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安庆日记中的“五局两所”
文摘
2024-12-03 10:01
安徽
曾国藩安庆三年,有一个随他而行的决策机构“督帅行署”。督帅行署下辖执行部门,曾国藩安庆日记中,具分为“五局两所”。如1863年2月20日:“早饭后清理文件。见五局两所各委员,又见客二次。”如1863年10月25日:“早饭后,见五局两所之人,旋又见客二次。”如1864年9月13日:“早饭后见客一次,五局两所衙门期也。”史学界通常认为,“五局两所”中“五局”,分别为子弹局、火药局、枪炮局、善后局与谷米局;“两所”则是内军械所和内银钱所。1861年10月12日,曾国藩来安庆不久,便在致王霞轩的信函中,提及安庆机构设置:“设立子药枪炮等局,依照江西规模……”其中提到的“子药枪炮等局”拆分开来,列在第一位的就是子弹局。12月3日,曾国藩安庆日记记述,当天事务繁忙,先“出门拜李眉生、穆海航、曹西垣”,后“又至子弹局、火药局一看”,接下来“又至北城看贡院基址”。一笔之中,将“五局”之中的子弹局与火药局都带过了。由此也可见,这两个局相邻,甚至同一个大门出入。而后一句“又至北城看贡院基址”及后文“看定北门、东门之间可为贡院基址”,也确定了这两个局均在城市东边。一年之后,1862年11月3日,曾国藩安庆日记又记:“午刻至善后局看熟铁群子,又至子弹局,新旧二局现皆打造群子。”这里的“群子”,应该指的是枪械发射的弹丸。只是其中提到“新旧二局”,无法判断具体所指。 (《湘军克复安庆省城图》。后,曾国藩定居安庆三年)1862年5月5日,曾国藩“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出门至谷米局、火药局一看。”后,1863年8月9日,曾国藩安庆日记又特别提及,当时“至火药局看新造之牛碾,巳正归”。“牛碾”无疑是火药制作中的“辗压”工具。火药具体制作过程,通过“牛碾”,基本可以猜测八九。火药局制造出来需要存放,火药存放对库房要求十分严格。曾国藩安庆日记中也特别提及——1863年3月2日:“又至火药库阅附近新修之屋,酉正归。”1863年4月21日:“又至谷米局看新修之晒谷场,并看新修火药库五处,午刻归。”曾国藩安庆日记,“枪炮局”仅仅出现一次,而且时间也相对较晚。1864年1月14日,曾国藩“出门验枪炮局工程。旋至郭慕徐家一坐,午刻归。”秦政奇《安庆内军械所——中国近代兵器工业的开端》认为,与“火药局生产炸炮、火药”“子弹局生产炮弹、群子”不同,枪炮局主要生产“劈山炮、抬炮、小炮”。此次“验枪炮局工程”之行,曾国藩花了小半天时间,可见重视程度之高。只是不知“工程”具体所指,或为铸造各类大炮的生产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或子弹局,或火药局,或枪炮局,都是服务于湘军的军火加工厂,如果将其定性于“车间”,似乎更加合理。 (行走于任家坡的曾国藩,安庆五局两所均在他掌控之下)“善后局”在曾国藩安庆日记提及次数最多,跨越时间也最长。1861年11月2日,曾国藩入驻安庆还不到两个月,日记里就有“善后局各员来见”之名。善后局太平天国战乱后临时设立的机构,职能主要是辅助地方进行社会秩序与经济秩序修复,完成城市管理权的平稳交接。这一点,在曾国藩1861年12月22日所记日记中,表现特别明显:“早,五更三点起,至公馆拜牌,学政及善后局诸君先到,礼毕,即黎明矣。”后面的几处,如“(1863年1月22日)旋出门拜客二家,在善后局倪豹岑处坐颇久,午刻归。”“(1864年7月7)习字一纸,改善后局司道批,批周汝筠一案,至午初毕。”