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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你死了,我便为你守一辈子寡!”
山林中, 回荡着女子清脆的哭喊。裴孤锦身体僵住,好似被定在了马上。男人黑眸中再一次有了隐隐流光,身体因为克制而轻颤, 半响方哑声道了句:“好, 我记住了。” 他艰难退开,阿佟上前, 去扶宋云桑:“宋小姐,过来吧。” 宋云桑用力抹去眼泪, 这才看清阿佟脸上竟然带着笑。宋云桑呆了呆, 不明白此情此景,阿佟为何能笑出来。她再看向裴孤锦,便见男人神色隐忍复杂,可那种种情绪之中,绝对没有赴死的悲壮。 宋云桑再转头看向其余校尉, 便见众人虽然警惕备战, 却丝毫没有将死前该有的紧张。似乎除了她,没有人认为这是一场必死无疑的战斗。 宋云桑一时间, 都要以为那些倭寇并非真正的倭寇, 而是裴孤锦派人假扮了。可倭寇们却是真发起了进攻。他们喊着“别放跑那小娘子”“杀啊”,大笑着骑马冲了过来。阿佟终是正色,让宋云桑坐在自己身前:“宋小姐,坐好了!” 她调转马头, 的确是打算沿来路返回,带她去后面的山林。可后方也有倭寇堵住去路,宋云桑实在不明白,阿佟要怎样带她离开。 然后她便看见,校尉们打开了一路携带的箱子, 从中拿出了……火.枪!黑洞洞的枪口转向倭寇,开火!伴着轰然大响,挡在阿佟身前的倭寇们,便死的死伤的伤! 宋云桑都呆了。阿佟却是反应迅速。没了拦路之人,她喝了声“驾”,策马跑了个一路顺畅。 风在宋云桑耳边呼啸,周围的景色倒退着,渐渐的,火.枪声、喊杀声都听不见了。阿佟没跑太远,在临近的山林停下了:“这里不会太吵吧?我们就在这等。” 她下马,又去扶宋云桑。宋云桑半响才能说出话:“阿锦他……他是怕火.枪声吵着我,才让你带我避一避?” 阿佟笑道:“当然不是。大人是怕宋小姐看不得打打杀杀啊。” 宋云桑捂住了脸,觉得要羞死了。所以……她以为的生离死别,不过是裴孤锦的尽在掌控之中。她以为裴孤锦做好了牺牲准备,愿以死给她换一条活路,可实际上,裴孤锦只是体贴她胆子小罢了。她却傻乎乎当着那么多校尉还有那么多倭寇的面,大喊着向裴孤锦表白了! 羞恼之后,涌上心头的却是狂喜。裴孤锦不会有事,他会活着,他会继续陪着她。那些她来不及说的话,来不及做的事,她都还有机会去说去做。她能做他的妻,能与他相依相守,能用一辈子好好待他。一切都还来得及…… 相比这失而复得的喜悦,羞愤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了。宋云桑在小树林中心绪起伏,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听不到厮杀声。战斗应是结束了,宋云桑开始朝来路张望,期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大约是她太眼巴巴盼着了,阿佟凑过来悄声道:“宋小姐,你这副模样,真像村口私会时等情郎的姑娘。” 阿佟笑着连声告罪,宋云桑却不好意思再这般张望了。她转身找了地方,一脸矜持淡定坐下。可阿佟忽然喊出了声:“啊!裴大人来啦!” 宋云桑心猛地一跳,急急站起!她看去,果然见到裴孤锦裹挟着烽火,正策马朝她而来! 宋云桑的心在耳膜处疯狂震荡,砰砰,砰砰,吵得她头晕目眩。她以为看到他,她一定会冲上前,可真见到裴孤锦策马而来,她却连手指头都不会动了。还是裴孤锦于不远处勒马,一跃而下,大步朝她奔来! 他如风一般来到她身旁,带着一身的血迹,和方才厮杀后残留的煞气。宋云桑以为自己会厌恶会害怕,可他紧紧抱住她的那一刻,宋云桑却发现她根本不在乎。他还是她的阿锦,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以何种面貌,他都是那个爱她宠她、会将她小心托在掌心的男人。他不会伤害她。 纷杂的情绪堵在宋云桑的心口,却无法以语言表达出来。