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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永熹陵内, 几个黑衣人将火折子扔进长明灯里,火苗悠悠窜起,整个墓室被昏黄的光影笼罩。墓室中央放了一口青铜棺, 棺材四面纹了一条腾云驾雾的龙,巨大的身躯和雄劲的利爪将青铜棺紧紧抱在怀中。它瞪圆双眼, 凶狠威严, 似是要将擅闯墓室的人撕成碎片。女掌柜站在青铜棺前, 眉眼一如既往的清冷,她侧过身:“适才你已经瞧见了,无论是你的母亲,还是纯妃,两座陵墓皆是一具空壳。”她指了指青铜棺:“我与你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打开它, 你就知道了。”沈时砚神色难辨,自从未在沈母的棺木中发现尸身后, 他便一直未再开口,直到现在。女掌柜未得到回答,也不恼, 只是抬了抬手,身边的几个黑衣人便跃上石台,合力将青铜棺打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过后,棺木里的一切映入众人眼中。两人身穿嫁衣,看服饰, 应是一男一女, 而那女子手里攥了一块玉如意锁, 女掌柜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从森森指骨中拿出,瘦弱的身躯微微发颤,瞬间红了眼眶。她看向沈时砚:“你瞧见了,当年太宗赐予楚家一块极为罕见的羊脂白玉,我将它一分为二,命人做成了这如意锁,一个在你母亲手中,本是我送与你的生辰礼,另一个现如今在楚家。”说罢,女掌柜颤颤巍巍地跪在青铜棺前,深深地叩首:“阿姊,我来接你回家了。”沈时砚面无表情:“一具白骨,我哪里知道这是不是你耍的把戏?”“好,我也猜到你不肯信我,”女掌柜缓缓起身,“长赢,你母妃去世那年,高方清才出生,自然没机会见过她,至于纯妃就更不要说了,这世上见过她的人,除了我,都已经死了。”玄清道:“容貌已无,可骨像难改,今日我便借用他这身‘看骨画像’的本事,让你看看躺在青铜棺里的人究竟是谁。”话音落下,不一会儿便有两个黑衣人押着一个被蒙住眼的男子来到墓室。高方清四肢皆被铁链锁住,两侧臂膀又被人死死按着,他几乎寸步难行。几缕乌发从额角垂落,脸颊还有青紫的伤痕,模样实在有些狼狈。玄清命人将高方清带过来,拿出提前备好的纸墨,铺在石台上。高方清只觉得膝盖骨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登时腿一酸软,重重地跪在地上。旋即,玄清又命将那两具尸骨抬到高方清的面前,攥住他的手腕,分别摸了摸两个头骨。高方清却是没有动笔,抬了抬下巴,对准某个方向,嘲弄一笑:“玄清道长。”玄清语气淡淡,似是除了沈母和沈时砚,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使她情绪产生波动。她蹲下身,捏住高方清的下巴:“好好画,若不然你二叔高钟明做的那些事,明日便会在汴京城传开,闹得人尽皆知。”高方清神情微变:“你以为事情败露之后,你又能逃得掉?”“当然逃不掉,”玄清道,“但有你们高家给我陪葬,我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沈时砚紧紧地盯着那白纸上的笔墨划痕,时间在悄然无息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高方清终于停了下来。而几乎在他放下笔的瞬间,背后的黑衣人一掌把他劈晕,迅速带离墓室。玄清把那两幅画拿到沈时砚面前:“看清楚了,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纯妃这个人。”“当年太宗去世不久,先皇便将你母妃囚禁在他新建的宫殿之中,对外却谎称她过于思念太宗,故而自缢追随,”玄清嗤道,“而自此之后,那深宫中便多了一位来历不明的宠妃。”玄清眸色沉了沉:“自灵州战败后,我愈发觉得此事不对劲,便潜入宫中调查真相。结果却发现阿姊并没有死,而是以‘纯妃’这个身份被先皇强行留在他身边。我把沈家战死的真相告诉阿姊后,便谋划给先皇下毒。”那包毒药是她亲手交给阿姊的,原本她们说好谋杀先皇,为沈家报仇,却不想最后死的人却是她的阿姊。玄清满眼怨恨:“血海深仇未报,阿姊不可能自杀,害死她的人肯定是先皇!”沈时砚看着画像上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心仿佛被千万根冰刺捅穿,记忆中仅存的温暖,都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他是恨先皇,但曾经的父子情深也做不了假。当年高太后告诉他身世还有沈家战死的真相,他除了恨,更多是的崩溃。他难以接受他的皇兄是假的,他们之间所谓的兄弟情谊也都只是阴谋算计。他是棋子,他的母妃也是棋子。