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z世代的社交礼仪,初次见面,要把对方看上去的年纪,再往小5岁猜。
比如,初次见面,大家猜我95后。
那么,刨去客气的水分,我看上去至少还是个90后。
我说我84年的。
然后四座又一阵客气地哗然,问我怎么保养的?
我说我每天游泳一公里。
游泳练背,背阔肌发达后,后表链收紧,牵连颈阔肌,引起下颌线和口角肌肉提升。
这是我考上博士后,在一个“博士健身群”里、从一位计算机博士后健身大佬处获得的信息。
另外,游泳可以帮我“排毒”。
毕竟,读博真的有毒。
三年前,为了省钱,我申请留学没找中介,完全自己DIY。
我先“套瓷”了一些全球top名校。
在达到入门要求的项目、感兴趣的专业和自己的履历中寻找交集,然后给学校官网公布的相关教授们都发了邮件。
不是top名校录取难,主要是自己菜。
绝大多数教授没有理我。
只有两个教授回复了我,一个当年不招生;另一个说我没有受过这个专业的训练,得先读个相关专业的硕士。
看完邮件,我把手机一扔,一个猛子扎进泳池。
泳池内,光影、风向不断转移。
那一刻,我开始知晓地球自转公转、太阳高度角的变化。
世界变得越来越大,我变得越来越小,小到身上被焦虑后的“荼毒”都不值一提。
那一刻,我开始审视自己:
读博是为了名校光环,还是为了自己喜欢?
这是要说给其他人的故事,还是自己未来想要选择的生活方式?
众所周知,我最后考了一所东南亚的"非众所周知"。
“长得年轻”其实是社交问题,也是认知问题。
比如,我妈从来不觉得我长得年轻。
即使在她的亲妈滤镜下,我可以天下第一帅;
但当我跟她说别人说我像95后,我一贯高情商的妈仍然不顾社交礼仪地戳破:
“你一看就是四十岁!”
但我真的相信那些彩虹屁是真诚的。
比如,我最近和一位教授喝咖啡。
他脸上爬满了皱纹,但从他的眼中,我却看到了蓬勃的少年气和生命力,也就是我自己(bushi)。
如果“油腻”的病根是爹味和自恋,那么他眼神里迸射出的少年气和生命力则来自于他的无我。
在他眼中,世界无限大。
我们聊去过的国家,聊他曾经、我现在的留学生活,聚焦的却是心灵;
我们聊不同国家的历史,关注的却是流动的时间,周遭的变化。
生命中的事情,恰恰是因为自我ego过大、被挤占后才变得过轻,而变得不可承受。
比如一旦有了非名校博士不读的自负,我哪怕只是暂时没有得到回复都能寻死觅活,不可承受。
安德烈巴赞在《电影是什么》里,从古埃及的法老开始谈艺术的起源,说那时的权贵ego大到想要追求永生,于是将自己的躯体涂满香料,认为躯体的永续就是生命的永续。
但当一具木乃伊在博物馆里被展示出来,丧失了主体性后,其实也只能是一个说给后人的故事而已。
王尔德通过《道林格雷的画像》告诉我们,青春的永续会牺牲人性。
小说里,一个英俊少年的衰老和邪恶被他的画像代偿。
哪怕数十年过后,他还是一如少年时的英俊模样,然而,却也一直被自己的外形奴役。
康德提醒过我们:
人只能作为目的,而不能是方式。
不管学习还是工作都是方式。
如果你的世界只有学习或工作而丧失了生活,学习或工作就会取代你成为目的,你则成了被它们奴役的工具。
哪怕游泳帮我“毒”博排毒,如果沉迷游泳因此变成“不游泳会死星人”,我也会被游泳荼毒。
但另一方面,又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重,否则飞不起来。
比如,法老被永生挟持,道林格雷被美貌绑架。
活得轻盈,才可以抽离现实。
这样,哪怕岁至耄耋,仍能梳一缕像白银却青春的发。
如果我还有头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