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2,曾国藩安庆任家坡会亲家
文摘
2024-08-06 10:00
安徽
(1862年初秋,在安庆会面的两亲家。左,曾国藩;右郭嵩焘)曾国藩生有三男五女,其中第四的女儿曾纪纯,从小订下了个娃娃亲,老公姓郭,叫郭依永。郭嵩焘既是湘军创建者之一,又是中国首位驻外使节,咸丰同治年间,绝对是中国政坛的风云人物。1862年秋,这对儿女亲家,在安庆,在安庆任家坡,在安庆任家坡督帅行署,面带微笑进行了亲切会面。郭嵩焘小曾国藩7岁。同是湖南人,曾国藩生于湘乡,郭嵩焘生于湘阴。郭嵩焘有名有字有号还有别号,如先杞、筠仙、云仙、筠轩、玉池山农、玉池老人,等等。曾国藩安庆日记中,则只称“云仙(偶为筠仙)”一种。咸丰二年末,太平军犯长沙,咸丰帝饬令曾国藩兴办团练,曾国藩犹豫不定,但最终在郭嵩焘鼎力协助下创办湘军,打开了“晚清中兴第一名臣”的世界。郭嵩焘离开曾国藩幕府后官运一直不顺,直到同治元年才授官苏松粮储道,旋又迁两淮盐运使。此次安庆以亲家身价与老领导相见,就是赴任苏松粮储道途中。曾国藩安庆日记有关“郭嵩焘”的记述,是1862年9月7日,同治元年八月十四日,星期日。这一日,曾国藩公务稍忙,下午4点左右,才出门去拜访了新迁安庆的邵世兄一家。邵世兄是邵蕙西的儿子,他与母亲及弟妹一家四口,从上海逃难来安庆,在任家坡督帅行署附近“觅屋数间居之”。曾国藩安庆日记此处记述的“郭云仙”,就是她四女儿曾纪纯的未来的公公,也是他的至交郭嵩焘。次日,同治元年八月十五,中秋节,曾国藩以东道主的身份,在任家坡“安庆公馆”摆宴为亲家郭嵩焘接风。曾国藩日记中,接风宴清淡如水:“请郭云仙、黄鹤汀、罗伯宜、左孟莘中饭。”但这餐饭时间较长,“未刻(14点左右)”开始,至“申正毕(16点)”,前后两个小时。虽如此,曾国藩还觉得与亲家没有聊尽兴,“二更后,筠仙自外归,谈至四点。”郭嵩焘安庆日记对这场接风宴也有记述:“相国邀同荷翁、左孟辛、罗伯宜午酌。”在日记中,郭嵩焘称曾国藩为“相国”,与他同行而来的黄鹤汀,则被喊作“荷翁”。接风宴结束,从曾国藩公馆出来,郭嵩焘又去了相邻的幕府,与李鸿裔(眉生,后官至江苏按察使)相约造访了李榕(申甫,后官湖北按察使、湖南布政使)。坐在李榕宅第的庭院之中,满身清晖,三人面对一轮满月,侃侃而谈,直到夜深方归。“晚与眉生同过申甫,看月剧谈。”郭嵩焘只用了一个“剧”字,就把他们相聊甚欢的场面,生动地勾勒了出来。 (2023年夏,任家坡督帅行署。此为东路曾国藩幕府,曾国藩公馆位于其西)接下来的几天,郭嵩焘几乎一天不落地在曾国藩日记出现:“二更后,筠仙自外归,谈至四点(9月8日)。”“夜与云仙鬯谈,二更四点散(9月9日)。”“与云仙久谈二时许(9月10日)。”9月11日,同治元年八月十八日,“云仙尚在船上,本日即将搬至岸上。”搬到岸上什么地方,曾国藩日记里没有交代。不是不愿交代,而是不用交代。亲家又是至交,更是官场同道,来安庆,不与自己住任家坡督帅行署(日记自称“安庆公馆”),还能住到别处?同一日,郭嵩焘日记也有记述:先,“相国(曾国藩)枉过舟中。”接下来,“李纯斋、王藿生、丁子俊先后来船谈。”至“午刻,移住行台(督帅行署)”。但郭嵩焘安排妥当又匆匆出门,因为“西园邀同荷翁、金眉生、李眉生会饮。”