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盆脏水也不能乱泼……”

文摘   2024-09-26 08:00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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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预计35集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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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你喜欢我吗?”
“和我能有什么关系?”沈时砚笑笑,“许是巧合罢了。”
他又道:“莫要多想了,快回去休息吧。”
第35集
高钟明的通缉画像连夜张贴在汴京城的大街小巷, 不仅如此,沈时砚还派人在京畿各地区寻人。在这样紧锣密鼓的搜寻下,不出一天的时间, 便有人向府衙透露了高钟明的行踪。
那人是太康县一家邸店的掌柜,他称画像中人两日前深夜入住店内, 今日酉时离店, 身边还跟着四个壮汉。而跑堂伙计给他们送饭时,无意听到他们这一行人好像谈到了什么水路。
“这是想要跑路?”楚安看了眼外面瑰红的夕阳, 抓紧弯刀,“现在他们应该还没走远,不难追。”
太康县有码头的地方仅有两处,顺着这两条水路去追,肯定能把人抓住。
沈时砚没有犹豫,顷刻带人赶往太康县。
......
暮色四合, 波光粼粼的水面被船桨划开,涟漪不断。
高钟明还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了被追捕的嫌疑犯。此刻, 他一身灰色道袍,一只拂尘,正在船舱里静心打坐, 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高钟明不放心地睁开眼,想了想,干脆把那包袱系在身上。
这里面装的是玄清仙长命他护送到蓬莱的东西,至关重要。
高钟明想到这一点,两侧凹陷的面颊动了动,皱纹叠起, 一副怡然自得的仙风道骨模样。
快了。
就快了。
等来年开春, 他们谋划多年的大业就要实现了。
夜黑风高, 船帆铮铮,四周浓雾弥漫,唯有船只晃晃悠悠地飘荡在水面。
今日不是一个行船的好天气,但正因如此,高钟明才要选择在此时离开。行船的人越少,才越安全。
高钟明摸了摸包袱中的木匣。
一旦他那好侄儿发现他不在府中了,定然会派人来找他,所以谨慎些总是好的。
高钟明叹息一声,低声喃喃:“待大业即成,这孩子定然明白我这些年所为高家做的一切。”
成大事者,必然要舍弃一些东西。
比如亲情。
再比如,他那不争气的儿子。
夜色渐深,守在外面的人已涌上困意,几个人轮番值守,船夫一边小心行船,一边在心底琢磨这群人的来历。
不知过了多久,船夫打了个哈欠,却忽听浓雾中传来一阵水声。他眯起眼细瞧,前方似乎多了一只大船,只不过船上并无光亮,只能凭借稀薄的月光隐隐看出大船的黑影和轮廓。
而当船夫下意识往周围看去时,心中陡然一惊。
不知何时,有几只船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
发现这个异常的还有守在船舱外的两个壮汉,他们赶紧叫醒另外两人,并禀道:“道长,外面有些不对劲——”
话还没说完,船身猛地剧烈晃动,高钟明及时扶住了桌案,这才没摔倒。他连忙起身出去查看情况,却见浓雾中亮起火光,尤其是前方的大船上,更是灯火通明。
甲板上站了好些人。
高钟明心中警铃大响。
这绝不可能是高方清派的人!
只听前方有人高声道:“船上有官府缉拿的犯人,速速停船!”
而与此同时,高钟明也看清了为首的一人。
竟然是沈时砚!
他立马想起了临行前玄清仙长的叮嘱:此物一定好护好,千万不能让它落到旁人手中,尤其是沈时砚。
高钟明脸色发沉,抱紧了怀中的包袱。他顾不得思考沈时砚为何会这么快便知道他的行踪,慌忙命那四个壮汉做好掩护,自己则毫无犹豫地跳入河中。
这声动静很快便引起了官差们的注意,立马有人喊道:“王爷,有一个人跳船逃了!”