宋云桑只能抬手,同样用力紧紧抱住了他。 那些无处宣泄的情绪最终便化为了急迫的拥吻。火山爆发了,再没了微风与阳光,炽烈的熔浆包裹住宋云桑,将她的身体也捂得滚烫。不见天日的炙热中,宋云桑竟然并不害怕。她知道是他,这便足以让她安心交付。她被吻得几乎要窒息,裴孤锦才放过了她。可他依旧不松手,仿佛想将她镶进自己身体里一般。男人不停唤她:“桑桑,桑桑……” 宋云桑觉得自己傻傻的,却还是忍不住,一声一声回应他:“嗯,我在呢……” 裴孤锦心都要酥化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我回来了……我的小新娘。” 两人好容易才渐渐平复了情绪。感谢懂事的阿佟,早就守去了远处,没在旁看着他俩。宋云桑现下倒是想起来埋怨裴孤锦了:“你竟然带了火.枪来,都不早告诉我,害我、害我……”她埋头在他肩窝:“我往后怎么见人啊!” 裴孤锦嘴角是翘的,却要好言安抚她:“不是特意瞒你。这是杀手锏,不到关键时候不能亮出来,这才没告诉你。” 宋云桑还是气不过,又不知如何和他计较,几乎是本能选择了办法。她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裴孤锦被她拧得身体都烧起来了。实在是这法子太亲密太有趣,前世他只看她拿来对付过黄思妍,自己却始终不曾感受过。裴孤锦忍不住撸起袖子,也不知是哄宋云桑,还是别有所图:“是我的错,你随便拧。” 宋云桑却又舍不得了,帮他把袖子放下。她忽然郑重起来:“阿锦,你不知道我以为你要死时,有多后悔。” ——后悔没有多亲亲他?后悔没有多给他摸几下?还是后悔……没有让他要了她? 裴孤锦身体里,有个小人已经飘上天了,可实际上,他还是沉稳立在地上。裴孤锦觉得自己有福了,他一定会得到个好消息。却不料,宋云桑拉了他的手,认真道:“阿锦……其实,我知道你的秘密。” 在天上乱飞的那个他落回了身体,裴孤锦一时想不明白,宋云桑能知道他什么秘密。他最大的秘密就是他重生了,可这种事情他若不说,宋云桑是不可能得知的。裴孤锦有些紧张了,大约就是那种“我知道我没犯错,但我还是有点慌”的紧张:“你知道我什么秘密?” 裴孤锦被这个消息砸懵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宋云桑却是豁出去了,语速飞快道:“我知道你不能人道,是因为三个月前你受过伤。我也知道你的根本受损了,这种外伤余御医都回天乏术的。我知道往后我们不可能有床笫之欢,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但我想告诉你,我都不介意!这些话我没有骗你,是我这段时间认真想过的。我很喜欢现下的你,喜欢到完全可以不在乎这些事情!” 裴孤锦总算在这长长的一段话中,慢慢回过了味。宋云桑紧张看着他,便见男人脸色变幻,极其精彩,半响才缓慢道出句:“你觉得我不能人道,还把这事,告诉了余御医?” 宋云桑点头,却是又保证道:“你放心,我们带着兜帽去的,没有暴露身份,他不知道看病的人是你。” 他还就知道看病的人是他!裴孤锦回忆当时他与余御医的对话,想起那句“谁会没有秘密”,面部肌肉抽动了下:“除了他,你还告诉了谁?” 宋云桑拼命摇头:“没有了没有了!这种事情,我怎会到处乱说?便是我爹爹那里我都没漏口风,只问他如果我婚后一直没孩子,他介意不介意。” 裴孤锦声音有些古怪:“是了……当初你是这么问过。”他深深吸气:“桑桑,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能人道?” 宋云桑讷讷道:“因为,三个月前你受伤后,就对我态度大变。后来不管我怎么勾引你,你都不碰我。在你府中,有人让我摸一摸你那里。那天晚上我摸了,没、没摸到……” 宋云桑十分无辜点头。裴孤锦心情真是……想他顾虑深重,强忍着不碰她,都要憋吐血了,而她竟然当他不能人道? 裴孤锦心里窝火,可对着宋云桑,却又不能打不能骂。