹爹不是好好的吗,别哭。”
宋云桑也不知裴孤锦能给她多少时间,不敢浪费,抹了眼泪退开一步,开始给宋侯爷讲这几天的情况。又问宋侯爷:“爹爹,圣上认定你贪污,到底是得到了什么证据?”
宋侯爷说话慢且平和:“并没有证据。就是思妍和你说的那般,闵浙流民造反,官员上奏时说他们的口号是清君侧,将近年闵浙民不聊生之事,安在了我开海之事上。”
宋云桑愣住:“所以二殿下派人来告诉我,圣上得到了你收受商人贿赂的证据……”
宋侯爷目光复杂看宋云桑:“是骗你们的。”
宋云桑抿紧了唇。
原来圣上并没有得到确实证据。
这看起来是件好事,其实却不然。
如果有捏造的证据,那只要证明这是诬陷,便能还爹爹清白。
可没有假证据,只因为“流民传唱的歌谣”,这却要如何证明爹爹清白、如何营救?
且圣上没有证据却将宋侯爷下了昭狱,只能说明两点。
一,是他对力主开海的宋侯爷和太子不满已久,此次只是碰上导火.索,爆发了。
二,他十分担忧害怕闵浙流民造反,不准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宋侯爷推出来做顶罪人。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宋云桑的心揪了起来。
她以为爹爹被夺嫡之争牵连,已是最糟糕的境况,却不料,爹爹的情形比她想象中还要更艰难。
他不仅卷入了夺嫡之争,更被圣上嫌恶了。
她心绪波动,宋侯爷却是开口了:“除了二殿下,还有人欺负你吗?”
宋云桑回神。
她不在意自己怎样,只是急急道:“没有。爹爹,眼下这情形,我该怎么救你,你快教教我!”
宋侯爷长叹一声:“傻丫头。闵浙流民造反,圣上总要推个人出来发落,以平民怒。爹爹当年力主开海时,便想到了会有今天。你救不了爹爹,便不要再操心了。”
心中所想被证实,宋云桑眼泪再控制不住。
她用力摇头:“不,你一定有办法。”
宋侯爷摸了摸她的发:“古往今来,思变革者多不得善终。我为官多年,开海乃是夙愿,现下虽未成功,却并不后悔。”他放柔了声音:“爹爹只是担心你。”
宋云桑哭得更厉害了。宋侯爷有些无措,去书桌里翻出了干净手帕,帮她擦脸:“可是裴孤锦带你进来的?”
宋云桑点头。
宋侯爷端着手帕陷入了思索,半响方道:“桑桑,你嫁给裴孤锦吧。”


宋云桑一怔,怎么也不料宋侯爷会突然这么说。
宋侯爷又道:“你可知道爹爹做了什么,这三个月,裴孤锦才没再纠缠你?”
知道裴孤锦并非和爹爹置气后,宋云桑也有过疑惑:“爹爹做了什么?”
宋侯爷摸了摸鼻子:“爹爹说和他大闹了一场,是说大话了。”
宋云桑:“??”
宋侯爷一声轻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请他吃了餐饭。酒席之上,我忧愁悲痛连连哀叹,只道你因为被他纠缠,夜夜以泪洗面,几次想要绝食或者自尽,却被人拦住了。”
宋云桑:“……”
“爹爹你……”宋云桑有些哭笑不得,她爹爹在她面前,果真是一贯要面子的。又有些不敢相信:“你说我一直哭,还寻死觅活,他就没再纠缠我了?”
宋侯爷颔首:“正是。此人软硬不吃,行事又肆无忌惮,我也很犯愁,才想到了这办法。但是他能因此收敛,说明心中是真有你的。”
宋云桑垂着眼,不说话了。
或许裴孤锦曾经心里有她吧,但分量总归不算多,且现下却定是没剩多少了。
他顾忌前程性命,已经“想开了”呢。
宋侯爷左右踱了几步,继续道:“爹爹之前拒绝他的求亲,是因为爹爹还是侯爷,足够护住你。而裴孤锦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身份太麻烦,你若嫁给他,往后生活怕是没个清静。可爹爹入狱后,却没法再照顾你。你如此相貌,还是得尽快成亲。”
“这事难就难在,对你生了心思的是二殿下。你就算找个小门小户成婚,对方没权没势,也还是护不住你。裴孤锦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却是有这个能力。”
宋侯爷站定,认真朝宋云桑道:“桑桑,你便嫁给他吧。”
宋云桑一时心绪复杂。
她也不能说裴孤锦现下不娶她了,不仅不娶,她连爬他床都爬不上。
遂含混道:“爹爹,别说这些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你也不要放弃。”
宋侯爷只当她还是不愿嫁裴孤锦,劝道:“其实抛开身份,抛开他做事手段,裴孤锦还是不错的。长相好本事大不说,重点是迷恋你,也堪为良人……”
他的话忽然顿住,神色有些尴尬:“裴大人。”
宋云桑身体也是一僵,转身看去,果然见到裴孤锦正立在不远处。
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神色倒是如常,朝着宋侯爷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了。”
宋侯爷便将未尽的话咽了回去。
宋云桑依依不舍与爹爹告别,红着眼跟上了裴孤锦。

两人一前一后行过一段路,宋云桑低低开口道:“裴大人,你能给我句准话吗?我爹爹他,到底还有没有希望出狱?”
裴孤锦没有回头,声音漠然传来:“有希望又如何?没希望又如何?难道没希望,你便会安心等着?”
他还是什么也不肯告诉她。

宋云桑以为昨夜过后,她会羞愤交加,再不敢勾引裴孤锦。
可清楚爹爹的困境后,她却发现,原来她能做的远远更多。
宋云桑快走几步,抓住了裴孤锦的手:“大人且等等。”
裴孤锦几乎是立刻抽出了手:“有话说话!”
宋云桑仰头靠近,几近急迫问:“大人曾说过,只有太子重获圣宠从旁协助,你才有可能救爹爹。你是有办法救我爹爹的,是吧?”
裴孤锦冷冷道:“宋小姐不要误会。或许当时裴某没说清楚,你爹爹这案子要不要审理,怎么审理,都取决于圣上的命令。圣上让我彻查,我便去彻查,你爹爹若是无辜,我自会还他清白。这可不是我能有办法的。”
这真是个无懈可击的推辞。
宋云桑没混过官场,当时便愣在了那。
裴孤锦又朝前行,宋云桑回过神,追了上去:“裴大人!”她鼓足勇气:“你……你可听到了我爹爹说的话?”
裴孤锦脚步不停,根本不给反应。宋云桑小跑着追上他:“爹爹同意我嫁给你了。”
裴孤锦一声嗤笑:“那又如何……”
他的话被打断,因为宋云桑在他说出拒绝之前,扑入了他怀里!
她紧紧抱住他,闭眼不管不顾道:“裴大人,其实、其实我喜欢你!之前那都是爹爹他不同意我嫁你!你是锦衣卫,他是清流,我只能管住我的心意。可现下爹爹也松口了……”
宋云桑昨夜便好好思考过,既然裴孤锦女人太多,她的身体不够诱惑,那不如换个思路,谈谈感情。
宋云桑鼓起勇气表白:“我好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感觉裴孤锦身体僵住,半响,双手用力抓住了她胳膊!
宋云桑以为他又要将她扯下来了——或许是她的演技太拙劣,或许是她的爱慕太突然不可信。
她拼命往裴孤锦怀里钻:“别,别!别拒绝我!求你了,你就再喜欢我一次吧!”
她感觉裴孤锦的手僵在她的胳膊上,迟迟没了动作,心中生出希望。
可下一秒,裴孤锦还是将她从身上扯了下来。
宋云桑心都凉了,却见裴孤锦背过身,泄愤一般,双手朝牢门狠狠一砸!
铁质栏杆“哐啷”一声重响,在空荡的二层回荡。
宋云桑被这惊雷般的声音吓得一个哆嗦,低低一声呜咽。
裴孤锦抓住栏杆背对着她,看不见脸色,可手背却是青筋暴起。
男人气场太过可怖,宋云桑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会倒拔起那栏杆,将她砸成肉泥。
宋云桑捂住嘴,克制着不要发出声音。
却见裴孤锦转过身来,双眼赤红看她,扯着唇露出了一个笑:“好,你喜欢我是吧?”
他看起来像是气疯了,可嘴角的确是上扬的。
那笑容看起来,有种诡异的扭曲。
宋云桑连退两步,颤声不敢答:“我、我……”
裴孤锦却没等她的回答:“好,好。”他偏头闭眼,片刻睁眼,咬牙道:“可巧了。昨夜我娘才在府里发了脾气,逼我带个好姑娘回去。你想和我在一起是吧?行,你跟我回府,假装我相好。”
宋云桑眼中含泪发抖:“假、假装?”