在先皇心中,什么都比不上他的皇权野心。“沈家军西征九战九胜,为何偏偏在灵州城节节败北?西夏若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又怎么会痛失九座城池?那是因为军营中有高家的人!他们与西夏皇室勾结,才导致灵州战役惨败。”玄清一把撕烂画像:“而这一切,先皇都清楚。他要的就是坐山观虎斗,从而尽收渔翁之利!等沈家军被敌军逼至绝境,先皇再利用秦理这个障眼法,彻底让沈家人在战场上有去无回!而他却从中摘个干净。”“长赢,先皇害我们沈家,囚禁你母亲——还有你自己,先皇对你的感情到底是彻头彻尾的利用,还是父爱如山,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长赢,我不明白你到底还再犹豫什么?我们才是一家人!”“一家人?”沈时砚扯着唇角,心中冷晒,“沈家从来都容不下我的存在,这一点,你不应该很清楚吗?姨母。”沈家秉忠守节,忠的是太宗,守的是大宋百姓。当初沈老将军得知了他母妃腹中胎儿的生父是谁后,既觉得愧对太宗厚爱,又觉得他的出生于沈家来说是个隐形的祸端,所以他还尚在襁褓之中时,沈老将军便几次派人杀他,最后都被他母妃和先皇及时拦了下来。玄清叹道:“那是没有办法,你的身世若是让旁人知晓了,于沈家、于你的母亲,都是一场灾难。”“那就先抛下沈家不谈,只为了你的母亲,”玄清顿了顿,语气也慢慢柔和下来,“还有阿九。”“这如何算得上威胁?”玄清不紧不慢道,“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玄清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继续道:“即使你不与我站在一起,可阿九始终是我的孩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日我若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觉得她能逃得过责罚?楚家又能从中安然脱身,不受牵连?”“赵熙之所以如此信任你,一是形势所迫,二是先皇临终嘱托。那条拴在你脖子上的铁链,他们父子相传,而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外人罢了。他日你帮赵熙扳倒了高家,守住了这赵氏的江山,之后呢?兔死狗烹,你以为你的下场又会比高家好到哪里去?”“还有,如果赵熙知道了你同他一样是先皇的孩子呢?你觉得他能容得下你?”玄清目光格外平静,“现在高家之所以没把你的身世告诉赵熙,无非是顾忌先帝留给你的那一封遗诏。”当年先帝临终之际,留了两封遗诏。一个是宣布赵熙登基,另一个则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惠州。除了沈时砚,无人知晓那封遗诏中写了什么。“而高太后怎能不知枕边人的心计?她容忍你至今,只是因为她担心那封遗诏中有高家通敌叛国的证据。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她还不是兔子。”玄清冷笑一声:“你若真把高家连根拔起,你觉得她会不会把这一切都捅出去?!到时候只怕是鱼死网破。”过了好半响,沈时砚才抬了抬眼皮,睨了玄清一眼,声音冷酷:“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沈时砚黑眸冷淡:“你决对不能与阿九相认,也不能再用沈清这个名字活着。这辈子,你只能是玉清宫的玄清道长。”玄清不由愣了愣,她张了张嘴:“可你和阿九成亲时——”“与你无关,”沈时砚半点也不耐烦听,“她不需要你,以前是,现在是,之后也是。”玄清却摸着自己的肚子,神情竟有些许慈爱:“但阿九她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沈时砚压抑许久的怒火,他眸底戾气横生:“沈清,你扪心自问,自你生下她后,你可有一天把她当成你自己的亲骨肉!除了利用,还是利用!”“我们在江陵府相遇,之后汴京重逢,这一切不都是你的手笔,你不就是想让我把她留在身边?!我也如你所愿了,”沈时砚怒极反笑,语气残忍,“然后呢?她来西京之前,你是怎么与我保证的?!你说你会护着她,结果却让秦行知逼她杀人,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玄清丝毫没有被人拆穿自己虚情假意的羞愧,反而平静道:“我是为了你们的未来着想。”“我适才便已经说了,我们才是一家人,阿九自然也是。既然如此,她就必须迈过这一关。如若不然,之后她要是得知你我所做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原谅你呢?你们俩的姻缘是天作之合,没有我的允许,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你们在一起的阻碍。”