他松开宋云桑的手,在树下胡乱踱了几步,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点。裴孤锦冷笑一声:“那个给你出主意的人,就是月月?” 宋云桑多久没见他这般冷笑了,怯怯垂了头。裴孤锦顿觉不好,匆忙敛了那森冷之意:“不是……我也没怪你,也没说要找她麻烦,你紧张什么?” 他是想哄她的,可这语气似乎有些没控制住。宋云桑依旧不敢抬头,一副害怕的模样。裴孤锦便觉心口那股窝火变成了焦躁,泄愤一拳朝树干砸下! “咚”地一声闷响,树叶哗哗落下,宋云桑身体便是一颤。裴孤锦僵住,不敢再动弹。他极力平复情绪,准备上前好好安抚。却见宋云桑猛然抬头,又似之前向他表白一般,豁出去冲上前,用力抱住了他! 宋云桑将头埋在他怀里,大哭起来:“阿锦,你别这样!你别一个人难过,别把伤痛闷在心里!”她抓起他的手,眼泪汪汪帮他吹手背:“痛不痛?阿锦,你别伤害自己,你如果实在接受不了,你就像之前那样掐我吧!只要你能解开心结……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裴孤锦听到前面,那些焦躁抑郁一扫而空,心里那个小人眼看又要起飞。却不料宋云桑来了后面这一段。裴孤锦半天才能说出一句:“……我什么时候掐你了?” 宋云桑呜咽着,没回答他。裴孤锦忽然福至心灵:“你是说马车里那次?” 那就是了!他承认当时他有些控制不住,下手可能重了点,可他怎么会舍得掐她?! 裴孤锦深深呼吸,再深深呼吸……几番深呼吸,终是能露出一个笑:“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宋云桑眼中蒙着水汽,看着愈发楚楚可怜。她依旧有些惧怕,却是重重点头。裴孤锦便用力将她按在自己胸口,音色暗哑:“余御医是庸医,其实我这毛病,可以治好的。” 他在宋云桑看不见的地方,咬着牙道:“桑桑帮我治一治,可好?” 却说, 山林之中,校尉们清理了现场。此番来犯的倭寇人数共计二百五十八人,多数被击杀, 有十三人中弹受伤昏迷, 被抓了活口。魏兴向裴孤锦汇报情况时,校尉们都觉得指挥使大人又有点不对劲了。那状态, 有些像村落倭寇夜袭那次,带着种遮掩不住的喜气洋洋。可今日不同的是, 裴大人还明显有些焦急。 众人十分理解这喜气洋洋, 毕竟能让宋小姐这般天仙般的姑娘当众表白,搁谁谁都能飘上几天。焦急众人却看不懂了,但裴大人随即吩咐众人换上官服,带上倭寇活口去临近的溪台县,众人才恍然:原来裴大人是着急亮明身份查案! 他们的身份也的确是没法再遮掩了。火.枪这东西是稀罕物, 只得京营军配了百余只, 他们一下拿出三十只,任谁都能猜到他们来历。其实裴孤锦得知倭寇是追踪岑修杰而来后, 便知道自己的行踪会暴露。二皇子定是已经向这边传递了他作为钦差前来的消息, 那些人对照之下,不难猜到他是谁。他若以钦差身份露面,他们行事还不敢放肆,可现下他只是一名“商人”。这么好的机会不杀了他, 更待何时? 这几日,裴孤锦便是假意继续隐藏身份,专挑偏僻处行,果然钓上了鱼。既然有了线索,也是时候转入明面, 开始调查了。只是,裴孤锦的确期待从倭寇活口那挖出秘密,但能让他将焦急写在脸上的,却是赶紧找个隔音好条件好的地方住下,让宋云桑帮他“治病”。 一行人来到溪台县,见到城门处许多流民正排队待检。这是浙地北上的必经之路,县城两侧便是高山,难以翻越,因此是个交通要地。裴孤锦亮出钦差身份,城门口便呼啦啦啦跪了一片。守城士兵火急火燎,赶去通报县太爷。 刘知县收到钦差驾临的消息,惊慌出来迎接。他见到锦衣卫们押着十余倭寇,脸色便白了,扑通跪地:“微臣失职,竟让倭寇惊扰了大人,罪该万死!” 周围的人又呼啦啦再跪了一次。刘知县脸快贴上了地,胖胖的脸上冷汗都下来了。却不料那位看上去挺难相处的钦差大人只是道:“起来吧。我们住哪?带我去看看。” 刘知县一时都呆了,不明白钦差大人怎么第一句话就是问住处。还是他身旁的瘦高个师爷捅了捅他,他才反应过来:“府衙旁便有间宅院,去年刚修葺过,专门用来接待贵人。