裴孤锦恶狠狠逼近一步:“怎么,宋小姐不愿意?”
宋云桑连退几步,背贴上了墙壁:“愿意,我愿意……”
她的一退再退似乎刺激了裴孤锦。
男人猛然逼近,将她桎梏在自己与墙壁之间,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他俯身低头,逼在她面前寸许,一字一句道:“让我看看……你是怎样喜欢我。”
墙壁被打得重重震了震,宋云桑眼睫也跟着颤了颤。
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终是支撑不住,滑落了脸庞。
仿佛被按下了休止符,裴孤锦粗重的喘息便是一顿。
男人本能抬手,想去抹她的眼泪,可那手抬到一半,却又定住,缩了回去。
裴孤锦退开,立在几步远处,安静不再出声。
可宋云桑眼泪一旦开了闸,就没那么快停。她泪水湿了脸,却还害怕不敢呜咽出声。
宋云桑也不知道裴孤锦站在一旁看她做什么。可能觉得她要求太多,又可能是嫌她烦,总归她能猜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宋云桑甚至怀疑裴孤锦会改主意——他可能都不想将她带回府了,他想就地将她和爹爹关在一起。
裴孤锦脸色便在宋云桑的眼泪中,越来越僵。
宋云桑终于克制不住抽噎出声时,他焦躁开了口:“宋侯爷出事当晚,我便和圣上提请,前往闵浙查探受贿之事。可圣上对你爹爹心存不满,不肯答应。只有太子重获圣心,劝得圣上同意查案,我才有可能救你爹爹。”
宋云桑哭声顿住,怔怔抬头。
裴孤锦怎么……忽然就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不仅是告诉了她他需要太子做什么,甚至清楚表态他有可能救她爹爹。
裴孤锦对上宋云桑的茫然目光,便又露出了不耐神色。
却是压着声音,仿佛怕刺激了她一般道:“告诉你这些,便算是你入府假装我相好的报酬。你现下就回去收拾收拾,今日傍晚,我来接你。”


宋云桑回到府中, 慢慢缓过了神。
她得住去裴孤锦家了。既然是为了敷衍裴老夫人,那约莫是要假装成侍妾或者通房。
若是搁在之前,宋云桑一定无法接受这种“折辱”, 可如今她想开了, 心情倒十分平和。
除去身份问题,入裴府还是好处多多的, 至少她能和裴孤锦日夜相对了,这对她来说便是机会。
宋云桑初步拟定了个计划。
裴孤锦的娘亲中意她, 她入府后, 首先便是要尽快和老夫人搞好关系。
其次要努力向裴孤锦表达爱意,或许就能讨了裴大人欢心。
至于后院那三十个女人,有空她可以去拜访下,了解下裴孤锦为什么会看上她们,择其善者而从之。
正谋划间, 她忽然想起了今日牢房外, 裴孤锦忽然顿住的粗重喘息。
宋云桑困惑皱了皱眉。
如果她的感觉没错,裴孤锦当时正处于爆发边缘, 可是发生了什么, 让他生生压住了自己的火气。
所以,发生了什么?宋云桑仔细回忆,却只能记起自己当时被吓哭了。
曾经的一闪而过的念头再次出现在脑海,宋云桑忍不住想:难道裴孤锦改变态度……真是因为他怕女人哭?
宋云桑将裴孤锦几次态度突然转变的经过在脑中过了一遍, 竟是意外发现,那几次她的确是都哭了。
最开始,他想拿走他的玉佩,可看到她眼眶含泪,他便只是威胁她不许弄丢。
后来他逼她喝酒, 不然就要赶她走,她哭了,他便再没提这事。
他要软禁侯府所有人,她哭着说自己难过,他便应了她一个愿望。
昨日她引诱他,他都已经走远了,可她哭了,他便去而复返……
宋云桑有些糊涂了。
其实这么推测起来,每件事情都能圆得过去,且在此之前,裴孤锦也是不乐意看到她哭的。
但宋云桑觉得裴指挥使有这么个弱点也太匪夷所思,便也不敢太过相信。
她只是将这事暗暗记在了心里,打算往后碰到困境时,死马当作活马医,姑且一试。
她将行李收拾好,又将侯府大小事务安排妥当,便到了傍晚。
裴府果然来马车了,却只是管家,说会来接她的裴孤锦并没出现。
管家恭敬行礼:“宋小姐,裴大人有急事出外,让我来接您过去。”
裴孤锦竟然出外了。也不知是什么急事,都没带上她。宋云桑有些担忧,可想到她一会正好可以去拜见老夫人,又振作了。
她带着丫鬟嬷嬷到了裴府。她的住所是个独立院落,管家朝她道:“宋小姐,这间院子是大人指给你住的,你且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我便是。”
宋云桑四下打量。院子挺大,屋子有六间房,收拾得十分干净。角落开着梅花,院中还有许多花草树木。
令她意外的是房中摆设,并不似裴孤锦一贯的金光闪闪,倒是十分低调精致,别有种清雅。
这种风格,裴孤锦定是不喜的。想来也是因此,他才会将这院子给她,倒正投了她所好。宋云桑对管家道:“谢谢,都很周全了。却不知老夫人住在哪里?一会我想去拜见她老人家。”
管家躬身:“老夫人住在西厢房。可她一向睡得早,现下已是歇下了。”
宋云桑怔了怔,现下才刚酉时,裴老夫人睡得这般早?她只得道:“那我先不打搅她了。”
裴孤锦不在府上,裴老夫人又睡了,宋云桑想了想,觉得还是别浪费时间,先去拜访下其他女人。宋云桑问了管家信息,又让秋眠准备了些首饰,敲响了隔壁院子的门。
一个容貌平平的女子开了门。她有些意外打量宋云桑,很快变了脸色:“请问你是?”
宋云桑也不懂她为什么会变了脸色,只是礼貌道:“我是今日刚进府的宋云桑,住在隔壁,特来拜访佟姨娘,麻烦你通传一声。”
那女子紧张握住双手,谦卑道:“宋小姐,我就是佟姨娘。”
宋云桑微讶,她看这人的气度容貌,还以为是丫鬟。宋云桑连忙道:“对不住,是我眼拙,请不要放在心上。”
佟姨娘比她更惶恐,躬身道:“不不,都怪我,让你误会了。”她退开一步:“宋小姐请进。”
宋云桑跟着佟姨娘进了院。这院子比她的院子小太多了,屋中也只有一厅堂两间卧房。出乎宋云桑意料的,这里竟没个丫鬟,佟姨娘亲自为她泡茶。
宋云桑看着,心中惊讶:京城传言裴孤锦爱财,现下看来果不其然。佟姨娘一定是位不得宠的妾室,而裴孤锦竟然都没舍得给她配丫鬟。
宋云桑有些同情,却见一旁卧房中行出了一名女子,容貌却是上佳。那美人巧笑唤道:“佟姐姐,什么人来啦?”
佟姨娘先是谦和朝宋云桑介绍:“这位是婉姨娘。”这才朝婉姨娘道:“这位是今日刚来的宋小姐。”
她对那婉姨娘的态度和对宋云桑的态度明显不同。对宋云桑,她几乎能称得上恭敬了,对婉姨娘却是有些严厉,倒好像……她是这人的教习一般。
婉姨娘笑嘻嘻迎上前:“哇!宋小姐?你可是宋侯爷的女儿?!”她口中啧啧称赞:“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果然是品貌不凡!”
宋云桑正待客套两句,那婉姨娘又吃吃笑了:“我都听说啦!你那侯爷爹爹下昭狱了。那你现下进府,是给裴大人做妻的吗?”
宋云桑脸色一僵。她若做妻,能这么傍晚偷偷摸摸进府?
婉姨娘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这是故意在戳她伤疤呢。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佟姨娘抬手,狠狠一耳光扇去:“放肆!你现下立刻回屋,没我允许不得出来!”
婉姨娘捂住被打红的脸,愤恨看佟姨娘一眼,却不敢与她争吵,还真进了屋。
佟姨娘显然很慌,急急朝宋云桑解释:“宋小姐,婉姨娘是别家专门养的歌女,好容易送给了裴大人。她眼皮浅不会说话,你不要介意。”
宋云桑都呆了!她知道后宫里有高低尊卑之分,可裴孤锦这里也有吗?
佟姨娘竟然能随意掌掴婉姨娘!而漂亮的婉姨娘竟然丝毫不敢反抗!