沈时砚站在甲板上看得一清二楚,他淡声吩咐:“怀瑾,你留下将这艘船上所有的人都扣住,我和流衡带着另一部分人在附近上岸抓人。”
高钟明终日辟谷吞丹,饶是他再深谙水性,体力也无法支撑他游太远,所以他势必会尽快寻找河堤上岸。
顾九抓住沈时砚的手:“我陪你一起。”
“你留在这里安全,”沈时砚替她拢紧锦裘,语气放轻,“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呢,高钟明逃不掉。”
顾九想了想,勉强点头:“穷途末路之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你小心一点。”
......
夜寒水凉,高钟明就近上岸后,快速钻进山林深处,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个地方。
幸好他未雨绸缪,留了一手,提前让人在太康县沿岸备了一条小船和一匹骏马,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让他带着东西安然地离开京畿。
也幸好,那小船停靠的位置离他上岸的地方不远。
穿过一片树林,泛着银光的湖面映入眼帘,还有那停靠在湖岸边的木船。高钟明顿时心中大喜,奋力跑过去,然而等他靠近时,却发现那船舱中竟然已经有了一个人!
高钟明拔出匕首,眼神阴狠,却尽量控制好自己的语气:“阁下,这是贫道的船。”
话音未落,一盏油灯悄然燃起,映亮了那人的五官。
男子白衣玄氅,昏黄光线落到那清不染尘的眉眼间,平添了几丝暖意。
高钟明骤然僵在原地!
他干瘪的嘴唇蠕动两下:“沈、沈——”
话还没说完,高钟明扭头便要跑,然而还不待他转过身去,一把寒气逼人的剑架在了他的脖颈旁。
高钟明遍体生寒。
他死死地护着怀中的木匣,眼神阴狠:“你怎么会知道的?!”
沈时砚拿着油灯,缓步下船:“知道什么?”
他面色温润:“知道为何你会护送这东西去蓬莱?还是知道你在这附近藏了用来逃命的船?”
沈时砚点点头:“若不是提前知道,本王又怎么会让你船行至这附近时,才动手呢?”
高钟明目眦欲裂,丝毫没了往日那副仙风道骨的悠然模样。他声音都气得有些发抖:“你安插了眼线!”
“看来你还不明白,”沈时砚目光落到他怀中的包袱上,声音淡淡,“打开看看吧,它会告诉你答案。”
“你不就是想抢走它吗?”高钟明冷笑,“休想!”
沈时砚却道:“本王抢一个空盒子做什么?”
高钟明神情几变:“你什么意思?”
沈时砚只一笑:“字面意思。”
僵持一会儿,高钟明终还是按捺不住。他慌忙取出木匣子,一打开,整个人宛如被当头一棒,好半响都没缓过神来。
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木匣里面,空无一物。
他被骗了。
沈时砚弯腰捡起那只匕首:“现在明白了吗?”
高钟明双目空洞,好似被鬼怪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副躯壳:“为什么?”
一语尽,那把利剑瞬间捅穿了他的心口,又立马拔出。顷刻间,那源源不断的鲜血浸透了灰色道袍。
沈时砚语气薄凉。
“今日之局,送你上路。”
高钟明重重地跪倒在地,没了心跳。
山林深处,猩火晃动。
沈时砚将手中的匕首递给流衡,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淡声吩咐:“从背后刺过来。”
流衡愣住了。
他对上沈时砚平淡的目光,意识到王爷是认真的。
流衡往后退了两步,摇头。
沈时砚皱眉:“快。”
流衡道:“王爷,我不——”
沈时砚转过身,冷声道:“这是命令。”
流衡抿紧嘴唇,也只能硬着头皮刺了过去。
沈时砚闷哼一声,脸色有些发白。
他道:“把剑给我。”
流衡照做。
沈时砚道:“记住,我们是分头行动的。你把剑给了我防身,从始至终你都没在这里出现过。”
沈时砚额头都渗出了细密冷汗,剧烈的疼痛逼得他紧皱眉头:“快走。”
待流衡一离开,沈时砚登时口吐鲜血,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意识慢慢消散在疼痛中,只隐隐听见有人在喊:“快来人呐!王爷受伤了!”