大人住那可好?” 刘知县带着裴孤锦一众人去了府衙旁的宅院。这里条件果然不错,在这种小县城里算是难得的奢华了。裴孤锦里里外外将院落看了个仔细,问身旁的宋云桑:“我们要在这住一两日,桑桑觉得这院子还行吗?” 刘知县紧张看向宋云桑。这位姑娘一看就是个娇贵的,却意外很好说话:“我觉得挺好。” 裴孤锦这才满意点头。刘知县以为定下了住所,钦差大人终于要对倭寇之事发难了,却不料,裴孤锦依旧不务正业:“你有什么事要上报吗?没有的话,今日便先这样,我们要收拾住下。” 他不审问他,刘知县便觉逃过一劫,哪里还会有事上报!刘知县连忙道:“微臣没什么要事。大人连日奔波,的确是该先歇息。微臣这就去准备晚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裴孤锦却拒绝道:“宴会便免了。准备好晚饭直接送来,我们在屋里吃。” 刘知县还想再劝两句,一旁的师爷又给他一个眼色。刘知县便将话吞回了肚里,应好退下。 两人恭敬退出了院子,来到府衙中。刘知县这才问师爷:“为什么不让我准备晚宴?这样招待不周,钦差大人会不会不高兴?” 那师爷嘿嘿笑道:“县太爷你没注意到?钦差大人眼睛都要黏在那姑娘身上了!他这是心里想着好事呢,你还让他参加晚宴,不是惹他厌烦?” 刘知县一琢磨,连连点头。那师爷又压低声道:“这位大人看着是个可以沟通的。估计他来闵浙一趟,就是想要个功绩,所以抓住了倭寇便好,倒也不着急审理。”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我们不必太担心,想办法讨他欢心,才是正道。” 这厢,刘知县与师爷一番谋划,而院中,裴孤锦第一件事就是吩咐阿佟准备热水洗澡。这几天受住宿条件限制,宋云桑都没洗过澡,因此一口答应了。裴孤锦这个澡洗得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就差把皮都搓一层下来了。他还以为自己动作够慢了,怎料他洗好出来,宋云桑竟然还在缝衣裳。 她怎么还没去洗澡!裴孤锦急啊,只恨不能直接把宋云桑扔去水里搓一搓,却还得勉强维持住他的沉稳人设:“桑桑怎么还在缝衣裳?” 宋云桑手上不停:“我想快些把衣裳做好,让你穿上。” 她朝着裴孤锦甜甜一笑。裴孤锦被她笑得心花怒放,愈发心里烧得慌。他上前温和夺了她的针线:“你这些天一有空就缝衣裳,都累坏了。现下既然有地方歇,便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下。” 宋云桑还盯了会他手中的针线,显然不愿停手,却是不再坚持。她也去洗澡出来,刘知县便让人送来了晚餐。灾荒之地材料有限,但菜色烹饪精美,宋云桑出外这许久,难得能吃到合口味的东西,吃得便更多了些。她还在细嚼慢咽,裴孤锦却已经吃完了。宋云桑有些呆:“阿锦怎么吃得这么快?” 因为我急!裴孤锦心中叫嚣,脑子里已经把宋云桑上桌剥壳了,面上却是淡然道:“有点饿了。” 宋云桑“哦”了一声:“一定是今天和倭寇对战,杀敌累了。要不要再吃点?” 不用了,我等着吃你。裴孤锦喉结滚动,开口道:“不用了,我看着你吃。” 宋云桑便继续慢慢吃饭。她吃饭的时候有种贵女独有的细致优雅,若是往日,裴孤锦便是看上一天一夜也不会腻,今日却只觉百爪挠心。好容易等到她吃完饭,阿佟又送上了炖汤。宋云桑拿了小汤勺,小口慢慢喝汤。 裴孤锦上火啊!可他家桑桑跟他出来一趟,真是辛苦坏了。她本就挑嘴,如今难得能吃饱,裴孤锦根本舍不得催。他甚至还说了句:“好喝吗?多喝点。” 宋云桑脸蛋红扑扑应了一声,汤喝得更慢了。她的唇沾着汤水时,有种诱人采摘的水润感。裴孤锦口干舌燥,默默也端起了汤碗,陪着她把汤喝了个干净。 这么好容易喝完汤,宋云桑却又苦了脸:“好饱……”她扶着桌子站起,竟然还埋怨起裴孤锦了:“都怪阿锦,让我多喝点。我吃撑了……” 裴孤锦能怎样?这种时候便是拖她回房,他也怕她身体会不舒服。两人去了院中散步,来来回回走了半个时辰,裴孤锦都没脾气了,宋云桑终于停了步。 