佟姨娘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宠妾!如此相貌,却能得裴孤锦喜欢,只能说裴孤锦果然不看重美色!
至于她为何没有丫鬟伺候,想来是裴孤锦太吝啬了,可能所有姨娘都没配丫鬟。
宋云桑有心想向佟姨娘取取经,了解下裴孤锦到底看重她什么,却又怕佟姨娘一言不合也掌掴她。
她勉强一笑,拿过秋眠手中的小盒,打开送至佟姨娘面前:“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佟姐姐喜欢什么,尽管挑。”
佟姨娘一惊,连连摆手:“不,不,宋小姐,我不能收。”
宋云桑以为她是客气,自己挑了个玉镯:“这和田玉玉色温润,和姐姐的气质很搭,便送给佟姐姐了。”
佟姨娘几乎是诚惶诚恐了,仿佛下一秒就能给宋云桑跪下:“不,不,我真不能收。宋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这模样,宋云桑都有点慌了。佟姨娘为什么这么怕?
她不敢收她的礼物,难道……裴孤锦禁止他的妾室之间互相收送礼物,违者重罚?
正僵持间,有脚步声急急传来。一名家丁气喘吁吁跑来:“宋小姐,佟姨娘!裴大人回府了,召集诸位姨娘一起去大厅。”
宋云桑赶紧过去。
遥遥便见厅堂之中,乌泱泱一堆女人沉默站在长桌两侧。
长桌上首,赫然坐着一身便衣的裴孤锦。
宋云桑行入,打量着屋中的女人们。她发现裴孤锦的喜好……真的不可捉摸。
这些女人当中,至少有大半毫无姿色可言,有好几人甚至可以说是貌若无盐,人老珠黄。
可若说裴孤锦不在意容貌,又有几人长相出挑,姿容妩媚动人。
还有数人气质十分……奇特,宋云桑有种感觉,这几人下一秒就能给她抛个媚眼儿,再唱一首小曲。
女人们看她的目光也各不相同。一些人十分谨慎,看了她一眼,便眼观鼻鼻观心。
另几人倒是有正常反应,就好像看到了强劲竞争对手,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艳与忌惮。
那几个气质独特的女人就耐人寻味了。
她们的目光中多是单纯的好奇,甚至有一两人丝毫不惧裴孤锦冷厉气场,笑意盈盈仿佛她们只是在吃瓜看戏。
这真是……真是复杂的一个后院。
宋云桑下了论断,收回目光,朝着裴孤锦行礼:“裴大人。”
裴孤锦凉凉一扯嘴角:“宋小姐好雅兴。天都黑了,也拦不住你东奔西跑的心。”
宋云桑心中咯噔一下。她不过去佟姨娘那坐了片刻,怎么就被刚回府的裴孤锦知道了?这也罢了,看他那说辞,似乎并不喜欢她和其他女人接触。
宋云桑柔顺道:“见时辰尚早,便去隔壁佟姐姐那坐了坐,并没有东奔西跑。”
裴孤锦目光转向秋眠:“那她手里拿着什么?”
宋云桑被噎住。失策……罪证忘记放下了。
宋云桑总不能说那些首饰都是送给佟姨娘的,只得低头承认了:“是给各位姐妹准备的一点见面礼。我只是想见见大家,又觉得初见空手不大好……”
婉姨娘脸还留着红指印,可看到宋云桑被裴孤锦当众指责,便幸灾乐祸了。
却不料,裴孤锦转向围观众人,神色忽然阴森,比方才更凶煞可怖:“你们既是在我裴府,便要老实听话。不该想的东西别想,不该做的事别做。”
男人扫视一圈,与其说是在警告宋云桑,倒更像是在警告其余人:“诸位也知道我的身份,别惹我不开心。我心情不好时,可不会管你们是不是女人。”
宋云桑低着头,倒没看到裴孤锦神色,只能听见他冷声命令:“谁都不许拿她东西!”
宋云桑这才抬头,看向佟姨娘。
佟姨娘脸都是白的,绞着手的模样看着十分可怜。
无怪这人不敢拿她东西,原来是清楚裴孤锦的规矩。倒是她冒冒失失,给人添麻烦了。
——可是,这都是什么破规矩。
裴孤锦自己吝啬舍不得赏人东西,还不让旁人互相送点礼物?同在一个府里,他还不让她和其他人搞好关系了?
宋云桑无法,只得道歉道:“对不住,裴大人。我初来乍到不清楚,往后不会了。”
她看这阵仗,以为裴孤锦要好好收拾她了,却不料男人只是一声轻哼:“既是想见大家,那现下便一起见了吧,往后不得乱跑乱逛。”
他随意倚在椅上,示意众人道:“你们,都自己介绍一下。”
最靠近他身旁那女子便谦卑开口了:“宋小姐好。我是韩姨娘,今年十八。”
第二位接着道:“宋小姐好。我是柳姨娘,今年二十。”
其余人接下去:“我是静姨娘。”“我是淑姨娘。”“我是梅姨娘。”
……
一群人自我介绍完毕。
千篇一律的介绍词,千篇一律的自称,其中一些人就连服装的颜色款式都一模一样,就好似统一采购发放一般。
宋云桑有点懵。她的第一反应是:糟了,人太多又没有辨识度,她一下记不住。第二反应是:等等,这总人数怎么不对?
宋云桑决定问清楚:“这里怎么只有二十八人?”
她以为会有人告诉她,哪两位姨娘有事没来,她往后也好留个心。
却不料裴孤锦好整以暇端起了桌上茶盏:“哦,你说另外两人啊。”他慢条斯理道:“她们不守规矩,正巧花园桃花长得不好,便拿去做花肥了。”
偌大的厅堂陷入了诡异安静,一时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宋云桑腿都软了。
——好、好残忍!
好歹是自己的女人,裴孤锦竟然说杀就杀了!还拿去做花园花肥!裴孤锦真是、真是太残忍无情了!
宋云桑只觉自己进了虎穴狼窝,且十分怀疑裴孤锦告诉她这个,是在杀鸡给猴看。
她再不敢多问,打算乖乖介绍自己。
可她发现了,这一屋子女人都自称姨娘。但她们不可能都是姨娘。
妾室也分个三六九等,想来大家都这么自称,是裴孤锦有过吩咐。
他肯定要求所有女人都自称姨娘。
宋云桑决定跟着改口。她实在不愿给她的姓氏抹黑,纠结片刻,在“云姨娘”和“桑姨娘”间选了“桑姨娘”。
原因无他,之前裴孤锦喜欢叫她桑桑,宋云桑希望这个自称能让凶残的裴大人对她念一点旧情。
她给众人见了个礼,也自我介绍道:“各位姐妹好,我是桑姨娘,今年十六。”
裴孤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宋云桑心慌意乱看去,便见裴孤锦端着茶水,显是呛到了。
宋云桑以为这总该和自己没关系了,却不料裴孤锦顺了那口气,便重重一搁茶盏:“宋云桑,你怎么就成姨娘了?!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做姨娘?!”
裴孤锦要被宋云桑气死了!
今日凌晨发现了刺客,他便决定将宋云桑接入府中,一则借此向尹思觉表明态度,二则他府中更安全。
是以,听到宋云桑骗他说她喜欢他时,他虽然怒火中烧,却还是接了这台阶,就以娘亲逼婚为由,同意了将宋云桑接入府中。
可这么一来,他便得给自己安排三十个女人!