再次恢复意识时,沈时砚已经回到了王府,周围乱糟糟的声音涌入耳中,像数万只秋蝉一般聒噪。
正在给沈时砚包扎伤口的太医见他醒了,立马出声道:“王爷,您放心,整个太医局都在这呢,您定然不会有事的!”
沈时砚叹息。
怪不得这么吵。
沈时砚这会儿连呼吸都十分费力,却仍是强忍着剧痛,握住老太医的手腕,不让他碰自己的身体。
沈时砚声音喑哑:“去叫……顾娘子过来。”
老太医愣住了,回过神后,又急得像只热蚂蚁一样:“王爷,这可是官家让我们来的,若您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怎么交差啊!”
他又道:“而且顾娘子也不愿进来。”
沈时砚抿起薄唇:“你去与她说,她若不肯给我处理伤口,我便不治了。”
房内一众太医吓得不敢说话,老太医见沈时砚固执不听,也只能照做。
房外,顾九正和楚安焦急地等着,忽然见老太医从里面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楚安急道:“怎么这么快啊?!这就好了?王爷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们就这般敷衍!”
老太医心中哀嚎连天,却也顾不得解释,只快速道:“顾娘子,王爷他现在醒了。”
顾九正要松一口气,又听老太医道:“但王爷让你进去给他处理伤口,否则他便不治了。”
楚安听得满脑门火:“沈长赢,你是三岁小孩吗!”
他紧接着又冲老太医道:“你们难道就这样由着他胡来吗?!”
老太医无奈道:“这伤患不配合,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顾九抿唇,快步进到房内。
沈时砚见她来,便慢声道:“其他人……都下去吧。”
顾九看着沈时砚胸口被鲜血浸湿的白布,双手发颤。
那是她做的紧急包扎。
沈时砚虚弱地笑了笑:“阿九,过来。”
顾九攥紧手心:“沈时砚,你想干什么?这种时候,你还要挑人给你救命吗?!”
“死不了,”沈时砚目光锁着她,“你哭了?”
见他废话一堆,顾九又急又气,只能咬着牙坐到床榻边,给他处理伤口。
沈时砚不依不饶:“你是在为谁哭?”
顾九冷着脸:“闭嘴。”
沈时砚薄唇动了动,忽然道:“阿九,我杀人了。”
顾九动作一顿。
沈时砚继续道:“你觉得我有罪吗?”
顾九紧抿着唇角不说话,眼眶却越来越红,她明白过来了为何沈时砚偏要她来。
“自从西京回来之后,”沈时砚面容苍白,几无血色,“我便没有再见你去州桥给人看病。”
他轻声道:“你是在害怕吗?”
顾九手上动作不停,触目惊心的伤口再次涌入眼帘,她鼻尖一酸,泪水滚落。
记忆翻涌,她仿佛又回到了秦行知死的那晚。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被她亲手扼杀了。这双行医治病的手,竟然有一天沾满了鲜血。
顾九表面若无其事,似是从西京离开之后,便将这些抛之脑后,但实际,她心里始终过不了这个坎。
她有些……无法直视生命。
顾九竭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给沈时砚处理伤口。
沈时砚忍着痛,继续道:“如果你有错,那我也应该下地狱才是。”
“所以阿九,放下吧。”
既不要害怕,也不要逃避。


沈时砚为了抓捕高钟明深受重伤的消息, 很快便在汴京城传开了。外戚高家在一些读书人眼中本就是搅乱朝纲的祸害,如今又得知督工蓬莱书院的工部侍郎被高钟明谋杀,纷纷口伐笔诛。
一时间, 高家成了众矢之的。
太师府内,高钟明的棺椁孤零零地放在庭院, 高太师扶棺痛哭。
高方清挥手散去院中人, 只身陪在旁边。与高太师的悲痛欲绝不同,他看着躺在棺椁中的亲二叔, 压在心口上的石头终于重重落了下来。
不管沈时砚究竟想干什么,但高钟明的死对于高家来说利大于弊。只不过在高家,怕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高太师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悲痛过后,只剩下满腔的怒火。
“你二叔绝对是被沈时砚故意陷害的!蓬莱书院于我们高家而言有多重要,你二叔再清楚不过, 他怎么可能会杀吕绍文呢?!”高太师脸色铁青,“我要去找官家讨个公道, 皇城司、大理寺,哪怕是刑部,必须重查此案!”