天色已暗,月色爬上了枝头。宋云桑握住裴孤锦的手,小小声道:“阿锦怎么不催我呢?” 裴孤锦意外。他打量宋云桑,女子的眼眸在月色下,仿若一汪泛着水光的清泉。他忽然便明白了:“催你什么?” 宋云桑低着头,声音愈发小了:“催我……帮你治病啊。” 裴孤锦方才被夜风吹熄的火,腾地又跳到了喉咙上。他觉得嗓子被烤得发干:“你知道怎么治?故意躲着我?” 宋云桑摇摇头,却又点点头:“不知道,但是……怎么就是有点慌呢……” 她看着他,的确是怯怯的。能不慌么,她就那么小小软软一只,真是任他摆布的。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要了她。裴孤锦忽然便有些下不去手。其实他没真和她计较。虽然她傻乎乎误会了他,却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际麻烦。今日为了帮他开解“心结”,她甚至说出了“做什么都可以”这种话。她对他这般放心,他是不是也应该更谨慎些,不必急于一时? 裴孤锦选择性失忆了。他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千百次难耐的折磨忘去了脑后,只想着稳妥些,再稳妥些。于是他揉了揉宋云桑的发:“那怎么不早说?实在怕,那便先不治了。” 宋云桑却是又缓缓摇了摇头。她搂住了裴孤锦,将脸闷在他怀里:“治。阿锦抱我进屋吧,这样……我便不能逃了。” 女子贴着他,是全身心交托的模样。嗓子里那团火砰地炸开了,转瞬烧到了四肢百骸。裴孤锦心口那火山再管不住,汩汩流淌出炽烈岩浆!他一言不发躬身,打横抱起了宋云桑。 他进屋,将她放在床上,熄灭了烛火。黑暗之中,宋云桑握着他的手,声音有些颤:“阿锦,为什么灭灯?黑黑的,我有点怕。” 裴孤锦的话语夹在潮湿的吻中:“你不喜欢亮灯……不怕,我在呢。” 屋中一时只剩了细碎悉索声。半响,宋云桑带着哭腔道:“阿锦,我、我冷。” 裴孤锦的声音已经变了调:“那这样呢?是不是就不冷了?” 虫鸣声响起,与喘息声混成一片。宋云桑忽然哭了起来:“不要,不要……” 哭声没有停,渐渐充斥了安静的夜。有重物坠地,玉枕不知被谁推下了床。宋云桑抽噎着:“你骗我,你根本不是治病!” 裴孤锦没有回答,宋云桑却渐渐哭得更厉害了:“你走开,走开!呜你欺负人……” 她的哭声再没有停。许久,裴孤锦声音终于暗哑响起:“没骗你。桑桑看,是不是被你治好了……” 宋云桑第二日起来, 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裴孤锦已经不在房中了,宋云桑想起昨夜,羞愤欲死, 将被子拉倒了头顶。 她还一直当裴孤锦不能人道, 毫无顾忌和他亲密相处了这许久。可原来裴孤锦只是管住了自己。她昨天,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她摸到“那东西”了…… 月月真是太不可靠了!一副看破一切的老道模样,结果说得根本不对!可月月也是听到她说不确定有摸到“那东西”, 才做出了“不能人道”的猜测, 宋云桑又觉得这事情,说到底还是怪她自己。她那时应是摸到了的,只是她傻乎乎不知道…… 昨夜过后,她就再也不会不知道了。这念头一出,宋云桑又觉得双手开始发烫, 哆哆嗦嗦不知该往哪放。却听见屋门一声轻响, 裴孤锦低沉的声音响起:“桑桑,你醒了?” 宋云桑僵住, 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她祈祷裴孤锦快点离开, 可裴孤锦想是见她躲进了被子里,便知道她醒了,关门朝她行来。 床稍稍陷下了些,男人坐在了床沿, 手落在了被子上:“桑桑,出来吧,别闷坏了。” 他轻轻扯她的被子,宋云桑不肯放。裴孤锦继续扯,宋云桑拽不住了。眼看额头就要露出来, 宋云桑又羞又恼,呜咽着就哭了起来:“你走开,我不要看到你……” 裴孤锦不敢扯了。他觉得头疼:宋云桑这反应,怎么比前世还激烈? 