裴孤锦此时方后悔,他怎么随口一说就是三十个。
他若是说十个,也不至于现下这般操心。
但话已出口不能更改,裴孤锦将宋云桑送回府后,便开始紧赶慢赶,给自己拼凑后院。
这些女人中,有十三人是他府上还看得过去的下人,知道他脾性,很懂规矩。
其余下人实在没眼看,裴孤锦情急之下,跑去找魏兴借人。
可魏兴比他还不讲究,府上甚至没有适龄的丫鬟。
魏兴得知了指挥使大人的古怪需求,沉思片刻,给出了意见:有人宴请宾客时,会花钱找青楼女人上门陪酒。既然能陪酒,那演个妾室,也定是可以的。
于是裴孤锦又去了青楼。
演妾室不是难事,但裴孤锦挑剔。一则要找懂规矩知分寸的姑娘,不能给宋云桑添堵;
二则要找底细清白的,不能给他惹事;
三则要找带走也不会引人注意的,最好是过气的姑娘,这样才不容易暴露。
这么跑了几家青楼,他好容易又找到了十人,日头就偏西了。
时间来不及了,可这才二十三人。
裴孤锦急了。
他先吩咐管家去接宋云桑,又考虑要不要降低要求,把府上几个三十岁的嬷嬷也算上。
却在路上偶遇一位皇商,巴结着要给他送歌女。
这若是在以往,裴孤锦定是不会收的,现下却正好救了急。
裴孤锦咬咬牙收了这五名歌女,天色便黑了。
他也没时间再找人,急急回了府,开始给这些人立规矩。
一,口风要严,牢记她们是早就进了府的,进府时间是之前八年间。
二,找她们就是让她们演戏,他不会真收了她们,不要有旁的心思。
三,不能找宋云桑不痛快,谁敢让宋云桑不痛快,他就让她再也痛快不起来。
他府上的下人自然不用操心,青楼的姑娘是他亲自过目的,都是收钱办事封口,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最要注意的就是那五名歌女。
他都没有好好查她们底细就让她们入了府,难保里面没个蠢货。
于是,裴孤锦将五名歌女分给了五名得力手下,让她们管好这些人,佟姨娘和婉姨娘便这样住在了一起。
训诫了女人,还得和仆役们说清楚宋云桑的喜好。
这人向来娇气:睡眠浅,人声稍大些便会醒;口味刁,菜色清淡可口才吃得下去;畏寒怕冷,睡觉时地龙温度烧低了就容易生病。心里有事便睡不好,必须点安神香助眠……
好容易立了规矩,裴孤锦还琢磨着怎么再立立威,宋云桑却到了。
裴孤锦只得消了心思,让所有女人立刻就位。
他知道宋云桑第一个便会来纠缠他,直接让管家说自己不在。
又猜到宋云桑第二个便会去纠缠他所谓的娘亲,特意叮嘱管家,就说老夫人已经睡下。
手忙脚乱了一天,裴大人终于功成身退。
可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听到了宋云桑去拜访其他女人的消息!
裴孤锦顿觉一口气梗在胸口!
后院的女人为了争宠,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宋云桑初来乍到,就该安分守己,以不变应万变。
可她倒好,刚落脚就到处逛,这般招摇!
所幸他这后院是假的,若是真的,那还了得!
裴孤锦觉得,宋云桑这种人若是进了他爹的后院,一定没几年就被人害死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裴孤锦不敢让她和其他女人相处,一则怕她被人欺负了去,二则怕她发现了什么。
于是他急召所有人来大厅——她既然想见大家,那还是在有他的情况下见不容易出问题,他也正好再警告那些女人几句。
至于那些甲姨娘乙姨娘,他只是为了省事,这才统一了称呼,却不料宋云桑竟然自个加入了阵营!
裴孤锦听到那自称,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心口:她竟然自称姨娘?!
上辈子他将她捧到了天上,这辈子她竟敢作践自己,做什么姨娘!
裴孤锦恼火道:“宋小姐,麻烦你弄清自己的身份!我将你接入府中,可不是让你做姨娘的!”
宋云桑不解看他。
她当然知道裴孤锦是为何将她接入府,她这不是正配合做表面功夫,假装自己是姨娘,帮他应付他娘亲么?
他这么大声说出真相,自个拆了自个的台……真的好吗?
宋云桑小心试探道:“是,奴婢知错了?”
“哗啦”一声,裴孤锦砸碎了茶盏!
他猛然站起:“再让我听到那两个字……”
他顿住,脸色变幻,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就把你们全做花肥!”
四周皆静,宋云桑一个哆嗦。
她不明白裴孤锦到底在气什么,可他看起来被气到都失智了。
不然她自称“奴婢”,他为何要迁怒旁人,把其余人一起威胁了?
宋云桑不敢再说话。
一室安静中,却有个女人轻笑出声:“裴大人,何必生气。”
宋云桑抬头看去,便见婉姨娘行出了人群,袅袅婷婷行到了裴孤锦身前。
宋云桑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婉姨娘说话时,裴孤锦的面部线条有一瞬间的凌厉。
可她再看去,裴孤锦面色只是冷冷,仿佛那凌厉是她花了眼。
婉姨娘的声音媚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裴大人若是气坏了身子,婉儿可是要心疼的。桑桑妹妹也是初来乍到不懂事,我愿意帮大人分忧,教教她规矩。”
裴孤锦目光一凝:“我看你才要学学规矩。”
男人神色冷厉,婉姨娘却毫不介意,娇笑道:“婉儿愿意学,还请大人教教我。”
她想去拉裴孤锦的手,裴孤锦一侧身,婉姨娘便拉了个空。
男人一声冷笑:“行,你跟我来。”
他大步行出了厅堂。
婉姨娘大喜,得意暼宋云桑一眼,急急跟上。
却不料裴孤锦在花园里就停了步,直接吩咐下人:“来人,把她送还王公子。”
下人们就要上前。
婉姨娘大惊!几步扑到裴孤锦身前跪下,哀求道:“大人,婉儿做错了什么吗,你要赶婉儿走!求你给婉儿一次机会服侍你吧!”
裴孤锦嫌恶道:“我真是不明白了。你也见过宋云桑,按说应该自惭形秽。我连她都没碰,你觉得你哪里比她强?”
婉姨娘梨花带雨道:“我自是有比她强的地方。何止是比她强,我敢说大人后院里,这本事无人能及。大人一试便知……”
裴孤锦打断:“你说得对。你蠢得无人能及。”
婉姨娘:“……”
婉姨娘只觉大事不妙。
裴孤锦看起来,是真对她毫无兴趣。
何止毫无兴趣,他还真觉得她蠢,并且真心疑惑她在见到宋云桑后,为何没有自惭形秽到不敢出门。
婉姨娘慌了:“大人,宋云桑美则美矣,却不知情识趣。大人便是要了她,也总会有腻的时候,不如换换口味……”
裴孤锦瞬间沉了脸:“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她品头论足!”
他朝下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蠢女人给我拖出去!告诉王公子,如此艳福,裴某消受不起!”
宋云桑第二天起床,便听到了婉姨娘因为不听话,被裴孤锦做了花肥的消息。
宋云桑刚起床身子本来就凉,现下更是心都凉了。
她问秋眠:“怎么个不听话法?昨夜她不是挺得裴孤锦喜欢么?”
秋眠悄声对她道:“听说是裴大人突然有事,让她离开,她却不听话,纠缠着裴大人不放。裴大人一怒之下就让人打死了她,那惨叫声,整个裴府都听见了!”
宋云桑紧张又惧怕:“那我怎么没听见?你听见了吗?”
秋眠摇头,也很慌:“许是我们离得远吧。可这事是管家一早过来告诉我们的,定是错不了。管家还说,让我们引以为戒,往后安分守己。”
这还特意来警告她……宋云桑犯愁道:“可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宋云桑着急打听消息。太子之事前日便该有了进展,可她爬床失败,导致裴孤锦现下都还没告诉她情况。宋云桑思来想去,还是洗漱起身,去找裴孤锦。
朝阳初升,裴孤锦正在练武场上练剑,身影伴着道道寒芒。
宋云桑不敢靠近,就站在远处等着。
她以为要等很久,却不料一套剑法没走完,裴孤锦突然收了势,森森朝她喝道:“你站那干嘛!”
宋云桑只得硬着头皮行上前。她还记得她是要以情动人的,自是要不失时机向裴孤锦表白爱慕:“晨起散步,无意路过此处,见到大人练剑,为大人英姿折服,忍不住驻足观看。”
裴孤锦正背对着她摆放兵器,闻言一声嗤笑:“撒谎。你明明讨厌舞刀弄棒,觉得野蛮。”
宋云桑被道破了真心,十分尴尬。
她并不记得她对裴孤锦说过这种话,可这的确是她一贯所想,裴孤锦许是从别处打探到了也不一定。
宋云桑连忙解释:“大人有所不知,我之前的确是这般想的。可那是之前。邻县那夜,我见到大人以一敌三,制服三名刺客也不过须臾,着实震惊。大人强悍至此,我、我当时便怦然心动……”
裴孤锦转过身来。
暮冬的天,他只穿着一件短打,半敞的胸膛上一层薄汗,强劲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宋云桑对个正着,脸腾地就红了,倒是与她这番表白很搭:“自此心中爱慕,对、对大人念念不忘……”
裴孤锦盯着她,半响,神色不明一笑:“……喜欢我。”
宋云桑一怔。
裴孤锦这话并不是问句,却也不是嘲讽,听起来倒像是感情复杂的陈述。
宋云桑实在不明白裴孤锦这话是何意,男人却已敛了情绪,面无表情道:“你不是早就喜欢我吗?只是因为爹爹不允,才隐藏了自己的心意。怎么就变成了那夜才对我念念不忘?”