高方清快步走过去, 拦住高太师的去路:“祖父,现在沈时砚手里不光有二叔的玉牌,还身受重伤。您这时候去找官家,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且不说讨不回公道,只怕还会将这怒火引至咱们高家!”
自官家登基, 外戚和皇权的斗争便从未间断过。眼下官家没有借题发挥, 怪罪他们高府已是万幸。倘若他们再揪着高钟明这件事不放, 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高太师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丧子之痛怎能轻易忍下。
高太师咬牙切齿道:“官家不管高府,大娘娘总不会抛下我们!”
见高太师提起高太后,高方清不由拧起眉,声音隐隐蕴含怒意:“祖父,您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高家被大娘娘毁了吗?!”
“混账!”
高太师抬手便是一巴掌,厉声训斥:“云深,我知道你不喜二房,所以不想为他们讨回公道,但那可是你亲二叔!你父亲的亲弟弟!你这般无情,你对得起高家的列祖列宗,对得起你的父亲吗?!”
高方清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高钟明的棺椁,冷漠道:“我为他们二房收拾的烂摊子还不够多吗?二叔做的那些事一旦被人捅出来,到时候别说官家不能放过我们,天下的百姓也饶不了我们!”
高太师怒道:“你二叔做的那些事,也是为了咱们高家的未来!”
“祖父,您怎么还不明白呢?”
积压多年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高方清却觉得一股浓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累得他只想痛痛快快地躺在某处,一觉不醒。
“祖父,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件事情的时机如此之巧?”高方清捏了捏眉骨,逐渐冷静下来,“二叔的玉牌出现在吕府的暗道,而在吕绍文死的那晚,二叔却刚好连夜瞒着众人离府。”
“吕绍文不可能是二叔杀的,”高方清道,“所以这是一个局。”
尤其是现在高钟明死了,基本上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高太师道:“不就是沈时砚搞的鬼!”
“是,”高方清声音沉了沉,“但只凭他自己,是绝不可能让二叔恰好在那个时间点离开京都。”
“能让二叔如此听话的,除了玉清宫那位,这世上别无二人。”
闻言,高太师浑身一震。
这话不假。
他这个儿子对玄清仙长绝对忠诚。
高钟明离府这件事,整个高家无一人知晓。而参照以往发生的种种,高太师几乎可以断定,是玄清仙长又给高钟明派了什么任务,所以他这才瞒着众人偷偷离开。
高太后宠信玉清宫,而那位玄清仙长不仅替大娘娘治疗头疾,还为高家做了很多事情。是以,高太师对她也一直敬重有加。
但说到底,玄清只是外人。
高太师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道士,始终还是有些防备心。
如今听高方清这么一说,他慢慢反应过来。
为什么高钟明的玉牌会出现在吕府暗道?又为什么在吕绍文死的那晚,是高钟明动身离开京都的时间?此事若是有玉清宫插手,那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高太师难以置信道:“她为何要帮沈时砚?”