他大步走上石台,想将他母亲的尸骨带走,那几个黑衣人却抢先一步,挡在沈时砚面前。“你不能带走阿姊,”玄清面上也冷了下来,“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阿姊,也只有我会全心全意地护她周全。”顾九和楚安没走太快,回汴京的途中,沈时砚赶上了马车。西京命案终于彻底结束了,几人一回到开封府,皇宫里便来了人,宣顾九入宫觐见。顾九还没来得及准备文书,上呈案情,就这样匆匆地赶过去,只怕到时候她说错了话,将二十年前的旧事捅了出去。顾九正犯着难,沈时砚却从袖中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奏疏。这般一提,顾九便想起来了。昨晚她三更半夜醒来时,就瞧见沈时砚正坐在书案旁写东西。“我会与官家说你病了,”沈时砚慢声道,“你回王府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即可。”案情结束,顾九这正四品的官职自然也没了,她乐得自在。为了让借口看起来更逼真一些,省的之后落人口实,顾九接连两日都没出过王府,她一直在在厨房里琢磨着自己的厨艺。之前因为事发突然,她为楚老将军准备的回礼,迟迟没能送出去。眼下日子清闲,她便又撸起袖子,重新钻进王府的厨房。而沈时砚仍是事务繁忙,但每每都能抽出时间陪顾九在厨房呆一会儿,替她洗个菜、递个勺、系个围裙......本来楚安也常常来王府寻她玩儿,但自从吃过一次她做的饭之后,便再也不来了。楚安看着沈时砚吃得慢条斯理,还眉眼温润的模样,心中万分感慨。而顾九自己也尝过那些失败的饭菜,其实她扪心自问,倒真不怎么难吃,只是味道稍微有些一言难尽罢了。要不然沈时砚这从小山珍海味养出来的矜贵人儿,怎么能吃得下去呢?顾九拎着准备好的家常菜,和沈时砚去将军府看望楚老将军,这个征战沙场多年的铁汉竟是激动得红了眼眶,一个劲儿地叫顾九“好孩子”。从将军府离开之前,楚安偷偷摸摸地凑了过来,小声道:“明日便是七夕了,”自从回汴京之后,顾九还真没离开过王府,除了今日来将军府看望楚老将军。楚安挤眉弄眼,贱兮兮道:“我可是瞧出来了,这次咱们从西京回来后,你和王爷之间可就不一样了啊。”顾九在心底白他一眼,暗道:你那什么眼神,离京前便不一样了好吧。楚安给她出主意:“七夕,又作乞巧嘛,其他女眷都在这天展示自己的女红,你也试试?”“你可饶了我吧,”顾九唉声叹息,“那东西我可学不会。”嘴上虽是这般说,等她回到王府后,还是忍不住找来夏蝉,点了一盏灯,两人趴在桌案边,你穿一线,我学一线,忙活到了半夜。待天一亮,顾九立马找来楚安,将自己准备一晚的荷包给他看。楚安由衷道:“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我觉得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到这种程度,已是不易。”顾九小心翼翼地收好荷包,感慨道:“这玩意儿可比针灸难多了。”楚安见她心情好,连忙趁热打铁地提出请求:“阿九,我能拥有一个吗?”“想得美,”顾九眉梢微微挑起,哼笑,“我可是还记得你嫌弃我饭菜时的模样。”顾九拿出她的绣花针,放到楚安手中:“看见这针孔没,我的心眼就这般大小。”楚安又立马气势汹汹地转过身:“顾九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为你和王爷的姻缘操碎了心。”七夕傍晚,沈时砚难得早回了王府,顾九则趁楚安还没来之前,把荷包塞到沈时砚手中。沈时砚微怔,好一会儿,才有所动作。他把东西收入袖中之后,正要说些什么,楚安便来了。三人一起出去闲逛。街市上车水马龙,穿着新衣的小孩子左窜右跑,手里拿着采摘的新鲜和叶。沿途灯笼高挂,彩篷绚丽,一眼望过去,满是独属于人间烟火的五彩斑斓。楚安逛了一会儿,很快便去樊楼寻他那些朋友,剩下的两人一路走走停停,顾九的身影在各个吃食摊位都有逗留。顾九一边吃着酥甜的糖蜜果食,一边道:“看来今日不用晚膳是对的。”沈时砚伸手拂去她唇角的残渣,温声道:“少吃些,容易积食。”顾九当即从纸袋中拿出一块糖点,迅速抵住沈时砚的薄唇,弯了弯明眸:“这下我们可就是同伙了,你可不能再拦我。”他视线落到不远处的摊位上,问道:“要不要买两个磨喝乐?”顾九看过去,一排排身穿红衣青裙的小土偶整齐摆放,各个圆头圆脑的,精美又可爱,她顿时心血来潮,拉着沈时砚走过去。顾九又把东西放回原处:“您这做生意还挺会应景啊。”“过节嘛,”摊主道,“都是图个吉利,而且我卖得虽是有些贵,但娘子你瞧瞧,我这做工可不是粗制滥造。”沈时砚正要掏钱,顾九及时按住他的手:“算了,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我们再去旁的地方逛逛。”摊主见他们要走,慌忙留客:“我瞧两位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也讨个祝福不是?”