这回,宋云桑耳朵都红了。
这人……做什么这么较真啊!
她讷讷道:“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对大人念念不忘,之后就更对大人念念不忘……”
裴孤锦却懒得再听。
他接过家丁送上的干净衣裳披上,转身就走。
宋云桑也不料自己一开场就搞砸了,有些恼自己,却还是追了上去:“裴大人,太子之案可有了进展?”
她还怕裴孤锦不回答,又给她几句冷嘲热讽,却不料裴孤锦语调无波道:“前天我进宫,圣上得到消息大怒,心寒不愿亲自处理,将太子、淑妃和杨都督交于大理寺三司会审,时间就定在后日。”
他站定,转头看宋云桑:“我现下没什么能做的,也只能等消息。这几天我哪都不去,就打算找女人好好快活,你没事不要来烦我。”
宋云桑心思飞转。
三司会审的话,裴孤锦的确没什么能做的。
黄思妍和太子.党那边也定会好好处理,她没什么好操心的。
就这么一分神,她差点就要答应裴孤锦的话了,所幸最终反应过来。宋云桑磕巴道:“大人,快活的事,你、你不如找我?”
裴孤锦突然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懂不懂规矩?后院不得争宠!我要找谁,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宋云桑被规矩二字压住了。
想到早上管家才说过要“安分守己”,宋云桑没敢再纠缠,只是小心翼翼道:“那我一会可以去拜见老夫人吗?”
裴孤锦板着脸,沉默了。
宋云桑等了等,也没等到他松口。
她以为裴孤锦这都不许,十分不解:“大人不是说,让我入府就是为了敷衍你娘亲吗?你若不让我去见她,让我入府岂不是没了意义?”
裴孤锦这才开口道:“你想去便去,我不管这个。”冷冷离去。
宋云桑得了这许可,这才去拜见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约莫50岁,看上去并不像个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双眼浑浊双手粗糙,倒像个长期干粗活的仆役。
可宋云桑对裴孤锦的家庭并不了解,猜测老太太许是年轻时生活艰难,到儿子长大后才开始享福,这倒也说得过去。
裴老夫人果然十分喜欢她,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下看了又看,赞叹道:“宋小姐果真是个仙人儿。”
又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吊坠,放在宋云桑手心:“这是我成婚时的嫁妆,送给你。”
宋云桑连忙道谢。
她戴上玉坠,却发现这玉成色并不好,做工也十分粗糙,看着都有些劣质了,一时疑惑。
可想到裴老夫人成婚时可能家境贫寒,宋云桑又释然。
她也送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便陪老夫人坐下,开始说话。
宋云桑本以为裴老夫人这么着急逼裴孤锦娶妻,定是会和她谈到婚嫁,她或许便能以此突破。
却不料,裴老夫人的话题始终只是围绕宋家和她的生活。
宋云桑陪着她聊了半个时辰,直到裴老夫人说身子乏了要小憩,也没听她提一句裴孤锦的事。
宋云桑告辞离开,心事重重。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怀疑是不是裴老夫人看到她本人后,并不满意。
宋云桑实在不放心,遂折返打算偷偷看看裴老夫人到底有没有歇息。
如果没有,那裴老夫人定是不满意她,找个理由支开她而已。
却不料行到裴老夫人院外,竟是撞上了从另一头走来的裴孤锦。
宋云桑十分意外:“裴大人。”
她左右看看,没见到裴孤锦带着女人,奇道:“大人准备去见老夫人?你不是说要去找女人吗?”
裴孤锦神情一言难尽。
他担心老嬷嬷这边出纰漏,自然要第一时间过来问问情况。怎料宋云桑竟会掉头回来……
裴孤锦正不知如何解释,目光却落在宋云桑身后,面色恢复如常。
他一抬手:“蓉姨娘,过来。”
宋云桑扭头看去,便见不远处小路上,一个女子似乎正好路过。
那女人听唤行了过来,朝着裴孤锦行礼,又微笑对宋云桑道:“宋小姐。”
宋云桑愣住。
这个女人……不是烟姨娘吗?昨夜二十八个女人都做了介绍,她的确有些分不清。
可这人是其中长相最出挑的一个,是以宋云桑记住了她是烟姨娘。只是,裴孤锦怎么唤她蓉姨娘?
裴孤锦却对烟姨娘道:“蓉儿,你怎么在这?让我好找。”他沉声朝宋云桑道:“我是来找我宠妾的。”
烟姨娘没有在意裴孤锦错唤了她名字,只是柔和一笑:“妾身闲来无事,便在花园中四处逛逛,不知道大人在找我,还请大人莫怪。”
裴孤锦十分满意此人上道:“无事,是我突然心血来潮,怎能怪蓉儿。”
宋云桑疑惑看着一问一答的两人,实在忍不住了:“裴大人,她……”
裴孤锦冷傲扫她一眼:“我要带蓉儿回屋了,宋小姐没什么事,不要挡路。”
“可是,”宋云桑指着烟姨娘:“大人,她是烟姨娘,不是蓉姨娘啊。”
裴孤锦脸色便是一僵。宋云桑见了,着实惊了一惊:这副表情,裴孤锦明显就是搞错了啊!这,就这……这还宠妾?他都搞不清宠妾名字啊!
宋云桑怀疑盯着裴孤锦。裴孤锦被她看恼了,正待开口,却听那烟姨娘温和道:“宋小姐有所不知,我本名杜如烟,小名蓉儿。裴大人只是习惯叫我的小名,顺口便说成了蓉姨娘。”
嗯?是这样吗?烟姨娘神色一派真诚坦然,宋云桑有些信了。裴孤锦见状正色道:“无错,就是这样。”又板了脸,反过来质问宋云桑:“何况我叫她什么,轮得到你管?”
宋云桑便垂头不敢吭声了。裴孤锦这才带着烟姨娘离开。可三人说话惊动了裴老夫人院中的丫鬟,丫鬟出来看见宋云桑,奇怪问:“宋小姐,你还在?可是还有什么事找老夫人?”
宋云桑没法偷看了,只得答了句“没有”,朝自己院落行去。走到一半,却看到花园小亭中,有七八个女人正在晒太阳。其中一黄衫女子还朝宋云桑挥手:“宋小姐!这里!”
宋云桑站定看去,便见到了八位姨娘。好巧不巧,还都是那些气质独特的。那黄衫女子挥手时,模样真真像极了青楼里揽客的姑娘。宋云桑一时立在那,不知该不该上前。
那黄衫女子见她不来,却跑了上前,笑眯眯朝她道:“宋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月月啊!”
宋云桑仔细看她,讶然张大了嘴:“月姨娘……月月?”
竟然是旧识!竟然……真是青楼姑娘!
犹记两年前,某日宋云桑去黄思妍府上玩。
下马车时,撞上了一位伤痕累累的姑娘。
姑娘自称是来府上作陪的青楼女,碰上了狠毒的公子,再不逃就没命了。
她求宋云桑救她,宋云桑见她伤痕不做假,一时心软便将她藏在了马车里,带出了侯府。
她只是顺手行善,那姑娘也因着自己身份,再没打搅过她,可之后她时不时就能收到这姑娘的礼物,有时是一篮子鸡蛋,有时是一盆漂亮的花……
这位姑娘便是月月。
相比两年前,她胖了许多,原本削尖的脸蛋成了大圆盘。
宋云桑惊讶询问:“你什么时候来裴大人府上的?”
月月眨眨眼,含混道:“就这两年吧。”
宋云桑没觉察不妥,又指着她身后的另外七位姨娘:“她们的身份……也和你一样?”
月月毫不避讳:“是呀,除了她们还有另外两人,贪懒没起床呢。”
宋云桑惊了:所以,裴孤锦后院竟有十个青楼女人!
宋云桑又弄不懂裴孤锦了。
她以为裴孤锦是更喜欢谈感情,或是说喜欢被女人追捧的。
可去青楼的男人,却多数贪欢。
正巧月月热情邀请宋云桑去亭中坐一坐,宋云桑应了好,就打算问一问她们与裴孤锦的故事。
有月月这种记怀恩情的人在,宋云桑觉得自己打探到消息的可能性很大。
众人在亭中入座,宋云桑切入了主题:“我初来乍到,也不清楚裴大人喜好。就想问一问各位姐姐,裴大人都是因为什么原因看中你们,才将你们接入府中的?”
