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曾国藩在安庆筑了个新城
文摘
2024-10-08 10:00
江苏
·曾国藩安庆日记系列·
(西城小景:西门外正街,临街商号有天宝银楼、泰兴福纸号。1948年夏拍摄。吴福松先生提供)安庆人现在说“西门”,囊括了龙山路始德宽路止整个玉琳路一条街。过德宽路再往西,包括大观亭、大王庙、狮子山,安庆坊间将它称为“西门外”。早前安庆的“西门”,是一个特定的方位词,是指八卦门坐落之处,也就是现在玉琳路与玉虹街交界处。八卦门是安庆城西之门,正名叫“正观门”,坊间百姓按其方位简称为“西门”。玉虹街有一段复建的老城墙,每每夜幕降临,彩灯将城堞轮廓勾出,十分漂亮。这就是当年八卦门向北修建的城墙。出八卦门向西的长街,官名呼之为“西门外大街”,安庆人省事,简之为“西门外”。160年前,“西门”换位,它从玉琳路中段的“八卦门”,移向了玉琳路西头的“金保门”。不仅是金保门,还有玉虹门,以及两个新城门之间的那一段城墙,都是1863年修竣的。新城区北至玉虹街北,西至德宽路,南至江岸,也就是现在安庆人眼中的“西门”。这个三角形的新城区的创设者,就是列于“晚清四大名臣”之首的曾国藩。 (1863年曾国藩添筑新城后,安庆城区版图陡然扩大了许多)同治元年(1862),江督曾国藩驻节于此,添筑外郭,自集贤门迤南至直抵正观门外江岸。门二,曰“金保”,曰“玉虹”。光绪二十年(1894),巡抚聂缉椝于金保门之南添开一门,曰“同安”。曾国藩筑外郭,辟门二,左曰“金保”,右曰“玉虹”。光绪二十年(1894),巡抚聂缉椝于金保门之南,增辟一门,曰“同安”。是年(1962),曾国藩自集贤门至正观门外江岸筑外城,开金保、玉虹两门。1913年,安徽陆军测量局局长张瑞麟组织测绘“五千分一之尺”的安庆城厢图《安庆城》,并于1915年1月复制印刷。1862年曾国藩添筑的“外郭”,首次在安庆城厢图上呈现。从《安庆城》上看,外廓之南确为“正观门外江岸”,但这个“外”有些远,玉琳路从玉虹街口向西,一直到德宽路,直线距离也有750米。而外郭之北,也并非“集贤门”,而是苏家巷直角城墙往北十数米,与集贤门相隔直线距离近900米。那么,1862年,湘军克复安庆第二年,曾国藩是怎样“添筑外郭”的呢? (西城小景:太平寺,西门外配电所。1947年夏拍摄。吴福松先生提供)曾国藩起意“添筑外郭”,确实是“同治元年”,具体时间是同治元年十一月初四日,这一日,曾国藩“由东门登城,周历北门一带,至西门下城,至城外看盐河一带,傍夕归。”虽然当天曾国藩并没有明确“添筑外郭”之想,但这一遭走下来,至少有那么一丁点想法了。这一日为阳历1862年12月24日,距离1862年全年结束,只剩一个星期时间了。4天后,12月28日,曾国藩再次“出门看盐河濠沟,酉初归。”但仍没有“添筑外郭”计划,至少当晚日记只字未提。又5天,阳历新年(元旦)第二日。曾国藩“出门拜客,至城外河下一坐,归途看盐河濠沟。”从这段记述看,曾国藩对“盐河濠沟”关注度十分高。最终下决心“添筑外郭”,是同治元年十一月十六日(1863年1月5日),当天曾国藩再“出城看盐河濠沟”,同时“又至东门宝塔下看濠”。绕城一周回来,“添筑外郭”想法在心中成熟:拟将西南隅贼所修月城拆去,改修盐河濠傍之城,用丈量月城,凡一百四十一丈。盐河应修之地,凡一百八十六丈。“添筑外郭”之郭,包括两个部分,一是拆除太平军占领安庆期间修筑的月城(估计江岸至染织厂),长度470米,另外新建至苏家巷直角城墙,长度620米,总长度1090米。 (《安庆城》,1915年绘制。曾国藩添筑新城,在城厢图上有十分明晰地呈现)1863年1月6日,曾国藩就已经“将盐河城工算明,赋与各营。”而驻守安庆的湘军各营,同样雷厉风行,并不顾冬日严寒,第一时间就投入了施工。