高方清缓缓摇头,他道:“我一直在偷偷调查玄清的身份,现在只能确定她和当年的纯妃,也就是沈时砚的母妃有关系。”
当年纯妃死后,先皇曾秘密派死士去追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而经调查,那女子便是玄清。
玄清逃到江陵府后,曾在一处道观落脚,而当时观中还有一位孕妇——便是如今礼部顾侍郎的妾室宋小娘。一夜之间,玄清不知所踪,而观中道士却发现了宋小娘的尸体。
宋小娘是被人剖腹而死,被人发现时,她身边只有一个襁褓女婴。但高方清却打听到,顾家原先请郎中看过,宋小娘腹中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个男孩。
所以,高方清便怀疑那女人掉包了两个孩子。之后他遇到了顾九,通过玄清和顾九极其相似的面骨,这才确定了他的猜测。
但顾家真正的亲生骨肉如今是生是死,高方清就不清楚了,也没再往下查。毕竟光是调查玄清,就已经耗费了他多年的时间。
思及此事,高方清不由想起了他在西京被玄清威胁摸骨画像的事情。
高方清不知道沈母长什么样子,但他却见过先皇。玄清让他画的人是一男一女,其中他所还原的男像便是先皇的模样。再结合先皇临终前命人掘出纯妃的尸骨与他合墓这件事,不难猜出当时他所处的地方,以及另一个女子又是谁。
高方清把西京皇陵的事情简单地说了遍,他皱眉道:“我当时便怀疑她与沈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而如今她既然帮沈时砚杀了二叔,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说到这,高方清顿了顿:“只不过我查遍了和沈家沾亲带故的女子,都没能弄清玄清的身份。”
“沈家......”
高太师低声喃喃,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楚业廷。”
高方清微怔:“楚老将军的兄长?”
“对,”高太师道,“我想起来了,楚业廷的妻子是沈家义女!”
“明贞三年,在太原府任职的楚业廷被人暗杀,而他妻子下落不明。楚业炜还特地从军营离开去寻人,据说他这位嫂嫂当时怀着孕。”
“如果玄清真是沈家那个义女,”高太师声音发颤,“那......那她岂不是来报复我们的!”
二十年前,正是因为高家勾结西夏皇室,出卖了沈家军的作战计划,才导致灵州战役惨败。
“不行,”高太师惊慌失措道,“我得去告诉大娘娘这件事!”
高方清却是又拦住了他,眸底严肃:“祖父,大娘娘被那个妖道迷惑至今,你现在纵然说了实话,她也不会信的。”
高太师心惊胆战:“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娘娘被她诓骗!蓬莱书院这件事一开始就是玄清提出来的,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万一我们着了她的道,整个高家死一万次都不够!”
高方清还是摇头,他沉声道:“祖父,大娘娘是无可救药了,但高家还有救。”
......
吕绍文的命案最终以高钟明的死结束,而沈时砚自从受伤之后,便一直在王府养伤。他本就是难以愈合伤口的体质,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安心养两个月,怕是很难痊愈。
只是顾九却没想到沈时砚这次重伤,牵引出许多别的病症来。这个病没了,那个病又冒了出来。顾九与整个太医局为其忙得焦头烂额,却始终没找到原因,只能将其归咎在重伤之后,体质虚弱这方面。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夜之间,关于沈时砚的身世在汴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这位宁王殿下并不是太宗的亲生儿子,而是先皇和元懿皇后苟且所生。
这个劲爆的消息好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在朝堂之上,已经有不要命的官员向赵熙反映了这件事情。
但皇宫里始终未有动静。
顾九这些日子不是在照顾沈时砚,就是在书房翻看医书,外界消息闭塞。还是楚安火急火燎地跑到王府告诉她,她这才知道外面都在造谣沈时砚的身世。
“肯定是高家搞的鬼!”楚安又气又急,“他们想挑拨官家和王爷的关系!”
顾九神情凝重,在书房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就算澄清也没什么用。
为今之计,需得尽快想个法子揭过此事!
“怀瑾,”顾九一把攥住楚安的胳膊,“你路子多,你赶紧找些靠得住的人到处去散播消息,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
“就传......”顾九咬牙道,“王爷其实是太宗和高太后所生,为了掩盖丑闻,才把孩子放在元懿皇后身边。也正是因为此事,太宗才把皇位传给先皇。”
“你疯了吗?”楚安惊骇,“谁会信?!”
“要的就是让他们不信!”顾九道,“只要让这话传开了,要不了多久,民间就会有更离奇的故事出现!”