姨娘们互望,神情是宋云桑形容不出的古怪。没人答话,月月见了,朝宋云桑打哈哈道:“她们可能有所顾忌。宋小姐,你且等等,让我和她们说说。”
宋云桑应好,月月便领着另外七人出了小亭。宋云桑理解这些姨娘们的顾虑,毕竟大家明面上算竞争对手,那些压箱底讨好人的法子,谁也不可能就这么兜出去。却不知道小亭外,“姨娘”们正在七嘴八舌小声谈论她。
其中一人道:“裴大人搞什么啊?他把我们买回来,明显就是为了骗这个宋小姐吧?这般兴师动众,肯定是心尖上独一块了,怎么她反而问裴大人为何看中我们?”
另一人道:“这问题却要我们如何回答?裴大人又不许我们说出真相。那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如果不小心说错了话,他还不得杀了我们做花肥?”
其余人附和:“是呀,她想知道裴大人喜好,直接去问裴大人不好吗,找我们做什么?”
月月打断众人的议论,小声道:“我猜这两人啊,是正在闹矛盾呢。夫妻吵架嘛,做什么都是情趣,我们也不用太担心,随便说些什么对付过去。等他们重归于好,裴大人难道还会记怀这些小事?”
众人觉得有理,纷纷点头。却又问:“那我们说什么啊?”
月月想了想,十分通透一摆手:“这些情情爱爱,也不过如此。就说说你们以往最得恩客喜欢的手段吧!”
众人应好,又感叹:“这有权有势的人果然会玩,情趣也折腾的不一般!”
商量妥当,众人回了小亭。月月首先为大家做示范:“裴大人看中我,是因为我不怕打。”
宋云桑不明白:“什么?”她思量片刻,以为自己懂了月月的意思:“难道是你特别勇敢?挨打时都不哭不喊吗?”
宋云桑有些愁苦咬了咬唇。她怕疼,又容易哭,这个美好品质她怕是学不到了。不料月月却吃吃笑道:“什么啊!”
她指着自己:“宋小姐,你看我,长得又不漂亮,身材又不好,为何两年前能被黄侯爷家请去陪客?便是因为有些公子喜好特殊,最爱在床上打人。一些人用鞭子,一些人用手,还有些用小刀蜡烛!大部分姑娘都怕疼受不了,我却耐折腾。两年前你碰到我那次,是那人实在过分,我这才逃跑。”
宋云桑先是呆住,而后脸都白了!她感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得到不得了的消息!裴孤锦……他是个暴力狂!
啊啊啊!这真的太可怕了!宋云桑汗毛倒竖,惊得呼吸都不畅了。她觉得这个她绝对不行!裴孤锦又高又大,力气惊人,他打她一耳光,她都会死的!
宋云桑哆嗦着唇道:“裴孤锦……裴大人,他经常打你吗?”
月月见她脸色,知道吓着她了,连忙试图挽回些许:“不会不会,他就是一时好奇嘛。”
她将第二位“姨娘”推上去。那姑娘道:“裴大人看中我,是因为我花样多。”
若是往常,宋云桑定会以为这花样,是生活中的各种新意了。可有了月月的事在前,她都不敢再往正常方向想:“这位姐姐、能仔细说一说吗?”
那姑娘耐心解释:“我的身体特别柔韧,可以做各种动作。很多女人床上做不到的动作,我都可以顺利完成。你看,就比如这样,”
她掀起裙子,现场来了个高抬腿,稳稳站立。
又直直俯身手掌撑地,将腿劈叉得更开。
然后她自腿下探出张脸,笑盈盈朝宋云桑道:“男人嘛,总是一个姿势容易厌烦。我就不一样了。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我摆不出的姿势。”
宋云桑脸色煞白连退两步,莫名觉得腿根那儿好疼!
她自觉身体也算柔韧了,可那姑娘的姿势,她却是不可能摆出来的。
月月在旁察言观色,又将那姑娘拉起来:“哎行了,你可真是,到哪里都爱炫耀!快,下一个!”
又有一个“姨娘”上前:“宋小姐,我擅长这个。”她将嘴张成个圆形,指尖进出点了点,复又闭上:“明白吗?”
宋云桑眼前一黑。她艰难道:“还是……还是请姐姐说明白吧。”
那姑娘便笑开了:“任谁到了我这,不出一炷香,定能给他含出来!”
宋云桑摇摇欲坠!不行……这个也不行!让她做这种事,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宋云桑强撑着唤道:“还是、下一个吧……”
又有“姨娘”凑过来:“我的本事简单,是个小窍门。发现这秘诀还是个意外。那天一位公子来找我,先用东西弄我,弄完后就顺手丢在床上。结果办事时,他不小心坐在那东西上,当时声音就变了。我听着他似乎很喜欢啊,便试着帮他捅了捅。他自此便得了乐趣……”
宋云桑听到简单时,心里还有了些幻想,以为终于来了个她可以接受的。
但听完这姑娘的话,宋云桑却再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她怀疑自己没听懂,可她似乎是听懂了。
这女人的意思,难道是……裴孤锦喜欢别人捅他?


宋云桑捂住脸, 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
裴孤锦真是……真是太可怕了!
她之前只当他花心残暴,却不料,他还猎奇!
这、这幸好是之前她爬床没成功, 若是成功了, 她还有命在?怕是就得死在他的七十二般技艺上了吧!
原来几天前,李荣说的传言是真的……他说裴大人龙精虎猛, 许多青楼女子都吃不消他。
当时宋云桑没听过这传言,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 当事人都现身说法了……
宋云桑只觉再待不下去一秒, 急急转身:“各位姐姐对不住……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办,今日便不陪各位姐姐了,改日再聚。”
她逃也似的跑出小亭,仿佛她不是要离开这些姨娘,而是要逃离变态的裴孤锦。
饶是月月, 也发觉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月月连忙去追:“哎哎, 宋小姐,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得那样!裴大人他、他就是喜好收藏, 这才买了我们回来, 他自己并不爱好这些啊!”
宋云桑根本不信:“他不爱好,为何会买你们回来?”
月月急得抓耳挠腮:“哎,真的啊!他有没有碰过我们,我们还不清楚吗?他就是听说了觉得新奇, 把我们买回来收藏,就像……就像他喜欢收藏奇珍异宝一样!”
此话出口,月月想咬掉自己舌头!
人老珠黄的青楼女子,和奇珍异宝,那能是一回事吗?
却不料, 宋云桑还真停住了脚步。
在宋云桑看来,裴孤锦收藏的那些金银珠宝,又丑又俗气,根本没有收藏价值。
他连那些东西都能收藏,为什么不能收藏青楼女子?总归都是不可理喻啊。
这事虽然离谱,但相比裴大人喜欢被人捅……宋云桑觉得已经可以接受了!她点点头,努力平缓情绪:“原来是这样。”
月月意外蒙混过关,松一口气。
她陪宋云桑回了小院,这才试探道:“宋小姐,你和裴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宋云桑看她一眼,有些犹豫。月月便笑了:“哎呀,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在青楼待了这些年,什么事没见过。和我说说吧,是不是吵架了?”
宋云桑决定听听月月的意见,毕竟多一个人多一条思路:“我爹爹被下了昭狱,情况不乐观。我想求裴大人帮忙,这才来了他府上。现下我想和他亲近些,可他却不肯碰我……”
月月不可思议,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什么?他竟然能忍住不碰你?”
宋云桑连忙示意她小声。月月想了想,却又自个明白了:“哎,没事!我教你几招,你别太端着了,也主动些。男人嘛,都是经不起撩拨的。”
宋云桑实在不好意思说她已经主动了,只是讷讷问:“那,应该如何主动呢?”
月月嘻嘻笑着附在她耳边,说了一番话。
宋云桑先是瞪大了眼,而后羞红了脸,半响方神思恍惚道:“原来,主动是这般的……”
宋云桑觉得自己之前果然太傻了!
看看人家青楼姑娘,还个个有特长呢。
她说什么要勾引裴孤锦,却只会换一套透些的纱衣,然后抱住他哭。
她若是裴孤锦,她也选别人啊。
宋云桑感激朝月月道:“真是太谢谢你了。”
月月豪迈拍胸口:“客气什么,原本便是你先救了我的命!”
月月告辞后,宋云桑又整理了思路。
她决定以黄思妍的方法布局,以情话动人,再以月月的方法相诱。
如此周密计划,宋云桑自觉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她在院中准备一番,便到了天黑。
秋眠去打探回来,告诉她裴大人屋中没旁人,宋云桑立时振作出发。
可她才行到院外,却遇见了烟姨娘。烟姨娘似乎是路过,见她出门,含笑招呼:“宋小姐,你这是去哪?”
宋云桑没有多想,答道:“我去裴大人那。”
烟姨娘又问:“是裴大人让你过去的吗?”