前世他可是扎扎实实折腾了她半宿的,第二日早上她都烧了起来,也只是沉默不说话,没有这般哭闹。而昨夜他记挂着宋侯爷的案件还没进展,又怕她心理一下接受不了,思来想去还是没敢来真的,只是亲亲摸摸她就停了。至于他自己,都只是让她用手给解决了问题。他承认这么隐忍一则是为她考虑,二则是有私心——他得先让宋云桑尝到甜头,往后这种事她才会更积极!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可是现下……怎么和预料中不一样? 裴孤锦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不是……桑桑,你让我走,我能去哪啊?”他凑到被子团边,好言哄道:“你先出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宋云桑还在被子里哭了半天,实在是闷狠了,这才探出了头:“你骗我!你昨晚根本不是治病!” 她红着眼,梨花带雨谴责他。裴孤锦看着,只恨不能再让她给他“治”一次。他睁眼说瞎话:“怎么不是治病了,治病也不一定要扎针吃药啊。而且,这不是暂时治好了么。” 宋云桑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暂时?!”她涨红了脸:“什么叫暂时?” 裴孤锦见她反应这般大,心中惋惜,只得改了口:“说错了,就是治好了。” 宋云桑又抽噎起来:“你还骗我!你明明就是、明明就是……”她捂住脸,哭声渐大:“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我都看过话本子啦!” 裴孤锦被她哭得难耐,却又觉得好笑。他连着被子抱起她:“好了好了,是我骗你。我哪知道我家桑桑还看过话本子,都懂这么多了。我错了,我可再不敢骗你了……” 宋云桑还哭了许久,这才自暴自弃平缓了情绪。她心里其实知道,这事不能怪裴孤锦。他喜欢她,自然是想要碰她的。可他尊重她,因此即便她无所顾忌亲近,他也还克制着。那时在温泉池,她都坐他怀里了,他却还能以礼相待,这实在不容易。就算是昨天,他都没忘了先得到她同意…… 宋云桑决定不计较昨夜了,可是将来怎样,她却得先说定。她陷在被子里,带着鼻音软绵绵与裴孤锦约法三章:“你往后,不可以随便对我做昨夜的事。” 裴孤锦郑重“嗯”了一声,心里想,我不随便的,都挑好时间好环境才做。而且昨夜做过的事,我下回肯定不做,得换一换。 宋云桑得了这承诺,放松了些:“你赶紧去让阿佟买床被子,路上带着。” 裴孤锦可靠“嗯”了一声,心里想,的确该再买一床。虽然只盖一床用不上,但是难保不会弄脏了,带一床方便换。 裴孤锦纵容“嗯”了一声,心里想,我提那个干吗?我可是个沉稳的人啊! 宋云桑这才坐直了身,整了整自己的发:“这院子挺大的,我这几天晚上要单独睡一间房。” 裴孤锦不“嗯”了。过分了……小兔子精都进他窝里了,还想着出去,这不能忍啊! 裴孤锦握了宋云桑的手,凝重道:“桑桑,昨夜魏兴没和我们一起进城,你发现了吗?” 宋云桑愣住,回忆一番,似乎进城后的确是没见过魏兴。裴孤锦一脸深沉:“我让他混在流民中进城了。我在明,稳住刘知县,他在暗,悄悄进城,方便打探。” 宋云桑见他这般严肃,也紧张起来:“那他找到线索没?” 裴孤锦压低声道:“天明时,我偷偷出去和他联系过。他有些线索了,顺利的话今明两天就会有进展。”男人正色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昨天那些倭寇,都是来杀我的。现下我亮明了身份,他们不敢再那般放肆,却定会暗中使手段。为了你的安全,你得时刻跟在我身旁。” 宋云桑这才明白过来,裴孤锦的意思是她不能和他分房睡。既然有正当原因,宋云桑也不好再别扭,委屈巴巴应了好,却是道:“那你让阿佟再拿一床被子来。” 这个要求裴孤锦却是没法推脱了。他内心十分遗憾,面上却四平八稳同意了。