而且,不管是不是高家在背后捣鬼,先把他们拖下水再说!
楚安一口气憋了半天:“那官家那边呢?”
顾九紧抿着唇角:“这不是你我二人能处理的,只能等王爷自己去解决。”
楚安还是犹豫不决:“我们真要如此做?”
顾九目光沉默:“怀瑾,你觉得如果散播这个消息的人是为了挑拨官家和王爷的关系,而这个传言又完全是假的话,还有散播的必要吗?”
要么亦真亦假,在官家心中留下疙瘩。
要么传言属实,成功挑拨官家和沈时砚的关系。


沈时砚刚喝完汤药, 顾九去看他时,人正昏睡着。顾九替他掖好被角,坐在床榻边发愁。
她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沈时砚。如果传言是真, 她若是在此时说了出来,怕不利于沈时砚安心养病。但即使她不说, 此事也瞒不了多久。
而且长远之见, 还是早说为妙,也好让沈时砚有应对之法。
顾九正思索着如何开口, 小拇指忽然被人轻轻勾了去。
她一惊:“我吵到你了?”
“没有,”沈时砚低低咳嗽一声,脸色苍白,却是笑道,“只是隐隐觉得有个很重要的人想与我说话,便和周公辞行了。”
顾九见他笑, 心中更犹豫了。
她思忖片刻,还是慢吞吞道:“不知是谁在背后编诽你的身世, 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官家也知道了。”
顾九这番话说得含糊其辞,并未细说这传言是怎样的。但沈时砚竟然没有进一步追问, 而是将她的手攥得更紧,轻声道:“你知道了?”
安静平和的模样,像是早就料到此事会发生一般。
顾九动作微僵:“所以,传言是真的。”
“是。”
从西京回来后,沈时砚便没打算瞒她。他抿起薄唇,颇有些小心翼翼:“你会介意......我的身世吗?”
顾九着急道:“不是, 你现在搞错重点了, 现在能是我介意不介意的问题吗?是官家他——”
“现在于我而言, 你的态度才是重点,”沈时砚打断她的话,轻轻晃动那根小拇指,“其他的,不重要。”
顾九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烧糊涂了?”
沈时砚不由失笑:“没有起热。”
顾九道:“那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沈时砚有些无奈。
他静了一会儿,只得解释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顾九抿唇,十分怀疑:“你是不是在糊弄我?”
沈时砚叹息:“我哪敢。”
“好吧,”顾九还是不太满意他这个反应,勉强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顿了顿,她又把让楚安去做的事情讲了出来。
顾九磨了磨后槽牙:“虽然现在没证据,但能在此事中得利最大的一方,我现在只能想到高家。”
她气得捶床:“可恶,不讲武德!”
完全忘记了她自己让楚安散播的谣言。
沈时砚笑:“没错。”
顾九还要去翻看医书,没有久待。然而她前脚刚走,后脚流衡便从外面进来,其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
流衡出去时,将房门关上。
玄清开门见山,一向清冷的性子隐隐动了怒:“你不是与我说,暂且留他一命吗?为何还要杀他?!”
沈时砚神情恹恹:“你有那么多条听话的狗,死他一条,又怎么了?”
玄清道:“可他是高家人!”
“高钟明早晚都要死,你为何非要这时候杀他?”玄清眉头紧皱,“现在好了,他们狗急跳墙了!”
起初她答应配合沈时砚算计高钟明时,便担忧此举万一激怒高家,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沈时砚的身世捅了出来,会坏了她之后的计划。但是这毕竟是沈时砚答应与她合作后,所提出的第一件事,她实在不好拒绝,只能迂回一下,让沈时砚暂且不要伤他性命。
可最后,还是弄成了这个样子。
但说实话,玄清还是有些惊讶的。她没想到高家会以这种方式把沈时砚的身世告知赵熙,他们就不怕也把沈时砚逼急了,将二十年前灵州战役的事情说出来?要知道,沈时砚手中还有一道先皇留下的遗诏未曾公布于世。
就连高太后得知此事后,都吓得不行,立刻就把高太师召进皇宫。但许是高太师自知此事做得过激,便托病没去。
沈时砚捻了捻手指,天气寒冷,只一会儿的功夫,那残留的温度便消散不见了,只剩下原先的冰凉。
他莫名有些烦躁:“我需要一个替死鬼。”
闻言,玄清一顿,不确定地问道:“吕绍文真是你杀的?”