“(1864年8月12日)酉正至善后局一看”,也能大致揣测出它的性质。只是,1862年11月3日,曾国藩“午刻至善后局看熟铁群子”,就有些想不通了,难道善后局也参与军火制作? (督帅行署东宅大殿、门景、内殿,原刊南京出版社《太平天国王府》)曾国藩安庆日记中,“粮台”曾多次提及,但主要与誊写旬报相关——“(1862年11月11日)酉刻将粮台近三次旬报单清查誊写一过。”“(1863年5月2日)夜誊正月粮台三次旬报。”“(1863年9月13日)誊四月上中旬粮台旬报。”相比之下,曾国藩安庆日记中的“谷米局”,职责则为(军粮)具体的采买、加工与存放。“(1862年3月14日)至谷米局看湖北协济之谷,每石掀簸,得八斗八七升不等,午正归。”“(1863年3月2日)申正至谷米局阅周围新做墙垣,将为晒谷场。”还有两则与“火药局”记在一起的日记,“(1862年5月5日)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出门至谷米局、火药局一看”“(1863年4月21日)又至谷米局看新修之晒谷场,并看新修火药库五处,午刻归”。谷米局谷米存放自然要建粮仓,翻晒谷米又另建晒谷场,防范偷盗还外建墙垣,如此占地,在安庆版图上,最有可能的位置就是高井头东南(后为万亿仓)。而火药局,则可能设位于市立医院东北角(后仍为火药局),两者之间,步行十来分钟足够。中国近代史上,“(安庆)内军械所”名声极大,但在曾国藩日记中,只有1863年9月14日这一日具体提及,且简简单单只有12个字:“出门至内军械所观所为火机。”但此前一年,1862年7月30日,曾国藩对内军械所研制的“火轮般之机”,有非常明晰的记述:其法以火蒸水,气贯入筒,筒中三窍,闭前二窍,则气入前窍,其机自退,而轮行上弦;闭后二窍,则气入后窍,其机自进,而轮行下弦。火愈大,则气愈盛,机之进退如飞,轮行亦如飞。约试演一时。窃喜洋人之智巧,我中国人亦能为之,彼不能傲我以其所不知矣。曾国藩安庆日记中,“内银钱所”位置显赫,自1862年10月24日始,到1864年5月26日止,前后有9次提及。微察,牵动湘军运营;宏观,事关清廷命运。经济永远是命脉。曾国藩安庆公馆位于任家坡(督帅行署),内银钱所应该相距不远,曾国藩安庆日记记述,仅用了一个“至”字似便到达——“(1862年10月24日)改信札稿数件。至内银钱所一叙。”“(1862年11月12日)傍夕至内银钱所一谈。”“(1863年5月1日)中饭后至内银钱所一坐。”另外三则记述更为详细,“(1863年5月4日)倦甚,至邵世兄学堂小坐,又至内银钱所与幕府等处一坐。”“(1864年1月18日)傍夕至邵宅并内银钱所一叙。”“(1864年3月7日)傍夕至内银钱所一坐,又至邵宅一坐。”1863年6月22日,曾国藩又在日记里记:“莫子偲来,将所得唐写本《说文·木部》重写一遍,将以刊刻,公诸同好。余与同至内银钱所,嘱为之精刻;其所为《校勘记》,将待陈硕甫先生来订定,而后发刻。又与同至邵家一坐,傍夕归。”同样的所银钱所,同样的“邵世兄”,在曾国藩看来,都是非常重要的所在。另外两处“内银钱所”则是一般性提及,“(1864年4月15日)文案房职员欧阳侗等讦告内银钱所,因亲写一长批痛责而斥革之。”“(1864年5月26日)派曾恒德至金陵看沅弟,在内银钱所拨银二万解沅弟处充饷。”虽如此,“内银钱所”的性质,在这两处提及中表述得明明白白。除上述“五局两所”外,曾国藩安庆日记中还提到另一处“忠义局”,因为性质属于“外”的范畴,与“五局两所”有本质上区别,所以是另外一篇文章了。请特别关注曾国藩安庆日记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