两人一起去吃早餐,裴孤锦心里那小人早就在天上飞了百八十个来回了,现下也能勉强人模狗样沉稳着,好歹没有露出破绽。宋云桑见他果然不提昨夜,淡然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也渐渐放松了。 他们坐在厅堂,可以看到院中岑修杰正在练剑。宋云桑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剑十分炫目,竟然是裴孤锦那花里胡哨的宝剑。她放下碗筷,奇怪道:“阿锦,那不是你的剑吗?” 裴孤锦暼了一眼,淡然答:“是我的剑,借他用一用。” 宋云桑有些意外。她以为裴孤锦是看不惯岑修杰的,不料他会把自己的宝贝佩剑都借给他:“阿锦对他很好啊。” 裴孤锦才不是对岑修杰很好。他只是天不亮就出门,撞上了这小子。当时他心里那个小人还没放飞过,心情实在太好了。这小子又甜言蜜语拍他马屁,主要是夸他和桑桑感情好,裴孤锦一个高兴,这才将佩剑借给他了。 裴孤锦一笑,持重道:“不算什么,只是今早见他在外练习,便指点了他几招。” 宋云桑若有所思点头。她红了脸:“其实我之前想带上他,是考虑到将来……我们要过继孩子。” 裴孤锦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该高兴他家桑桑如此深谋远虑,还是无语她这深谋远虑用错了方向。宋云桑也有些不好意思:“现下既然没这需要了,我也不要求带着他了。到底相遇一场,你有机会便照顾下他吧。” 裴孤锦应好。宋云桑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微红了脸,却不再说话。这么吃完了早餐,两人一并出门,站在院外看岑修杰练剑。宋云桑忽然凑近,小声道:“阿锦,其实你没生病,我还是挺开心的。” 裴孤锦真是……忽然就觉得阳光明媚春意盎然鸟语花香,就连不远处练剑的小崽子都顺眼起来了。他明知故问:“为什么开心?” 一定是他伺候得桑桑舒服了,桑桑喜欢上这“床笫之欢”了!早上她害羞别扭着,现下却是想通了要承认了!裴孤锦端着沉稳等待答案,就见宋云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啊。”她面色绯红看向裴孤锦:“我喜欢小孩,想要个小男孩,像阿锦一样好看的,长大了像阿锦一样厉害。阿锦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裴孤锦一瞬,只觉心被重重撞了一下。恍惚间,前世宋云桑流泪的面庞在他脑中闪过。她哭着求他,说不要再牵扯一个孩子进来了。他是想逼她的,但到底没敢。她一直郁郁,他怕再逼她真会出问题。于是直到他死的那年,三十岁,也没有子嗣…… 前世的记忆泛着酸楚涌上来,却又被更多的暖流冲刷走了。原来,他的桑桑竟也会这般面露期待,和他聊孩子…… 裴孤锦身体紧绷着,半响才能艰难开口:“我喜欢女孩。我想看看,桑桑小时候,该是什么样……” 他想抱住她,可宋云桑先害羞起来,躲进了他怀里。裴孤锦便顺势搂住她,深深呼吸平复心中激荡。气氛很好,裴孤锦觉得今晚可以再治一次病了,却远远见到刘知县笑呵呵行了过来,后面跟着师爷和……四个妩媚动人的姑娘。 裴孤锦忽觉不好,冷了脸盯着他们。刘知县也觉得今日的钦差大人有点凉飕飕的,却还是依照计划道:“大人,这院子里也没个下人,多有不便。微臣特意寻了四位姑娘伺候你起居,你看可还满意?” 那四名姑娘便盈盈拜见,音色婉转:“见过钦差大人。” 宋云桑见有人来,早就从裴孤锦怀中挣了出来,此时便呆呆看着那四人,说不出话。她反应过来,就去看裴孤锦,便见男人眯着眼,目光一一扫过那四名姑娘,竟是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 宋云桑脸色白了,一言不发转身进房,“砰”地关上了房门!亲亲们,欢迎大家关注星标置顶,这样才能及时收到推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