“吕绍文已经知道了蓬莱的事情,”沈时砚冷晒,“我不杀他,你不是也要动手?”
玄清语气顿时缓和下来:“辛苦你了,长赢。”
沈时砚闭了眼,没说话。
玄清从袖中掏出一个青玉瓷瓶,放到旁边的桌案上:“这是这个月的药,放心,待事成之后,我定然替你彻底治好它。”
沈时砚杀高钟明是真,但那让流衡捅过来的一刀也丝毫不含糊,再加上经年累计在体内的毒素作祟,他这一伤,怕是需得养半年才能好个彻底。
玄清走后,沈时砚便昏沉睡去,直到三更天时,才醒过来。
他缓缓坐起身,让流衡掌了灯,随即便倚靠着床栏,翻看古书。
这场面若是让顾九瞧见了,定然气得劈手便把书夺过去,然后凶巴巴地把人塞进被褥间,盯着沈时砚入睡。
想到这一幕,沈时砚不由笑出了声,只觉得手中这本枯燥难读的书都有了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上忽然多了一道黑影,紧接着便是房门紧闭的声音。
沈时砚这才放下书,抬眼,看了过去。
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出现在房中,大半张脸掩藏在斗篷圆帽中,只能隐隐瞧见下巴处那绺黑胡须。
沈时砚像是早就料了这人会出现一般,淡淡一笑:“吕侍郎。”
吕绍文这才露面,拱手行礼:“宁王。”
房内烧了两炉炭火,角角落落都弥漫着暖意。沈时砚没披外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玄色里衣。他本就生得白,五官又极其出众,这么一衬,全然是一副仙灵俊骨的模样,像初阳映雪般干净纯粹。美中不足的一点,只有那缠绕在眉眼间的病气。
他掩唇低咳两声:“本王费尽心思寻你,是想听听那日你去工部尚书家,岳真与你说了什么。”
吕绍文沉默一霎,不答反问:“宁王,臣想先向您求证那传言是真是假?”
沈时砚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若是不相信,便也不会现身王府了。”
这话说得没错。
那日吕绍文从修内司离开后,便察觉有人一路尾随,心中警铃大响。由于敌暗他明,所以吕绍文才选择假死,一是为了避祸,二是想看看蓬莱那事到底是谁在搞鬼。
他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沈时砚。
先是岳真那不知真伪的话,后是沈时砚越俎代庖,从大理寺手中截下他这个案子。旁人不清楚,可他自己心里门清。与沈时砚所说的完全不同,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位宁王殿下,更不要说是什么旧识了。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他查到,沈时砚归京的日子和蓬莱出现骨瓷的时间,是同一天。
后来当府衙的人搜到了他书房暗道时,他还以为假死这事要瞒不住了,谁知沈时砚却在暗道里搜出了高钟明的玉牌,紧接着全汴京城都知道了高钟明是杀死他的嫌疑人。之后便是凶手逃跑未遂,欲行刺宁王却被反杀的事情。
最后迅速结案。
“吕绍文”已死这事,在世人眼中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时他才隐隐明白过来,沈时砚似乎是在帮他。但他仍然不敢现身,直到一夜之间,关于沈时砚身世的传言纷纷扬扬地传开,他方敢确定下来,岳真那番话或许是真的。
思及此,吕绍文低声道:“岳尚书说,蓬莱书院下面的祭台是先皇命人所建。”
他停顿了下,继续道:“当年先皇临驾崩之际,命人送去惠州的那道遗诏里,写的便是此事。”
沈时砚搭下眼帘,神情不明,也没有接话。
吕绍文迟疑道:“宁王,那遗诏可否让臣看一眼?”