郭嵩焘日记与曾国藩当晚日记吻合:这一日,直至“傍夕,云仙归”,曾国藩才看到了亲家的身影,于是,又“与之鬯谈至二更四点。”9月15日,两亲家依旧谈兴不减,先是上午“又见客二次,与云仙久谈。”之后“傍夕,云仙归,久谈。” (曾国藩安庆日记中的“希庵”李续宜。北正街至关岳庙的李公祠巷,就是因他而名)9月16日,难得外出的曾国藩,踱着方步走出了任家坡督帅行署。说是“中饭”,不如说是几位同好之间的尽兴长谈,从“未初(13点)”始,至“申刻(16点左右)归。”前后差不多3个小时,对于日理万机的曾国藩来说,这个时间稍稍有些长。事实也是如此,从希庵处归来,曾国藩就埋头“清理文件,至戌初毕。”曾国藩“至希庵处中饭”的“希庵”,姓李,叫李续宜。李续宜这个名字安庆人不大熟悉,但入集贤门向西的李公祠巷,安庆人知道的不少。这个街名至今仍在使用。李公祠全名李忠武、勇毅二公祠,其中“忠武”是李续宾,“勇毅”就是李续宜。兄弟俩都是曾国藩手下悍将。在郭嵩焘日记中,此事只轻描淡写一句:“旋由张炼渠处诣希帅。陪同相国一饭。”赴宴之前,郭嵩焘“因诣忠义局,见周志甫、张秋渔、汪晴溪、方春伯四君。陈虎臣、徐嶷甫两君,素闻其名,未获一见。” (任家坡。同治初年,曾国藩“安庆公馆”及幕府均设于此)之后十来天,曾国藩与亲家郭嵩焘一直在做不间断深度交流:9月19日,曾国藩出门,“与云仙午刻至希庵处一谈。”希庵居于何处?曾国藩日记没有写,郭嵩焘日记里也没有写。估计在任家坡督帅行署周边,相隔只有百十来步的路。9月26日,曾国藩上午已经“与云仙久谈”,但意犹未尽,晚间,公务处理完毕,“二更后”,他又“与云仙鬯谈。”从上述记述看,曾国藩对郭嵩焘来安庆,发自内心地高兴。虽因公务缠身不能时时相伴,但只要有机会,就会与他海阔天空畅谈。至9月28日,曾国藩安庆日记有关与郭嵩焘相聊的记述,基本告一段落。 (任家坡督帅行署,2023年夏对外开放。步入其中,依稀能感受曾郭两亲家相见的气场)1862年10月1日,同治元年闰八月初八日,曾国藩安庆日记有一句话,“未刻至希庵处便饭,申刻归。”答案在郭嵩焘安庆日记里解开:“旋同相国就希帅午酌。”次日,曾国藩安庆日记中,有关“郭嵩焘”信息比较多——之后,曾国藩繁忙见客,前后9个批次。待人散,曾国藩又“写挂屏二付、对联三付。”而这之中,就有一副是“纂联赠郭云仙”。肯定郭嵩焘的人品,也感叹郭嵩焘的人生。知郭嵩焘者,莫过于亲家曾国藩了。八月十五是接风宴,闰八月初九则是饯别宴。陪客也不相同,上次是“荷翁、左孟辛、罗伯宜”,此次改为了“莫子偲、李申夫等”。当晚曾国藩日记,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未刻请客,莫子偲、李申夫等,送郭云仙往上海之行,申刻散。”饯别宴结束,“酉刻,出城送云仙至上海,在舟次一谈。归寓已灯初矣。”“归寓”,没有了郭嵩焘的身影。“灯初”,没有了郭嵩焘的声音。空空荡荡的房子,昏昏暗暗的灯火。只四个字,把曾国藩落寞之心刻画了出来。同日,郭嵩焘日记也有相同的记述:“相国邀集莫子偲、李竹语(屋)、申夫、眉生为予饯行。申正上船,送行者踵至,酬应至夕。”还多了一句:“以相国赠予一马,托和甫由合淝绕寄上海也。”曾国藩赠送亲家的这匹马,走在安庆街头青石板路上时,不知道会不会有“嗒嗒”响声。 (任家坡督帅行署“大殿”“门景”“内殿”,1980年前后拍摄)