宋云桑心中一凛!她忽然反应过来,烟姨娘可是裴孤锦的宠妾!这人可能不是单纯路过,而是也打算去找裴孤锦的!
为顺利实现自己的计划,宋云桑决定撒谎:“无错,裴大人让我过去的。”
她有点心虚,有点羞愧。看看她,都学会争宠的小伎俩了。她怕烟姨娘会发现不对阻碍她,所幸烟姨娘并没在意,笑了笑道:“那宋小姐快去吧,莫要让裴大人久等了。”
宋云桑计谋得逞,赶紧离开。这回,她顺利来到了裴孤锦院中。裴孤锦正在厅堂书桌后看文书,宋云桑进屋,盈盈躬身:“裴大人。”
裴孤锦抬头,便见到了手中端着画轴的宋云桑,和后面捧着古筝的秋眠。阵仗有点大,裴孤锦隐隐觉得不好,沉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秋眠将古筝放下,便退了出去。宋云桑给自己打气:她不能抹不开面子拖拖拉拉,不然,不准下一秒就有其他姨娘过来和她争抢了!
宋云桑拿了画轴上前,柔声道:“昨日在府上收拾东西,偶然发现了三个月前的画作,带来给大人看看。”
裴孤锦嗤道:“你画了什么,与我何干……”
他的话顿住,因为宋云桑不经他同意,轻巧将画轴放在书桌,展开了画卷。先入眼的是一个眼熟的男人,一身红衣在舞剑,是他自己。
男人身旁又有一白衣女子,正一边抚琴,一边含情脉脉看着男人,便是宋云桑。
背景是远山赤红的枫叶,和隐于山林间的寺庙——竟然是三个月前,他最后一次主动去见宋云桑的地方。
裴孤锦垂眸看着那画,心绪一时复杂。
不得不说,宋云桑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寥寥笔墨,她将裴孤锦和她自己画得十分传神。
可不一样的是,真正的宋云桑,不会用画中女子那般爱恋的眼神看他。
裴孤锦手指微动,想触碰那画中女子,却按捺住了。
他握了拳,低低一笑:“这是你三个月前画的?”
宋云桑莫名从这笑声中,听出了几分自嘲。
但自嘲是不可能的,裴孤锦一定是在嘲讽她。
这画的确不是她三个月前画的,而是昨天画的。
可这事裴孤锦也没法知道,宋云桑自是不会主动暴露。
宋云桑微倾着身,声音绵软:“是呀。当日和大人分别,心中一直记挂,便画了这幅画。大人看他们,一人舞剑,一人弹奏,是不是一对人间眷侣?”
裴孤锦深深吸气:“宋云桑,”他按了按眉心:“不必玩花样。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宋云桑因为紧张,眸中含着水汽,脸色泛着红,倒真像是对他一腔情谊:“我只是喜欢大人,想和大人多待会……”
裴孤锦厉声打断:“说实话!”
他又凶了。宋云桑被吓得身体轻颤了下。进展似乎不大顺利,可宋云桑不愿放弃:“今夜月色甚佳,大人若是无事,不如咱们便去院中舞剑弹琴,也是美事一桩……”
裴孤锦腾地站起,喝道:“来人!”
院外守候的下人们就要进来!宋云桑一慌,转头急跑几步,赶在下人进门前,砰地将门关上!
仆役们也没见过如此情景,一时不知该不该敲门。裴孤锦被她这无赖举动气笑了:“你以为拦着他们,我就没法将你扔出去吗?!”
宋云桑背抵着门板,涨红了脸:“大人若是不想舞剑,”她央求道:“那听我弹首曲子好吗?”
裴孤锦冷冷看她,片刻方道:“听你弹了曲子,你便走?”
宋云桑连忙点头。裴孤锦一掀衣摆坐下,丢出一个字:“弹。”
宋云桑赶紧坐去了古筝后。弦音响起,宋云桑嘴唇几番开阖,终是逼迫自己唱出了声:“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
宋云桑手在抖,声在颤。裴孤锦本没将那词句入耳,可他发觉了宋云桑的异常。再仔细一听,反应过来,脑中便是轰然一炸:宋云桑……给他唱艳词!
一股无名燥火升腾起,转瞬烧到四肢百骸!
裴孤锦听见“啪”地一声响,是手中毛笔被捏断。
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起身,抓了这不安分的女人丢出房,最好再训斥她一顿,让她不敢这般放浪。
可有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他,让他根本没法移动脚步。
前世两人纠缠的场景不受控制一幕幕闪过。
仿佛回忆里那个“渐闻声颤”的人,就变成了眼前的宋云桑。
词句已经唱到了“动动动,舌儿相弄”。
裴孤锦着魔一般看着浅吟低唱的女子,一瞬间,升起极强冲动——他想要她!
他想要她!为何不可?!
既然她几次三番主动亲近,他为什么还要强忍着!
她根本不知道,他重生回来的这些时日,到底在如何克制!
她根本不知道,他疯了一般想她!
可弹唱声停了,宋云桑羞得眼尾耳廓都泛了红。
裴孤锦对上她慌乱闪躲的视线,忽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是了……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她现下的举动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想要她,是爱她至深无法割舍,可她这般急着交付自己,却只是想让他救她爹爹。
他若要了她,然后呢?
如果这一世,他同样没法护住她爹爹,她难道就不会似前世一般,耿耿于怀一辈子?
他是要两人继续重复前世那些不愉快吗?!
她现下……不过只是个焦急不安,胡乱行事的小姑娘罢了。
他比她多经历一辈子,难道还要陪着她胡闹?
更何况……他若是真沾染了她,怎么还可能再放下?届时说什么再无关系……根本就是笑话!
宋云桑便见裴孤锦赤红着眼,一瞬不瞬盯着她。曾经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男人视线仿佛化为火星,而空气变成了干草火油。
宋云桑感觉周身燃起了烈焰,烧得她身体心里都烫。
宋云桑不自觉绷紧了身体,莫名开始恐慌。
这一刻,她毫不怀疑裴孤锦会将她生生撕碎,拆吃入腹。
可下一秒,裴孤锦用力闭眼!
那可怕的感觉消失了。裴孤锦神色逐渐转冷,猛然睁眼起身!
男人大步朝她行来,周身气场阴郁!
不用他说,宋云桑都知道,他是要抓她丢出房的!
宋云桑吓得头脑都有片刻空白,却又于那空白中,忆起了月月的教导。
裴孤锦朝她伸手,宋云桑一把抱住那只胳膊,扑入他怀中!
她的手摸索着朝下探去,想要找到月月说的那个硬物:“别!别赶我走!我也想快活!我也想大人给我动一动!”
裴孤锦在她的投怀送抱中,僵成了一块石头。
宋云桑心中生出希望。
胡乱摸索间,她似乎的确触到了什么硬物,正想回去探个究竟,裴孤锦却出手如电抓住了她的手:“你干什么!”
裴孤锦神情几乎是狰狞了,俊美的脸扭曲着。
宋云桑豁出去了:“你的大宝贝呢?在哪?!让我摸摸!”
她扭动着,挣扎着,整个人在裴孤锦怀中,就像条作妖的水蛇。
裴孤锦脸都青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宋云桑红着脸不肯示弱:“她们都说大人好大好厉害,我也想试试!”
一瞬间,宋云桑清晰感觉到,裴孤锦冷漠的面具崩裂了。
有熔浆自其下喷薄而出,裴孤锦猛然甩开宋云桑双手,凶狠扣住她肩膀!
这一刻,宋云桑丝毫不怀疑自己得逞了。
她以为裴孤锦要将她拎去床上,和她一起快活了。
男人的确箍住她小腹拎起了她,也的确是朝内室行去。
可他并没有进门,而是在门边倏然止步,身形一转,将宋云桑按去了墙上!
宋云桑被他反拧住双手压住肩,抓犯人一般按着。
裴孤锦恶狠狠质问:“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宋云桑被按在墙上,彻底没法动弹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惹裴孤锦生气了,不然他不会用这种姿势按住她。
宋云桑心里愈发慌:她怀疑月月的办法并不顶用。她都按月月教得说了做了,可裴孤锦根本没有扑上来撕她衣服!
裴孤锦在她身后粗重喘着气:“答话!”
宋云桑硬着头皮,不肯供出月月:“是、是我看话本里学的!我还学了好多!什么好哥哥轻点儿……”
裴孤锦低吼:“闭嘴!”
宋云桑被吼得一个哆嗦。她其实并不想闭嘴,还想再接再厉争取一下,可裴孤锦突然重重撞上她的后背!