空气安静一瞬,沈时砚淡淡道:“现在还不能给你看,但是本王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它与蓬莱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关系。”
吕绍文忍不住皱眉,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着了这位宁王的道。他道:“所以此事,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
沈时砚道:“你不是已经看到那批骨瓷了吗?之前本王封了白云观,便是因为骨瓷一事。”
吕绍文惊道:“玉清宫?”
又或者是说,高太后。
毕竟玉清宫之所以能立足京城至今,全是仰仗高太后的权势。
沈时砚只道:“再过些日子,本王就会动身去蓬莱。”
吕绍文几乎立刻道:“如果这背后之人当真是高太后,她是决计不可能让您去的。”
“你只管先动身去蓬莱,”沈时砚笑了笑,“当然,你若是信不过我,也可以不去。只是,在事情结束之前,你不能离开王府半步。”
吕绍文背脊一凉,忽然很懊悔今晚此举。那遗诏中的内容到底他没能瞧见,而沈时砚的话也不知真假,他害怕这是个圈套。
但事已至此,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沈时砚还没有想杀他的意思。
......
夜已深,顾九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始终未能入睡。她还是在想沈时砚身世这件事。
当时气急,她倒没怎么深想,如今躺在床上仔细回想此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时砚的身世不光关乎他和官家的关系,还有皇室颜面。而为百姓们所津津乐道的,也只是因为这是皇家见不得光的辛秘。他们大部分人是不会想到外戚和皇权斗争这一茬。
也正因如此,顾九想不明白为何高家要把此事传得人尽皆知?万一官家查出了是他们在背后搞鬼,能饶得了他们?
此事丢的可是整个赵氏的脸!
所以高家为什么不选择偷偷告诉赵熙,而是如此高调地说了出来?
无利不起早。
这其中若是弊大于利,高家会这么做?
当然,也不排除高家是被逼急了,一时失了分寸。毕竟,高家二房的男丁全折在了沈时砚手里。虽然高世恒被他们救走了,但薛丘山在他身上留下的伤,不死也得瘫。所以,四舍五入,基本等同于没了。
顾九穿好衣服,又披上月白狐裘,提着灯,往沈时砚的住处走去。
也不知他睡了没。
人到院门前时,又陡然停住脚。
看见那透着烛光的窗棂,顾九心中一喜:人还没睡。
她正要抬脚,却见那两扇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从里面悄然离开。昏黄的光线落在那人的半张脸上,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顾九一惊,连忙躲到一旁。很快,那人便从自己视线中离开。
顾九想了想,抬步跟了过去。然而,经过一个拐角处时,眼前倏地一黑,她直愣愣地撞到了人。
顾九捂着鼻子,后退几步。
“顾娘子?”
顾九一听这声音,惊讶抬头:“高方清?”
不对啊。
刚才那人不是他。
顾九打量了两下高方清穿的衣服,一袭绛紫色衣袍,镶白玉腰带,几缕月光落下来,贵气得能闪瞎她的眼。
这时,顾九才注意到流衡也在。
她狐疑道:“三更半夜的,高少卿来王府做什么?”
高方清同样打量了顾九两眼,反问道:“三更半夜的,顾娘子来宁王的院子做什么?”
顾九才懒得和他掰扯这么多,直接问道:“王爷身世这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这盆脏水可不能乱泼,”高方清矢口否认,“而且皇城司已经在抓散播谣言的人了。”
顾九当然知道为什么会惊动皇城司,心中不由冷笑:抓吧,你抓得越起劲,百姓越觉得你心中有鬼。
高方清微微俯下身,盯着她:“编诽太宗和大娘娘的人是你吧?”
“这盆脏水也不能乱泼,”顾九脸不红心不跳,“我可没这么卑鄙。”
她这顶多就算是正当防卫,合情合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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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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