顾九又退了回去,抬头看了眼沈时砚,轻咳两声:“也对,过节嘛,图个吉利。”顾九抑着唇角的笑意,佯装正经:“毕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桥上行人来往不断,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桥下河流盈盈,倒映着银河星月和烟火人间。“虽说距离上次这般惬意并未隔多久,”顾九吹着凉凉秋风,“但总觉得这份宁静来之不易。”“当然了,”顾九伸了个懒腰,“但世事无常,哪有谁的生活能一直这般。”几只画舫从远处悠然飘来,船上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不绝于耳。沈时砚提议道:“走了这么久,我们也寻个画舫歇会儿吧。”周围人山人海,有个小孩儿从顾九背后突然窜出,顾九被撞得踉跄两步,好在沈时砚反应迅速,揽住了她的腰,这才没摔倒。而那小孩儿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她今日是做女儿家的装扮,脚上穿的不是往日的黑靴,而是浅口的绣花鞋。顾九吓了一跳,情急之下按住他的肩膀,微微抬脚,避开了沈时砚的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压低了声音,“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也太——而且你可是个王爷,这要是被熟人瞧见了,少不了会在你背后嚼舌根。”沈时砚顺势握住她的脚腕,替她穿好鞋:“所以,没什么不可以。”顾九抿了抿唇,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一般。她大脑还在缓缓转动,说话也没怎么经过思考,呆呆地问道:“什么时候?”沈时砚眉眼蛊人:“我已经在准备聘礼了,待年后便去楚府提亲。”顾九逐渐回过神,有些踌躇道:“会不会......太快了些?”顾九蹙起眉,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多水性扬花似的。”“当然不是,”沈时砚搭下眼帘,“我只是怕时间一长,你发现我和你心中的沈时砚并不一样,便后悔了。”今夜游船的人不少,而船一多,磕磕碰碰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顾九特地嘱咐船夫慢点,但无奈旁人没仔细。他们坐的画舫还没游多远,船身忽然剧烈地晃了一下。撞上他们船尾的画舫是个大家伙,而恰好这时有两个年轻士子也从里面出来,看他们的衣着应是国子监的学生。两人拱手致歉:“实在不好意思。”顾九隐隐还能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她摆了摆手,便让船夫先停靠岸边,让这只大家伙先行,他们跟在后面慢慢地游。许是刚才受了教训,这会儿大家伙游得稳稳当当。随着距离缩短,那画舫上的声音穿过夜色,慢慢飘来。“蓬莱那边已经往朝廷送了消息,来春便可正式开学。”“对啊,你父亲在工部,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也不能怪他消息闭塞,实在是这事情拖得太久,明贞十二年便开始在蓬莱建学,直到现在才竣工,这么长的时间,我还以为早就废除这个提议了呢。”画舫远去,而谈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顾九只听个大概,一时生了些好奇:“什么书院?”沈时砚指腹细细摩挲着光滑的杯壁,闻言,动作一顿,缓缓道:“先皇未驾崩前,命人开办书院,广收天下寒门子弟入学读书,而今便是他们口中的蓬莱书院。”自从得知了二十年前沈家军惨死的真相,顾九便一直避免在沈时砚面前提及先皇,这会儿误打误撞谈到了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沈时砚却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换了话题。比起燥热的夏天,还是天高云淡的秋更让人喜欢,反正顾九是这般想的。然而舒服的日子又总是过得如此快,眨眼间便到了立冬。这天,顾九他们在王府的后院暖酒吃肉。炭炉烧得旺盛,炉上放着香醇辛辣的美酒,旁边的食案上又摆满了滋滋冒油的炙肉。顾九嗜辣,每次吃肉前总要沾上满满的芥辣,楚安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由也来了兴致,学着顾九,将炙肉裹满芥辣酱,再送入口中。楚安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他只觉得舌头宛如被大火燎着了,辣得他满脸涨红,七窍都要冒烟儿。