男人之前一直不愿碰到她,现下却如大山一般,将她挤压在墙壁和自己之间。
他的身体很热,胸口激烈起伏,身体紧绷到微微颤抖。
那呼吸打在她耳边,滚烫、潮湿……又侵略气息十足。
宋云桑不敢吭声了。有种弱者的本能在告诉她,乖乖听话闭嘴,不要刺激此时的裴孤锦。
裴孤锦也没再说话。男人的呼吸毫无规律,在她耳后颈侧四下游走。
宋云桑莫名觉得他像一头大型猛兽,正贪婪垂涎自己的食物。
宋云桑甚至怀疑裴孤锦会突然一口咬下,叼住她的脖子撕走一块肉。
宋云桑在这可怖气场中,终是丢盔弃甲,瑟瑟发抖起来。
可裴孤锦始终没有更激烈的下一步行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男人的喘息渐渐平缓。
裴孤锦终于松开了她,声音低哑道:“你不说,难道我就查不到?”他恨声道:“敢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样……”
他将宋云桑推开。宋云桑连退两步,惊魂未定看他。
裴孤锦看得真切,神色愈发阴沉,大声喝道:“来人!”
这次,下人们火速冲进了屋!
裴孤锦在书桌旁站定,扫过众人,目光定在一名青年男子身上。那人便利落躬身:“大人,有何吩咐?”
裴孤锦阴鸷道:“宋小姐今日离开老夫人处,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给我一一道来!”
那人毫不犹豫回答:“宋小姐与大人分别后,在花园小亭遇见了月姨娘、梅姨娘、玉姨娘……”
宋云桑一听,身子都凉了!裴孤锦竟然一直派人跟踪她!虽然这跟踪之人因为离得远,没听见她们说了什么,但裴孤锦只需要稍稍一逼问,便会知道是月月教了她这些!
他看起来是真要计较到底,那月月还能活?
她的确想千方百计勾引裴孤锦,可她并不愿将无辜之人牵连进来!
焦急不安间,那人已汇报完毕。
裴孤锦嘴角扯出了抹冷笑,话是对着下人们说的,视线却锁着宋云桑:“去把这八人带来!”
宋云桑背脊僵住,手心出了汗。心中有念头强烈:她得做点什么,阻止这一切!可是……她该怎么做?!
混杂思绪闪过脑海,宋云桑忽然抓住了什么。
她急跑几步冲到裴孤锦身旁,裴孤锦抬手就要阻拦!却不料宋云桑跑得太急,脚下竟是一个踉跄!
裴孤锦那只推拒的手便生生转了个方向,稳稳将她拖住。
他救了她,免得她摔痛,她倒好,简直就是农夫那忘恩负义的蛇,又缠在了他身上。
裴孤锦面色扭曲了下:“松手!”
宋云桑扑通一声跪坐在他身旁,眼泪簌簌就下来了:“大人不要!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大人不要找旁人麻烦!”
下人们看着这精彩一幕,一时都有些呆了。
他们以为总算该轮到他们上场,把宋云桑拖下去了。
可裴大人并没有做此吩咐。
他恶狠狠扫视众人一圈,压着声音道:“起来!”
宋云桑不起。
她抱住他的小臂,哭得好生凄惨:“大人你花园的花已经长得很好了,不需要花肥了!”
裴孤锦眼角又是一抽。
一腔火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裴孤锦朝下人们怒道:“看什么看!都滚出去!”
众人俱是一个激灵,纷纷垂首退下。
没了旁人,宋云桑哭得更无所顾忌,苦苦央求裴孤锦:“大人,那些话真是我在话本上看到的……我向太子妃借了好些话本,现下还在我屋里,大人一看便知……我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想讨好大人,大人若是不喜欢,往后我不说便是……求你,别找旁人麻烦……”
裴孤锦脸色变幻,十分精彩。
他心知太子妃的话本里不可能出现那般粗俗的词句,可宋云桑眼泪都要将他袖子淹湿了。
裴孤锦心中焦躁,冷着脸道:“那便将你那些书都拿来。若你所言不假,我自然不会错怪旁人。”
宋云桑不料这招真有效,立时哭得不那么惨了。
可她还不放心,又哽咽着和裴孤锦确认:“你真的……不再追究这事了?你会不会让人暗中去查?”
裴孤锦咬着牙,挤出了两个字:“不会。”
宋云桑心中一松。
她原想着目的已然达成,她便可以起来了,却又觉得哭一哭既然这般有效,还是别浪费了。于是她又开始啜泣:“那你、你以后能不能别派人跟踪我?”
这回,裴孤锦拒绝了:“不行。”
宋云桑便又开始掉眼泪。裴孤锦十分恼火:“你忘了前天那个刺客吗?!”
宋云桑被噎了下。她有些怔:所以,裴孤锦派人跟踪她,是考虑到前夜的刺杀,想让人保护她?
宋云桑偷偷看裴孤锦。
男人看起来真的很凶,宋云桑觉得这人都不肯碰她,她还是别这么自作多情了——或许他只是想抓住刺客。
可有正当理由,宋云桑便不好再胡搅蛮缠。她抹着眼泪,试探换了个要求:“那大人,可不可以帮我救弟弟出来?”
裴孤锦:“……”
大约她拿捏人的心思太明显了,裴孤锦冷漠下来,嘲讽道:“宋小姐也未免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你弟弟在顺天府天牢里,又不在昭狱。且不说顺天府不归我管,便是我能救,又为何要帮你?”
宋云桑对上他的视线,鼻子一抽,就要流眼泪。
裴孤锦却面无表情道:“你再哭,我现下就让人杀了那几个女人,扔去花园做花肥!”
宋云桑一声抽泣生生变了调,梗在了喉咙里。
裴孤锦盯视她:“趁我没改主意,出去。”
宋云桑离开裴孤锦院子时,觉得她往后真得放弃勾引这法子了。
裴孤锦看起来是真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
她没回自己院子,而是赶去找月月,想确认她是否安好。
大半夜的,月月竟然在吃烧鸡。
见到宋云桑,她很是意外:“宋小姐,你……”
她抹了抹嘴,反应过来:“啊,这是他没碰你,还是就结束了?”
宋云桑急急朝她比了个嘘的动作,与她一并进了屋。
她压着声音,将今夜的事情一番讲述。
月月也后怕起来,却又皱起了眉:“不是……你都那样了,裴大人竟然还不碰你?”
宋云桑在桌边坐下,叹了口气:“会不会是因为他今早才找过烟姨娘……累了?”
月月差点说出后院这些女人都是来演戏的,所幸话到嘴边憋了回去。
她改口道:“那也不应该啊,裴大人看上去体力很好。”
她十分疑惑:“真不应该。似宋小姐这般的天仙投怀送抱,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忍得住啊!”
话到此处顿住,月月脸色忽然一僵。
宋云桑见了,问:“怎么了?”
月月表情说不出的一言难尽。
她显得很是挣扎,半响抓了盘中的鸡腿,在宋云桑面前晃了晃:“你有没有摸到他……那个东西?”
宋云桑愣愣看鸡腿,好半天才领会了月月的含义。
她仔细回忆,可当时情况实在混乱,她也分辨不清:“好像是摸到了什么硬物,但我不能确定,不知道是不是玉佩之类的东西。”
月月无语看她,约莫是觉得玉佩和那东西宋云桑竟也会分不清。
宋云桑有些羞愧低下了头。月月又问:“你说他之前也没碰过你?”
宋云桑点头。
月月便有些神思恍惚了,看着虚空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该不会是……他不行吧?”
宋云桑没听清:“什么?”
月月再看向她,艰难措辞道:“裴大人,会不会是不能人道?”
这话宋云桑听懂了!
她瞪大了眼,说不出话。
月月又喃喃自语:“看起来不像啊。裴大人阳刚之气十足,真不像是不行的人……难道是受过什么伤?”
宋云桑一个激灵,敏锐抓住了她话中重点:“受过什么伤?”
前几日酒楼中,魏兴的话适时在她脑中响起:“三个月前,裴大人抓捕凶犯时受过一次伤。伤在腰和腿上,大人足有半个月没下床。”
宋云桑惊疑以手捂嘴:“三个月前,他的确受过一次伤。”
她模仿着魏兴的动作,在腰侧和腿根处比划了下:“伤在这里。”
月月拿着那鸡腿,也在她大腿根比划了下:“你确定,是这里?”
宋云桑肯定点头,又道:“而且便是那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骤变。之前直白热烈,后来却冷漠无情……”
月月沉默良久,将那鸡腿搁在桌上,看着它叹了一声:“那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
她摇摇头,怜悯道:“无怪你主动亲近他,他会这般生气。他这是在气自己不行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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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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