作为“添筑外郭”第一责任人,曾国藩身体力行,1月10日,他亲自“出城至西门看修城之法”。几乎与“添筑外郭”工期平行,1月11日,曾国藩突“接沅弟信,知季弟(曾国葆)于十八日卯刻溘逝”。虽如此,1月14日,曾国藩仍强压悲痛,于“午刻出城看修西门外新城”。只是归来后,“旋至湖南会馆一看,将收拾为季弟停柩之所。”失亲之痛,虽然没有在日记中表现,但字里行间,可以强烈感受。1月19日,安庆变天,“大雪盈六寸许”。次日虽“天气晴霁”,但接下来的一日“天又大雪”。只是恶劣天气根本无法阻止曾国藩,1月23日,他踩着厚厚积雪,深一脚浅一脚,仍坚持“出门看修西门城濠,午刻归”。1月30日,曾国藩“在季弟灵榇公馆内三宿,是日回本署。”放下揪心之痛的家事,他没有做更多停留,立即“至西门外一看新城,巳正归。”2月7日,曾国藩“五更起”,为曾国葆“行题主礼。礼毕,黎明行遣奠礼。”略作休息,“饭后发引出西门。已刻至盐河安厝船上,奠酒祭江毕。”接下来,曾国藩“至厘局更衣”,又匆匆“看新修之城”。面对南北高高矗立的城墙,曾国藩脸浮笑意,持续多日的哀伤,到此时才稍稍有一些化解。“未满一月,业已竣工。”如此神奇的筑城速度,这让曾国藩有抑制不住的欣喜,他顾不上连日的辛劳,又“登城周历一遍,归时方午初”。这一圈跑下来,他明显感到体力不支。当晚用两个字表达了自己的感受:“倦甚。”2月12日,同治元年腊月廿五日,安庆地方小年第二日,曾国藩“中饭请喻吉三、郑阳和等便饭,以其修城有功而甚速也。” (西城小景:西门外正街,临街商号有鸿福百货、信记棉布号。1948年冬拍摄。吴福松先生提供)总长1090米的安庆“外郭”,1862年12月24日起意,1863年2月12日完工,全部工期只有55天,还不到两个月,这中间,还包括持续多日的雨雪天气。两个月后,4月26日,曾国藩在日记中记述:“出城看新到船只,又看西门崩坍之城。”至于“崩坍”程度如何,曾国藩日记没有记述,但能引起曾国藩关注,看来缺口不小。5月2日,曾国藩日记又记:“旋出城看西门新坍缺口,由北门归。”相隔一个星期,前后两次“崩坍”,曾国藩用的是不同表述,前者“崩坍之城”,后者“新坍缺口”,会不会是同一处,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因为曾国藩明确表明“由北门归”,那么这个缺口,则可能是“添筑外郭”的北端,也就是湘军攻克安庆的破城之处。安庆初建城,此处曾辟有万观门。至元末战乱,暴雨频仍,万观门左右城墙溃塌,守帅余阙修筑城墙同时,索性将万观门永久封闭。转眼入秋,9月8日,曾国藩“又至西门看新修之城”。经过4个多月的探讨,曾国藩“乃知此城所以屡修屡坍者,以中用瓦石填空,未用细土紧筑故也。”曾国藩也因此不由暗暗担心,“此次所修,将来仍不免崩塌。”当日,曾国藩“出城至雪琴船上中饭”。席间,“雪琴因言修城之道贵于‘土牢中坚’四字。”曾国藩十分赞同,也发自内心感叹,“甚矣,余之陋也。”“雪城”为彭玉麟,1861年11月“放安徽巡抚”,是曾国藩得力左右手。 (1938年6月,日军从城西玉虹门攻入安庆城。原刊《世界画报》)“添筑外郭”一北一南开有两道城门,北为“玉虹”,南为“金保”。后者开在西门外后街,取“固若金汤,保卫老城”之意。31年后,1894年,安徽巡抚聂缉椝应当地民众要求,于金保门之南又增辟一门,取名“同安门”。同安门正对同安桥,元末余阙引江水入老城外壕,就是由桥下而过又转流清水塘的。增辟同安门的安徽巡抚聂缉椝,喊曾国藩为岳父。他的夫人,就是被曾国藩称为“满女”的小女儿曾纪芬。翁婿同为安庆新城出力,这在安庆历史上,也算一段佳话吧。 (西城小景:西门外配电所未迁太平寺前,具体位置不详。1946年春拍摄。吴福松先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