楚安连喝了好几杯茶水,都没能将这股辣劲儿压下去。顾九让夏蝉去厨房寻来一碗牛乳,而后便在一旁幸灾乐祸。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九:“这么辣的东西,你是如何下的去嘴?”“那是你不耐辣,”顾九笑着摇头,“你瞧王爷,他适才也是那般吃的,我好歹还是觉得有些辣,但他可是毫无反应。”楚安擦去额角渗出的热汗,奇怪道:“长赢,你什么时候这样能吃辣了?”“不清楚,”沈时砚抿了口热酒,笑了笑,“可能是和阿九呆在一起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楚安麻木道:“......我此刻在这,是不是有些多余?”顾九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肉,憋着笑:“一家人,一家人。”正热闹着,流衡从前院匆匆跑来,禀道:“王爷,吕绍文好像死了。”顾九见气氛不对,踢了踢楚安,小声道:“吕绍文是谁?”楚安道:“这人是工部侍郎,先皇还在时,他便被派去蓬莱督建书院,直至前些日子才回京。”楚安面露愕然:“吕绍文是朝廷官员,他这事不应该交由大理寺去查吗?”三人乘马车赶往吕绍文家,而他们到时,大理寺的公差已经将吕府守住,高方清正在厅堂审问一个小厮。沈时砚他们进来之前,已是有人提前给高方清通报,所以见三人来到厅堂,他只是抬了抬眼,也没招呼,便继续审问小厮。“无缘无故的,吕侍郎怎么可能跑到仆役们用的茅房如厕?”小厮跪在地上,也不知是被高方清吓的,还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整个人直哆嗦,说话也磕磕绊绊。昨晚深夜,他因在晚饭时多吃了两口凉食,便腹痛不止,足足跑了三次茅厕。他将油灯护在怀中,寻了个坑位后,因不舍得费油,就将其吹灭了。周围黑灯瞎火,好在天边那半轮银月亮着光,他倒也没怎么害怕。四周除了时不时响起的呜咽风声,便只有他那咕咕乱叫的腹痛声。他也不知道蹲了多久,只觉得两腿有些发麻,待他实在扛不住这萧萧寒风,正准备起身。谁知却在这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声音便戛然而止。他当时吓了一跳,便出声提醒这里面有人。可门外并无人回应他的话,而门缝下那双黑靴也仍然分寸未移。一时间,他只觉得那寒风的凉意袭便全身,顿感毛骨悚然。他不由攥紧了怀中的油灯,大着胆子又说了两句,但仍是没有得到回应。就在他快撑不住那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时,那双黑靴突然动了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门外那人离开了,随后,便从右侧传来一声刺耳的“吱嘎”。他瞬间松了一口气,慌忙收拾好自己,抱着油灯便往外跑。但没走两步,他便又停了下来,因为那诡异的一幕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忍不住转过身去,再次看向那茅厕。他心想,既然那人也如厕,肯定不是什么鬼怪之类的脏东西,十有八九是哪个鳖孙儿故意吓他呢。这样一想,他那恐惧不由地消散许多,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他重新走到那间茅厕门前,敲了敲门,故意抬高声音壮胆:“小六,我知道肯定是你这孙子故意吓我!狗东西,你缺不缺德啊!”他又敲了两下,但结果仍是如此,心底那点好不容易才鼓起来的勇气,慢慢地消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这里面明明就有人,府中人也没聋子,他都站在这说了好多话,里面的人没道理什么反应也没有啊。他吞咽了下口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往门缝里去瞧。却没想到,正对上满是鲜血的半张脸。而那人就是这府邸的主君,吕绍文。护在怀中的油灯哐地一声,掉落在地,他顾不得去捡,几乎是连跪带爬地逃走了。他惊慌失措地去叫人,待再次返回那里时,那间茅房却并没有什么尸体,只有那满地的鲜血能勉强证明他没有撒谎。如果这人没有撒谎的话,那就有可能吕绍文的尸体原本就在那间茅房中。而小厮所看到的黑靴,其实是凶手本人故意为之。待小厮逃走之后,凶手便又立马把尸体偷偷运走。故意引人发现尸体,却又悄无声息地把尸体运走,这一番操作,岂不是很累赘?而且若真是如此的话,顾九觉得,凶手是吕府中人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在惊动全府的情况下,还能把尸体偷偷搬走这件事,府中人做起来可比外人容易得多。亲亲们,欢迎大家关注星标置顶,这样才能及时收到推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